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鸢尾————冰蓝镜影
冰蓝镜影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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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亦然山庄

江湖,从来是个腥风血雨的地方,弱肉强食或许不是它的本意,却是它的写照。即使前有武林盟主,后有天下第一,还是挡不住这山雨欲来时的风满楼。
当八大门派渐渐失去往昔的光辉,武林盟主成了摆设,各式武林新秀崛地而起。
血腥的时代,什么都显得不可靠,唯独看得见摸得着的钱财。有钱能使鬼推磨,金字摆中间,情义两边靠。
亦然山庄便是如此。明杀暗杀,押运劫镖,只要出得起价,善事恶人,来者不拒。
借着其名下任字号店铺遍布大江南北的商人信用,又本着受人钱财、忠人之事的江湖道义,在中原占据着不可小视的一席之地。尤其是老庄主死后,其留下的风花雪月四大得意门生,简直让各门各派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把人搬到自己那儿去。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凉,胞芽的柳树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
看着那金光灿灿的‘亦然山庄'四字,白钧昊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篡紧怀中的书信,等待着守卫的通报。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打一个盹的事,说短不短,却也已足够泡上一壶好茶、品茗完毕了。
白钧昊总是个有耐性的人,跟着管家进门时,还不忘对那通报的守卫道声谢。到了大厅,怕是贵人多忘事,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到了这一庄之主。
递上有些捏皱了的书信,白钧昊打量着坐上之人。
淡淡的眉下是一双修长的黑眸,眼神带着点倦意,却是掩不住那深藏的犀利,支着脑袋的手不时揉着太阳穴。相比于对方锦绣的华服,白钧昊一身淡而无味的白衣寒碜至极。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任逍遥腾出空闲着的左手接过下人呈上的书信,右手依旧揉着太阳穴,"你就是白家的少爷?"
白钧昊点点头。
"白家乃三代武林盟主,家世显赫,声名远播,我这一小小的亦然山庄又怎敢高攀?"
"庄主严重了。如今江湖谁人不知亦然山庄雄才辈出,谁人不晓少庄主年轻有为,武林盟主在您少庄主眼里,也不过如此。庄主何必谦虚呢?"见对方没有回应,白钧昊继续背他的台词,"亦然山庄受人钱财,忠人之事。信上所言百两黄金,家父已于近日托京武镖局押送前来,相信不日便可抵达山庄。"
白钧昊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天知道他为了今天的这番对话做了多少准备,如果亦然山庄还是不肯让人留下,他不敢保证后面的谈话内容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平和。
"百两黄金......"任逍遥好似惊讶地叹道,"真是个诱惑的数字。怎么样,秋暮,要不要让白少爷暂居时日,顺便偷学点东西?"
偷学?
白钧昊好脾气地扯了扯嘴角,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身后,被唤作秋暮的男子抱剑靠在门口。
是被外界称之为冷月的那个剑客,果然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足以令人寒战。
秋暮不动声色地扫了访客一眼,道,"你是庄主,你说了算。"
"所以我才不要做这个庄主,什么都是我作主,太有主导权了。"任逍遥嘀咕了一声,转而道,"看在这百两黄金的面子上,本庄主可以允许你在山庄小住几日,不过,得等我们至少拿到一半的定金。"
"庄主的意思是,在此之前,白某不能待在这里?"
"聪明!就是这样。"
任逍遥没有给白钧昊任何机会疏通,起身离开了。
亦然山庄五里之内根本没有任何客栈集市,也就是说,在多日的旅途劳累后,他白钧昊必须再步行一个多时辰才能落脚。真是号称什么都能吃,却决不吃亏的任字号。看来,要进这亦然山庄当学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经过花圃,任逍遥头疼地厉害,双手揉着太阳穴。
"尘风吗?"
话音刚落,满脸堆笑的人倒挂着出现在梁上,"怎么你每次都知道是我不是秋暮?"
"四人中,也只有你有事没事喜欢翻人屋顶爬人房梁,不愧是梁上君子。"
尘风一个空翻,安稳着地,见对方拧眉,问道,"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白老头写了封信来,以百两黄金要求我们允许他的儿子在亦然山庄当一个月的学徒。"
"学徒?学什么?谁的徒?"
"废话,来这儿能学什么。学徒是假,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答应了?"f
"百两黄金,我能不答应吗?"任逍遥又用手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道,"江南的事办好了?"
"由堂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上独一无二的风大少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是啊,我们风大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上独一无二,却是被林府的大小姐给甩了!"
一个妩媚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谈话。攸雪侧对着两人,优雅地剪去花圃中多余的枝叶。
"林府的大小姐?"任逍遥挑眉,看了眼装傻充愣的人,问花圃前的人,"你怎么也回来了?"
