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咒————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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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结果是早上醒来时对昨晚发生的一切几乎一样也记不住,甚至连拉塞亚是否回来过也想不起。不过只要看看自己干干净净地被收拾得很好的样子,布兰切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他慌乱地查看了一下睡衣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让他大松一口气的是什么也没有。
可能他只是给我洗了个澡吧......心里有一点点高兴的布兰切下了床,除了宿醉引起的头痛外身体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又让他的那一点点高兴猛增了好几倍。
会这样待我的他或许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拉塞亚吧......他一边想着,一边换上了外衣。走下楼时,静悄悄的感觉让他又有些失落,厨房里餐桌上留下的做好的早饭让这份失落又缠绕上了一丝甜蜜。
奇怪的喜欢做饭的领主,会给一个他恶毒地表示要凌辱他的对象洗澡的领主,这些不像是正常的应该发生的事情就出现在自己身边,真不知这是一场恶梦还是古怪的童话?
把餐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半后,布兰切收拾完桌子打算去格里姆家接托托回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好像有什么人闯入了他的家里。

 

第 19 章

"是布兰切•威尔是吧?"
从站满了院子的士兵中走出来一个骑士,向着站在门口的布兰切无礼地问道。
"是的,我就是。请问你有何贵干?"
"菲比奥大人有请,请跟我走一趟。"
几乎没容布兰切多问一句,从骑士身后窜上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押住布兰切强行将他带离了自己的家。
菲比奥这个名字似乎是拉塞亚弟弟的名字,在被扔上马背时布兰切终于从饶舌的格里姆过去的话里找到了一点头绪。
被强行带到的地点是由村议政厅改建的专供贵人们下榻的公馆。踩过宛如细草铺就的华丽地毯,跟着那个眼睛都长到头顶的骑士来到一间房门前时,布兰切终于看到骑士把他傲慢的脑袋低了下去。
"菲比奥大人,我已经把人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
被人从后面猛推了一掌的布兰切踉跄地闯入了从里面打开的门内,门后站着的侍从模样的人冷漠地盯了他一眼,旋即沉默地走了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屋里除了被留下的布兰切,只有一个人,他正靠在一扇打开的窗户前眺望远方,似乎并没有想要理会布兰切的意思。因为好奇,布兰切也就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这位贵人。拉塞亚以前说过他弟弟和托托有点相像,现在看来除了相似的金发外并没有多少共同之处。菲比奥的轮廓比拉塞亚要柔和许多,皮肤也像是上等的瓷器一样白皙光滑,他的眼睛是晴天一样的湛蓝,很清澈,又有点忧郁的色调。第一眼看到这个连身材也纤细得像少年一样的贵人,布兰切几乎找不到他和拉塞亚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如果说拉塞亚象一头精力旺盛的充满野性与优雅的魅惑的兽类,那么这个人更像是宗教画上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脆弱得宛如易碎的水晶。
他们简直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呀!布兰切感叹的同时又有点疑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背叛拉塞亚?感觉他连蚂蚁被踩死了也会流下一滴眼泪似的。
"我哥哥......他还好吗?"人偶般的贵人终于转过了头,奢华的金发拂过他的肩头,炫目的光彩让布兰切眯缝起眼睛时又觉得还是拉塞亚那有着清凉质感的黑夜一般的长发更让自己觉得赏心悦目。
"您说的是谁?如果是指我家的那位客人的话,他这一向过得很好。"
听见布兰切故意装糊涂的话,菲比奥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说的是冒充你表兄的那位呀,哥哥他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吗?"
布兰切静默了一下,"如果是指拉塞亚的话,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菲比奥神经质地把玩着别在胸前的金制的胸针,似乎布兰切的话让他很不自在。
"哥哥没对你说什么吗?"
"您是指什么?"
"......就是过去的事,有关他自己的事。"
"喔,我记得他曾说过他过去的世界里有很多有着美丽人形的妖怪,他们随时都准备吸他的血、扭断他的脖子。"
菲比奥的脸陡然变得青白,他摇晃的身子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晕倒。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另一道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贵妇冲了进来,她挽成常春藤发髻的额发有一缕散乱地垂到了一侧的脸旁,给她姣好如花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脆弱与悲伤的韵味。
"菲比奥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如果觉得对不起法斯特的话,那个人也应该是我呀!"
快步走过去把菲比奥抱在自己怀里的女子这一刻看起来一点也不柔弱,至少在布兰切看来她比菲比奥显得更坚强。
"......我已经被哥哥厌憎到再也不想见面的地步了。"垂着头任由女子像抱孩子一样抱着的菲比奥呢喃道:"无论是昨天也好,还是今天,他都不肯来见我一面。"
"他不想见那就随他去吧,菲比奥不必因此责备自己。"
"能否打断一下?"突然有点听不下去的布兰切冒失地开了口,"如果菲比奥大人想见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来见您呢?为什么您自己不更主动一点......"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菲比奥?!"女子那和她面容一点也不相符的凶狠的目光射了过来。布兰切不禁有些意外,这个对菲比奥像护雏一样护着的女人真的是拉塞亚以前的恋人?
