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
去找个肯受骗的无知孩子陪你玩这套无聊把戏。
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便听到晏雪的声音,犹如梦呓。"......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那个时候,......我决定去找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要第一个告诉
她。"他的声音突然冷冽。
"为什么你会杀了她呢?她又有什么妨碍到你了么?"
颜苏同缓缓凝住脚步,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有转回头的冲动,然而最终却只是死死地僵住肩头,在晏雪看不到的地方咬紧嘴唇。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没有胆量承担自己做过的一切?"
晏雪的声音在那一刻寂静得发寒。仿佛在三九寒天赤手伸入冰水的刺痛颤栗穿透脊髓冰冻神经,颜苏同清楚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褪尽
血色的温暖和灵活。他猛然转身,僵硬地扬手掴了晏雪一记,狠狠打开他注视着他的透明眼神,却不知道自己在那个瞬间用力到咬破自己的嘴
唇。
"你他妈,你他妈就是个任人耍弄的白痴!"他嘶嘶地喊,几乎不顾一切。
手掌上的麻痛在神经末梢吱吱作响,他注视着晏雪匆缓缓转回的脸孔,淤红渗血的嘴角,古怪透明的瞳孔。
他轻轻地说,"......你想否认什么呢?"他抬起头,神色近乎冷酷。
别告诉我你不敢为做过的一切负责,Inuki。
颜苏同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退缩。那个瞬间,在晏雪说出那一句的瞬间,他只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窒息,如溺深潭,截断了呼吸
和思考的频率。
他尖叫出声:"去你妈的,我凭什么要负责!我凭什么要为别人做的事负责!"
声音如断裂琴弦嘶哑刺耳。他猛然抽气,似乎不可置信自己在那一瞬间究竟说了些什么让自己无法谅解自己的话语。他发出一声近乎无声的呻
吟,划破的指尖将血迹染上整个掌心。
那一刻,只能想到逃避。对颜苏同,对Inuki,对那个用折磨催发自己的灵魂。他亲手摧毁了自己最后的自尊和骄傲,如果可以责备,如果可以
后悔,他也许永远不会选择开口。死神等待在通往另一世界的门旁,而一切永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呆滞地凝视着面前那个男人不可置信
般张大的透明眸子,用一秒钟深呼吸,然后他迅速转身,动作的力度似乎可以拧断自身的骨骼。
如果他可以,在此时他大概是很愿意割断喉管来湮没瞬间前的错误。
晏雪的动作远比颜苏同或者他自己所能够想象的要快速得多。他从身后用力搂抱住颜苏同细致的腰身和手臂的时候刚刚有一滴冰冷泪珠滚落前
鼓手年轻纤巧的脸颊。
放手!他哑着嗓子吼,你他妈给我放手!
晏雪却只是更加努力地将手指在他胸口结成牢固锁盘,在他死命挣扎中尽力将他压制进自己怀抱深处。挣扎的蓝豺努力曲起手臂撞击他的胸口
。这个惯常能够让更加身强力壮的男人轻松失力的招数并没有得到它应有的效果,晏雪竭尽全力地控制着他,不顾疼痛和身体的衰弱带来恶心
和疲惫感。
他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轻柔的,竭力的,用最深情最安抚的方式,用自己所有囤积的思念和迫切,他不断亲吻着颜苏同浓密披散的长发
,一次次抚平他的不甘和折磨。
