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离歌————尘色
尘色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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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情人之间一般。
一旁芷清倦的震惊已经藏起来了,看向欲嫋的目光也微微地变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

欲嫋知道芷清倦一定会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没有人会指望宫里的生活平静安乐。
何况是如此尴尬的身份。
父王宠爱他,朝中上下皆知。但是这样的宠爱不够。这样的宠爱也只是一种祸害而已。
除非他还有其他的支持。

"不了,我先转一转,你们聊吧,等会我再来。"迟疑了半晌,我便笑著如了他的愿。
欲嫋回我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再说话。
我想这就足够了,转身走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见芷清倦从院子里走出来,我才放下手中的茶,笑著问:"真是让你见笑了。"
芷清倦低头:"殿下言重了。"
我看了他一眼,装著样子长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也曾经想要欲嫋,可惜父王看上了他,那是他的福分,大概,也是灾难吧。他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我也只能多顾著他点,别让他吃太大的亏就好。"
"有皇上厚爱,又有殿下顾惜,是欲嫋的福气。"
我想芷清倦也大概明白了,两人虚假地客气几句,我让人把他送出去,迟疑了一下,才避了人走进後院里去。

欲嫋一身白衣地靠著角落的大树席地而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居然只是漫不经心地对著我笑了笑,又回过去仰头看著,没有起来。
冬天地上一直湿寒,我差点想跑过去把他拉扯起来,一转念,就打住了。
"你想芷清炎麽?"
欲嫋有点意外地看向我,又是笑了笑,摇摇头。
我愣了愣,一下子不知该怎麽接下去好了。
"我想年年。"欲嫋笑得微微眯起眼,一脸顽皮。
"年年?"z
"嗯......以前他叫年年。"欲嫋靠著树,不看我。"年年是我的,芷清炎是微泫的。"
我皱起眉头,不都一样麽?
"年年是我的,芷清炎是微泫的......李四也是微泫的......"他又低低地补了一句,"连名字都争不赢。"
我越听越糊涂,见他眼里隐约有一抹出神,只能伸出手去:"好了,先起来吧,地上又冷又湿,要是得了病,又有得折腾的了。"
欲嫋微微仰头看我,渐渐地笑了起来,又看了看我的手,终於伸过手来,借力站了起来。
我正要缩回来,他却死死地捉住我的手不肯放。
我望了望交缠在一起的两只手,挑了挑眉:"怎麽?勾引本宫麽?"
"夙容。"欲嫋只是软软地唤。
我心里一动,一边调整著脸上的表情:"还不放手?"
"夙容。夙容夙容夙容。"欲嫋不迭声地叫,眼角有淡淡的笑。
我叹了口气,放松下来任他牵著,跟著他走进屋子里。
进去了坐下来,欲嫋还是死死捏著我的手,像是在捏面团,眼角噙著笑意,一边呵呵地低声笑著。
"好了,疯够了。"我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受不了他一脸痴迷。
欲嫋便乖乖地松了手,趴在桌子上偏过头来看我,枕在双臂上的头就像是小孩子的脸。
我试探著伸过手去揉他的头,他也并不反抗。
我的动作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一下一下地顺著他的发。"你就这麽难受麽?"
话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出来後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糟了。
欲嫋却没有一动,依旧任我揉他的头,好久才低低地呜呜哼了两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猫。
我收了手:"这是你从前学的手段麽?"
欲嫋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著我。
我居然被他看得有点心慌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微一偏头,唇就堵了上来了。
我这年龄也接触过不少女子,更激烈的事情也做过了,很快便反应过来,原该马上把他推开,手上却像是有什麽束缚住了一般,动不了。
唇齿相交,算不得热烈,却带著让人不舍的缠绵,叫人忍不住沈醉。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我才一个激灵把他推了开来,张眼看著他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欲嫋也张著眼看我,双眼很黑很亮,如同包含著他的整个生命。窒息的美丽。
仿佛千年,我终究忍不住,一伸手拉过他,又吻了上去。

