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还在那边干什麽?'朱瞻景总算是那两个侍卫捆好在了墙角。
‘没什麽。'我应了一句,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以前见过的那把放在玉山子旁边的剑。有剑总比没有的好,我想,於是便顺手一并带走。
‘本想多陪你们一会儿的,不过本王也还有事,就不能多待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吧,到时候,想必令尊大人也不会再缺席了吧。'朱瞻景笑著对只能干瞪眼的王涧说,‘现在还请王大人送我们出门的好。'
说完,他便解了王涧腿上的穴,和我一人一只手的将他架了起来。
‘请王大人在前面带路。'朱瞻景冷冷得说著,匕首的尖韧却已不露痕迹抵在了王涧得後腰上。然後他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比了个二字,刚才门开的时候,我看见门口只站了两个人,他们一定是觉得已经抓到了所有的人,不会有前来营救的人了,所以也就放下心来,却没有料到还会有这样的变故,这同时也意味著,要逃,对我们来说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把门打开,我们一人一边的小心略侧了身,架著王涧走出门去。我低著头,对身旁的那个看守点一点头,随意比了个手势,道:‘锁好门,别让他们逃了。'
听著身後上锁的声音,我和朱瞻景相视一笑,瞅准四下无人,就立马向马厩闪去。把王涧塞进一堆马饲料中,我对著他道:‘老兄,别那麽瞪我,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至於我先前对你说的那番话。。这样吧,如果下世你投生当个女子的话,我就。。。'
‘还在嘀嘀咕咕什麽呢?他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後就自解了。'朱瞻景狠狠一瞪我,选了两匹最膘壮的马牵过来。
‘没什麽,还是逃命要紧。'我忙将一捆草料放好,将他此时唯一露出来的头也挡好了。
之後,我们自然是骑著马若无其事的出了王府大门。
‘向西。'我对他说。
第二十七章
骑马一路无阻的出了西城门,我们猜想的果然没有错,王熹他们自以为将我们一网打尽,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所以他在戒严方面就大大的放松了。
一出了城门,我就大大的嘘了口气,而朱瞻景更是噗哧的笑出声来,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至於高兴成这样吗?
‘你说那番话的时候,看王涧那模样,哈哈,简直就要吐出来似的。'他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得庆幸还好是我对他表白,换作是你的话,那就不仅是吐了,你的杀伤力足以能让他吓到内伤,说不定立马就能自残。'我恨恨的说道。
‘不过,你怎麽会对他知道的那麽清楚,你不会真对他。。。'他止住了笑声,但脸上仍挂著奇特的笑容。
‘你当我有这麽八卦啊。'我原本最初的时候是想帮他了解一下敌情才拐弯抹角地向王焕打听的,结果却知道了这麽些东西,而且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到这些还竟然派上了一定的用场。‘要喜欢的话,也不会选上他。'我道,虽说按道理下一句话应该是
要找也得找更好一点啊,不过事实是我找了个更烂的。
他轻哼了一声,收起笑脸,却莫名的显得轻松了起来,没有再说什麽。
我们行了不到四分之一个时辰的路,我冲他比了个手势,引他走上一条小路。来到一条小河边,我四下看看,目测了一下,找准了一个方位,开始用手中的那柄青铜剑当铲子挖了起来。
‘你在干什麽?'朱瞻景有些疑惑,‘不过,等等,你手上的。。。'
我举起剑冲他比划了一下,‘在那里顺手拿的,这可不是偷,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回去的话,我就会还回去的。'这点还是要申明的,我再没钱,也不会干这种事--去偷这把破剑,我比较喜欢的是更实质一点的东西,像银子之类的。
‘知道这是把什麽剑吗?你竟然用它来刨坑。'
‘什麽剑?'我就著阳光看了看,它完全不同於今天的剑,很沈,也很厚实,却没看出什麽好来,‘要不是那天你说过这是把好剑,我还懒得拿呢?'
