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咒————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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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起来,晚上的梦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了......想起自己梦中梦见被人亲吻到手脚发软,气喘连连的媚态,布兰切就羞耻得耳尖通红。
"布尔......"
"啊?"
"拉塞亚不回来了吗?"托托眼神寂寞地望着心不在焉的布兰切。
"......也许吧。他也有他自己的事呀。"布兰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好。可是让孩子早一点做好思想准备也不是一件坏事,而他自己也要做好同样的准备。不管拉塞亚对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管他的温柔是如何地真诚,布兰切都清楚那是不可以接受的情感和温柔。对信仰着神的布兰切来说,禁忌的爱是不被祝福与接受的哪怕自己有多么喜欢他,甚至被他爱抚也并不讨厌,还能感受到好像发自内心的颤栗一般的激动与快感,可是不能接受的就是不能接受......
不管怎样,能再次见到他时,一定要把这个形同定情信物的指环还给他。
用手指抚摸为了不引人注目而特意用细绳穿起来挂在胸口的戒指,布兰切暗暗下定了决心。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托托的抽泣。
"托托?"
"我心里难过,布尔,拉塞亚就是要离开也应该来对我们说一声呀。"
"托托,今天是狂欢节,拉塞亚不会在今天离开的。他不是答应过你吗,要让你快乐得像个天使。所以不要多想了,说不定我们今天会在游行的队伍里看见他呢!"
布兰切安慰的话让托托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不久加入的人流越来越多,和托托同龄的玩伴的到来终于让孩子暂时忘却了悲哀。
到了中午,游行的队伍抵达了广场,远远就看见在议政厅的阳台上坐满了华服的贵人,布兰切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去细细打量。他当然知道拉塞亚并不在其中,他只是想看看他的那个叔叔,现任的圣马洛公爵阿比让。不过毕竟隔得远了些,他只大致看见了一个戴着垂有羽毛的宽檐帽的廋高个男人坐在正中央,昨天见过的菲比奥夫妇坐在他的左侧,雷尼埃尔则坐在了右侧。
正在观望,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下,一回头竟是维吉。穿着有点像紧身胸甲的服饰打扮的维吉越发像个男孩子了,特意剪断的褐色头发更加让周围人忍不住侧目一视。
"记得和我的约定吗?布兰切,待会儿你可要和我跳舞呀!我妈妈说了,如果我今天不找一个男人陪我跳舞的话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你就算是行善事吧。"
"维吉,维吉,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有女孩子主动邀我是我莫大的荣幸!"
"那太好了!待会儿见喔!"刚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又站住了的维吉用手指戳了戳布兰切的胸口,"你呀,太不小心了,那样贵重的戒指在这里晃来晃去可是要招来贪心的盗贼的!"
布兰切脸红了一下,慌忙把刚才不小心蹦出来的戒指又塞进了衣襟里。
"喂,告诉我,是不是哪位贵族夫人看上了布兰切?这样的礼物可不是一般人送得起的呀。"
"维吉,不要乱开玩笑了,这个东西我只是替人保管。你再不走的话我可要毁约了。"
布兰切慌乱地恐吓道。维吉笑嘻嘻地跳着离开了。
离正式的舞会还有一段时间,布兰切把托托带到了广场的一角的普通看台上看村子里的人表演各种杂耍滑稽节目。背后是卖零食的小店,托托说有点饿了,布兰切就去给他买吃的,临时把孩子托付给了身边的邻居格里姆。在小店前挑选烘饼时,他偶尔发现视线的余光扫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就赶忙抬头去看,在相对僻静的一条巷尾有全副战甲打扮的人迅速穿过。布兰切心里一阵惊惶,他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拉塞亚的人还是他叔叔的人,又或者国王的人也潜了进来,反正一种不祥之感让他浑身冰凉。
匆忙回到托托身边时,格里姆正在抱怨今年的狂欢节没有以往那样自由,村子周围到处是士兵,盘查得太严,让附近打算也来狂欢的人都不得不放弃,所以连带着由狂欢节带来的收益也大大地缩水了。
听到这话,布兰切的心情更加灰暗,知道的内情远超过格里姆的他不知道今天过后是不是整个村子都会陷入一片血海。然而他也同样担心着那个人的安危,他会不会再一次被整个世界所抛弃呢?他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到来,绝对不想......

