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可不是柳少侠一句话说了算的。"少年浅浅笑了笑，眉眼弯弯，神色温软动人。他只随意一扬手，便将地上那把问雨剑夺了回来，遥遥指住柳正飞。
见状，我还以为这两人很快就会开打了，谁知柳正飞却仅是深深望我一眼，轻叹着说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身离开了。
教主大人也完全没有追上去的打算，随手把剑一放，冲着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又来迟了一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抓紧手腕。
那地方长了一枚不起眼的暗红色胎记，平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连我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可是，柳正飞是否因此识破了我的身份？
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全是我的错，我发誓再也不提弃坑这两个字了~
谢谢回帖安慰我的亲们，一个个抱住亲一大口~

第 31 章
正想着，只听站在我身旁的沈夕轻轻哼了一声，喃喃道："多管闲事。"
话才刚说完，教主大人便望了一眼过去，眸光流转，笑眯眯的说："沈护法，又见面了。"
"是啊。"沈夕身上的迷药已经解了，因而一拂袖子，随便寻个地方坐下了，单手支头，冷冷的应，"越是看不顺眼的人，就越是喜欢跑到我面前来晃悠。"
这句话一听就是在嘲讽，教主大人却似浑然不觉，依旧温柔无比的笑着，软软的叹道："怨憎会，爱别离，这世间的事本就如此，任谁都逃不过去。"
爱别离......
我自认为已经看破了生死，但初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觉得胸口抽痛，整个人一阵恍惚。沈夕的反应则更为激烈，马上就瞪大了眼睛，狠狠一拍桌子，喊："莫名其妙的提什么爱恨离别，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这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与沈护法一点关系都没有，"转了转眼睛，笑颜温和，"你为何也要生气？"
"你！"
"啊，莫非你对我......"
"当然不可能！"沈夕气得面色铁青，手一扬，鞭子已然甩了出去，"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教主大人身形微动，轻轻松松避开了，转头望了望我，神情无辜的问："因为怕被某人误会？"
沈夕怔了怔，也跟着朝我看过来，脸色立刻由青转红，鞭子甩得更加狠厉，数枚暗器齐发，恶狠狠的说："找死！"
教主大人却仅是偏了偏头，负手而立，不急不缓的说一句："我若是死了，这世上可再没有人救得了杨筝的命。"
"啊？"闻言，沈夕急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把扯过他的衣领，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沈护法既然听不懂，那我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等一下！你根本不会医术，怎么可能......"
"谁说救人便一定得靠这个？"
"那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唔，说了这么久的话，嗓子都干了。"摆了摆手，四下里望一望，漫不经心。
沈夕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副恨不得扑过去咬人的模样，最后却硬生生忍住了，低头，动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咬牙切齿的问："这样你可满意了？大、少、爷！"
"好乖。"教主大人轻轻笑了笑，右手一挑，直接把桌上的问雨剑扔到了沈夕脚边，"看在沈护法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将此剑借你一用吧。"
"什么？"沈夕低呼一声，望了望地上那把剑，神情怪异，"这一把烧火棍似的破剑能抵什么用？就算白送我也不要！"
"......"连我亦吃了一惊，完全猜不透教主大人的心思。
"我一直以为沈护法心计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择手段的把问雨剑夺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号令天下吗？"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笑，"传说名剑问雨乃是上古神兵，不但能够杀神斩魔，而且还可以......以命换命。"
话落，屋内一片静默。
我愣了愣，一时没听懂教主大人说的话，直到瞥见沈夕面上的诡异笑容，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冲过去扯住他的手臂。
然而沈夕的速度比我更快，指掌翻飞，已然点住了我的穴道。
我顿时动弹不得，只好深吸一口气，大喊："沈公子，不要冲动！"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神情自若的揽过我的肩，挑着眉笑了笑，将唇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你先闭上嘴。"
随即一弯腰，把地上躺着的那把剑捡了起来，遥遥指向教主大人，问："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个换法？"
端坐在桌旁的青衣少年却并不答话，仅是慢悠悠的拿起茶杯，随意晃了几下，松手。
"啪！"