这次是我伸的手。这次是我主动伸的手。
怨他不得了。

这一吻极自然,只是与刚才不同。
草草罢休,我迟疑地放开欲嫋,才看到他合上的眼下有著淡淡的水痕。
似乎也察觉到我在看他,他微微侧过脸,低哑地挤出一句:"别看我。"
突然就心痛得连自己都意外,我几乎仓皇地抬手去,轻拭过他的眼上时,手上还能看得到颤抖。
他却突然笑了出来了,张开眼来看我。
"你没听过婊子的眼泪都不值钱麽?"他吊起眼角看我时,刚才的脆弱早就消失了。
"你不是婊子。"我只应了一句,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欲嫋似乎愣了一下,笑著推开我,走过一边:"叫殿下见笑了。"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夙容。"
"欲嫋担当不起。"
"我说可以就可以。"
"谢殿下厚爱。"笑著出口的话,带著明显的挑衅。
我也忍不住动怒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逆我的话。
冷哼一声,我道:"现在再来推辞,也未免太矫情了吧?刚才不是夙容夙容地叫得亲热呢?还是说,那些都是你撩拨人心的伎俩?"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欲嫋倒是不为所动,微微仰头轻笑,竟是分外地撩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他扣著双手压在了床上:"装模作样也是你的手段麽?还是说这叫欲拒还迎?"
"你干什麽?"欲嫋失声叫了出来。
我一抬手扯下了他的棉裤,露出白皙的大腿上还有著星星点点欢爱的痕迹。
忍不住就越是恼火。
欲嫋微微一缩,我就用力地压了上去:"反正你早跟父王做过了吧?也用不著给芷家那小子守身。"
"你就不怕皇上麽?"欲嫋死死地看著我,只有眼睛深处,才能看到隐约的惊惶。
我连半分迟疑也没有,反而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谁?"
他就抿了唇不再说话了。
我低下头舔他的後颈时,他全身一震,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我叫人来,我会叫人......唔......"
"傻瓜,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替身。你不知道麽?"我笑著缓下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吻著他,看著他脸上难耐的表情,心里竟是难得的痛快。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不迭声地应,细碎的声音像爪子一般在我心头挠。
"你谁都不是,你不过是一个替身,你不过是玉离歌的替身,你只不过是玉离歌的替身,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越说越是畅快,欲嫋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任我压在他身上,分开他的双脚。
即使我就这麽进入他的体内,他也只是低低地闷哼一声,张著嘴无声地喘著气,死死地闭著眼不再看我。
我只是越觉得恼火,心头的不悦无处发泄,根本顾不得身下的人,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进出,用力地顶著他,甚至刻意地在他身上的那些痕迹上划下一道道新的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退出他的体内,疲惫地翻过身躺在他旁边,身上的衣服都还在,只是凌乱不堪。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我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火烧般弹起来,才看到欲嫋像个破碎布偶似的躺在那儿,双目紧闭,唇已经被咬破了,一缕血丝挂在唇边,脸色苍白如雪,却并不狼狈,反而带著悲仓的美丽。
真是了不起。
我抬手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的脸,模糊地想著。心里阵阵失神。
要怎麽样的教导,才会有这样的欲嫋?只是想著,就足以让人心寒。
一直到周围渐暗了下来,我才恍惚明白了自己刚才干了什麽。
明明知道今天冬至,父王不可能过来。可心里还是感到难以压抑的罪恶和失措。
"嗯......"
忽然一声低吟,我吓了一跳,就看到欲嫋的眼睫轻微地动了动,我连忙伸过手去,摇了摇他:"喂?"
"嗯......"他又低低哼了一声,头动了动,慢慢张开眼来,慢慢看向我,然後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心头一紧,他的眼中还没有神绪,却已经会笑了。
我和那些到扬州秦楼上买下他一夜的客人又有什麽不同?
"对不起。"对不起很无力,却是我这辈子说出口的第一句道歉。
欲嫋似乎愣了愣,看著我的眼已经有了笑意:"我是不是该说没关系?"
我说不出话来。
欲嫋见我不说话,也没什麽不满,半晌才又开口:"殿下也把我当成玉离歌麽?"
我猛地抬头看著他,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笑得很平淡。
眼角轻微吊起,很细微,却是与玉离歌最明显的不同。
我摇了摇头,突然就觉得很累。无论怎麽否认,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

一如欲嫋不是玉离歌的事实。一如我一直喜欢著玉离歌的事实。

欲嫋有点意外,微微挪了挪身体,懒懒地问:"那麽我在殿下心里,又是谁的替身?"
玉儿。r
曾经这是多麽明显的答案。可是现在却是我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我不再愿他是那个我弄丢了的孩子。
不愿他是玉离歌的孩子。
对著我亏欠的人,对著我仰慕的人的孩子,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太不堪。
"欲嫋......就是欲嫋。"说不清有几分真假,我看著他,微微一笑。
他沈默了很久。
"那麽,殿下喜欢玉离歌麽?"
我迟疑了一阵,终於点了点头。
"很喜欢?现在还喜欢著?哪怕他比你年长许多?哪怕他已经死了?"
我又点了点头。有种第一次全身裸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
欲嫋没再问下去了,过了很久,才轻笑一声,宛如叹息:"真可惜啊。"
听不出是可惜什麽。
"你要跟父王说就说吧。我不会否认,也不会逃避。"
似乎已经没什麽可以说了,我小心地躲过他下了床,整了衣服,走向门口。
一切都很平静,只有心脏在猛烈地跳动著。
"那麽,还会再来麽?"
很低很低地问话,听在我耳里却如雷声。
我转过头去,就看到欲嫋微微偏著头笑著看我:"你还会再来麽?夙容。"

