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望者————毒伯爵斯内普
毒伯爵斯内普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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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系,太有关系了。他若还活着,你就还有希望。而且就你的本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场战争,是我与他之间的。直到我俩之间有一个死掉,才会结束。'
"我的目光一直钉在路德维希身上。他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星寒--凌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星寒身后--眼神中混合了敌意和同情,甚至带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您这是在向我宣战么'星寒出人意料地平静。
"路德维希缓缓垂下睫毛,右手轻握成拳。努力地克制着不到胸前去掏什么东西,终于又松开了手,看了凌策一眼。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是。'
"‘那好,我不接受挑战!'星寒拂袖而去。‘因为这场战争我赢定了,我不接受一个失败者的挑战!'
"路德维希在离开之前又回了一次头,眼睛里浮着一层水。似乎是凌策冲他笑了一下,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莱茵海娜觉察出他的不对头,咳了一声。他忙低了头,随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我刚才去看了一下,立夏已经准备好啦。'凌策对我说着话,眼神却停留在远处,路德维希刚才站过的地方。
"立夏把头发剪成了戴安娜王妃的样式。脸上的妆粉很厚,又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圣歌响起来,我拉着她的手向圣坛走去,她的手又小又柔软,汗津津的。
"那边站着的,隐隐就是二十七年前的我。只是脸上不是幸福而是冷酷。笑容是装给人看的,或许他达到了目的,但是代价同样巨大。
"‘现在还可以后悔。'我小声对立夏说。
"她没回答,但当星寒掀开她的面纱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泪把妆粉冲出了很长一条道子。
"我在牧师的祝福声中逃了出去。没注意到,充当男傧相的凌策也不见了。"
老人的眼睛一下深邃浑浊起来。像两粒黑黢黢的陨石。即使刚才也像灿烂的流星,在暗夜的旷野上晃荡着,闪耀着,明艳摄人心魄。
"他......到哪里去了?"年轻人紧张起来。g
"他跟着路德维希出去了。美丽的妖精在清冷阴暗的街角独自哭泣,瘦削的肩单薄的背急速抽动,没有人会不心疼。但如果动了心,一个完美的杀局就会缓缓展开,直到将你完全吞噬。
"‘你......没事吧?'凌策在距他一米的地方站定。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又吃过一次亏,他不可能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除非,他发现有什么东西真的不对头。
"‘没事。不,不关你的事。是我,我自找的。' 路德维希调整着呼吸,慢慢直起了背。他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连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好像不是怀表。没那么大。‘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凌策笑了一下,想去拍他的肩,手却停在半空。‘其实,哥们儿......那个家伙,你也对得起他了,六年!'
"路德维希强忍着抹了抹眼角。‘可不可以......算了,凌先生,我走了。'
"凌策却微笑了起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路德维希的抽泣渐渐停了。他比凌策矮一个头,脸整个地埋在凌策肩上,看不见表情。倒是凌策,他在微笑,却皱着眉头。听着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那是他最好朋友的婚礼。"
"您......停一下好,好吗?"年轻人几乎是在哀求。
"天快亮了,时间不多了。"老人断然拒绝。"杀死一只知更鸟的惩罚是什么?深深的爱与叹息。那天下午我又回了办事处,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还是让我进了去。
"他的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换了便装,没了上午的容光焕发,显得有些苍白。见了我只是礼貌地微笑度一下:‘先生,您请坐。'
"‘凌策呢,他到哪里去了?'
"‘刚才打电话来,说他女朋友病了,请一下午假陪他的女朋友。'
"凌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换得比衬衫还勤。不用说我,就连星寒也八成不知道那是哪一个。但愿不是路德维希。
"我同星寒的关系恢复了些,但是更僵,更冷。只因为我需要他的支撑,他利用我留下来的,尚未完全为他接手的情报关系网。可以承认他是个天才,一个天生的野心家,但他太年轻了。一个人如果在应该天真的年纪骄傲,在应该骄傲的年纪有野心,那么他不是一事无成,就会死得很早--他们为了自己的目标,过早地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燃烧殆尽了。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凌策的事情告诉他。或许,我在此时,只需要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但我,应该还有希望。毕竟星寒的命掐在我手里,如果能通过他控制权力,也没什么不可以。"老人自嘲地笑笑。"很可笑吧。那个时候还想着掌权。但是,我毕竟是个从高位上退下来的,曾经的野心家。
"但从那以后,我当年的同僚和下属们,消失了一大片。大部分是主动辞职,想来是感到新人上台混不下去或和我一样被赶回了老家。一小部分,不是离奇地死了,就是消失了。路德维希又开始来我家,若无其事地对我说起他最近执行的死刑任务。
"那些被他清洗掉的人,都是他们那边的。从某些角度看其中一部分对他还有用。莱茵海娜是不会做这种短视的决定的,她不喜欢平等对战,她追求的是绝对的优势和完美的胜利。只有一个可能:是死刑执行官在暗地捣乱。
"有时候我下午会出门去散散步,回来的时候,时常见到他躺在我的沙发上,脊梁的曲线像一条优雅美丽的鱼。我坐在他身边,他就会醒过来。用慵懒的声音为我展开一幅关于欲望与死亡的迷宫。他仍叫我爸爸,但已不会留在我家过夜。
"杜莱彻已经不再影子一样跟着他,大概有什么别的任务。路德维希背对着我,外套扔在一边,衬衫领子开着两个扣子。脖颈的皮肤雪白,下面隐隐跳动着淡青的血管。
"我眼前一阵晕眩,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时候伸手掐断他的脖子,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那是星寒,我或许会下手。但是我只是把外套盖在他身上。‘这次又是谁?'
