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江湖行————申肖
申肖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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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江湖行

1

陶陶是个可爱的小孩,甜甜的笑容,糯糯的声音,体贴的个性,他是全家人的宝贝。
今天是他五岁的生辰。
清晨,哥哥来叫他起床。
"小陶陶,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陶陶在梦里捉蝴蝶呢,一只,两只......
"陶陶,陶陶......"
谁在叫我啊?不要打扰我捉蝴蝶。陶陶皱著小鼻子,装作没听见。
"小陶陶,娘亲做了你最喜欢的糕点哦。"
哎呀,想起那香甜的糕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一等,等我捉完蝴蝶就去吃。
"再不起床,糕点就被哥哥吃完了哦。"
"不要!"
他一急,忙睁开眼。
哥哥对著他微笑:"小陶陶,今天你就五岁了。"
"那哥哥几岁啊?"他好奇地问。
"比陶陶大七岁。"
那是多少岁呢?五加七等於......等於......
他在努力思索的时候,哥哥忙著给他穿衣服。
新褂子,新帽子,新鞋子。
哥哥退後两步,满意地看著他:"小陶陶好漂亮!"
"哥哥也漂亮!"他笑,张开双手要求抱抱。
哥哥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抱起他朝屋外走去。
经常陪他玩耍的碧月姐姐看见他,笑著说:"陶陶小少爷,今天长大了一岁哦。"
"长大?"他歪头,疑惑地问:"什麽叫长大?"
"呃......"碧月答不上来。
小小的头颅转向哥哥。
无所不能的哥哥大人说:"陶陶啊,长大的意思就是会变得很厉害哦。"
"像哥哥一样厉害吗?"
"嗯。"
得到哥哥的肯定答复,他开心地搂著哥哥的脖子。
"好棒!我长大了!"
"陶陶。"爹亲和娘亲走了过来。
"爹亲,娘亲!"他兴奋地挥舞著小手,"我长大了哦!就像哥哥一样厉害哦!"
大家都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呵呵......呵呵......"
他在梦里笑啊笑,然後就笑醒了。
一看,哇,天早就亮了。
"银月,银月!"他叫道。
年约十一、二的小女孩一边应著一边推门进来。
"陶陶小少爷,你终於醒了。"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嘟囔道:"我起不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也不叫我一声?"
小女孩为他拿过要穿的衣服,道:"反正小少爷起床後也没有事做,不如睡著好了。"
"......"他更沮丧了。
梦里的美好片断在他眼前一幕幕浮现。
他的年纪已经过了哥哥当时的年纪,按道理说早就"长大"了,可是还比不过当时哥哥的一半,更不用说与现在的哥哥相比了。
唉!这就是身为幼子的悲哀啊!
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惹来银月的斜视:"小少爷,你整天好吃好睡的,还有什麽好叹气的?"
"银月啊,你是不懂我的烦恼的。"
"是啊,我不懂......抬手......低头......嗯,乖。"银月指挥他变换姿势,好方便为他更衣。
"不要说我‘乖'啦,明明你比我还小。"他抗议。
谁知银月望了他一眼,道:"呵呵,陶陶小少爷也到了叛逆期了。"
郁闷!每个人都把他当小孩也就罢了,为什麽连比他小三岁的银月都这样?
呜呜,他的世界好黑暗!
"对了,小少爷,听说大少爷今天会回来哦。"
"真的吗?"他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啦,银月什麽时候骗过你。"
哥哥终於要回来了?他盼啊盼,盼了好久,从哥哥离开的那一天就开始计算日子──虽然後来忘了计算到哪一天──不过这不重要啦,重点是哥哥终於回来了!
他开心地抓住银月的手,不顾小丫头脸红的挣扎,"太好了!我想死哥哥了!"
"真的吗?"清朗的男声在门外问。
"哇!"
他欢呼一声,跑了出去。
哥哥微笑著望著他,张开双臂等待他的"投怀送抱"。
他跑到跟前,又停住脚步。
不行,就是因为他总是冒冒失失,大家才总把他当小孩,现在他要走成熟稳重路线!
他轻咳一声,把傻笑收了回去,换成像哥哥一样的"清雅"微笑。
"哥哥,好久不见,弟弟甚是挂念。"
哥哥不解地皱起眉头,问:"陶陶,你怎麽了?"
跟出来的银月捂嘴笑道:"陶陶小少爷是要当大人了吧。"
"没错!"他点头,"我已经长大了!"
哥哥忍俊不禁,搂过他,"是啊,我们的陶陶早就长大了。"
"呵呵......"
连哥哥也肯定了他,他好高兴。
把头埋在哥哥怀里,蹭蹭,撒娇的模样让身後的银月直叹气──陶陶小少爷,你这个样子也叫长大麽?