舞会在下午两点时正式开始。按照传统,每一对舞伴都会极尽所能施展他们的舞姿,跳得好的,女伴身上的挎篮会被欣赏的观者投入鲜花,鲜花越多表明人气越高。最后所有的舞者将从领主的看台下走过,领主会从那些人气高的舞者中选出他认为最出色的一对,然后将一顶镶有宝石的花冠赐予他们。得到这顶花冠的女孩子也就成为了这一年的狂欢节花后,她将以花神的替身的身份主持今后一周的狂欢节活动。以前颁发这顶花冠的是村长,因为此次有领主到场,这顶花冠的价值也就倍增,因此舞会开始的信号刚一拉响,全场数百名舞者的衣裙就像缤纷的落花一样飞旋起来。
布兰切是在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找到维吉的,她已经换上了更适合跳舞的长裙,刚一碰面她就拉着布兰切跳了起来。
"我母亲在看着呢,我们就尽兴地跳一回吧,免得她回去又唠叨个不停。"
"知道是和我跳她不是更要唠叨不休吗?毕竟她当初看上的是拉塞亚呢。"
"管她呢,只要是男人就行。而且在我眼里布兰切比你那个装腔作势的表兄要可爱一万倍!"
说着维吉突然勾住布兰切的脖子大胆地亲了他一口,吓得布兰切脚步一乱,差点踩了她的脚。
"维吉,跳舞时认真一点好不好?我的舞技本来就不怎么样,被你一吓我都不知道该出哪只脚了。"
"那就跟着我好了。布兰切就是对女孩子太腼腆了,要不然你的人气会很高的。"
"嗯?"
"真的,我有不少朋友说布兰切如果能更主动一点,她们也很乐意和你交朋友。你比村子里那些只知道像个白痴一样讨苏珊欢心的家伙强了不知多少倍!"
说到苏珊,布兰切忍不住看了一眼俨然已成为全场焦点的那个女孩。和她跳舞的是村子里最帅的男孩子,可苏珊的眼睛却只留意着中央看台上那几个英俊的贵族。
"纳,布兰切做的最白痴的一件事就是送那个没大脑的苏珊礼物。不过还好,你是清醒得最快的一个,所以在我心中你的得分也是最高的。"
被比自己还小的维吉打趣了一回,布兰切有些哭笑不得。
连续跳了近两个钟头,终于轮到尾声了,布兰切和抱怨着脚趾头痛得厉害的维吉跟着一对对舞伴绕场一周,最后经过领主的看台。终于可以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布兰切有点忘形地没有按照礼节低下头,而是直直地看了过去。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是个年纪并不算老的漂亮男人,金发碧眼,很傲慢的眼神。隐约觉得他有点像某个人时,竟不自觉地看向了他身边的菲比奥。这一看,布兰切的心里打了个哆嗦,虽然气质迥然不同,可这两人脸型的轮廓却有着惊人的相似。难道他们才是父子?