"‘您明天看报纸不就知道了么。 '他像猫一样蜷缩起身子靠在我身上。‘罗伯特•舒维梅克,您当年的资料情报分析处长。'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那家伙自以为是,想提前杀了凌策。他违反了游戏规则,这是应有的死刑。'
"我无语。无意识地拨弄他额前雪银色的乱发。他没有反对,将冰凉的小手放到我的掌心里。‘杜莱彻死了。'
"‘难过么?'
"他摇头。‘他本来就死过一次......而且,就算他是因为我而死的,我也无法再次为一个人难过一次了。'
"‘爸爸,如果我先遇到的是杜莱彻而不是阿历克斯,会怎么样?'
"‘什么也不会改变。'
"‘也许吧。'他坐起来,抱住我的脖子。‘爸,你其实不知道。当时我母亲狂乱之时,推出去的孩子不是我而是海因里希。是我被留了下来才会被祖父......当时我的母亲肯定分不清我俩谁是谁了,而她到底是想选哪个呢?是我,还是海因里希?谁知道哪个会成为国际刑警的法医,而哪个又是第三帝国的死刑执行官?'
"我不能回答。他抓起外套走出门外,像一支在晚风中开得疲倦的白昙花。"
列车已经进入了波兰的国境。天色似乎有点见亮,可细一看那抹鱼肚白又不见了。鹅毛雪花比刚才稀了些,却不是飘落。而是在狂风挟裹下笔直地坠落大地。
年轻人竭力将脑海中无关的事排开,以他职业性的眼光来观察这个故事的讲述者。他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有失意失落,有拿捏不当。但仔细一看,他的眼睛如无边墨海,没有任何涟漪或倒影。偶尔会有虎一般纯黑的目光,带着冷酷。
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怜悯之心,他的让步是为了等待,他的懦弱只是逢场作戏。
或许,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得到他的爱。
但谁不是这样呢?毕竟,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
"或许你知道的,那座地下城里,莱茵海娜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她用各种手段,使欧洲三大名医世家臣服于她。其中甚至包括海因夏尔茨这一非人的异类。(注,此处海因夏尔茨医生为斯内普另一作品《美国黄昏》中人物,是吸血鬼,此处出来友情客串一把,大家鼓励吧)他们的医学,生物学技术极端发达,可以在不动声色之间,用毒药或疾病解决一切。
"全世界的安全组织不可能对他们毫无察觉,但在无数的小冲突中,最优秀的特工也没有取得任何一次胜利。他们殉职了,上了星墙。(注,美国中央情报局为纪念殉职特工的纪念墙,每个殉职特工用一颗星代表)但他们的身体,受的教育和训练却没有死。在经过彻底的洗脑和整容之后,他们变成了一个新的人,一个第三帝国的军官,一个纳粹。
"我永远无法得知杜莱彻的从前。只知道他原先是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青年,白种人。至于别的,他到底是克格勃还是军情六处,叫什么名字说什么语言,爱人是个怎样的可爱姑娘,都永不得知。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死了。在他从人世间消失十年之后。
"第二天,我就从报纸上读到了新闻。那个记者大概有BKA(注,前西德联邦安全局)的条线,报导得非常细致。那是一场看似很普通的交通事故。那天下雨,他的车熄火了。后面的人没看见,就撞了上去。现场很惨,足以毁掉一切证据。"
年轻人轻蔑而自信地冷笑。"证据是永远无法完全毁灭的。"
"那时当然。但发现证据也需要最好的法医,痕迹学家和决策者。这几点星寒是一样也不缺。那具尸体的牙齿检查与舒维梅克的对上了,左腿也有曾经骨折的痕迹。但海因里希发现了些许不同:一般人都是右手肌肉比左手的发达,但左撇子却是两手完全一样。那边是矫枉过正,仔细过头了。他们制造了一具完美的尸体,惟独没注意到舒维梅克是个平时刻意掩饰的左撇子。
"那时侯的DNA技术并不像现在那样发达,否则我们冰山一样沉稳的法医先生会因为那具伪装完美的尸体而郁闷得无地自容。他错误地将尸体判断为基因复制品,却没有想过,真正的舒维梅克,无论是死是活,他到哪里去了?"
