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丽人————红笺
红笺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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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宣学相国进见--"
"臣--遵旨!"随着宣召,在镜国君的寝宫外候着的百官中一名气息儒雅举止怡和的官员恭身步入寝殿
"微臣参见大王,愿大王福体安康,万寿无疆--"臣子跪拜着尽职的施行着自己的本份。
微摆下手,老国君制止了相国的多礼,"学卿......不要这样,朕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已到......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真正万寿的君主......学卿......朕......要把这镜国无限河山和太子掌宫......托付给你了!"
"大王!何出此言?!"学相国重又跪下,双手扶地,"微臣如何担当的起!"
"学卿......朕知你心意,朕......是怕掌宫留不住你呀,学卿!你起来吧......放眼而观,如今唯有你学家父子可以保定我镜国长安了......"镜国君顿了顿,示意小黄门架住相国
"大王!?"学相国骇然
"掌宫......"老国君看定相国,口中唤过太子,"你跪下,面向相国......给我恭恭敬敬的三叩首......"
"父亲!!"太子讶异的大叫,"自古以来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大王!!!"相国也在一旁急辩,"太子所言极是啊!"
"去--"老王坚定的说,"去请相国帮你守定这镜国万世大业!"
"孩儿,快去!"老王后首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拉过不情愿的儿子,按他跪下
"大王!"学相国挣动着,面色凝肃,"您,这是做什么?!微臣不是不忠不孝的佞臣!"
"学相国,请不要这样说。"老王后按定儿子,正色对着臣子说,"这不是大王一时的起意,这是我镜国宫中最隆重的礼节,这是对一名臣子的最大的认可,相国--"老王后整整衣服蓦得跪下,"我代大王把江山和太子掌宫交托您了!!"
"王后!"相国猛烈的挣脱小黄门的钳制,跪倒尘埃,"臣--请王后、太子起身......"直起身子相国就着跪着的姿势面向国君,"信臣者国君、知臣者国君、任臣者国君,臣--学斋堂对黄天、厚土立誓,穷此生酬知己,竭绵力报君主!违誓者祸一身!"
"学卿......一切拜托了!你们......都下去吧......"老王喘息着挥退了众人,"朕......累......了......"
"大王--"
"夫君--"
"父亲--"
"大王驾崩了--"
"大王--"
一霎间风云变色,镜国国土臣悲民哀,在跪伏中学相国抬起眼眸看向那曾让长逝的镜国明主决策过无数安邦定国保社稷的大计,并一度维系着镜国苍生安危而此刻却在欲来的风雨中无奈飘摇的寝殿,心下犹疑了,掌宫太子啊......镜国的新主!你将给镜国带来怎样的未来?!
"镜国国君驾崩了?!唉--"月国国君颓然跌坐在龙椅上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喜是悲,他抬眼扫过殿上群臣,看到臣下们因这急讯而失态的哄哄杂言,心中不由暗忖,假如......此刻奔丧的......是他月国君......那镜国的君臣......是否也如此这般的既庆幸又释然?自己的幸福总是在他人痛苦的彰显下才会如此的让人珍惜呀!这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卑劣的人性历来是如此啊!古来能有几人脱逃出自我的控缚?唉--
"父亲 !"一个温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月国君下意识的自伤,他抬眼望向一对了然的眸子,心下不禁涌起一抹自豪,不!不会!纵使他崩殂了,他也不会让那镜国的君臣有任何的可以庆幸和释然的地方,因为他有两个让人倾羡的儿子啊,那是他毕生的骄傲!
"父亲!"那对眸子的主人开口了,言语中净是揶揄的意味,"您又在胡思乱想了,您是生就的龟延鹤龄,那一天早着呢!"
