孤鸾曲————风中绯尘
风中绯尘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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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情分,恩断义绝!

  萧怜雪不要他了,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点。

  嫌他麻烦,怨他嗜杀,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不需要他了。

  这就是你的愿望麽?

  发誓承担你的一切不愿,结果换来的是你这样一个愿望麽?

  呆呆地坐在原地,从清晨到日落,他就如同一具失了心魂的木偶,完全不知道今後将何去何从,没有生机与希望,如一潭死水般寂静无声。

  萧怜雪不要他了。

  痴痴地爱了七年,默默地爱了七年,最後居然连在他身边的资格也得不到,他,终究离开他了。

  其实,自己可以改的,只要他不喜欢,他都可以改的,只要他说出口,自己便一定能够办到!只要,他肯留他在身边,只要,自己能够继续默默无声地爱下去;只要,他不赶他走......

  曾以为自己能够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看著他微笑的脸庞,痴恋著他的一切,做牛做马都无所谓,只要他能一直陪著他,然而......就是这样,依旧只是一个得不到的奢望吗?

  是自己太傻......傻到奢望什麽永远,奢望永远能留在他的身边,默默看著他,默默爱著他就好,终究......还是奢望......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自己太痴,也是太傻......

  永远,原本就不是能够奢望的......

  原本就不是他能够奢望的......

  许久不曾感受的泪水,如开闸的奔流般不断涌出眼眶,无法阻止,无心阻止,更无力阻止,只能任凭这股洪水恣意的冲击流泻。

  泪流满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泪流满面。

  胸口,好空,真的好空,似乎里面什麽都没有,不......也许曾经有过,只是刚才忽然有一把刀将它生生地剜去了,而没有留下任何给自己。

  眼前,什麽都看不清,一切都那麽模糊,然而模糊深处却有一个身影不住地清晰,清晰到让他无法不去正视,更无法逃避......

  ......遥夜沈沈如水...我是在夜中捡回了你,如此,便唤你遥夜罢......

  微笑。

  ......给了你名,往後,你便跟著我罢......

  微笑。

  ......没事了,没事了......

  再微笑。

  ......遥夜,下次采药,要不要去?哦,要去?那就把这本书背熟......

  还是微笑。

  ......睡不著?呃,我也不会讲故事,不如,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仍是微笑。

  ......这个,你们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吃?哦,你不是孩子了?那就算了,什麽,想要啊......

  淡淡的微笑,清清的嗓音,塞满了记忆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丝缝隙。

  那人的音容笑貌,历历浮现眼前,往事种种,不断跳跃著闪烁过脑海。

  忘不掉,忘不掉,真的是无法忘记,哪怕是琐碎小事,也许连萧怜雪都不记得,但他都一点一滴地牢记在心底......

  却,是他傻,也是他痴......

  太傻,太痴......


  一声长啸猛然回荡在山谷,震起惊鸟片片。
  哀伤,却也绝望......

 

  缓慢地走过一片长街,在身後留下一串的惊豔与赞美。

  出了谷口,行不过数十里,便来到这个人口稀疏的小镇。

  离开净忧谷时,萧怜雪并没计划任何打算,只是知道自己要离开,却没想过今後要何去何从。以前一直隐在尘世之外的山谷,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的人情世故实在少的可怜。

  路经街角一处乞儿,原想给他些碎银,摸摸身上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身上竟连一两银子也没带。不仅银子,就算是值钱的物件也没有。

  叹口气,萧怜雪只能歉意地朝乞儿笑笑,却不知沈醉在笑容中的人恨不得将身上所有都掏出来给他。

  一路走来,洁白如雪的长衫已染上不少污迹,墨色长发也因刚刚的一场雨而显得凌乱不堪,但是这些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优雅清贵和他吸引人的程度。

  用他的武功交换遥夜的性命,他不悔,更不觉得有错。只是,到今日才知,没有武功还真是很不方便......

  算算时辰,那孩子也应该醒了,然......

  墨玉眼瞳内闪过一丝黯然,见到那封信,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是怨?是恨?或是失望?他知道这孩子十分尊敬自己,如果,一个人被他最尊敬的人以那样的方式离弃,会如何?悲愤?失望?憎恨?

  当初,那孩子的母亲抛下了他,在那孩子的心中留下长达几年的阴影;如今,自己算是这孩子最信任的人,那麽,自己的离开,算不算也是一种背弃?

  他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後悔,他也从不认为他做过什麽会令自己後悔的事,然而这一次,他却有些迷惑。

  那样离开他,究竟是对是错?虽然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救了他而令他一生痛苦自责,但他同样不希望看见那孩子因背叛而产生的失望与悲伤,如何取舍,曾让他不断犹豫,最终,他选择了隐瞒真实。

  如果要恨,就让他恨吧。让他恨自己,总比让他自责内疚一生一世的好......

  对与错,一并留待将来置评。

  ...... ......

  心事满满地走著,撞上人而不自知。

  "你他妈的瞎了眼,大爷这麽大的人站在这你也撞,啊?"