‘你看看它剑身上靠近剑阁处的铭文。'
‘不认识。'我道,这八个字写得歪来扭去莫名其妙的,谁知道阿。
他一把夺过剑,指著那字给我看:‘越王勾践,自作用剑。'
‘喔,'我应了一声,又将剑抢过来,继续刨我的坑,‘不过,那又怎麽样?剑嘛,就应该被用作剑,现在它派不上这个用场了,当当铲子,也算是又发挥余热了,不然,被摆在那里,且不是废物一个。'
他无奈的看了我半天,‘就你歪理最多。'
‘有了。'我把剑扔给他,用手在坑中扒了扒土,就露出一个青布包裹来。
朱瞻景一脸诧异,我道:‘把嘴合上,这可不是什麽宝藏。我料到说不定有天会逃亡,所以才作下的准备。'回想起那天我掘坑的情形,那个兴奋,一边挖一边巴巴的盘算著哪天来将它重新挖出来,然後踏上一条充满各种艰难神奇加之有惊无险的逃亡路,那生活可真是刺激阿。
还好,没有浪费掉,我咧嘴笑著,解开了包裹,里面放了些野外生存必用品:打火石、少数常用药品、盐、一把匕首、一些碎银子等等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看了看,疑迟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叫李护卫他们在城外附近的土地庙内也藏了东西,不过想必派不上太多用场。'
‘多多益善。'我毫不犹豫的说。
土地庙离这处很近,牵了马不几步就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土庙前。朱瞻景在里面找出一个沈甸甸的碎花布包裹。
‘里面是什麽?'我好奇的凑过去。
里面竟是。。。一堆银子,还有就是好多的银票,我盯著它们愣了半天。
‘我就说没有什麽用处嘛,当初没有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情况。'朱瞻景有点不好意思。
他还真当是在玩找宝藏游戏阿,我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稳下心神,‘说不定会有用的,'吐出这麽几个字,‘而且,幸好你还把它埋到西门外了。'
‘其实,我叫他们四个门外的土地庙都藏了。'
我转过头去看著他,无言,心中只有一个字,强,四处都埋了阿,我记下了。
接著我一拍他的肩膀,‘走吧,再拖他们都要发现不对劲了。但,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找些衣服把这身换了才行。'
‘哪里?'
‘王焕那里。'
‘开什麽玩笑。'
‘我敢担保他真是一点也不知情的,而且他也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放心吧,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不然咱们穿著这样的衣服,能侥幸逃脱的机会太小了。'
我们骑马来到王焕在西城门外置的一所房屋。
‘王爷,鸣焱,你们怎麽来了?'王焕看见我们,一脸的惊讶。
我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只叹了句一言难尽,便问他又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让我们换的。
王焕忙点头,将我们让进里屋去,拿了两套衣服出来给我们换上。
所幸的是我们的身材都相差不多,所以还算将就合身,我快手快脚的换上了衣服从里屋出来,正盘算著接下来该怎麽跟王焕说。
‘穿好了,还算合身。'王焕立在外屋淡淡的笑道,又递给我一个包裹,道:‘我不知道你们遇上了什麽事,不过。。。里面是几套衣服。'
‘这。。。'
‘还有这个。'他递给我一支玉簪子。
‘嗯?'我不解的看著他,他笑了笑,指了指头,‘喔,我的头发。。。'我这才想起来我束发的簪子给了朱瞻景当匕首用,想必被他给扔掉了吧。我在心中叹了一声,虽说那簪子是铜的不值钱,但好歹也跟了我这麽多年,而且我还说过要在回去的时候把它当佛爷供上呢,可惜啊可惜。
‘谢谢了。'我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对著铜镜,笨手笨脚的将头发盘起,我这个人不擅长捣弄头发,所以都是先用一根我手编的绳子将头发系在头顶再用簪子盘起的,不然此时且不披头散发的像鬼一样?估计还没有等我开口那个王涧就先将我拖出去砍了以净耳目。
‘还是我来帮你吧。'王焕从我手上拿过簪子,一伸手,将我系发的绳子解了下来。
‘呃,不用了吧,我自己来就行。'我道,看著镜子里那个一头散乱长发的人干瞪眼,心想这麽长的头发还真是麻烦。
‘没事。'王焕拿起木梳细心的梳著,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丝带,仔细的将我的头发绑了起来。
趁他给我梳头之机,我装作灵机一现:‘对了,王焕,我记起了,再过不到半月在苏杭那边有个很大的绸缎展,全国各地的商人都会云集於此,很是热闹的,你不是想去做个商人吗?这正是个长见识的大好机会阿。'
‘你不是说过我不太适合吗?'他轻轻的答道,没有看我,继续专注与我的头发上,用簪子别住发髻。
‘别听你哥我瞎说,一个人行不行得靠他自己,你也大了,难不成你真想靠你爹过这一辈子阿。'我照照镜子,‘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如果你是女的我就娶你当媳妇了。'然後我站起来转过身去,一拍他肩膀道:‘你也大了,是男儿的话,就应该到处走走看看的才好,不要告诉我你混个官当当。'
他笑著摇摇头,我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的苦涩,在那瞬间我差点以为他什麽都已知道了,接著我就看见不知何时倚在墙边一张臭脸盯著别处的朱瞻景。
我放开王焕走了过去,捅了捅他道:‘你答应过给我的赏呢?'