"同......同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含住他的发丝,用尽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贴近怀中的人。他感觉得到他的冰冷和僵硬,他听得到他用力抽气忍耐泪水时喉间气流的滚动,他察
觉得出那样冰冷姿态在他的声音和嘴唇之下无法抑制的挣扎和战栗。
他说我错了我错怪你了;他说是我不该偏听偏信是我蠢是我笨是我不是东西;他说我不该离开你,我从来就不该离开你;他说同你原谅我求求
你原谅我;他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这一次我说真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就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只这一次。
他感觉到怀中柔软纤细的身体几乎在他手臂间蜷缩成一团,细微颤抖从绷紧的肩头蔓延全身,他俯近他耳畔轻轻地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否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语言。颜苏同并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什么,他的恼怒或悲伤,他的倔强或傲慢,那一切是否都是因为他在
祈求希翼某一刻这一切的再度降临。他在晏雪怀中缓缓放松了自己,自知如果在此时被放松,便可以轻易跌入深渊。
挣扎的力气,或许在一开始就不足够勇敢。他发觉自己或许根本在渴求他的怀抱,熟悉而陌生,他的手臂呼吸,他的心跳在背后激烈震动,那
种感觉让他几乎遗落自身。他沉默地任晏雪在自己怀中转过他,目光扬起的一刻几乎忘记呼吸的方式。
松弛泪腺在眼角挤压出一些酡红痕迹,他试图用吸气压制抽泣,而随之而来的是晏雪温暖柔软的舌尖,在齿痕滑落味蕾的片刻搪塞了他所有打
算或不打算出口的拒绝。他想他原本可以回答他放手,或者让他滚开,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被晏雪紧紧含在唇间。
距离他们的最后一个吻究竟有多长时间,那事情两个人都无法仔细思考。或者仔细思考原本就是一件煞风景的事情。在此时,晏雪用与当年同
样缠绵然而更加温柔的姿势缠绕着他的时候他最终放弃了一切。指尖在晏雪纯棉布睡衣肩头勾出一片皱褶,他蜷起一只膝盖试图去摩擦晏雪的
身体,修长腰身便已经陷入对方的完全掌控。他在喉间滚动出一片含混甜蜜呻吟。
说不上哪一点在这一刻为蓝豺的哪一条神经末梢点燃上一把刺辣火花。晏雪的手指沿着单薄线衫下骨节吐露的脊椎轻柔爬升的时候颜苏同阻止
了他。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而他则稍稍放开他一点,让他的身体半倚在他的臂弯中。这样的态势多少有一点像他们初会的那个时间,前医生
很快想起了这一点,他几乎笑出声来,而颜苏同则转开眼神,润红唇瓣抿出一条坚硬曲线。
晏雪的笑容在颜苏同没有注意的地方扩大到几乎可以称之为顽皮的地步,他轻柔地随着颜苏同的扭动放松了他,然后又在寸许之间将他抱紧。
"放手,白痴。"当那种真实熟悉的怒火蓬勃而起的时候晏雪笑出声来。他在颜苏同为此感到恼怒之前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轻声叫他,蓝豺
的怒气无可奈何地遏制在半途,但是仍然用力挣脱了他。
"呆着,混蛋。"他冷冷瞪着满面笑容的晏雪,放低声音,"你他妈最好给我准备好。"
他丢下这么一句,在晏雪来不及再度出手之前钻出门外。
枪管在走廊朦胧轻柔的光线中闪烁,不可信的温柔。他靠住门板,对着那种金属映衬出的萤火叹出一口气。
如果真的要为他考虑的话,前途注定坎坷。
只是,他是真得值得么?
晏雪匆,这个人究竟值得他怎样?