"呵呵!"不可否认的,儿子的话逗笑了他,他宠溺的摇了摇头,"雪澈,你呀--"
澄雪澈,月国君魄最宠爱的幺子,也是月国上下秘而不宣的谋臣,可惜--一副常年怡雅浅笑的、天人也似的容颜下是一腔冷血,只除了对自己的亲人外他从不对任何人施舍他的柔情。(这一生,澄雪澈绝对的肯定自己注定要独寂至死了,举眸放观天下间哪里有可以、能够、配让自己动心的人儿呢!人有时......有一颗不愿染尘的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可叹自己自诩为天下第一人也是不能够解答出的吧!)
"父亲,镜国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挥退了众臣,澄雪澈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的直击中心,"镜国君新殂,少君刚登帝位,国政此刻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此时要展开我们的霸业应是最好的时机。"
"雪澈,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还是你又设下了什么......而这样说?"月君魄从帝位上站起,来回的踱了几下,"诚然镜少君新立,镜国政未稳,但是镜国中有一个足以保她基业长安的学家父子呀!"提到这个,月君不由长叹,为什么这二人是镜国而非他月国的臣子呢!"学斋堂持文,学菊篱定武,这二个人总领镜国的文武百官,是不容轻忽的......"
"是的,父亲!"澄雪澈点头,学斋堂是镜国的相国,是一个让敌人也会竖起拇指称赞的方正的人,他不是一个追名逐权的人更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会出任镜国的官职是因为他欠了镜国的国君,不!此时应是镜国的先君一个人情。多令人扼腕哪,纵是再优秀的人也终难逃人情二字的拘限!学菊篱,则又是另一种情态下的人物了,他是学相国的儿子,镜国的先锋官,别误会,他这所以只是一个先锋,是他的父亲向国君求来的,学斋堂不乐意自己的儿子成为官场中人,却又不得不给国君一个面子,所以唯有让自己的儿子顶着一个小小的官职以避开官场、国君的设计。可是让这位相国没有想到的是,明珠纵是蒙尘也仍旧是明珠,总有会发光灼人的一天,镜国君的有心(这位前任君主还真是属意于学家人哪!)加之一场场有意无意人为天纵的战争,使得学菊篱战场成名天下知,翩翩"战菊"的威名让所有知道他的人又爱又恨。不过这里面可不包括他呀,"战菊"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擅武的莽夫罢了,不值一哂!澄雪澈笃定的想。"若要瓦解镜国就必须除去学家父子,新登帝位的少君不足虑,据可靠的人返回的讯息,孩儿以为这位少君怕是一个会让学家人头疼不已的人物呢!不过此时动兵确实是不智之举,父亲大人,您真是英明啊!"
"你这孩子!对我也要用这迂回的战术!为父又不是不明理的人!"月国君轻斥儿子,"你几曾见为父在国事上独断专行过?"
"是我的错,父亲!"澄雪澈笑笑,将话题拉回,"既是这样,那就给镜国少君三年享乐的时间吧,正好王兄在燕城,离镜国很近就让他跑一趟镜国以表达一下我们对镜国君新逝的哀悼吧!"
"也好!对于镜国君......为父到真有惺惺相惜之感!"
三年后。
"相国回府了,相国回府了!"在相府婢仆的喧哗中,学斋堂脸色凝肃的步入书房,"学庆,菊篱呢?"
"回相国,少将军在后园练剑!"学庆恭恭敬敬的回话,好奴才的学问之一就是要即时即地的能够回答出主子的发问,并且真切做到言之有物。
"去把他给我喊回来!"
"是,相国!"学庆恭身退下。
行过曲曲折折的庭间小路,穿过学家简朴而雅致的中堂,学庆在后园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主子,"少将军!"
后园中一名身着短劲的雪色戎装,长长的黑发简单的以一根玄色丝带绑缚在脑后,虽背对着学庆,却又让人无法不感觉其雍容气度的,正在舞剑的男子闻声停了下来,他扯下腰间汗巾擦拭着自己的爱剑,口中淡然的询问唤住自己的家人,"什么事?学叔。"
"相国请少将军去书房。"学庆谨守礼数,不越本份一丝一毫,这是让学家父子最无奈的,对这个把一生都献给他们学家,自小跟着学斋堂玩大的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家人,学菊篱是怀着一种亦父亦友的孺慕之情的。
"父亲回来了?"他把剑递到学庆伸出的手中,"那,学叔,我先过去了。"
"是的,少将军!"