"我知道我是没有任何资格在这里说话,可是被硬拖到这里来接受询问总要把贵人们想知道又不肯明说的事说一点才不算是白来一趟是吧?"
面对拉塞亚宛如地域的魔鬼一样的神情也没有退后过的布兰切已经无所畏惧了,被这一家古怪的贵族硬拖到他们的生活里的自己可是一点错也没有。
"这位想必就是法斯特大人以前的未婚妻是吧?我曾听雷尼埃尔•德•阿朗大人说过。我是不知道你们和法斯特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就雷尼埃尔的意思,你们好像都是背叛他的人,用他的话说是亲情与爱情的双重背叛。我就不明白像你们这样,为什么没有主动向遭受到你们伤害的人道歉的意思,反而一副别人没来看我我倒受伤了。这是贵族的奇怪礼节吗?恕我这个无知的小民不能理解。"
没有想到的辛辣的言语让相互搂抱的年青贵族夫妇都惨白了脸,菲比奥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痛苦的呻吟,而刚才气势逼人的女子也终于像谢了的花一样变得衰败不堪。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布兰切•威尔,法斯特对你还说了些什么?"
"您弄错了,夫人,这些事我知道的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而且说的人是雷尼埃尔•德•阿朗。法斯特大人一直在跟我玩妖怪的游戏,几天前我才确认他是人而不是妖,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跟我说起你们的事。"
女子惨淡地笑了起来,"这很像法斯特的为人,从来也不把他的内心暴露出来。既然已经被你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该说点什么吧,如果看到法斯特也请把这些话告诉给他。"
用绢帕温柔地抹去菲比奥脸上的泪迹,女子将自己的手抚慰似的放进了菲比奥颤抖的双手间。
"第一次遇见法斯特和菲比奥时,我还是一个小女孩。那时我父母把我带到了巴斯城堡,说是要和未来的公爵联姻。我记得我那时被留在了日光室,一个人等待法斯特的到来。可是那一天第一个踏入日光室的是菲比奥,他安静地向我走来,看见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没有陪伴就把他手中的玩具递给了我。他明明比我还小,又那么柔弱的样子,可是他温柔的眼睛让我看得着迷。我想我是再也不会看上另一个人了,即便是十几分钟后走进来的法斯特,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更强大更出众,可我只看到了菲比奥如春日湖面的眼波。"
这似乎更像是宿命的主宰,布兰切不觉想。
"第一次见面后我们双方的家人就定下了婚约,不管我怎么反对我都已经是法斯特的未婚妻了。我在失落与无可奈何中离去了,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以后还可以看见菲比奥,毕竟他将是我的小叔子。等到第二次见面时,我已经十八岁了,父母说我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于是我再次来到了巴斯城堡。见到菲比奥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更爱他了,他已经变得像个真正的天使,我爱他发狂,竟没留意我的未婚夫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法斯特就像所有人赞誉的那样是神一般的存在,在他经过之处,所有人都恭敬地弯下了腰向他表示敬意。但让我在意的是跟在他身后的菲比奥,人们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他是配得起跟在法斯特身后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菲比奥很委屈,为什么他必须是法斯特的附庸呢?他也应该有他自己独立的人格啊!"
"维罗妮卡别说了,那不是哥哥的错,是我心甘情愿地跟在哥哥身后的。从小到大哥哥都是那样爱护着我,从不让我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点怎么听起来就像是自己和托托的关系呢?布兰切又审视了一下那个脆弱的金发天使。还好,托托的个性更为外向坚强,绝不会变成这样的草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让你失去了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机会呀!本来你可以变得更有个性,不必仰仗他的鼻息而活着。"
事情说到这里,布兰切大致知道了女子的想法,她爱上了法斯特的弟弟,所以就对让菲比奥无法像他一样闪光的法斯特产生了怨恨。女人的心真的很是微妙。
"可以问一下吗?法斯特大人喜欢您吗?"
叫维罗妮卡的女子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想他并不喜欢我,就像我对他没有兴趣一样,他对我也兴趣缺缺。"
"什么?!可雷尼埃尔说他深爱着您呀!"
"那是骗人的。为了让这桩早已拟定的政治婚姻进行下去,我们尽职尽责地扮演了别人希望我们扮演的角色。所以我才说我是多么痛恨这种不得不做的虚伪,所以我才爱着虽然软弱却一点也不虚伪的菲比奥。如果说这是对法斯特的背叛,我甘愿承受他的一切惩罚。"
维罗妮卡决然的态度让布兰切觉得背叛一词用在她身上有点牵强,如果事情真像她所说,没有爱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伤害,没有缔结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是婚礼前的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法斯特被他的叔叔密告时,他又在何处?