严紫飚明显不是为他提供任何答案的最佳人选。
麦克尔将颜苏同领进别墅的客房,为他叫来红茶牛奶砂糖,又亲手为他拿来久藏的白兰地加好。他用相当于半个主人的态度做完这一切之后以
一个仆人的安静态度向他告辞离开,故意无视了颜苏同明显尚未褪去的绯红眼睑嘴唇,尽管他在这过程中曾经为前鼓手甜美双眸中满溢的水分
迟疑过瞬间。
那很美。
晏雪匆在自己房间感叹时颜苏同正站在客房盥洗室中凝视自己,将冷水扑上晏雪正在用可怜巴巴回忆来重温的脸孔肌肤。久别重逢后的亲吻似
乎有更加特别的效力,颜苏同在那一刻已经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被挑起,而他在清楚认识到时间地点全部不过关之时晏雪匆只是在懊恼他的太
过清醒。
然后他用长久以来梦想成真的人才会拥有的乐观开怀安慰自己等待同样其乐无穷。
颜苏同再度确认自己已经毫无破绽而走出盥洗室的时候严紫飚已经等在房间中。他注意到颜苏同将自己的长发用线绳仔细绑成马尾,高高翘在
脑后。那种发型让蓝发的男子完全露出线条纤细甜美的眼眸和脸庞的轮廓,一丝碎发湿漉漉粘在唇角,他抬手抹开,自顾自在软椅上坐下来,
点燃一支香烟。
严紫飚微笑着在他面前轻轻坐好。
"别那么看着我。老朋友。"他用一种近乎玩笑的语气作为两个人这一次会面的开场白。
"我听人家说,被Inuki盯上的人是逃不掉的。我还不想这样。"
颜苏同猛然吐出一丝烟雾,他在朦胧青烟中垂下眼帘,在眼睑挤出一丝柔软折痕。
"你想怎么样,说吧。"
"您误会了。"严紫飚交叉起手指,收紧在自己腹前,"我并没有想怎么样。"
颜苏同猛然压低声音,"Chill Aster,你他妈少给我来这一套!"
"别这样。"
"你他妈最好给我搞清楚!"颜苏同跳起来,按住桌面,逼近严紫飚波澜不惊的脸孔,"别来给我耍花枪,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严紫飚轻轻转开眼神,短促地叹出一口气。"Inuki,朋友,我只是好意。"
颜苏同懒懒横他一眼,"黑手党什么时候变成慈善机构了。"
严紫飚若无其事回答,"伤害无辜的人从来不值得赞扬。"
"这可不象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颜苏同骤然大笑,"Chill Aster提及‘怜悯'二字不是太惹人笑话了么。"
严紫飚静静垂眸,"那么,你不在乎?"
"去你妈的。"颜苏同冷静地骂,突然压低声音,"算你他妈说对了,我不在乎,你想怎么样?"
严紫飚重新端正了自己的表情:"他可能会死。Inuki。"他慢慢放轻了声音,"您知道,安非他明类药物可能会让人死亡,静脉注射尤其容易
出事。我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在说这些话。"
"你妈的。"
"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
颜苏同低声吸气,然后用力叹出。"你赢了,Chill。"他扬起一点声音,"好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严紫飚注视着他,终于轻轻微笑。
"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
颜苏同轻轻眯了眼。
"我族的Quill Aster,他究竟身在何处。"
-晏雪匆-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兴奋,或者刻骨失落,在那一刻癫狂奔腾,几乎遏制一切呼吸思考,行动感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打
他骂他,还是应该抱他吻他。
这任性骄傲的家伙,我几乎恨透了他。
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又有几个十年,让我们轻易耗费。一句话就可以消弭的罪恶,他不肯说不肯做,他宁可让我恨他恨自己一生一世也不肯折堕
自己一分一毫,真想抓紧他的头发狠狠敲他,然而我只能用尽全力将他抱在我怀中。
上帝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爱他,我不在乎为他抛弃其他一切,只要他在我身边。
第二天的时候他随着医生走进房间,神色冷漠,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猜他多少有些恼怒,对我,也许也对他自己。我承认昨天说话太过分,想
必触伤他那份矜傲。可是若非那时激得他发疯,他又怎肯对我说句真话,他又怎么知道我有多么期望他这样一句解释。
无论那一切多么令人难以忍受,那终究非他所为。他没有伤害我的朋友,那已足够,再没哪路神仙有此神力,阻止我向虚空中的时间讨还他,
向他讨还我失落的心。
我看向他。他夹着烟靠在门边,神色冷漠,眼神却错失茫然。陡然之间我记得他昨晚努力忍泪的样子,倔强地皱眉。我承认我绝对没想到他会
哭出来,但是仔细想想,那或许也并非那么难以解释。当年我不曾问他真相,自以为是离开,他便已经委屈,只是矜持过分不屑解释。而昨夜
我如是责难,简直如同将他一贯高傲丢入泥潭狠狠践踏,他不气糊涂都算奇怪。
发现我的注视他仓促垂下眼帘,有点惊慌的样子。浓密睫毛下似乎蕴含薄薄水纹,甜蜜可爱。我轻声叫他,用的是国语,不顾让面前循循善诱
的意大利老大夫以为我是戒断初期的谵妄症状。他瞪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中午佣人送来餐点的时候,他跟了进来,还是不肯说一句话。坐得离我远远的静静吸烟。
午餐十分丰盛,这也许算是被人软禁的好处之一。海鲜通心粉,切成小块的香草烤鸡,水果色拉,还有一小块海绵蛋糕作为餐后甜品。
无视他的冷淡其实相当容易。我可以毫不自作多情地相信他是为我担心,当然若要证明这一切最简单的事实则是他只能在我看向他的瞬间仓皇
转开视线,那双柳叶眼漆黑柔美,辗转之间光色分明。
"同同?"我叫他。在国语中他的名字听来尤其可爱,同,这个字重叠读起来便如同鼓点交替。他用力掐灭香烟,我便想笑。
"你要不要吃蛋糕?"
