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照当楼————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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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现在,仅仅隔了一扇门而已,但是无论如何也碰触不到,咫尺......天涯。
转个身,背抵在门板上,身体缓缓下滑。于是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紧紧咬牙,深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来,惊动了某人。
他的笛声从来都哀怨婉转,却只有这一个晚上,听得我肝肠寸断。早已清楚情爱的痛苦,却又为什么这样轻易就动了情?事到如今,已然是欲哭无泪了。
沈夕在门口吹了一整夜的笛子,我自然也一直呆呆的陪着他,直到眼见天色由暗转明,才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跟他一起发疯。
因而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一把推开房门。
彼时,那红衣男子依然动也不动的立在外头,头微微低着,神情淡漠,只悠悠的朝我望过来,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早。"
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要我伸出手去,对着他笑一笑,便能回到从前。
然而我仅是将双手负在了身后,面无表情的盯住他看,凉凉说一句:"沈公子,你挡了我的道。"
"你......!"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你当真连看我一眼也觉得讨厌么?"
哪里。
我只怕时间太短,来不及记下他的容貌。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沈夕皱了皱眉,怒极反笑,扬手,一拳砸了过来。临了,却又突然改变方向,重重撞在我身后的墙上,鲜血淋漓。
他却似乎毫无知觉,一双黑眸静静盯住我,眼里流光慢转,半是气恼半是悲伤。隔了许久,才慢慢收回右手,望一望上头的血渍,低笑出声:"呵,既然杨神医心意已决,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转个身,红衣飘扬,绝尘而去。
我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然后一低头,软软的倒在地上。直到此刻才发现,掌心里竟全是冷汗,整个人已然动弹不得了。纵使如此,也还挣扎着爬了起来,万分艰难的移动步子,慢吞吞的走进自己房里。
原本以为沈夕这一去就再不会回头,谁料不经意的往窗外一瞥,就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不远处的某座桥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心里万分惊讶,一面气他阴魂不散,一面却又忍不住欢喜了起来。身上的病痛早已麻木,如今刻骨铭心的,全是相思。
沈夕在外头痴痴坐了一个早上,我便也一样傻傻立在窗口,视线来来回回的绕着他转,片刻不离。
吃过午饭之后,天色渐沉,开始下起雨来。
我在屋里自然不受影响,沈夕却是无处可避,很快就被淋湿了。远远望去,只见那一袭红衣湿漉漉的粘在他身上,黑发也散了开来,不断往下滴着水。而他面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清清冷冷的,淡漠至极。
江南烟雨,如梦似幻。
"沈夕。"0
这名字在心底徘徊了千百遍,如今念出了口,却只觉呼吸困难,胸口闷得厉害。缓缓阖上双眸,太阳穴狠狠抽了抽,不明白我怎么狠得下心来如此对他。
大抵是因为......爱得不够深吧?即使动了情,首先想到的也还是保护好自己,不敢陷得太深,恐怕一脚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所谓生离死别,不过是我拿来自欺欺人的借口。若真正在乎一个人的话,光是心疼他都已嫌来不及,又如何说得出那些绝情的话?
睁眼,再望一遍那红衣男子的俊美容颜,忽的勾了勾唇角,轻轻笑起来。既然他可以为了我奋不顾身,那么......我又为何不敢赌上一赌?
想着,手掌在墙上一撑,转身冲出了房门,一路坚定不移的往前,一心一意的朝某个人走过去。
没过多久,我便在沈夕面前立定了,开口说道:"沈公子,外头雨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哼。"他白我一眼,飞快地转了头,冷冷的应,"不用你管。"
"沈公子性格这么固执,"似有若无的叹一口气,笑,"不小心喜欢上你的人......只怕是头疼得紧。"
他嗤笑一声,回头瞪住我,眼底杀气腾腾的,哑着声,一字一顿的问:"哪里来这样一个人?"
我也跟着笑笑,垂眸,慢悠悠的抓起他的手来,紧紧握在了掌心里,柔声道:"不就在这里么?"

第 29 章
雨越下越大。
我与沈夕静静对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隔了许久,他才抬手顺了顺颊边的长发,面无表情的问一句:"你这一回算是下定了决心,不会再随便反悔了?"
语气不冷不热的,明显是在嘲讽。
"......抱歉。"我窒了窒,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
"无聊!"沈夕把手一甩,忽得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擦肩而过。
我微微一愣,连忙跟了上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放手!"他这才停住脚步,冷冷的喝。
"沈夕,你回头看看我。"
"去死!"
"沈公子,"轻轻叹了叹,尽量放柔声音,"你脸红了?"
"绝对没有!"