哥哥回来後,就像往常一样讲了好多新鲜事给他听,他听得聚精会神。
"哥哥,江湖好玩吗?"
"好玩啊。"
"比谷里还好玩吗?"
"当然。"
决定了!
"我也要去闯荡江湖!"他握拳。
谁知哥哥脸色一变:"不行!"
"为什麽?"他不解。
"江湖很多坏人,他们会对陶陶做坏事。"哥哥吓他。
他一个哆嗦,还是忍不住:"可是,哥哥不是说江湖很好玩,比谷里还好玩吗?"他也想去玩啊。
无所不能的哥哥大人终於被问倒了。
没办法,哥哥只好走温情路线:"陶陶啊,你要是被坏人抓住了,怎麽怎麽样了,哥哥和爹亲娘亲都会心疼死,担心死,陶陶舍得让我们这麽难过吗?"
他犹豫了。
哥哥趁机又说:"陶陶想要什麽宝贝,哥哥都可以帮你带回来;陶陶想听什麽故事,哥哥都可以讲给你听。所以陶陶完全不需要去闯荡江湖啊。"
说的很有道理啊。
他乖乖点头。
哥哥满意了,像以前一样亲亲他的脸颊。被哥哥新长的胡渣弄得有点痒,他笑著偏头躲开,不小心嘴唇碰到了一起。
哥哥的眼睛变深了一点,呼吸也变粗了一点。
"嗯?"
他不解地眨眨眼,哥哥的嘴唇好软哦,他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淡淡的,橘子的味道。
"陶陶......"
哥哥好像很难受,闭著眼睛表情很奇怪。
"哥哥,哥哥,你生病了吗?"他吓了一跳。
哥哥睁开眼睛,问:"陶陶,你真的长大了对不对?"
他点点头,有点奇怪。不是哥哥告诉他,他早就是大人了吗?
"那哥哥可以用大人的方式对待陶陶了吗?"
他再点点头,有点期待。
"哥哥,什麽是大人的方式?"
哥哥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摸摸他的头,苦笑道:"我怎麽糊涂了,问你这种问题,明明知道......陶陶,不准跟别人玩这种亲亲哦。"
哪种?他舔舔嘴唇,"是这种吗?"
哥哥又难受了......
他急了,摸摸哥哥的胸口,"哥哥,你还好吧?"怎麽突然呼吸这麽急促,心跳这麽快?
哥哥把他的手拉下来,勉强笑道:"没事,不用担心。"
他不信。
哥哥肯定是骗他的......呜呜,哥哥一定是得了重病!
哥哥安抚了他几句,帮他脱掉外衣,铺好被子,把他抱上床,直到他睡著才吹灭灯离开。
等哥哥一走,他立刻睁开眼睛。哈哈,哥哥也有被他骗到的一天!
来不及穿上鞋,他咚咚跑出去。白天找不到机会,他决定现在去找爹亲,告诉他哥哥病重的事情。
书房的灯还亮著,他朝著灯光跑过去。
快到书房的时候,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侧耳一听,是哥哥和爹亲。
爹亲说:"......忍耐......"
哥哥说:"......还好......"
爹亲又说:"......不容易......"
哥哥又说了一句,他完全听清楚了,那就是──
"没办法,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轰!"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哥哥,哥哥就要死了吗?
原来爹亲也知道了哥哥的病,让他"忍耐",坚强的哥哥为了不让爹亲担心,说自己"还好",爹亲心疼哥哥,说他"不容易",哥哥黯然道:"没办法,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可怜的哥哥!
他怔怔站在原地,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吱呀──"门开了,哥哥走了出来,一见他泪流满面,连忙紧张地走过来,把他搂进怀里,柔声问:"陶陶,怎麽了?"
"哥哥......"他泪眼朦胧地望著哥哥。
"陶陶乖,哥哥在这里。"哥哥温柔地抱著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果可以,他希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场噩梦!
哥哥脱下外衣,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心疼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了,手都冰凉了,要是生病了怎麽办?"
"生病"两个字就像阀门,他的泪水哗啦啦像决堤的洪水流下来。
哥哥慌忙细声安抚,他却怎麽也停不下眼泪。
无奈之下,哥哥只得把他抱回去,和衣陪他躺了一夜。
他窝在哥哥怀里,紧紧搂著哥哥的腰,口里含糊地嚷著"哥哥、哥哥不要生病",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哥哥不会死的!他要去无所不有的江湖为哥哥找解药!
梦里面,他为哥哥找到了解药,哥哥高兴地抱著他,亲著他的嘴说:"陶陶真的长大了!"
"呵呵......"他笑了。
没睡著的哥哥看著他梦里露出的笑脸,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
陶陶,我的宝贝。

 

