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烟----徐景年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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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真是人贱无救。
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卑贱到这种地步?平白长了一张如此清秀的脸孔。
一个沈北言,把他当作救生圈,只有受伤的时候才想起他,一个公仪铭,把他当作了玩物,想尽办法折磨玩弄。
许谦,你是不是很可笑?
为了保住北言不惜沦落,不惜屈从于公仪铭,最后却换得被退学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一脸清冷,天生被虐。
老师和学生,禁断和爱恋,这一切不过是缘起缘灭,造化弄人。


1.喂,你喜欢被鸡奸么?
"你疯了。"
如果是慢动作回放的话,那么他在骂人之前,必定是笑了。许谦很少笑,可是笑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个酒窝,带了几分妖气。
笑完以后,许谦才把那杯水倒在了公仪铭脸上。
公仪铭挺迷那笑的,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迹,缓慢的放下纸巾,"如果你觉得不太可行的话,就算了。"
许谦冷冷看了一眼公仪铭,一把抓起那个有些破旧的书包,跑了出去。
公仪铭看着他的背影,招来了服务生,付了钱,不疾不徐的起身离开。

初秋的天有些微寒,许谦站在车来车往的路口,找不到路。
抬头看,天都是灰的。

公仪铭说,"关于你的一些传言,我也听说了。你母亲,似乎对你不是很好,你的性取向,似乎也异于常人。"
到这里,许谦才意识到本次会晤的本质,于是他猛一抬头,"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公仪铭笑了,"学费,甚至工作。"
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含义多么深刻,许谦不是不知道。
所以许谦笑了,所以他把水泼到了公仪铭脸上。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惨白的手指惨白的脸。
要知道,他尚且还有自尊,尚且还有底线,他还不至于一无所有。

当天晚上,许谦一个人游荡回到了家里,乘了四小时的公车,展转几次,才走到了家。
所谓的家,一间浴室一个厨房一个卧室。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知道阮玲玉是怎么死的么?
四个字--人言可畏。
有一天,身后漂亮的女同学拍拍他的肩,他回头,看着那女生。
你看,女孩子的笑容多么甜美,甜美的好似熟透了的草莓,还带着诱惑的香气,她甜丝丝的声音轻缓而出,"喂,你喜欢被鸡奸么?"
她靠近许谦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暧昧的,略带挑逗的,"姚云超说,你是同性恋。"
一时间,全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才知道,那不过是颗有毒的野莓。
许谦的耳根微微发红,他默默的低头,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笑什么呢?"
这个时候,公仪铭站在了门口,手里夹着几本书。眯着眼,一副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身黑衣,唇边带笑。
斯文败类知道么?
就是这个样子。
许谦连头也没抬,继续低着。
公仪铭走了进来,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容颜,"到底笑什么呢?你们倒好,乐得开心,就不能分享点给老师么?"
许谦身后的女生微笑,举手道,"老师,许谦说他痔疮犯了。"
现在的女生多直白。
许谦还是那么趴着,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手臂里,只见头发不见脸。
此言一出,那笑声更甚了。公仪铭带着满脸的微笑,走了过去,拍拍许谦的肩,"许谦,你不舒服么?要找同学陪你去医务室么?"
明知顾问,还语带笑意。谁都看得出那问句里的虚伪。
许谦抬头,冷眼看着公仪铭。
几秒,然后低头,继续趴着。
公仪铭转身,拿起了粉笔,开始上课。
"作为一个秘书人员,你必须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服从。服从你的上司,不仅是因为你的职业操守,更因为你的工作本质就是依附于上司,况且,没有老板,你又算什么呢,你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是不是?"
公仪铭刚一说完这段话,笑着朝许谦那里瞥了一眼,许谦"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看着公仪铭。
公仪铭的眼含着笑,温柔似水,"许谦,有什么事么?"
许谦扫了一眼四周的人,那些人面容模糊,只有一张张艳红的嘴不断的在说话。
吵得他睡不着觉。
所以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逃跑。
他跑了出去,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再也迈不开步子。


2.我的北言(1)
跑得累了,倦了,手机响了。
是施永妍打电话来了,他接起电话,"喂?"
"今天下午来拿生活费。"
"恩。"
许谦望了望四周的绿化,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今天是那个日子。
今天是星期三,有课,他必须从郊区赶到市区,拿一百五十块钱。
一百五十块钱,一个礼拜所有的开销,不多,也不少。