叩!叩!伴随着规规矩矩的敲门声,学菊篱的声音如焉响起,"父亲,是菊篱!"
"进来吧!"
"是,父亲!"在学家即便是亲如父子该有的礼数也是不可轻废的。
推开书房的门,学菊篱入眼便见到了父亲不掩饰的疲色,"怎么了?父亲。又与国君起了争执了!"这种事情在这三年中已不鲜见了,少君不是一个可以听得他人正确言论的开明君王。
"唉--"相国叹了口气,"少君听信那些个谄臣之语,要在淇城建一座同乐宫!"
"淇城?那是镜月边境呀!"学菊篱纳罕,"国君怎会想起在那建宫邸?同乐宫?是什么意思?"
"以近月为首的那班谄臣说镜月边境风光旖旎,景色怡人,动了国君心思,怂恿国君在那儿大兴土木,建同乐宫以示与民同乐!"学斋堂冷笑。
"与民同乐?!"学菊篱厌恶的皱眉,"亏得那些人想得出!国君怎么能够容忍他们如此妄做非为?!"
"为父总觉得近月这个人的目的不单纯,可是......却又不能切切实实的抓他什么不对,他这个人大恶不做,小恶不断,又深得国君宠幸,要动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目前月国蠢蠢欲动,显然是亡我之心不死,灭我之心早定,国君此刻兴建宫馆,必然引得臣民不满,父劝阻不了国君吗!"学菊篱下着肯定句,惹得相国又一声叹息。
"月国的国君不是一个甘守自身疆土的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三年前有着镜国的先君克制他尚不会轻举妄动,可是如今是少君......"学斋堂咽下那大不敬的话,再一次的叹息着,曾几何时?学斋堂竟也成了怨天尤人的庸碌之徒?!
"从太后那边着手呢?国君尚不至连自己母亲的话也枉顾吧!"学菊篱接口,他深深知道自己父亲的无奈,若不是因为镜国的先君,他何必在这儿呕心血!
"唉--目下也唯有此一途了!"学相国努力振作了一下,对自己的儿子说:"菊篱,最近一段时日,月国燕城秘密进驻不少兵士,必是想有所举动,你去一趟淇城吧,去守住我们镜国的边锤!"
"是!父亲!"学菊篱不想也不喜欢战争,可是有时身为一名武将是没有选择的,无关乎军衔与否,这是所有在籍兵士的悲哀。
在镜国学相府进行父子对话的同时,远在月国的国君父子也正议论着国事。"父亲,我个人认为我们无须在等下去了,时机已经成熟了!"说话的是月国的大公子,他是个堪当重任却又些躁进的人。
"你认为呢?雪澈。"月国君把问题抛给了闲适的仿如看戏的二子。
"是的父亲!近月已经说动了镜国君在淇城兴建同乐宫,所选的地方也恰恰侵占了咱们月国那么一点点的国土,这已足以够成我们兴兵的理由了。呵呵!显然,这一次学相国没有谏住自己的大王!"澄雪澈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却丝毫未达眼中。
"好吧,那我们就对镜国宣战吧!"月国的君主下了定论
"父亲,由我去迎战吧!"月国大公子急切的说,太久没有沾染上血腥了,真的好想念呢!
