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mpoternal • 秋蝶骨————vega
vega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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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霜凝

-颜苏同-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一九九三年他从日本消失之后便再难得到他的消息。艾肯说过他杀了Hazimi之后逃脱德鲁伊教追捕从此不知所踪,仿

佛人间蒸发。时隔十五年,我绝想不到他会重拾同这世间的联络。然而确实是他,通过东京骨董酒吧留言给我,要我去一个地方。
那是位于匈牙利的一座马场,很著名,是英国纯血马的高档繁殖地之一。每年举办的马匹拍卖会,吸引世间无数有钱有闲人的眼珠。听人说,

场主是四十余岁高雅中年男子,有一对紫眼。
但是我绝料不到是他。
绮儿?埃斯特尔。
他闲闲解释,"这里是我哥哥家。"
十五年不见,他依稀从前,淡漠神色,大眼睛近乎茫然的闪。我看着四周,有点啼笑皆非,粉嫩颜色刷墙,窗边插了满满一排大小风车,我分

辨得出有Porcelain中京新春庙会上常见的会打鼓的那种。
他指着小巧如玩具的塑料椅说,你坐。
小女孩送上茶水,不出声来去,步子轻得像飘。一双明亮眸子倒很有他的模样。我忍不住看,他柔声说,"是我侄女,从小便不能说话。"
我转回来,看他。他低下头搅拌自己的咖啡。发丝滑过耳叶,裸露颈项后便可以看清那方纹身,属于他的,德鲁伊"ENGRAM"队长纹身。
海芒果。迷惑剧毒果实。是他。
一如罂粟是我。
在这一点上我们相同。
"叫我来有什么事?"我问,不想喝茶,某种暗示让我有种忍耐不住的焦虑,我不想徒耗下去。
"我想,你不是叫我来叙旧或者给我介绍你的家人的吧。"
他抬起头,又是我熟悉的那种有点可恶的无辜表情,他的声音柔软比以往更甚,他说:"有件事情希望你帮我来办,要去西西里一次,你愿意么?"
我盯着他看,但是我承认我是没办法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一丝表情或者原因,这该死的表情神经坏死的家伙。我有点泄气,问他,"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你也许会后悔。"
"后悔?"我从一开始就不明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变本加厉。
他柔顺地垂下眼睛,轻声叹息。
"为你内心的真正愿望考虑,我年轻的朋友。"

一回 秋疏引

颜苏同竖起黑色皮质长大衣在残破灯泡和朦胧月光下闪烁微色的衣领遮住半张面孔。斜向一边的贝雷帽掩起甜美眼眸。他走在寂静无声的街道

上,脚步轻捷,高统皮靴上的银质佩环在身体柔软轻松的律动之下玎玲作响。
飘散长发比起十年前他最后一次作为摇滚乐队el dorado的鼓手登上舞台之时还要长出许多,染上的蓝色却是一贯品味,清透泉水般澄澈颜色,

那几乎是一种不适合这个地段不适合这个身份的清纯,然而却意外契合了他这个人。
颜苏同。Inuki。十年前灰飞烟灭的德鲁伊教残余的最后一人。
只是他并非是以这样的身份走在巴勒莫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的。
近于无形的战栗感滑过冰凉面颊,是被审度视线追随的轻寒。他轻轻眯眼,不动声色加快脚步。他清楚知道,那仅仅是警戒而非敌意,他正走

在巴勒莫科莱奥内家族接近核心地段,这一点警戒对他将要面对的人来说并不算过分。
台阶有点窄,而且陡峭,它的一半延伸到黑洞洞的楼道之中,尽头是一扇挂着大个铜铃的漆黑的门,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镶嵌着污浊不堪的半

面玻璃。冷风从破损的洞口扑入房间,而灯光和沸腾的声音则挤过窄小的洞口冲上面孔。
那是间夜总会,用金粉揉漆三叉戟形象当作招牌,昏暗一如街角深巷中的同类场所。
颜苏同无声垂下眼眸,拉住冰冷金属把手。门板上悬挂的一串大小不等的铃铛在他的用力下杂乱作响,随即便消失在喧哗人声和暧昧光线之中。房间里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禁不住打颤,那是由房间中拥塞的人群和晕红灯光交织而成的怪异的暖意,夜总会本身并没有什么取暖设施。
暖红和莹黄的旋转的光球成不规则楔形分布在房间的顶部。这间夜总会是处于半地下的房间之中,露出地面的半扇玻璃被彩色光纸和软管灯交

