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
左倚采旄,右荫桂旗。
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瑶华仙子兮,明狱之幽魂。
华衣灿灿,明纱翩翩。无数的艳羡的目光中,我终于在爹的眼睛里看见了希望。
爹的头点了点。
只是轻轻一点,但已足够了。
宴会结束后,我甚至没有告诉箫隠,便只身去了白楼。
爹没有骗我,白楼的门开着,甚至没有一个守卫。
我提着裙角,小心地走在陈旧的木头楼梯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黑色的空间里回响,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娘在上面啊。小妍最喜欢的娘,就在这段楼梯的上面。只要走过这段楼梯,就可以见到娘了。
我扶着粗糙的墙壁,毅然地,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一阶,一阶。一阶......
终于,漫长的楼梯走到了尽头。我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
但是,跑遍了整个偌大的顶楼,却没有看见娘的身影。
黑色的空间里只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一扇窗半开着,被风吹得"吱吱"怪响。
我抱着自己的肩,慢慢地蹲了下去。
爹骗我,他骗我!
我咬紧了自己的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然而仍然有液体湿润了手背,再慢慢地滑落。
"乎"一声突如其来的异样风声,接着,整个屋子便亮了起来。
我抬起头。亮光的尽头,是爹高大的身影。手中火把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红色与黑色交映,有一种异样的恐怖。
"小妍。"爹将火把放好,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将我拉了起来。
我缩回手,向后退了退,小心地说道,"爹,你答应了让我见娘的。"
爹笑,"是。不过,爹是说,你的表现能让爹满意才行。"
希望蓦地浮现,我顾不上对爹的恐惧,抓住他的袖子,"小妍哪里做的不好?小妍可以改。只要能让小妍见娘。"
爹用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声音轻得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多好,你终于十岁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爹?"我疑惑地看着爹,看见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他俯下身来,在我的耳边轻轻说着,"小妍,爹好爱你。"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扩散,我本能地想要将爹推开,却被他猛地扣住了后脑,令人窒息的狂吻立刻扑面而来。
恐惧在一刹那席卷了全身。我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爹整个儿的抱了起来,放在了身后的床上。
我爬到床边,想要逃跑,却被捉住脚踝拖了回去。
"不许逃!"爹看着我,眼神忽然开始不耐烦。他解下腰带,将我的双手缚在了床头。然后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在无数次的挣扎无效,却反而将自己的手腕勒出道道伤痕之后。我蜷缩在距离爹最远的床脚,哀求,"爹,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求你......"
眼泪不断地落下,一颗又一颗。在火光下,犹如是一颗又一颗灿然的血珠。
爹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了我一会儿。
"放过你?你放过我了吗?你的脸,你的身子,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我!我放过你,可你放过我了吗!"
爹的声音沙哑阴暗。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拽着腰带将我拖了过去,丝毫没有耐心地将我身上未来得及换下的舞衣一下撕扯成碎片。
繁复花纹的华衣碎片在夜空里胡乱的飞舞,犹如是残翼的枯蝶。珠玉的碎片叮叮当当,贯满一地。
下体猛地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
我仰起头,放出凄厉的尖叫。
呼吸由于疼痛而急促,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远离自己而去。
然而,还未等我缓过气来,
"啊啊啊啊----"
又一下的穿刺,我再次尖叫出来,有温热的液体从下体流出,被冷汗凝湿的发散乱地贴在额头。
视线渐渐松散,模糊里,我仿佛能听见下体被撕裂的声音,然后,是爹的眼神。
宛如罗刹,那个,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神。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子早已被折腾得麻木。却仍是死死地看着爹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
墙上的火把已经燃烧了大半,黑色的灰烬落在黑暗的墙角。
爹将我翻了过来,俯身轻吻我的眼角。
猛然,一束红光从侧面袭来。
我看见了,爹没有。于是,红色的光束准确地射在了爹的身上。立刻,一滩鲜血晕染开来。
"商御城!你这个禽兽!"
我的眼睛蓦地睁大。
娘!
娘的脸色仿佛白纸一般的惨白,甚至还有冷汗在额头慢慢地流下。
爹显然也吓了一跳,看着娘的眼神竟然有一些恐惧。
"秦淮,你......"
"你这个禽兽!对自己的孩子竟然也下手!"
娘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看见我的样子,眼泪一刹那流了出来,"孩子,都是娘不好,娘没有保护好你。"
看见了娘,我却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轻轻摇了摇头,我向娘的怀里靠了靠。
娘心疼地用染满了鲜血的床单裹好我的身子,向门外走去。
"慢着!"爹的声音猛然响起。
娘没有回头,仍旧向前走着,"商御城,今天不是我不想杀你。我要带小妍走,来日,让他亲手杀了你!"