他恨恨点一支烟来抽,对我不理不睬。我继续逗他,舀一口蛋糕在嘴里含着。
"有水果夹层的哦,奶油也很厚,很好吃呢。"故意冲他笑,"你真的不要?"
他忍无可忍瞪我,吼,"你给我闭嘴。"
我忍笑看他,故意摆出一幅茫然无辜表情,"可是闭嘴怎么吃东西呢?"
他张口结舌,突然跳起来一脚踹翻了刚刚坐过的椅子,不带一点怜悯之情。
"晏雪匆,你他妈这个白痴!"他咬牙切齿地吼,猛然用力将烟头向我掷来。在我以为他会摔门离开的时候他却冲进了我房间中的盥洗室。门
倒确实是摔了。
是嫌我太满不在乎了吧。否则我不认为他会为这种程度的玩笑怒火中烧。我苦笑,下床找钥匙开盥洗室的门。我又何尝不了解这其中必有阴谋
,并非对我,而是对他。将我带到此处的人一门心思只图制肘于他,毒品也好,此时的治疗也好,都不过是巧妙手段,将我们玩弄于股掌。然
后得其利益。
我相信他的不甘。那般骄傲,是绝不肯让别人戏弄自己,然而这样想着却不免心花怒放。即便如此他并没有弃我于不顾,我想我似乎可以相信
某个未来,他同我共有,我可以相信。
他在洗脸盆里放了半盆清水,将双手插在其中。我有点不明所以,走到他身后他并没有反应,但是搂住他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短暂僵
硬。"别出声。"他轻声吩咐,在我手臂间缓慢转身。
那是种比我曾经看过的全部神情都更加坚定严谨的表情,单薄嘴唇用最冷漠痕迹勾勒出慎微审度,他的目光不曾停留在我身上,我开始明白他
究竟在搜索什么。
在我居住的套间中有隐藏的监视系统,不过这里没有。
终于他低声告诉我,垂下目光看我,突然脸红,用力挣扎起来。
放手。他叫。
可是为什么我要放手?
有点坏心地问他,然后再抱紧一点。我喜欢他脸颊上的红晕。人家说面若桃花眼似春水,那大概便是他此时的模样。贴靠得太近挣扎便感觉更
像颤抖,他湿漉漉双手按在我肩头,不由又咬紧下唇。
含住他的时候便感觉到那些倔强坚硬的痕迹,他微微瑟缩,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嗓音轻柔甜腻,让我无法阻拦自己的渴望。
不过当枪口抵住胸口的时候我还是乖乖听从了他。他喘得厉害,手指连带枪口都在抖动,死盯着我的眼神烧得厉害,水汪汪明亮。他抓着手枪
退开一两步。盥洗室并不大,他几乎站在浴缸旁边,然后他扬手将枪抛到我怀中。
接住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因为他又丢过来一支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弹夹。我想我刚才抱着他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些硬质的军事用品,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