自那之後,我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到飞流宫去。明著去,暗著去,半夜翻墙的事情也做了不少。
只是很少会去碰欲嫋,更多的是两个人并排坐在床边,不点灯火,小孩子似的靠在一起小声说话,或是不哼一语。
我说我年少时的秘密,说玉离歌,说玉儿,说之後很多年的思念和寻觅。他说他的罪过,说他小时侯在人贩子手里的生活,逃亡,说他胆小的背叛,隐瞒,秦楼里的生活。说得最多的,是年年。
我们常常一句玉离歌,一句年年地说下去,然後各自沈默,一直到天亮。接吻,然後分别。
隐晦却甜蜜。

我并不相信父王会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没有说什麽,对欲嫋也好,对我也好,对待并没有变化,仿佛他真的被蒙在鼓里。
我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挑战他些什麽,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们都只是秘密地见面。

新年很快就到了,宫中上下都忙了起来,我也只能跟著不同的人在宫内宫外地奔走,捉著机会到飞流宫,也只能逗留一会儿,顾不上其他。
宫里欲嫋的事依旧传得很多,知道皇後到飞流宫里闹事被父王训了一顿,知道他有惹了哪些哪些人,知道父王又为他折腾了些什麽。
这人像是一刻都不肯安分下来一般。

只是我日渐忙了,年三十起,连到飞流宫的时间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些家宴上看到欲嫋坐在角落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著各方的嘲讽,我也不敢多加偏帮,怕更惹起大祸,只好看著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心痛难耐。
一直到正月初八,我才终於找到了机会到飞流宫去。
欲嫋没有我的喜悦,只是浅浅笑著,任我鱼肉。
两人亲热了一阵,他也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我慢慢安静了下来,像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盘冷水似的。
"欲嫋?"
"夙容,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像想玉离歌那样想我麽?想那麽久,记得那麽清晰。"
我皱了皱眉,把他拉到面前:"大新年的说什麽晦气话!你气我一直不来麽?"
他摇了摇头,似乎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看著我。
我愣了愣,看著他无悲无喜的脸,心中一动,笑著欺身过去:"难道你吃玉离歌的醋了?"
欲嫋还是摇了摇头,我的兴致就更是冷了下来。
就像我无法忘记玉离歌,他心里,始终只有芷家的小少爷。他又怎麽会为了我吃醋呢?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把他和玉离歌区分开来,告诉他我没有把他当成任何人的替身,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忘记过去。
过去喜欢过一个人,并不代表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哪怕怎麽都忘不掉过去,难道就连现在的权利都失去了麽?
大约是看到我的失落,欲嫋笑了起来,凑过来小猫一样地亲我:"我只是一时感触而已,你别生气。"
我佯怒地别过脸,他又凑过来一点,半个人趴在我身上:"这麽难得才见了面,你忍心就这麽不跟我说话麽?"
我心头酥麻,一回身把他压了下去,笑著装狠:"看我怎麽惩罚你!"
是的,他连我的心都捉住了。
我是不忍心,不忍心生他的气,不忍心不跟他说话,不忍心他受委屈。即使我能做到的只是很少很少。

有些事情不捅破,日子才能过下去。

过年时兄弟间的来往也频繁了起来,惜阳,我唯一的妹妹,父王亲封的成阳公主居然也频频到我这里来。
最後一次,语出惊人。
"夙容哥哥,你是不是跟欲嫋在一起了?"
我望著她,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尴尬一笑:"说什麽呢,丫头少开你哥哥玩笑。那是父王的人,谁敢碰他啊。"
"我说认真的,夙容哥哥,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了?"
我看著她的脸,迟疑了很久,终於道:"为什麽这麽问?"
"如果是的话,你把他要回来好不好?宫里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吓人,很可怕......"
我笑了,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不想把他要来麽?我是被父王半路把人拦了去。
"而且,如果欲嫋真的喜欢上你了,微泫也可以安心一点。"
我忍不住皱了眉:"什麽意思?安心?欲嫋随便喜欢上什麽人都可以吗?哈!"真是滑稽。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想要安心麽?
即使我是庆幸芷清炎放弃了欲嫋而喜欢微泫,可是那两个人也算不上好人。
"夙容哥哥!"惜阳叫了一声,"不对不对,是我说错了,是我觉得他可以安心一点。"
"那你就告诉他,欲嫋一直只想著年年,为此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我丢下一句话,起身就想送客。
惜阳心软,只会同情微泫,那麽又有谁会怜惜欲嫋?
惜阳连忙追上来:"夙容哥哥!"m
我看著她,好久才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去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我有什麽好去......"她半路改了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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