‘什麽?'朱瞻景这才转过视线,不解的瞪著我,顾不得理他,我径自去那个包裹里取了不少的银子递给王焕。
‘我不能要。'王焕的脸沈了下来。
‘这是你哥我借你的,算是投资。这样就不用向你爹要钱了,像你爹这种当官当了一辈子的人,若是知道你要去做商人,还不得扒了你的皮。你要去的话就尽快动身吧,别耽搁了,那可是五年才一次的盛典阿,等你什麽时候出头了,我还可以沾光呢。'我笑道。
他看看我,好不容易才沈重的点了点头,道:‘好的,鸣焱,我知道了,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你什麽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哥呢?'我一脸的失败样。
他笑了笑,‘因为你比我哥还要好,还要。。。'
‘嗯?'
‘没什麽,你们不是有事吗?还不赶快?'
第二十八章
我们从王焕那里出来後,骑马继续踏上了这一条前途未知也不知何往的征程。
就在我思考该走那条路的时候,沈默了半天的朱瞻景突然哼了一声。
‘怎麽了?'我警觉的四下看了看,差点就要跳下马躲进路边的草丛里去。
‘没什麽。'
我顿时安下心来,随即不满的说道:‘喂,老弟,没事不要在这个时候乱吓人好不好,我的心脏不好。'
‘你也还会害怕阿?'他扫我一眼,‘朝廷的钦犯都敢放。'
‘钦犯?'我看向他,‘你在开什麽玩笑,现在我们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真正的逃犯是我们两个好不好,还钦犯呢,我们这两条小命能逃得掉的话,你再慢慢考虑这个问题吧。再说了,王焕什麽都不知道,他爹和他哥做的事情凭什麽非要拉扯上他呢?'
‘这可是。。。'
‘别给我讲什麽国不国法的,至少现在王熹的案子还没有定,就谈不上别的。而且,再怎麽说,'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他还是我们的恩人呢,衣服都没有换下来,你怎麽这麽快就想恩将仇报了。'
他看著我皱了眉头瞅他的模样,干笑了一声後就看向别处,叹道:‘你知道我所说的,这可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我静了下来,道:‘我明白,不过人是活的,只要离开这里,天大地大,至少还有一丝逃掉的希望,王焕又不傻。'
‘希望吧。我只是。。。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如果。。。你不要太难过了。'
‘以後的事现在再想也是枉然,'我看看远方,‘走一步是一步,说不定我们得先替自己难过呢,走吧。'一夹马腹,纵身驰骋於已是红霞一片的蓝天下。这是不是大多人醉心於权势的原因呢?让自己更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将别人的生死如草芥般操控於手中,可是,不知不觉中,他们失去的,却也往往更多。
‘那我们现在到什麽地方去呢?'朱瞻景骑马追上来。
‘青城,怎麽样?'
‘嗯,也好,在他们的白云寺下藏身,他们怕是不太容易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