爹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娘后心重重的一掌。
鲜血立刻从娘的口中猝出,但是娘却仍是紧紧地抱着我,没有丝毫的松开。
我拽着娘的袖子,拼命地摇头,眼泪混合着娘的鲜血滑下,凄艳而美丽。
身子猛地一空,爹将我抓了过去。
他扬起掌,看着娘说道,"让他走?怎么可能让他走!就算是杀了他,我都不会让他离开我!"说完,重重一掌而下。
"不--"在娘凄厉的叫声中,那一掌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口。
心脏犹如被震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直蔓延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接着,整个身子被爹用力地甩向门外。
我看着那个将我甩出去的人,用力地看着,直看得眼泪模糊了双眼。
下辈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商御城!!!!
然而,破碎的身子却落如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抬头,却猛地猝出一大口鲜血来。
箫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溅上了我猝出的鲜血。
我看着他,看着他紧紧抿起的唇,吃力地伸出手去,用满是血污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唇上,然后,再轻轻地笑。
隐哥哥,小妍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娘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箫隠,带小妍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快!"
箫隠看了看爹和娘,再看了看我,眉头皱起。
娘的声音再次传来,"箫隠!快!小妍就交给你了!你要待他好好的啊......"
后面的声音湮没在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箫隠抱着我从窗口跃下。
呼呼的夜风灌满了他的衣服,冰凉冰凉。
在我们落地后没多久,白楼忽然着起了火。火势很快蔓延,不远处的鸢尾花从在烈烈的火光中妖娆绽放。
我钻进箫隠的怀里,使劲儿地咬着下唇,直到甜甜的腥味充满了口腔。
千风抚化终一疏,堪堪比天过。
火域鸢尾,血浸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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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魄动天相,再觅人间
箫隠抱着我在白楼前定定地站着,看着那些美丽妖娆的紫色鸢尾在烈烈的焰火中燃烧,焚化,最终变成黑色的灰烬。扭曲,却邪恶得依旧美丽着。
心口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我攥着箫隠的衣襟,大口大口地猝出鲜血。箫隠急忙转身,快步跑开。
没有跑出几步,便听见一阵"铃铃"的碎响。
那是坚硬的虫壳为核,碧玉为外壳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芳草铃,潇湘馆芳草护法的武器。
伊昔站在青色碎石的路上,冷冽的月光在她乌墨的发上恣意倾洒,碧色的轻纱轻轻飞舞,恍若隔世。
她的身后是一个碧色衣衫的男子。拇指按在剑柄,呈现临敌状态。
"奉馆主令,诛杀叛徒商岚妍与箫隠。"沧痕的声音冷冽而带有杀气。
他没死?!我的手指蓦地用力收紧,嵌入手心。商御城,他竟然还活着!!
沧痕慢慢走上前来,箫隠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青剑上。
一触即发。
然而,沧痕的脚步却突然滞住。
看着伸手制止自己的人,沧痕刚要说话,却被打断。
轻轻取下脖子上的芳草铃,伊昔拍了拍沧痕的肩膀,走上前来。
"我来。"
碧纱狂舞,夜色如水,沁凉冰心。
箫隠向后退,一步,一步。
终于,在他第三次向后退的时候,伊昔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一拉,再一弹。移位,倾身。
等箫隠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伊昔的怀里了。
仅仅是这样短暂而快速的动作,却仍是让我再次呕吐起来。只是,吐出来的仍然是鲜红鲜红的血。
"放开他!"箫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焦急而凄烈。
"不,不能放。"伊昔缓缓地回答。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温柔地抹去我嘴角的鲜血,声音亦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答应过小妍,要做他的朋友。"
身后忽然传来血肉被撕裂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滴答,滴答",是液体落在碎石小路上的声音。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沧痕从箫隠的身上拔出了剑。眼睁睁地看着箫隠慢慢地倒在了满是尖锐碎石的地上。
仅剩的力气化为了汹涌而出的泪水。我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本无情,谁自共动容。睚眦欲裂,瞠目难忘情。
伊昔抱着我走到箫隠和沧痕的面前,蹲了下来,抚好箫隠凌乱的发,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傻孩子,谁说我会伤害你们。"
话音刚落,指尖猛然翻转。
碧纱狂乱,铃音清脆,芳草芬芳。
电光火石,情断难切。
沧痕难以置信地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琴弦。终点是他的脖子,而起点,是伊昔手中的芳草铃。
芳草铃音,破风而利。
沧痕怔怔地看着这个穿着碧色纱衣,快要成为他的新娘子的人,声音暗哑,"伊昔......"