"不!王兄,我去!我要去会会那被神化了的镜国的‘战菊'!"澄雪澈阻住了自己兄长欲出口的话,不容拒绝的眸中是唯我独行的冷然。

"月国......真的发兵了!"站立在淇城的城楼上,望着城下那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兵戟,学菊篱黯然,难道王权帝位就真是是这么的让人痴迷疯狂么?为了这身外浮云就可以无视天下苍生,妄起不义之师了么?错了!学菊篱笑了一下,月国是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的,这籍口,还是自己的君主提供的呢!自己没有办法来制止战争,就只有倾全力保定镜国百姓免于刀兵之伤了,这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怎么?连续三次进攻都被对方压下来了?这个镜国的‘战菊'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呢!"听着属下的汇报,澄雪澈没有他们意料中的勃然大怒,只是陷入了深思。
"是的,二公子。虽然是敌国的将领,可是属下们不得不佩服学菊篱的能力,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回想着交战时初见战菊的震撼,月国的将军不由得失神了,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那样的皮相下怎会蕴有这样巨大的能量?
"哦?"玩味着自己下属那不可多得的表情,澄雪澈知道自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镜国的"战菊"啊,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让你的敌手为你臣服?!
"传下令去,再次向淇城守军开战,我要亲自会会这位名贯天下的‘战菊'!"
"啊!二公子,不可啊!您......"及时的打住欲出唇的话,月国的将军看向自己的主子,眼中满是不赞同。
笑了笑,知道自己忠心的下属心中的想法,可是澄雪澈不以为忤,"放心吧,我不是去战斗,我只是想看看这个被你们如此推崇的‘战菊'罢了!"
"是!"月国的将领放心了,他转身走出了行帐。
站在高高山头上,澄雪澈有一霎被那在万军中灵动的身形迷惑了心神,望着那身着雪铠是武将却似文生的夺目人儿,他觉得自己心中的一角轰然塌陷了,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聪明天下知的澄雪澈知道更明白,这就是镜国的‘战菊'么?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呢!好似被那烁烁之光灼了眼,澄雪澈以手遮在额前,注视着学菊篱,那在战场中厮杀的人儿丝毫未知自己被人盯视,只是一味的信守着自己对镜国臣民的承诺,决不能--让侵略者侵占镜国一毫的国土!决不能--让镜国的黎民陷于悲惨的境况中!
眯了下眼,澄雪澈对自己身旁的将领下令,"鸣金收兵,全部返回燕城!"
"二公子?!"月将讶异的叫着
"战菊不好对付,我要回去好好的计较一下!大王那儿自有我去说!"澄雪澈挥手止住了月将的话,"我们回去!"再一次的盯视那因己方收兵而策马驻立的人儿,澄雪澈笑了:"幸会了!镜国的‘战菊'!"(再重逢你将是只为我一人独绽的美丽‘战菊',我的‘战菊'!)
月国收兵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学菊篱跨坐在战马上,看着那有条不紊撤退的月国兵士,心中突然涌起一抹寒意。

二 忤君
月国的兵将全数退出了镜国的国土,毫无理由的、没有一点征兆的,却显然是不准备再出兵了!这样算是打了胜仗吗?好像说不过去吧!再次的站在淇城的城楼上,望着城外那空旷而无人迹的野地,学菊篱沉默了。这是自己自上战场以来打得最莫名其妙的一场战争,月国行事的诡异让人不安,他们毫无章法的退兵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呢?......这是最让人猜度不透的地方,双手无意识的抚上城头的防御孔,学菊篱难得的烦躁了起来,捉摸不透敌人的想法是行军作战最忌讳的!无论如何,这场镜月国土之争--绝对不能以镜国夺得胜利作为注解,镜月之争此际才刚刚开始!可是自己的国君......回想起自己早上接到的圣谕,紧抿了下唇,学菊篱难抑自己从心头汹涌而起的嘲弄,那道圣谕中无一句、无一字不在叫嚣着国君浅薄的兴奋,通篇都是国君自以为是的狂妄:"彼月国流萤之光竟敢与浩月争辉,自无异于以卵击石......以微风之弱而妄撼大树之强,是谓自取灭亡之举......学先锋降月有功,着即日上都受封。钦此!镜三年某日。"呵呵!这封赏竟来的如此廉价!这样的国君......怎不令人失望!握手成拳猛击于城砖上,学菊篱不顾身旁侍官的诧异目光转身下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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