放下手中的剪子,攸雪走近两人,严肃道,"我听说白常叫他儿子带着百两黄金来了山庄,所以回来看看。"
尘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其中有乍是必然,眼下还有另一件事。我这次赶回来是因为收到了佩娘的消息,前些日子,老夫人在江南找到了失踪多时的二少爷,此时,两人正在回庄的路上。我当时人在江南,便悄悄查探了一下。"
说到这里,尘风显得欲言又止。
"结果呢?"任逍遥不再揉太阳穴。
"老夫人确认了他所持的如意吊坠,并同他进行了滴血认亲,证实了他就是七岁时被拐走的任羽。"
听闻尘风的话,任逍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喜,甚至眼神中没有起一丝波澜。
"如意吊坠可以作假,但是滴血认亲恐怕......"攸雪自语道。
"难道你们真以为只有亲人的血才能相融吗?"
丢下这么一句话,任逍遥继续揉着太阳穴,朝自己的水榭走去。
尘风凝思了良久,突然抓住攸雪的手。
"干什么?"
"当然是试试我们的血能不能相容,看看逍遥的话正不正确了。"
攸雪拈指,一根绣花针自指尖射出,一屡几近透明的蚕丝飘过眼前,堪堪穿过对方衣袖。
"要是下次你再胡说,看我不把你嘴缝起来。"
"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逍遥说的话什么时候出错过。"尘风陪笑,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个骗子,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只好派人先护着老夫人。不然,一刀杀了他得了。"
"那人的底细呢?你查到没?"
"我这不是正打算再下一回江南吗?"
"江南的话,恐怕与暗香阁脱不了干系,也不知佩娘的进展如何。早前,我们在他们那里失过手,尤其是你,小心为上,不要被人家迷得神魂颠倒,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
"就算是现在清醒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那老祖宗到底姓什么。"
尘风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个后翻跃上屋顶,消失在视野中。
一声叹息,攸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凉。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愿意记得自己的姓呢?"

日落时分,白钧昊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地方。
打开正对着西面的窗户,夕阳的余辉毫无保留地洒进屋里。
当送饭的小二离开,白钧昊的视线落在了那盘饭菜上,他并没有吩咐将晚饭送到客房。随意瞥过每一碟菜肴,他执起一根筷子,向着其中一碟拨弄,顷刻,一张纸条入了眼帘。
看过内容,白钧昊便出了门。
来到约定的桥头,一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女子立刻上前,那花枝招展的模样让白钧昊一个踉跄。
女子笑着扑进他怀里,凑在耳际轻声道,"搂住我的腰。"
白钧昊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搂住对方。女子随即有说有笑,带着人走进花街,入了浅怜楼。
刚合上门,白钧昊立刻离开对方的身边。
"人称暗夜贵公子的卓欲双竟然男扮女装,真是让白某大开眼界。要是传出去,只怕你那贵公子的名号要换成贵夫人了。"
对方一声轻笑,"要是我不这么做,怎么避人眼目?任逍遥的人可一直都在监视着你。"
"难道你以为区区一条花街,他们就会望而却步吗?这里可都是亦然山庄的地盘。"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以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不是吗?"
"如此,他们怀疑的目标就是暗香阁了吗?"白钧昊坐到了桌前,看着对方自恋地顺着胸前的发丝,嘲弄道,"我看你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造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卓欲双抚媚一笑,坐到白钧昊对面,"离落已经成功取得了任老夫人的信任,预计三天后便能抵达,那一半的定金盟主也已经催人快马加鞭送来,你应该会比离落早一天进山庄。"
"任逍遥没那么简单,那风花雪月四人也非等闲之辈,你当真以为离落能杀得了他?"
"即使失败,我相信离落也已抱有玉石俱焚的决心。"
白钧昊眼里闪过不屑的表情,"匿名出钱请亦然山庄刺杀暗香阁阁主,私下秘密帮助暗香阁逃过一劫,使亦然山庄死伤多人,完美地构造了双方的仇恨。如今,再利用离落的复仇之心,以达到两败俱伤的目的。反正谁生谁死,对于苍穹派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你和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论卑鄙,大家都一样。这江湖,早已不是谈论情义之地。"卓欲双支颌,笑容带着讽刺。
白钧昊不喜欢谈论江湖,转移了话题,"我爹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盟主只是叮嘱你小心行事,不要勉强自己。"
"其他的呢?"
"没有了。"
白钧昊起身就走,卓欲双突然发难,将人按在了门上,欺上那薄巧的唇。
淡淡的胭脂味迷散在唇齿间,渐渐多了一丝血腥,灵巧的舌却还是不依不饶,如蛇般游弋。
感受着口中的腥味越来越浓,卓欲双笑,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片湿润,舔去唇边的血迹。
白钧昊抹去自己唇边的血,平静地看着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卓欲双耸了耸肩,"你的耐性还是那么好!"