2

在一个有星星月亮的夜里,陶陶偷偷跑出家门。
抱著小包袱走啊走,皎洁的月亮挂在黑色丝绒的天空,为他照亮了前进的路。
走到一个岔路口,陶陶发愁了。
该往哪边走?左边,还是右边?
陶陶决定不下来,蹲在路旁好不烦恼。
究竟哪边才是去江湖的路?
这时,他看见了一辆马车。
"喂!"他站在路中央,挥挥手。
马车停下来了,做在前面的男子跳了下来,问:"你有什麽事吗?"
陶陶说:"你们知道江湖往哪边走吗?我要去江湖。"
男子奇怪地望著他。
这时,马车里钻出另一个人。他们两个交头接耳了一番,不断打量他。
陶陶被看得有点不舒服。
男子说:"小弟弟,我们就是要去江湖,跟我们一起走吧。"
陶陶高高兴兴地道了谢,爬上马车。
马车里坐著几个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有一个缩在角落默默地啜泣,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地发著呆。
陶陶向他们打招呼,可是他们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纷纷把目光移开。
男子让陶陶坐在一个少年旁边。
陶陶有些兴奋,对少年说:"我叫陶陶,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没理他,他也不在意,闭著眼睛靠在车身上,渐渐就睡著了。
睡得正香,突然被人粗鲁地推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少年黑著脸瞪著他,道:"喂!你压到我了!"
"啊?"
他傻傻呆呆地张大嘴,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头正枕著少年的肩。
"对不起,对不起!"他满面通红,迅速坐直。
少年敛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呆了一下,惊呼道:"你好漂亮哦!"
少年一下抬起头:"你说什麽?"
那双漂亮眼睛里露出的凶光好吓人,他倒抽一口气,害怕地往後蹭蹭,小声道:"没,没什麽。"
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可是,他真得很漂亮啊!
他吸吸鼻子,有点委屈。
从来没有人这麽跟他说话,大家都把他当宝一样捧在手心。
生活在江湖的人都好奇怪!他不喜欢这里!他想回去!
可是,想到哥哥的病,他咬咬牙,提醒自己不能轻言放弃。他一定会很快找到解药的,等著他的好消息吧,哥哥!(握拳)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都乖乖的,不敢睡觉,也不敢说话,偶尔偷偷从余光扫视到少年,他一直都维持著闭目假寐的姿势。
"好啦,到了。"
两个男子招呼道,他跟著别的少年下了车。
好多人!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多人,光著膀子的大汉浑身散发著难闻的汗味,浓妆豔抹的女人穿著鲜豔的衣服扭著腰肢走来走去。
"这就是江湖吗?"
他好奇地拉住身边人的袖子问。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讪笑两声。怎麽又是那个少年啊!
谁知少年这回竟然有反应了,微张双唇吐出两个字:"笨蛋!"
不回答就算了,居然说他是笨蛋。他有点不高兴了。
"好了,新来的人都来这边登记一下。"有人吆喝道。
少年们排著队一个接一个走到一个男人面前,往他拿著的纸上盖手印。
这是什麽意思?他一肚子疑问,又找不到人问,憋得好难受。
轮到他时,他忍不住问:"为什麽要盖手印啊?"这是进江湖的必备手续吗?每一个来江湖的人都要这麽做吗?
男人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嚷道:"老熊!老熊!你怎麽搞的,这小子怎麽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蠢样啊!"
先前驾马车的人奔了过来,赔笑道:"张哥,这个是路上捡到的,脑子有点......不过长相还算白净,细皮嫩肉的应该也有客人会喜欢。"
男人上下打量著他。
又是这种眼神,他很不喜欢,不禁後退了一步。
"喂,你到底盖不盖啊!"
身後有人催道。
"对不起。"他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少年。
少年粗鲁地抓起他的手,在红泥里抹了一下,印在纸上。
红红的手印很刺眼。
他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心想江湖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等所有人都盖完手印後,一个满脸抹著粉的女人出现了。
姓张的男人忙迎了上去,笑道:"翠姐,您怎麽来了?"
那谄媚的笑容配著他那张长满红色疙瘩的马脸,说不出的恶心。陶陶赶紧把视线移开,小心拍拍胸口。
"这次的货是顶呱呱的好,您放心!"
女人倨傲地抬著下巴,打量了一圈,微点了下头:"这批孩子看著还挺舒服。"
"呵呵,翠姐,我张彪做事您还不放心吗?"男人挤眉弄眼地,向女人暗送了个秋波。
翠姐捂著嘴笑了起来。她一笑,脸上的肉就跟著抖动,连带她脸上的粉都在簌簌往下掉。
陶陶担心地看著她,暗想这粉掉光了可怎麽办。
有人领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每间房不过巴掌大小,铺了两排通铺。陶陶抱著小包袱乖乖走到自己的铺位。
一转头,发现那个少年黑著脸站在旁边,瞪著眼睛看著铺盖,仿佛那东西跟他有仇。
陶陶一看,原来少年分到的那块铺盖沾染了一块脏污。这也难怪,不知道这被褥用了多少年,有些污渍也不奇怪。
"哎,"陶陶说,"我跟你换吧。"
少年惊讶地看著他。
陶陶朝他笑了笑,把包袱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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