因为过于震惊,布兰切竟忘了移动脚步,和他走在一起的维吉吃惊地拉了他一下,"快走啊。"
就是这一停顿,领主的眼睛向这边瞟了过来,原本好像只打算在他身上随便地扫上一眼,可不知为何竟突然停住了,一股阴森的寒意从那双傲慢的眼睛里迸射出来。

 

第 21 章

黑暗,似无止境一般延伸至布兰切意识的每一个角落,唯一让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的冲动是来自头部的像要裂开一般的痛。
我究竟怎么了......他茫然地摇晃着脑袋,想要从混乱中理出一点头绪。近旁是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很简短,也很凌乱,所以布兰切只捕捉到了"领主大人"这个关键词。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被捆缚的身体让他又一次绝望地陷入了绝对的黑色深渊。
再度醒来时眼前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摇曳,被用铁链扣住了手脚的布兰切四肢大张地悬吊着,潮湿的充满霉味的空气提醒他这只能是某个阴森的地下室,而且从旁边那种类似刑具的东西来看,它很可能是村子里关押犯人的场所。
我怎么会在这里?布兰切惊惶地张望着四周,他努力回想着失去意识前自己所在的地方。那是广场后的一条后街,参加完舞会的他和维吉道完别后正想去找弟弟托托,可是人太多,一时间找不到,刚好有一个像弟弟的孩子的背影在后街口出现,于是布兰切连忙赶了过去。好像就是在刚刚拐入后街的那一瞬间,背后有猛烈的风声传来,随即被重击于头部的剧痛让他失去了知觉。
"见鬼,有人吗?回答我呀!我弟弟在哪里?"
急得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的布兰切,回应他的只有对面关着的门上一阵哗啦作响的声音。门吱吱嘎嘎地打开时,一个黑壮的大汉走了进来,那一脸阴沉的样子一看就是刽子手的模样。
"你鬼喊什么?这么有精神的话留到待会儿大人来了时再用吧。"
"可以告诉我是哪位大人吗?"
"还有谁?当然是我们的领主阿比让大人。"
被证实的猜测无疑于当头一棒,布兰切嘴唇哆嗦了一下。
"可以再告诉我一句吗?我是被阿比让大人以什么罪名抓起来的?雷尼埃尔•德•阿朗大人知道吗?"
"嗯,你这小子脑袋有毛病是吗?阿比让大人抓人还需要什么罪名吗?至于你说的阿朗大人,他为什要对你这个贱民关心呢?你跟他是亲戚啊?"
冷冷的嘲笑让布兰切感受到的并不是什么羞辱,而是一种绝望,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么生的希望就等于零了。可是阿比让为什么要抓自己呢?难道他以为可以从自己那里打听出拉塞亚的下落吗?
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几乎就在他和黑壮汉子说话的这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四个穿铠甲的士兵先行走了进来,然后是一袭及地的黑斗篷裹着的阿比让,他进来时有人马上给他放好了铺着厚厚软垫的座椅,墙壁上所有的火把也被点燃了,就像是地狱的火焰在腾烧似的,把屋里每个人的影子都拉长摇晃得变形。
"布兰切•威尔?"和菲比奥的声音比起来更像是冰块的声音冲击着布兰切的耳膜。
"是,领主大人。"
"想过我为什么请你到这里来吗?"阿比让漫不经心地查看着他形状漂亮的手指。因为颇显做作,所以布兰切反倒对那个瓷娃娃一样的菲比奥好感猛增,至少那个人是连怯懦也不伪装的真实。
"不知道,大人。"
阿比让摇了摇头,一副"你很不知趣"的样子。
"我的侄儿这一向很得你的关照是吧?我听说他甚至自称是你的表兄,和你更是亲密得宛如真正的家人。唉唉,我是知道法斯特在性取向上不正常,可是我还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一点。像这样一点也不妖娆、排骨一样的身体,还有这张脸,除了凶狠地盯着他的主人外连示好的媚态也不会做的丑陋的脸,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了他呢?又或者你用你那卑贱的身体像妓女一样取悦了他吗?"
房间里其他的男人发出了窃笑,这是恶趣的讨好主人的窃笑。布兰切冷冷地盯着阿比让那张阴柔的脸,既然他说自己目光凶狠,那么就更凶狠一点让他看看吧!
"我原以为贵族老爷们都是很文雅的人,毕竟读过的书、学过的礼仪比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民多了不知多少倍。可是今天,我倒很庆幸我是无知无识的小民,因为从大人您口中吐出来的话低级肮脏得连我听了都觉得恶心!"