  前方传来充满暴戾的大吼,震耳欲聋的粗鲁言辞令萧怜雪回神之际也不住微蹙双眉。

  "在下一时失神,惊扰阁下,望阁下谅解。"淡淡一句,萧怜雪看也不看面前之人便绕道而去。

  "等等等等,你这什麽意思,看不起人是吗?"手臂猛然被一股大力扯住,萧怜雪使不出力,只得被生生拽回原地,同时耳边再度响起那个粗哑的声音,

  "少跟老子玩绕口令,咱们大老粗听不懂你们这些迂腐穷酸的话!废话少说,今天不拿点东西出来孝敬老子,就别怪老子翻脸!"

  敢情这遇上强盗打劫了?

  心中不禁好笑,墨黑的眼抬起,却望进面前之人讶异愕然的表情。

  "是......你......!?"

  面前大汉猛抽一声冷气。

  我?

  莫非此人认识自己?

  萧怜雪不禁细细打量面前几名大汉的相貌,见他们都是一脸惊愕地瞪著自己,然他却怎样也想不出自己曾经见过这些人。

  "诸位识得在下?"

  有些不确定地问,看这些人的表情明明是认识自己的,然而他却搜尽记忆也想不出自己何时认识他们。

  "老......老大,我们走吧......"

  一名矮个汉子战战兢兢地靠近为首的粗犷大汉,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是啊,老大......算了吧......"其余几人也开始纷纷建议。

  他们怕他!?

  萧怜雪更不懂了。自己明明不认识这些人,这群人又何来害怕二字?但是,在这群人眼中,却又那麽清楚地书写著恐惧这个清晰而巨大的词汇。

  "老......老大......?"

  为首的大汉一挥手,意叫这群人闭嘴,他自有分寸。

  这作老大的比起这群手下,的确还算有些见识的。他盯著面前的萧怜雪,头脑中快速地闪过种种片断。

  他知道这群手下是对他的武功记忆犹新,的确,当时他那身出神入化高深莫测的功夫,令他们一丝头绪也摸不著,甚至连自小习武的自己也看不出其中的路数,当时,他的确是高出自己太多了。不过......就在刚刚他扯住他的那一刹那,他却没有感到这男子丝毫的运功抵挡,甚至没有感到内力的存在,简直......就像一名不会丝毫武艺的寻常百姓。

  但是,七年前,他的确是拥有那样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当时,自己望著他的出手,就像一个人站在数千米的山下抬头望著耸入云间的峰顶却无从攀登,只好望而兴叹,望而生畏......当时的他与此刻的他,虽然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容貌依旧相同,然而散发的感觉却相差甚远。

  刚刚在自己的手下,他的确是不具丝毫内力,奇怪......莫非......!

  ────莫非他的武功全然失去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大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刹那间,胸中涌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如果,他那身武功当真失去的话,那麽自己当年的愿望,岂非终能实现了麽!!!

 

  如当年出如一辙的贪婪神色再度自眼中闪烁,抓紧的大手不禁又使了些力道,萧怜雪觉一阵剧痛传来,却无力挣脱,只得淡道:"在下不知何时曾得罪阁下,还望阁下告知。"

  咧嘴龇牙,为首的大汉笑道:"美人儿,你该不会忘了七年前吧?"

  七年前!?

  七年前......是他收留遥夜的时候......但是七年前,他却不记得自己和这些人曾结下过梁子。

  七年前......心神猛然一动,难道──!

  虽说他向来对人印象极淡,仅一面之缘的人往往留不下任何记忆,但是发生过的任一件事,他却统统记得......

  再度望向面前之人淫亵的笑容,头脑中似乎隐约出现一丝痕迹。

  "你从我们手上带走那个小崽子的事,我们可是没有一天能忘记啊,美人儿。"

  17
  竟是他们!

  表面不动声色,然心中已然忆起了所有往事。

  冤家路窄,其实说的也就是这种情况吧。七年前发生的事,偏偏七年後当他武功尽失时再度上演,若不是冤家路窄又是什麽?

  罢!想必这老大已经看出自己内力全无,今日也定不会简单放走他了。明人不说暗语,萧怜雪不打算与这群人闲扯,直截挑明问:"既然如此,阁下有何指教?"

  "好!快言快语,干脆!老子我喜欢!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後,带头老大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萧怜雪的下颚,著迷地欣赏著他白玉般的容颜,道:"放心,跟老子走,老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那群原本怕的要命的手下渐渐也发觉了情形中的端倪,看到老大愈发狂妄而那男子却一直无动於衷时,不断向後退却分散的他们又慢慢聚集回来,眼中显露的恐惧纷纷被淫邪和兴奋所代替。

  不躲不闪,甚至没有挣开那只不断抚摸著他脸颊的魔爪,萧怜雪的声音仍然清如水晶,"若在下今日说不,阁下又当如何?"