出了施永妍家,才四点多。
秋天的日落很凄惨,带着几片树叶,从许谦身边经过。
也不知道是因为衣服穿得少的缘故,还是真的秋风太过萧瑟,许谦打了个寒战。
手机铃音响了起来,是一首法语歌。
许谦看了看了看屏幕,是沈北言,"喂。"
"谦......"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哑哑的,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
许谦冷冷望着对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一下子紧绷了眉头,"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信号不是很好,电流声极强,加上沈北言那种不生不死的声音着实让许谦担心了一把。他不由朝手机再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许谦还来不及询问,那边就传来了电话掉落的声音,还有沈北言嘶哑的叫喊。
"我难受......"
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
许谦朝四下看了看,四五点正是下班高峰,车多人多,交通拥挤,许谦朝电话喊了声"你在家里等我"以后,就朝对面跑去。
一身手就叫了辆车子钻了进去,"XX路XXX号,司机麻烦你快点。"
司机看看身后学生打扮的人,"那里很远。"
许谦微微皱了下眉头,假装看了看自己的皮夹子,那里红红白白,却没有多少钱,"快点,我朋友还在等我。"

到了沈北言家楼下,连找零都忘记拿就直冲他家。
一进门,沈北言却在笑,一张漂亮的脸生动艳丽。
然后他说。
"我失恋了。"
许谦才从楼下跑了上来,微微喘着气,定神望着眼前的人,沈北言的脸惨白惨白,毫无血色,却美得惊人。
他靠在床上,一身白衣,身上盖薄薄的毯子,柔和的笑着。
许谦走了过去,一把掀开毯子,空气里立刻弥漫了一些淡淡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抓起沈北言的手,他的手很冷,冷到骨节都僵硬了。
毯子上黏着着一些血块和粘稠的鲜血,许谦把沈北言的手翻转了过来,看了眼手腕处的伤口,随即把毯子重新裹在了沈北言身上,一把抱起他就朝门外走。
沈北言把头倚靠在许谦的肩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退。
没一会儿,许谦觉得自己脖子里凉凉湿湿的,心里莫名一抽,然而面上却还是毫无表情,抱着沈北言从楼梯上往下走。

许谦一出门就叫了车,沈北言依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神志已经不是那么清楚。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没什么力气。整个过程中,他只是用那只没有被他摧残的手紧紧的拽着的衣服,嘴角还有那奇怪的笑容。
到了医院,许谦已经把他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用的差不多了。挂号的费用是有,可是医药费还没着落。许谦看了眼在床上躺着的人,从皮夹子里拿出那张存学费的银行卡,和医生简单交代了声就出去取钱了。
钱拿回来了。医生才开始准备做那个缝合的手术。动脉断了,要接上,其实伤得也挺重,看来这次,沈北言是真的下了狠心。
许谦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不免微微抽痛起来。
他抬起手,顺了顺沈北言散乱在一边的头发。
你看他,多么美,美得都不像是一个男孩子了。


3.我的北言(2)
高中时的北言,也是那么的美,也是如此的脆弱,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微笑。
北言爱笑,谁也不知道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整天带着那么天真无邪的笑到处招摇。
那还是许谦高一时候的事了,时光飞逝,当日的少年现在早已不再天真。
当他初入高中的时候,沈北言的名字却早已经如雷贯耳。
在那个小小的破学校里,你问你谁是校长也许没几人能够回答你,但是你问起谁是沈北言,必定有人会和你说上一大串委琐八卦的故事。
比如,我们学校的沈北言啊,他是个混混。
比如,我们学校的沈北言啊,他是个人妖。
再比如,我们学校的沈北言啊,他妈是个出来卖的鸡。
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许谦遇到了沈北言。
许谦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却在即将到达厕所的时候吐了一地。
于是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厕所,恰巧听见厕所的最后一格里有声音。
许谦绝对不是多事的人,所以他选择简单清理一下自己的脸就离开现场,视若无睹。
可是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随着"碰!"的一声巨响,厕所的门开了。
几个高年级的男生从最后一格里走了出来,然后出现的,是脸上带着青紫淤伤的沈北言。
许谦其实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不过是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几个高年级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最后一个出来的就是沈北言。
他盯着许谦笑了。
"你也要玩么?"他笑着问许谦。
这个时候,许谦突然想起了平时无意听到的一些零星对白。
知道沈北言么?就是那么比我们大一届的那个小白脸。
啊,知道知道!是不是不男不女的那个?
所以在许谦的印象里,沈北言应该是那么一个小白脸加人妖。
而不是这么的,清秀漂亮。
你看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哀伤,那哀伤在沈北言习惯性的笑容里慢慢融化,最后只有微小的一些残余。
然后,沈北言晕了过去。
就那么一边笑着一边晕在了他的怀里。所以许谦逼不得已的把沈北言送去了医务室,从而开始了两人的孽缘。
你知道么?如果那天没遇见你,我可能会去自杀。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拉,不要这么严肃。