话音刚落,沈夕便急急转了身,恶狠狠的瞪过来,面上果然是一片绯红。
我知道不该故意惹恼他的,但就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缓缓上前一步,动手将他拉进了怀里。
他只略微挣扎一下,便不再动弹了,就这样任我抱着,低头,轻轻的说:"别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知道。"闭了闭眼睛,右手慢慢抚上他的背,"所以,如今是杨某在追着沈公子你跑。"
"胡说八道。"沈夕轻哼一声,面色稍霁,唇边微微有了些笑意,"再这么站下去,恐怕我旧伤又要复发了,先回客栈吧。"
我低低"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两个人还在淋雨,急忙松开他的肩膀,右手一路下滑,小心翼翼的执起他的手,提步前行。
没多久,便湿淋淋的回了客栈房间,并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叫来了一壶热茶。
我在桌前坐定后,动手倒了两杯茶。沈夕则静静的立在一旁,双手抱臂,懒洋洋的开口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吗?"
"说什么?"愣了愣,一头雾水。
他淡淡扫我一眼,挑眉。"你一直瞒着我的那件事。"
"啊?"手抖了一下,惊愕。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薄唇勾了勾,笑,"认识了十几年,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难道会瞧不出来?"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言语不能。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心里清楚知道,想骗过眼前这男人确实不容易。
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低低叹了口气,将关于我身上寒毒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只略过了冰魄寒蝉以及我跟柳正飞的关系。
沈夕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只随意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晃一晃,问:"也就是说,你这个所谓的神医却治不好自己身上的病?"
"不错。"
"那么,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不清楚,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皱了皱眉,声音逐渐低下去,"只剩下一、两日了。"
"原来如此。"沈夕双眼平视前方,依然是神情自若的,仰头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道,"水喝完了,我再去拿一壶过来。"
说罢,一转身,就这样走出了房门。
自始至终都声调平稳、口气淡然,比我冷静了许多。原本以为他知道真相后会情绪失控,此刻看来,该是我多虑了。
想着,微微笑一笑,伸手去拿沈夕刚才用过的茶杯,结果只轻轻一碰,那杯子便四分五裂,霎时间化成了一堆白色粉末。
我呆了呆,眼直直望向门外,嘴角僵硬着,终于再也笑不起来。原来,那人并非无动于衷,仅仅是......假装毫不在意罢了。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回过神,料想沈夕晚饭前是不会回来了,便也起身走几步路,上床躺下了,阖眼。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屋里已是一片漆黑,只窗口隐隐透进些月光。
我有些吃力的转了转头,猛然发现床边竟还坐了个人。黑暗中,那人的面容有些模糊,眼里却倒映了点点星光,明明灭灭的,甚是动人。
"沈公子?"
"是我。"他的手在我脸上摸了摸,然后覆上我的眼睛,轻声道,"你接着睡。"
我全身上下都在痛,稍微动一下便觉得累,却偏偏睡意全无。于是摇了摇头,扳开他的手,问:"那壶茶取来了吗?"
"......"沈夕握了握拳,不说话,眸子微微眯着,一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
我觉得他这模样相当可爱,很想再多说几句,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得摆了摆手,喃喃道:"笛子。"
"什么?你想听?"他怔了怔,很快就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那管笛子,动作熟练的移至唇边,轻轻吹响。
跟昨夜一模一样的调子,凄凉婉转,如泣如诉。可是此刻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我很努力的睁大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打量沈夕的面容。
眉目若画,神情专注。
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舍得下?只怪相遇得太早,相爱得又太迟太迟。
情深,缘浅。
思及此,胸口怦怦跳了跳,低笑出声。
"怎么了?"沈夕把笛子放在一旁,有些困惑的问。
"没什么,只是听着沈公子的笛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那个时候,我们两人只要一见了面就会开打,大小姐便在一旁苦苦的劝,教主和慕容则笑嘻嘻的喝茶看戏。如果我的身体不是这么差......还能再跟你打上一架就好了。"
"不可能!"