"对不起。"伊昔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日夏公子问了我什么。他问我,最爱的人和最想保护的人,我选择谁......"
说到这里,伊昔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沧痕,再看了看我。
于是,沧痕笑了,笑得凄艳而决绝。"我知道,"他缓缓地说道,"你选择了他......可是,为什么?我才是你最爱的人啊!为什么你要选择他......"
伊昔慢慢地站了起来,声音依旧是安静得平静无波,"是,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没有我,你可以保护自己,小妍呢?如果没有人保护他,他会死的。"
"所以,你要背叛我?"沧痕的声音颤抖,"就因为这个连你自己也说服不了的理由?"
"我从不会和你争辩。"伊昔淡淡地说完,扶起箫隠。
"伊昔!"沧痕猛地大喊,"不要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成为芳草护法,才有了今天!"
伊昔抬起头,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温柔地笑了,"七年前,因为知道你不会背叛馆主,所以我选择成为馆中人。现在,因为知道你不会背叛馆主,所以我选择离开你。"
说完,她略略动了动指尖,缚住沧痕的琴弦便快速收回了芳草铃中。
"芳草护法死了,从今天起,死了。"
碧玉的铃铛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在碎石的路面上发出最后的绝响。
碎裂的碧玉叮叮当当地飞散,发出湮没后的绝美。
潇湘馆芳草护法,持芳草铃为器。铃在人在,铃碎人杳。
我摊开手掌,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手心。滚烫滚烫。
妖花素色怜,一朝红颜,两两羽水翦。
不为而言,不为彼言。
青青难忘,碧色空天。
沧痕并没有追,或者,他已经无法再行追杀。伊昔带着我和箫隠离开了潇湘馆。
风在伊昔的发间猖獗地穿越,恣意而迷乱。
刺骨的寒穿透肌肤,直入破碎的心脏。早已痛得麻木的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在伊昔温暖的怀抱里,我沉沉地昏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一刹那,入心便是钻心的疼痛,仿佛四肢百骸被拆开又重组了一般。
耳畔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小妍。"
寻声望去,是伊昔温柔的微笑。看到我醒来,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美丽的脸庞上却有一点点的疲惫,头发也稍稍有一些凌乱。
"醒了就好。"身旁另一个声音传来,却是我不认识的,"一会儿我再拿些汤药过来,记得要喝了。还有,一个月以内,切忌再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伤害。"
伊昔一一的应了。
说话的人也是着一身碧衣,和伊昔站在一起,倒很是贴切。黑亮的头发简单地挽起,给人简单而干净的感觉。
一只脚迈出了门,他又转过头来,说道,"最重要的一点:不管外伤能否痊愈,都不要再给他任何伤害了,他的心脏负荷不起。那个心口上的伤我只能治标,内伤只能压制,一旦受到任何伤害引发了内伤,随时都有可能死。"
伊昔再次应了,他才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带上了门。
我发呆地看着房顶,昨夜的情景忽然一下子在脑海中显现。
"隐哥哥!"我猛地翻坐起身,却又一声闷哼地倒了下去。
正在温汤药的伊昔急忙走过来,小心地在我的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然后又替我掖好被子,才温柔地说道,"小隠没事,他就在隔壁。你的伤可比他严重多了,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他......小妍!"
伊昔慌忙抱住我,阻止我下床。
"你骗我!"我试图去推开他,"如果隐哥哥没事,他一定会陪在我身边......"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打开。接着,一个熟悉得刻骨铭心的声音响起,
"小妍!"
"隐哥哥!"我开心地伸出手去,眼泪却突然汹涌决堤。
箫隠的上身赤裸着,绷带从左肩到右腰,缠了几乎半个身子。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伸手轻轻抚去了我的眼泪,然后,狠狠地将我拥进了怀里。
"对不起。哭罢,我陪你。"
"恩!"不顾身上如剜骨挖心的疼痛,我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却更加不受控制,不断地流淌。
"啊啊啊--我的门!我的红木雕花门!死小孩......"怪叫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唔声取代,接着,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谢谢你,伊昔。
在一轩住了近半个月,慢慢地,我能够稍稍下床休息了。
箫隠一直陪着我,一步都没有离开。
某一个下午,阳光非常的温暖,即使是风中也有着温暖的味道。
我走到床前,扶着窗框,看漂亮的阳光在我的头发上跳跃。
箫隠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看见我站在床前,立刻拿了一件衣服替我披上,"风大,小心着凉。"
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握住了他的手,"隐哥哥,我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