年轻人的冷笑冻僵在脸上,他无法解答这个故事中的任何问题。他虽然敏捷善思,但毕竟没有经过那么多的爱恨纠缠,没有历验过光与影交织而成的螺旋迷宫。
他疲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人也并不急着揭示答案,他平静地讲述。"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开始佩服星寒。有些人。他也会犯错。但他就是比别人多想那么一点。这一点,可是相差很多的一点。
"不错,这个几乎只可能在科幻小说中出现的事件真的被他给想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蒙对的。国际刑警迅速下发了红色通缉令,却是对原本应该死掉了的罗伯特•舒维梅克。
"当然,这很冒险。作为一个政界新人,一点错误都是致命的。而以路德维希的手段,可以给那个人进行彻底整容,使通缉令变成一张废纸。何况国际刑警的通缉令只能冻结此人的合法身份,使他无法离开这个国家,不能拥有驾照和信用卡。此外,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他唯一的胜算,就是路德维希不敢再一次为那个人整容。要知道无论多么彻底的洗脑,都无法完全抹掉记忆。总会有一两个‘钥匙'。一旦触及,就会把从前的事全都回忆起来。路德维希此时决计不会舍得牺牲他的副官,那个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那个答应了要带他走的人。
"你要问了。杜莱彻不是已经死了么?不错,他死了。但如果及时地将他的前脑移植到合适的新的身体中,就会活过来。会保留记忆和思维方式。就像《道尔教授的头颅》中那几颗离体头颅一样,只是手术难度会很高,又要修改基因,这么多年了,自路德维希之后,别人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一场角力,谁先挺不住,谁就输了。路德维希一反常态地沉不住气,竟然先提出来要用他的研究档案来换对舒维梅克,不,此时是对杜莱彻的赦免令。"
老人无声地笑,说不上是郁闷还是促狭。"五月初的柏林,夜里还有点凉。那天天气很好,月亮是一片晶莹温润的黄更显得天色黑沉如同凝胶。美茵河水在桥下无声流淌,水汽将煤气街灯晕成模糊温柔的光团。
"星寒的那辆黑色宝马车停在美茵河桥头,那时侯那里还只是近郊。星寒本人没到,只有凌策若无其事地倚在桥栏杆上。看着仿佛是从黑暗中挤出来的路德维希,一脸轻松。
"‘你哥今晚上有事,我替他来--反正你也没说具体要谁来--你希望是谁,我还是你哥哥?'凌策侧着脸,眯起眼睛看他。‘别一脑门子官司,跟个克格勃似的。'
"‘你。'
"‘也是,要是我有这么个弟弟,我就到月球上去一辈子不叫自己瞧见他。'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哥哥,我现在就从这桥上跳下去。'
"凌策哈哈大笑,笑完仍是侧着脸,眯着眼睛。他总是这样勾引小姑娘,他的身上总有股危险而温暖的气息。‘我可不会拧一张苦瓜脸能用俩分词就不用一个半地教训你。咱俩,是一种人。'
"‘东西呢?' 路德维希疲倦地伸出一只手。他破天荒地没有穿黑色西装外套,白衬衫被银色头发衬得泛出雪地一般空冷的光,虚虚地挂在身上,在夜风中单薄得像个影子。‘东西,拿过来。'
"‘什么东西--哦!明白了。瞧我这猪脑子,怪不得老走好运(德语"祝好运"字面翻译为"祝你有一头猪")--等等啊,哎,找着了。'凌策把一沓证件递过去。‘我趁张不注意,给你多办了一份。'
"医生手腕一抖,把属于自己那份扔进暗波汹涌的美茵河。同时递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四张五点二英寸电脑磁盘,只是一半。如果证件是真的,两天之后在这里给你另一半。没有那些,这一半都是废物。'
"‘又不是出不来,能逃就赶早儿。你这样的优质帅哥死了,得哭死多少小姑娘。我下个礼拜跑路加拿大,要不领上你?我有老同学在那儿,寄养一小孩没问题。'
"医生怔了怔,转身离去。‘我不会离开柏林,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他停顿了一下。‘棺材。'(注,按德语语法习惯应该是谓语前置,但此处路德维希大概因为是情绪问题用了倒装句。斯内普不太懂德语,还请各路高人雅正)
"‘那......你那天手里攥的......是什么东西?'
"医生没有回头,从扣子上解下什么东西,用银链子挂在手指上。那是一个同样银色的吊坠,圆形的小盒子。凌策也见过他的女友们用这样的吊坠装恋人的头发,只当作一个孩子的游戏。而此时,他却是一阵心酸。他的笑容带上了薄薄的凄凉,目送那个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暗夜。
"‘咱们俩,真是一种人呐。'
"其实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这个时代一同死去,只是一种逃避。任何胜利都不属于死者。活下来的人,他们接过了蒙尘的荆棘皇冠,努力想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最终结局却是至多不再失去,而已经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在那个时候啊。"老人低下头,握紧年轻人的手。"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每个人活下去,都需要很多很多的,很多很多的......"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一丝暗色从额头弥漫开来,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在承受极大的重压。
"......勇气。"他睁开眼睛,直视年轻人。
年轻人本是半闭着眼,此时睫毛猛地抖了一下。也许有些倦,他的声音轻轻的。"其实,......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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