"打他!!!"几乎就在阿比让尖锐的咆哮的同时,一条浸过盐水的长鞭闪电般地抽向了布兰切的胸膛。
"啊--"猝不及防的惨叫撕裂了沉闷的空气,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
"这就是不懂得敬畏自己的领主的下场,五十鞭,一下也不停地打下去,每一鞭我都要看到他皮开肉绽!我倒要看看,当法斯特看见你这副样子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一下狠似一下的抽打让布兰切叫到喉咙都嘶哑了,但痛苦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每一次以为会昏过去时又会有新的一鞭把他抽醒,然后是从鞭打处闪向全身的剧痛。黑壮汉子显然是个经验老道的行刑者,他抽打的方式不仅满足了领主的要求,而且他懂得什么地方是人体最脆弱、敏感的地方,是人的忍耐极限最容易崩溃的地方,当最后一鞭抽打过布兰切的下腹部时,如毒蛇撕咬的一样的痛让布兰切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惨叫。他的全身在痉挛中剧烈地抽搐着,每一道伤口流出来的血浸透了他的全身,然后啪嗒啪嗒流淌下来,在地面汇成一滩触目惊心的鲜红。布兰切像是折断了颈部的鸟儿一样垂下了头颅,恍惚间他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
"把你打成这样我是一点都不在乎,可是法斯特他会心痛吧?当看到我把你挂在广场的正中央的刑架上时,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到那时,我要他万箭穿心!"
"......法斯特......"已经只有微弱气息的布兰切勉力抬起了头,因为他的声音太小,阿比让不得不凑近一些听他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啪的啐了一口血唾沫到阿比让脸上的布兰切费力地笑了笑,"......你打不过他的,阿比让大人......"
"你这个刁民!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了!我倒要看看只能哼哼的他还能干什么!"
嘴被撬开了,寒光刺骨的锋利的匕首就在眼前晃动。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的布兰切已经不抱任何生还的希望,他只想着还没有找到的托托失去了自己会是怎样的悲惨,眼泪在最后一刻流了下来。
"请大人住手!"有人在匕首插进口腔前的那一刻突然出现了。
"阿比让大人这样对待一个小民,传出去可是有损您的名望。"
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是雷尼埃尔的,布兰切却连抬头确认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朗大人管得也太宽了吧,这是我治下的领民,我想怎么做是我的权利。"
"我倒没有要干涉您的权利的意思,不过这个人我曾经受过他的恩惠,还没有报恩就让你把他弄成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
"您想怎样?"
"您的目的不外乎是吸引法斯特出现,那就剪掉他的一缕头发让人送过去就可以了。还有我想好心地提醒一下,把法斯特激怒了事情会变得很不好收拾。"
"那又怎样?国王当初答应过的承诺呢,你们不是有义务保护我吗?"
"阿比让大人不要动不动就拿此来要挟,实话告诉你,首相大人很怀疑你上次的密告。如果发现你说了谎,冤枉了法斯特,你的行为就等同欺君,即便法斯特不找你算账,首相大人也不会饶了你。"
"你...你在威胁我吗?"
"哟,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你连好意也听不出来,我再告诉你一声,国王的军队已经撤离了此地,这里只剩下你和法斯特的人,至于你苦心收买的部下有多少会再次变成法斯特的部下,你比我更清楚对吧?"
"你们欺骗了我!国王,首相,还有你哥哥!"
"不,真正欺骗人的是你吧,阿比让大人。"
此时相对于阿比让嘶声力竭的叫喊,雷尼埃尔的声音越发平静。
"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和法斯特两人清楚,法斯特和你终有了结的一天,我们只是静待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这个人我要带走,你让人把他放下来吧。"
"......我才没有那么傻呢!他是我捏在手心里的最后一张王牌。看到法斯特居然把只属于历代圣马洛公爵夫人的‘圣马洛之心'的指环都送给了他,我就知道 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反正你们也已经抛弃了我是吧,那就让你们看看我怎样和法斯特对决到底!希勒,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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