凉,冰凉的触感打断了许谦的思绪,从过去到如今。
"谦......"沈北言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
许谦看着眼前的人,开口,"这次的玩笑过了,北言。"
沈北言的唇毫无血色,却牵强的扯了个笑容出来,"可是我失恋了。"
许谦白了床上的人一眼,"要是你每次失恋都要自杀的话,拜托你先把我的手机号码删掉。我不想每次都拼死拼活的跑来救你这个白痴。"
沈北言莞尔,"你这无情无意的负心汉。"
许谦这次没说话,直直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负心汉......"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僵持。
许谦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勉强扯了个笑,"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还有课,先走一步了,明天一早再来看你。"
才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嘱咐到,"你床头柜上有粥,记得喝点。一只手可以吧,还是我喂好你再走?"
沈北言又笑,"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的,你先走吧。"
许谦有点担心,"真的没事?"
"恩。"
刚迈开步子,许谦又转身,"北言,你不会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对不对?"
北言却只是笑,也不说话。
他就是那么残忍,连一句谎言都不愿施舍。
许谦只有默默叹了口气,离开。
这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一出医院门,很冷,秋风异常萧瑟。
许谦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口袋,也不知怎么回去。
抬头,城市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
许谦竟然笑了。
总有办法的,只要北言还在,总有办法的。
许谦如是想。


4.我的北言(3)
原本的事情也比较简单,许谦因为上次帮沈北言付了医药费的缘故不得不开始多打几分工。施永妍的意思是学费由许谦自己和她各出一半,生活费她出,承担到大学结束,她就毫无义务。
本来嘛,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许谦也不希望再欠施永妍更多,毕竟,她现在有她自己的家庭。
许谦不想打扰她的幸福,也没权利这么做,说起来当初一走了之的人还是自己的父亲,施永妍这么多年虽不能说是含辛茹苦,但是因为他也被拖累了够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好人家嫁了人,他不想再做多余的那一个了。
是该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晚上上完了自习,许谦就悄悄了出了门,骑自行车赶到离学校挺远的一个便利店里打工,一天五十,不包吃,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这却是许谦现下唯一找得到的工作了。
你说他一个大一的学生还能做什么?一没时间,二没证书,末了还是个三流大学三流专业的专科生。能找到这份工作,他真该谢天谢地了。
许谦没有所谓的志向目标,也不是灰暗堕落的那一种人,他不过是想熬日子。想着怎么把这一生就那么熬完。
到便利店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几分了,他赶紧换上工作服和阿姨换班。面无表情的站在了门口。
便利店的阿姨和他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整个店里只剩许谦一个。
许谦望着对面货架上的东西,竟然莫名其妙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最近沈北言身体好了没有,上次接他出院的时候手还是没什么力气,要定期做物理治疗,以沈北言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去做了,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算了,老是这么烦着他,他会厌的吧。
最近的事情真多,公仪铭虽然不再和他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但是许谦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不简单。
公仪铭也爱笑,但是他的笑不似北言那样的容易看懂。公仪铭总是在你没察觉的时候看着你,然后那双含笑的眼紧紧盯着你看,你猛一转身,就看到了他那双眼,你看不透彻那眼里流转着的是什么,但是你一定知道,那里绝不简单。
像公仪铭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简单的了呢?
就拿那天来说,一般像那样的提议被拒绝以后,不是故意刁难,就是为了避免尴尬而敬而远之。偏偏公仪铭不是那样的人,他可以做的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在许谦眼前,对着他笑,冷眼看着许谦发生的一切。
然后许谦会发现,最近他观察公仪铭的次数变多了。
而且越是注意他,许谦就越是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
他许谦又不是同性恋,公仪铭他凭什么说出那样可耻的提议?
关于自己性取向的问题,许谦一直回避着。说实话,他这一辈子还真没真正在意过什么人,除了沈北言。
可是沈北言不止一次的拒绝许谦。
从他第一次脸红心跳高中时期的告白,到那次医院里的隐晦暗示,那么多年了,他拒绝了不知多少次。
有时候,沈北言也会开玩笑似的问他,你确定你是喜欢我,而不是友情什么的?
那时候许谦也迷惑了。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是不太清楚什么是喜欢,总之,他最放在心上的是他,这点他清楚的知道。
北言多聪明的人啊,他也从来不点破,从来不直接拒绝。他总是含糊着笑着糊弄过去。
就拿许谦的第一次告白来说吧。当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出了"北言,我喜欢你"几个字以后,换来的却是沈北言的一个大笑,他笑嘻嘻的摸着许谦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搞得很乱,最后像对待一个小辈一样说,"谦谦好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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