错布置,房间的总体设计便是以混乱和不和谐的音调作为主体。而那正契合了这间夜总会的名称。
颜苏同裹紧大衣,从两个正在摇摆的兔子女郎之间穿过去,嗅到浓重的大麻迷醉香气的时候他轻轻打了个喷嚏,皱眉。那一刻有很多人注视着他,他知道。他清楚知道出他这样一个闯入黑手党窝点的陌生人是如何不受欢迎。他甚至可以猜测已经有不少人从他们的衣袋或者腰间摸出手枪擦火装弹。
他只是并不在乎。
刚坐下便有人送酒过来。亮晶晶玻璃杯盛了不兑水的威士忌,琥珀颜色的液体满满溢着。他一言不发,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客人......从哪里来?"
周围有人低声笑。送酒的人凑上身来,懒懒坐在桌沿,慢慢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之上,交错之间绷紧的超短皮裙之间露出白白的皮肤。他扭动腰身,穿着绣花皮鞋的脚尖便踢上颜苏同的膝头。颜苏同一声冷笑。很清楚,这浓妆艳抹短裙黑袜的怪物是个女扮男装的男人。浓紫眼影盖不掉坚硬眉形,夹着粗大雪茄的手指修长然而骨节突露清晰。他将杯子放在身旁酒桌上。立即有一只瓶子伸过来倒满了它。
"那同你无关。"
他的口气异常冷漠。意大利语精巧混杂了一些爱尔兰式英语的口音,让人察觉不出的刻意,前杀手按住自己的贝雷帽,清楚看到手枪枪身在射灯下莹光闪烁。
"叫你们老板出来。"他粗鲁地说。那个假女人柔声笑起来,"老板?"他像只下蛋的母鸡一样咯咯笑,"我们没有老板。"
"那你不如说巴勒莫没有黑手党。"
那并无异于一句挑衅。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颜苏同置若罔闻。他身边的假女人取过他刚刚喝过的那只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然后递到颜苏同面前。
杯中盛满金黄色的啤酒。
"我陌生的朋友,"他轻轻抖动手中的杯子,"不要这样。在这里,我们不提黑手党,那不礼貌。"
颜苏同抬起头,贝雷帽下他的眼神冷静丰润,充盈着某种不可解释的光彩和表情。然而这双眼睛微微眯起。他接过递到他面前的那杯酒,作势

向唇边凑了一下。
然后他猛然将杯子砸向那个用鲜红色口红和紫色眼影装点自己的男人。他倒下去,血从额头流下来,浸湿了半张脸和深夜中微微开始发芽的须

根。颜苏同将手枪拍在桌子上的那一刻,他骤然尖叫起来,那声音直仿佛屠刀之前的公鸡。
"叫Chill Aster出来!"他低吼。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瞬间之后便此起彼伏。在这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手上有枪而几乎所有人都为自己保留至少一把匕首。女人们尖叫跑开的声音不

过仿佛做戏,或者,那不过仿佛京剧开场之前通响三边的大锣,这把戏每日在这里上演或许不只一回,一旦女士们找好自己的藏身之所,男人

们的游戏便开始上演。
但是这一次,一切被阻止在发生之前。
被那个他所等待的轻柔声音所阻止。
"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样可不大好。"他轻轻地说,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年近不惑的男子,当他立于人前的时候便有种气势可以压迫一切,

那双沉默的紫色眼眸便可以撕毁一切。颜苏同在他面前轻轻眯起眼睛。
"我没有浪费时间的癖好。严紫飚,我以为你清楚。"他用Porcelain语冷冷回答,改口称呼Chill Aster的Porcelain名字。贝雷帽从一头耀眼