  被他眼中散发的清冷光芒震到周身一凛,抓住他手臂的手掌险些松脱,然而想到如今他不过是一寻常普通之人,带头老大便放心恢复笑容道:"想说不也要有说不的本事。美人儿,七年前老子是怕你,但是如今......嘿嘿,可就由不得你说了......"

  "不见得。"清浅一笑,"至少,有一件事还是要由得在下的。"

  唇边绽开的笑容顿时炫花了带头老大的眼,沈迷在这张绝世笑颜中,心中只想著以後什麽事都可以由他,却没有发觉出他语气中的一丝冷漠与绝然。然而,当他注意到一丝鲜血顺著萧怜雪的嘴角缓缓流下时,那张白玉般的容颜上已显出略微的青紫了。

  为遥夜运行渡毒大法时,他便发现这功法同时能够压缩并强行包围运行到自己体内的毒素,所以自己才能够以内力逐渐化解,不过当时,他并未完全化解掉体内的毒素,而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地用一小股真气将一点毒素暗暗压制下,虽不是立刻,但在几月内那股真气也能够自动化掉那点毒素。尽管他此刻已经无法运气练功,但是那股真气,他确是能随时将其驱散的,一旦在毒素未净前驱散那股真气的话,这一点毒素便能够要他的命。

  当时这麽做,他其实并未深想,只是依稀产生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念头。

  今日,他才真正发觉当时自己的明智。

  他的自由,至少还无须由他人决定;就算他功力尽失,他的命,还是由他说了才算!

 

  "你、们、找、死。"

  阴沈森冷的眼望著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寒子烈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怒气已经无法用杀人来平息。

  在他走後,他终是放不下,於是尾随而来。

  路上也想过何必多管闲事,何必要在意这样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然而也说不清。放不下武功尽失的他,跟著他走山路,直到看他入了小镇,原本要走,想了想,却终是跟了来。

  跟来後,便後悔了。後悔自己为何要在镇外犹豫,为何不干脆继续跟著他走,为何放任他独自进入小镇......否则,也不会让他遇上这群人,更不会让这群人逼他至此了。

  "教......教......"

  当萧怜雪自我了断的那一刻,带头老大又害怕又後悔。这样一个绝世之人,活活毁在自己手里,若是早知道他会如此,那......那自己又何苦......

  然,当面前这个俊美阴沈的红袍男子出现後,他的害怕顿时提升到无比的恐惧,虽然天气并不冷,但是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地流淌,脸色苍白无色,双腿一屈便再也无法站稳,"教......教......教主!"

  他身後一排手下也同时下跪,齐呼教主万福。

  三年前,这带头老大便带领一班手下加入了暗冥神教,如今强盗也不好做。但他们却发现加入暗冥神教,无论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不遇上那几个名门正派的宗师级人物,其他人见了神教标志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不敢做声,尽管他如今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十夫长,但却比以前做强盗还要爽得多。暗冥神王寒子烈的名号,在如今的武林中简直如同一块地狱追魂令,听见的人莫不闻风丧胆的,特别是那些知道却不曾有幸领教他手段的人。至於那些曾领教过他手段的人们,至今尚无一生存。

  "你可知道他是我的人。"

  那老大头皮都酥了,汗珠不停地从脸上往下淌,身子抖作风中的树叶,嘴唇颤抖著发出破碎的音节,"回,回,回教主......属,属,属,属下的确不知。"

  "不知?"森森一笑,声音如同从地狱吹出的阴风般冰寒彻骨,"不知也一样要死!"

  语音未落,红袍一闪已然欺近几人身前,在他们还来不及看清和反应时,每人胸口已中了寒子烈一掌。

  这击出的掌并不很重,可以说是很轻,甚至轻到击中他们时他们都没有任何感觉,然,那名老大在受到这掌後,脸色顿时由苍白转为铁青。

  寒子烈不再看这群人,只是将地上的萧怜雪打横抱起,转身便走。

  一双手猛然缠上了他的腿,同时,就是耳边响起的磕头声音。

  "教主,求求您大发慈悲,赐属下一个全尸,教主,您行行好,让属下死得干净利索一点,教主啊,教主,求求您,求求您了......"

  "干净利落?"冷哼一声,寒子烈将他一脚踢开,"你不配!"

  "教主,属下真是不知情啊,属下真是不知道这位,这位公子是教主您的......教主,求求您了,让属下痛快的死吧,教主啊......"

  大汉不住地磕著头,完全不顾自己已是血流满面,声泪涕下地哀嚎著恳求。身後那群不知所以的教众虽不明,但是也能猜到那不痛不痒的一掌定是暗藏玄机,於是一同磕头恳求,顿时流下的鲜血渗透了头下那片青石子的小路。

  自己这群手下不懂,他自己却是十分清楚这一掌意味著什麽。

  由於十夫长的关系,偶尔他也能够参加一些集会,这一掌的厉害,便是在见到教主处罚那名私下放走萤小姐的教徒时得知的。当时那名教徒中掌却没有丝毫痛苦,然而痛苦却是在半个时辰後才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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