"你也不差。"白钧昊悠然自得地靠着门,他清楚对方还有话要说。
"其实这次盟主是让我来告诉你,西域的魑魅教开始蠢蠢欲动,暗地里已经和中原的某一个门派结成了联盟。亦然山庄的情报网遍布中原,他希望你有机会的话,可以查探一下。"
听完对方的话,白钧昊就离开了房间。
卓欲双轻扬衣袖,门缓缓合上。
白钧昊,能得到你,是福;不然,......
※※z※※y※※b※※g※※
两天后,京武镖局准时将定金送到,白钧昊终于入住了亦然山庄,当那任逍遥的学徒。
本来就不认为对方会真的教他商业之道,被当作一个佣人使唤白钧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对方唤他的那类似于某一种动物的名称让他着实一时间不能适应。总是有意无意地差使他做这做那,那绝对故意的叫法也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山庄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叫‘小白'的人成了他们庄主的专用仆人。
白钧昊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听多了,也习惯了。
晚上,他住在距离任逍遥的水榭不远处的一栋竹楼里,窗户正对着那居于湖中央的水榭,月色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可以清晰看见水榭中人侧身而眠。
一天之内,自己几乎没有独立的时间,白钧昊不得不承认,那看似无意的差使或许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夜晚,这竹楼又是位于风花雪月住所之处,白钧昊也不认为自己能不引起任何注意就可以悄无声息地行动。
害人之心不可无,这是白钧昊第一天所收到的暗示。
按照卓欲双的话,离落应该在第二天就会抵达,但是,时值傍晚,白钧昊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老夫人和任二少爷的消息。
"小白,头痛。"
任逍遥斜靠在亭中的长椅上,拧眉。白钧昊走过去,坐下,帮他揉太阳穴。
没见他有什么烦心的事,身体也挺健康,白钧昊不懂这人到底是真痛还是装痛。
任逍遥顺势枕在了他的腿上,仰视着那张清秀的脸,"白盟主宅心仁厚,济世为怀,听说前年旱灾之时,还是他老人家仗义疏财,才使得数千难民不至于饿死街头。赠送了那么多银两,这白盟主现在还能出得起百两黄金。没想到天下除了亦然山庄外,还有白家堡这么个有钱的地方。"
"白家也不是坐等山空的,一年的时间,足够用来筹集这百两黄金。"
"是吗?"任逍遥微微扬起了尾音,那语调是不相信。
白钧昊迎上他的视线,一脸的闲适,"庄主若是怀疑,白某也无力反驳。"
"怎么我感觉你好像不会生气?"
"是吗?"这回轮到白钧昊扬起了尾音。
"你就不怕你们白家那些辛苦赚来得钱在我这儿打了水漂?"任逍遥好笑道。
"说不准那时候,你就能知道我会不会生气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你生气时的样子。"
"你会后悔的。"白钧昊的笑不明所以。
任逍遥的手抚上了对方的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越加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白钧昊没有闪躲,语气依旧是那么从容,"原来少庄主还有这嗜好。"
任逍遥的手停滞了一下,起身凑近了对方的唇,得到的反应仍是那悠闲的表情。
"不反抗?"
"如果我反抗,你会停止吗?"
白钧昊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在任逍遥看来是绝对的挑衅。
"不错的眼神,我就跟你赌一把。"
"赌?"
任逍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邪意的弧度,挨近对方的耳际,柔声道,"赌谁能笑到最后。"
正当此时,攸雪走进了凉亭,见到两人暧昧不明的姿势,眼里的惊讶也只是一闪即逝,"老夫人与二少爷已经回来了,但是在途中发生了点意外。"
任逍遥朝后靠在了长椅上,平静地问道,"人有没有受伤?"
"老夫人受到惊吓,没什么大碍,二少爷为了保护老夫人,似乎受了轻伤。"
"轻伤吗?做得倒是挺到位。"
攸雪微微欠身,转身离开,而任逍遥也丝毫没有去见亲人的打算。
"就算不担心他的伤,你娘受惊也不去看看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担心他的伤?他可是我失踪多时的亲弟弟。"
白钧昊摆明了不相信对方的话,缄口不答。
任逍遥伸了个懒腰,缓步朝前厅走去。跟着来到前厅,白钧昊一眼就认出了肩上包着纱布的离落。
老夫人一见任逍遥就热泪盈眶得拉着两兄弟的手,喜极而泣。顺着老夫人的哭声,离落唤眼前的人‘哥哥'。
任逍遥只是笑,笑得莫明其妙,笑得难以琢磨。白钧昊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慌得他不愿意去揣测那笑容背后的深意。
离落很自然地以任家二少爷的身份住在了亦然山庄,老夫人失而复得,天天念叨着羽儿。
不知是否是有意的安排,任逍遥让白钧昊给任二少爷送替换的伤药。任二少爷住在老夫人那儿,老夫人住在西苑,与水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离落左右窥探了一下,合上门,便扑到了来人身上,抬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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