当他试着问出这一问题时,没想到那两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知道。只记得那天叔叔突然跑来告诉我们我哥哥去参加叛军了,为了不连累家族他不得不向国王告发这一事件。当时我们都很惊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任凭叔叔处置。再后来想到该私底下打听一下哥哥是何时走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也就是说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有法斯特一人清楚,不,还有那个告发他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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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间里出来向公馆外走去时,在走廊的另一头被人截住了。
"到我房间里来喝杯红茶怎么样,布兰切?"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前的雷尼埃尔笑眯眯地问道。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押着布兰切的士兵,两个人立刻退了开去。
走进布局和刚才的那间屋子大同小异的房间,布兰切被更为明快的氛围所吸引,装饰架上放着的粉色的玫瑰,旁间小茶桌上摆放的银光闪闪的茶壶、精致的瓷器都渲染着这种明快。同样是金发,同样是天使一样的面容,可是更像是跃动的精灵的主人将布兰切拉到了茶桌前。
"见过那对奇怪的夫妇了吗?"
"啊......"
"感觉怎么样?"
"感觉他不像是拉塞亚的兄弟,太柔弱了。"
布兰切接过了雷尼埃尔递过来的茶杯。
"也是,见过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柔弱的一碰即碎的弟弟和强悍得天也不怕的哥哥,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强烈的反差了。啊,那个维罗妮卡是不是更像母亲而非妻子的感觉?"
"......是有那么一点。"布兰切迟疑了一下,认同了雷尼埃尔的说法。
"我有点不明白的是,菲比奥爱维罗妮卡吗?我觉得他像个孩子似的依恋着她呢。"
"嘿嘿,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菲比奥是个连自己的主张也不可能有的柔弱的洋娃娃。以前法斯特在时他依恋法斯特,当法斯特失踪了后,他就晕头转向了,既然维罗妮卡喜欢他,愿意当他的保姆,他就把她当作了法斯特的替代品。如果你听到维罗妮卡说什么法斯特让菲比奥失去了个性,千万别信。我比她更熟悉这孩子,他是那种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照顾的家伙,因为长成那样,所以照顾他的人也认为理所应当。啊,先不说这个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呢。那个法斯特的叔叔,阿比让大人,本来已经在来这里的中途了,可是一风闻他的部下中有人已被法斯特策动倒戈,他似乎吓坏了,打算立刻折返巴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我哥哥后天就到,还带了首相大人的亲笔信,如果他不来的话,会相当失礼的。回来的信使告诉我,他答应会在今天下午按时抵达。不过他请求国王派军队保护他,也就是说他要当初他效忠时的承诺,保护他的安全和利益不被侵害。"
"你打算让我把这些话转达给拉塞亚?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说呢?"
"我已经无法跟他取得联系,他唯一会出现的地方就是你家,我想你是最适合的信使。另外我想问你你求过法斯特了吗?让他以非暴力的方式夺回他的一切。"
布兰切半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我没有那个能力。"
"怎么可能?"雷尼埃尔第一次有点急了,"这件事可一点也开不得玩笑!嗯,这样说把,如果法斯特不把事情闹大的话,首相大人打算让他们叔侄俩自己解决争端,国王的军队可以完全不参加。"
"也就是说让他们内斗是吧?"布兰切一口饮下已经变温的茶水,随意地用手掌抹去残留在嘴角的液体,"我不懂你们的那些心机,我想你既然是拉塞亚的朋友就应该拿出一点起码的真诚。我想对这个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人来说,真诚是他最需要的。"
"可是他需要的不是我的真诚呀。"雷尼埃尔一脸艰涩的苦笑,"我的身份等同他的敌人,我的话他根本一句也不想听。现在能够接近他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是可以打开他心灵的那个唯一。"
事情似乎在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布兰切感到全身都滋生出了一种疲乏,是在听了那么多超出自己常识的东西后的疲乏。
"我说了,我没有那个能力。"
把茶杯放回到茶桌上后,布兰切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背后传来了不甘心的追问。
"他难道就没有向你表白过一句他喜欢你吗?"
布兰切的脚步微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第 20 章

盛大的花月狂欢节终于在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拉开了序幕。因为是源自特鲁法人的先祖古罗马人的传统,所以参加狂欢节的人都尽可能地打扮成古罗马时代人的模样。由十二名英俊的年轻男子抬着的花神奥罗拉的塑像在十二名装扮成花神女伴的年轻女子的陪伴下将在村里环绕一周,所经过的人家都会向花神献上他们的祭品,然后乘坐上各式各样的花车尾随花神像参加进狂欢的队伍。
布兰切家因为距离广场最远,所以花神巡游的队伍最先抵达了他们家,向花神的护卫者献上自家做的紫色鸢尾花冠后,布兰切带着托托跳上了邻居家的花车。托托今天打扮成了神话中的小树精的模样,脖子上还特意缠绕上了嫩绿的枝叶,在依偎在滑稽的矮人打扮的布兰切怀里时他还不时地张望寻找着什么人的样子。布兰切知道他在找拉塞亚,那个男子自从昨天一早留下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这样说有欠妥当,因为今天一早醒来时,布兰切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套上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指环,深蓝如冰封的湖底的戒面转动时灿若流光。他不得不猜测那很可能是拉塞亚昨天夜里偷偷潜入时留在自己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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