沈夕眉眼一扬,应得斩钉截铁,然后在我身旁躺下了,头慢慢靠过来,眼神温柔似水的,一字一顿的说:"就算真有那种机会,我也下不了手了。"
前天会突然说要弃坑,确实是因为受了些刺激,但也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关于这个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总觉得自己信心不够,勇气不足,有可能会坚持不下去。我承认自己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尤其担心被人讨厌,明明没人喜欢还持续不断的写下去,会不会太过愚蠢了些?总觉得现在心态不好,已经不适合继续了。不过,挖坑不填实在太不HD,只要有人看的话,我还是会把这篇文写完的。
以上,为我前天的任性道个歉,真的非常抱歉~

第 30 章
我心中一动,直直盯住他看,哑着嗓子喊:"沈公子。"
沈夕却突然把脸转了开去,随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闷闷的说:"睡觉。"
......似乎是害羞了。
我忍不住低低笑一声,依旧握紧他的手,很听话的闭上眼睛,安然入眠。梦里依稀听见哀怨婉转的笛音,缠缠绵绵,似极了某人的温柔耳语。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已不见了沈夕的身影。我动了动手脚,难得的精神大好,于是起身下床,坐在桌边开了一副药方。然后抬眼望向窗外,静静发呆。
没隔多久,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沈夕淡淡扫我一眼,慢悠悠的往前走几步,将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放,板着张脸说:"吃吧。"
我略微一怔,低头看了看,竟是一碗白粥。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仍是端起来吃了,一面对他笑了笑,道:"多谢。"
"只是顺便而已。"沈夕抱着手立在墙边,口气极为淡漠,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不自然,甚至还故意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知他素来口是心非,因此仍旧只是笑,同时将刚写完的方子递了过去,轻声说:"既然如此,那么麻烦沈公子再顺便去帮我抓一副药吧。"
他伸手接过那张纸,随意甩了甩,问:"给谁吃的?"
"我。"
"哎?"皱了皱眉,神情惊讶,"这个会有效?"
一手支住下巴,轻轻咳嗽:"虽然解不了我身上的毒,但好歹能拖上几天。"
沈夕便不再说话了,低头把玩手中那张纸,表情阴阴沉沉的,高深莫测。许久,才睁大了双眸望住我,悠悠的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怕死了?"
"自从喜欢上沈公子以后。"眨了眨眼睛,无辜浅笑。
闻言,他一张脸立刻红了起来,急急转身,有些慌乱的说一句:"我上街抓药。"
快走到门口时,却又转回头来看了看我,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桌旁站起身来,缓缓伸出手,笑说:"我也一起去。"
"好。"沈夕脸上的神情一下柔软许多,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关上房门,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只因为以前错过了太多时光,所以如今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儿,再不分离。
我们两人身体都不大好,因而走路的速度极慢,花了好些功夫,才终于行到了客栈门口,刚刚抬脚跨出去,就听背后传来一阵笑声。
"一大清早便手牵着手出门逛街,两位可真是好兴致。"那声音里微微带着笑意,熟悉无比,直听得我头疼不已。
转身,果然瞧见柳正飞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手举着茶杯对我们微笑。
"哪里比得上柳少侠你?"沈夕上前一步,习惯性的挡在我前头,冷冷的说,"一会儿男扮女装,一会儿又阴魂不散的,当真是闲得发慌。"
"有道理。"柳正飞耸了耸肩,继续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反手抽出了腰间长剑,"反正我等的那个人也还没到,就干脆先拿右护法你来开刀好了。"
说罢,脚下轻移,身形变换,转眼间已立定在了我们面前。
好功夫!
我心底暗暗叹一句,右手扬了扬,趁他不备,率先撒出了毒粉。
"咳,咳咳!什么东西?"
"只是普通的迷药而已,不过,柳少侠最好不要随便乱动。"
我虽然这样劝了一句,他却完全不理,依旧挥手打了过来。那一掌几乎没有什么力道,我轻易便接下了,顺势推了回去。
柳正飞愣了愣,急忙翻转手掌,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
我料不到他会来这一招,使了些力气,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而他亦没有接着打下去,只蹙着眉,瞬也不瞬的盯住我的手腕看,表情错愕万分。
"你......怎么可能......"抬头,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略微有些失神,喃喃的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这人......发现什么了吗?
我顿时大吃一惊,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正犹豫间,站一旁的沈夕突然开口喊道:"姓杨的,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迷药就迷药,干嘛连我也一起撒了?现在害我动弹不得,还怎么打架?"
我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阻止他跟柳正飞动手,然而此刻不好解释,只能选择沉默了。
另一边的柳正飞则显得更加惊讶,面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眸却是幽深似水的,甚至连声音都微微颤抖:"杨?你姓杨?难道......"
话只说到一半,便有一把剑直直飞了过来,他急忙松开我的手,连着后退几步,这才险险避开了。然后眼眸一转,瞪住地上那把剑,低低吐出几个字来:"名剑问雨。"
"柳少侠果真好眼力。"青衣少年拍了拍手,笑盈盈的从客栈外头走进来,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你若是想讨回这把剑的话,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了,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柳正飞勾了勾嘴角,斜斜瞥一眼过来,大笑,"你们邪教的人......全部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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