光滑的莹蓝长发上摘下来,此时他的脸孔才真正显现在夜总会的灯光之中,那是一张纯粹东方式的脸孔,纤细,近乎女孩子的秀美,嘴唇的线

条因为他的用力而清晰起来,一个带有嘲讽含义的微笑。他以一个旁人无法发觉的动作收起自己的手枪。
严紫飚注视着他微微欠身,那眼神几乎称得上宽厚。那是经历很多之后才能够拥有的冷厉宽容,并非容忍,只是无所畏惧。
他知道这一切衬得上他所面对的这个人的身份的。
严紫飚。如今科莱奥内家族教父贝尔纳尔多?普罗文扎诺的查询人。黑手党中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他向蓝发披垂的年轻男子身出手去。
"欢迎回来。老朋友。"

那房间的布置几乎就像一个医疗诊所的门诊室。白色墙壁,医用器械一应俱全。严紫飚引着他走过墙壁一面的柜橱。颜苏同眼神流转,不动声

色随他走进里间。福尔马林气味浓重,圆筒玻璃器皿中全部都是人类的眼球,连带完整视神经网的活体剥离样品。
那正是这位黑手党干员的个人兴趣。
他是个优秀的医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微笑着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来,将一张古典风格的靠背椅指给颜苏同。
"想要喝点什么?"
"随便。"
严紫飚为两人叫了同样的冰水兑威士忌,然后打开桃木心书桌的抽屉中盛放雪茄的雕花烟盒为自己点燃一支,"两个月前我就在等着您来了。

"
年轻女秘书送来饮料的时候他安静住嘴,漫不经心的拨弄桌上一叠文件。然后他和着门板闭合的声音轻柔开口。
"两年六个月,警察的耐性和行动力真是为您发挥到极致了。
您带着他们旅游了大半个西西里,而贝尔纳尔多老头子却一直就在科莱奥内本地。"
他笑起来,"感谢您,我的朋友。"
颜苏同垂下眼帘,安静回答,"那么您该履行您所允诺的契约了吧。"
严紫飚交叉十指,向后仰靠到自己的椅背上。"我说过我从两个月前就在等您出现。如果您愿意,甚至现在也可以。"
"那就现在。"颜苏同砰一声丢下酒杯,"我做了我所答应的一切,那么就请您动手吧。"
严紫飚轻轻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他面前,亲昵地微笑,"还是和从前一样性急呢。"他挽住他的手臂,"那么来吧。"

颜苏同依照他的吩咐脱去上衣在放平的诊疗椅上趴好,并没有提出任何怨言。严紫飚煮在酒精灯上的东西散出辛辣气息,他轻轻抚摸着颜苏同

浓密顺滑的长发,将它们一点点拨到身体一侧,露出右面肩胛骨上那方墨黑刺青。
"多美的花纹。"他柔声评价,"作为艺术品堪称极致,我真好奇这是谁做的。"
颜苏同冷哼一声,"绮儿?埃斯特尔,你该知道他。"
严紫飚似乎怔忡一刻,然后突然笑出声来,"我知道,当然知道。埃斯特尔家叛徒,同时也是德鲁伊的叛徒。"他顿住,用指尖按上那方花纹

轻轻抚摸,"我听说,您同他交情甚笃?"
颜苏同猛然绷紧身体,在他说出那一句的时候,他低声警告:"严紫飚。"
他身后的男子带着低低的笑声,施施然抬手,"好了。我要开始了。"
热辣辣的棉布覆上肌肤的时候颜苏同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他嘶哑地问,几乎压抑不住身体的微弱颤栗。
"热辣椒水。为了让你的毛孔完全张开。"严紫飚解释,将探针举在眼前,注视着针尖由于化学配方而微微发黄的痕迹,轻轻眯起眼睛。
"你确信,你用不着麻药?inuki?"他的意大利语中带着奇怪的断音,配合起他的嗓音那种古怪便越发明显。
颜苏同冷笑,"我还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收藏品。"
"可是,"严紫飚笑容突然暧昧,"我提取标本的时候从来不用麻药。"
第一针刺入的时候,那种疼痛几乎让颜苏同误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他没有压抑住自己的那一声惨叫,整个人猛然蜷缩。
严紫飙及时牢牢扣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仍然稳定地把持着探针,在刺入的地方轻柔而固执的捻转。颜苏同的双手深深抠入诊疗椅粗粝表面。

他剧烈喘息,终于在探针拔出的瞬间发出另一声刺耳尖叫。

-颜苏同-
他轻声解释。
这幅刺青的染料中混合了矿石原料、植物汁液和神秘学上惯用的防腐油膏、牛黄混合而成,你刚刚也尝试了,消除的过程有多痛苦,而我可以

告诉你,伤口愈合的过程中这种痛苦不会减弱多少,全看你自己是否能够忍受。
他无声微笑。而且,就算伤口愈合,皮肤的组织结构也恢复不到从前的状态。
它仍然在你身上,Inuki,你没法摆脱。
那句话让我简直想要杀了他。我甩脱他,后退。身体的敏捷和平衡受到疼痛不自然的影响。如他所言,这剧痛让人心神俱废。该死的。
我说,滚出去。
他轻柔垂下眼帘,冷静告辞。依然保持着那种不像绅士然而并不粗俗的奇异风度,简直看不出煎熬半天一夜的疲惫态度。我重重摊倒在床上,

很累,也许很久都没有这么累过。试探着用手指抚摸背后的那个位置,一片冰凉,然而内部的刺痛却依然火辣辣让人心惊肉跳。
摆脱不掉么。
那个时候,他们也这么说过。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也并非毫无意义。湮没一次,摧毁一次。颜苏同一生之中想要拥有的只有生命和自由而已。活生生的我,用自己的手做自

己想要做的事情,那便是我唯一的目标。仅此而已。
三年前我找上他,也不过是为了这个。
那时严紫飚之名在黑手党一界叫得响亮。"除草机"普罗文扎诺身边的红人,虽然并非西西里血统却比他人都更受重用,这在一向注重血统的

家族事业中并不常见。
同时,他曾经是著名的外科医生。
我孤身见他,只为要他帮我动这个手术。
那时,西西里警方对黑手党的围剿惊天动地。当时的意大利反黑手党联盟主席洛博托?琴塔罗信誓旦旦要将普罗文扎诺绳之于法。他要我答应帮

助教父普罗文扎诺摆脱这次大搜捕,之后才肯为我做那个手术。
就算不过是为他讨好上司铺平道路,至少也是件不错的工作,比起守护沉睡的小王子那样的毫无期待,显然要有趣的多。
而枪支和鲜血,或许那也是唯一能够证明我还活着的事实而已。

他终于缓慢沉入的睡眠中究竟有些什么在等待维持了年轻面孔的男子,那是其他人所无法得知的事实。他的手即使在沉睡中仍然按住熟悉手枪

,黑色芬兰匕首的枕在头下,他面对着房门的方向蜷缩成一个圆形,莹蓝长发散乱披拂,仿佛小刺猬守护自己的针毛。
只是他拥有远比用来守护自己更为强大的爪牙尖刺。
他在科莱奥内家族独一无二的外籍查询人面前款款点燃一支香烟。他喜欢的牌子,淡涩香气袅袅飞散。
窗外有丛生花木,层叠繁复又不失明亮畅达,是名设计师手笔。房间内设计则是出自意大利著名室内装潢设计师Elisabet-taV illa的构思,精

巧堂皇,华贵典雅中强调冷冽性格,极力贴合房主个性。
颜苏同环顾四周,笑意清淡。"贝尔纳尔多老头子真是宠你。这宅子花费只怕不少。"
严紫飚垂下眼注视手中酒杯,默然不语。颜苏同轻笑着将香烟掐灭。
贝尔纳尔多?普罗文扎诺是黑手党最新一代的传奇英雄。他生于1933年一个科莱奥内的农民家庭。在那个曾诞生过数个黑手党头目的传奇小镇中

一个不甘寂寞的少年成为黑手党并不是比高等学校学生吸烟更糟糕的故事。1958年他同家族中的另外一颗闪亮新星亦是之后鹰派著名首领托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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