一声脆响过后，杯子四分五裂。
"方法很简单。"他垂了眸子，含情脉脉的望住那一堆碎片，轻声细语，"你只需一心一意的想着要救的那个人，然后把剑刺进自己胸口就成了。"
"原来如此。"沈夕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睛，翻掌，手中那把剑转眼便反了向，恰恰对住他自己。
我心头一窒，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一动不动，掌心里却不断渗出冷汗，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
"沈夕，别乱来！"万分艰难的吐字，声音有些嘶哑。
面前的红衣男子却全不理会，只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那把剑，一点一点往心口的地方送过去。眼看着快要刺进胸口了，他却突然停了手，转头，深深望我一眼。
"这么紧张做什么？"勾了勾嘴角，笑容妩媚，风情万种，"你当真以为我会干这种蠢事？"
说罢，手一甩，竟毫不犹豫的把问雨剑扔了回去，朗声道："多谢教主美意，可惜沈某实在用不着这样东西。"
"怎么？"教主大人蹙了蹙眉，甚是惊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就算信你也没用。"他一面伸手解开我的穴道，一面答，"我若是靠这种方法救回了某人的性命，自己却一命呜呼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宁可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也不愿拿自己的命去换？"教主大人素来温柔可亲，语气平稳，此刻却莫名激动了起来，"亲眼看到深爱的人受苦，难道不会觉得心疼么？"
"无所谓。"沈夕低低笑了笑，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十指紧扣。
他唇角微微上扬，一双黑眸幽幽暗暗的，笑得妖娆万分，柔声道，"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在这个人身边，片刻不离。"

第 32 章
一时之间，心跳如雷。
沈夕那句话反反复复的耳边飘荡，我呆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却依旧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坐在旁边的教主大人倒是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从容，很轻很轻的笑一笑，道："说得好。"
"这里已经没你什麽事了，可以滚了。"沈夕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摆手。
教主大人却只略略偏头，自顾自的微笑。
"我当初若也能像沈护法你这样坚定不移，"他一双眼睛直勾勾望向远处，雾气蒙蒙的，神色温柔至极，悠悠叹道，"便不会错过那个人了。"
语毕，低头将问雨剑捡了回来，起身，一步步朝客栈门口走去。
那一种盈盈似水的目光，那一副温软含笑的表情，仿佛忽然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犹在梦中。
我几乎不曾见过他如此失神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心，正犹豫著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却见沈夕挑了挑眉毛，轻轻问一句："我们不是还要去抓药吗？可以走了吧？"
"啊......是。"我胸口怦怦乱跳，立刻就被身旁那红衣男子勾去了心魂，再无暇去管别人的闲事。
当然也没功夫理会客栈里凑热闹的人群，仅是再度牵起沈夕的手，紧紧握住了，旁若无人的走出大门。
因为天色还早的关系，街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行人，我们便一路慢慢逛了过去。从药铺里买完东西後，还顺便沿著河堤走了一圈，回到客栈时已近正午了。我走得有些累了，却依然没什麽胃口，最後被沈夕硬逼著喝下了半碗鱼汤。
下午时觉得精神差了许多，於是又爬回床上，背倚著床柱坐定了，动手磨药。沈夕则搬了椅子坐在附近，百无聊赖的把玩自己的手指，隔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看我，沈默不语。
安静了半晌之後，他终於开口问道："你好像没有买什麽珍贵的药材？"
"恩，全是些极普通的药，"我点点头，答，"混在一起却是剧毒无比。"
"那你为什麽......？"
我望他一眼，低低吐出四个字："以毒攻毒。"
他微微怔了怔，将椅子拉近了些，又问："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没办法，"顿了顿，抬眸，静静盯住他看，笑说，"现在连沈公子的命也悬在我身上，不冒一下险怎麽成？"
闻言，沈夕猛得窒了窒，脸红。
他当著教主的面说出生死相随的那句话时，态度多麽潇洒。这会儿两个人单独相处，却反而别扭了起来，飞快地转过头，喃喃道："其实......我并没什麽特别的意思。"
"也对，沈公子根本没有必要许我任何东西，更加不应该随便拿自己性命来赌。"尤其是在明知我时日无多的情况下。
"那又如何？沈夕说出口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反悔。"他这才回过头来看我，面颊上红晕未褪，眼神却是极坚定的，傲气十足。
我早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因而也无法反驳，只轻轻叹了口气，笑。"沈公子。"
"我当初既然应了你，便是无论生死，都一定会伴你左右。"他倾身向前，眼眸微微含著笑，柔软的唇就这样覆了上来，模模糊糊的说，"因为......我知道你怕寂寞。"
眉目若画，柔情似水。
我立刻就看痴了，喘了喘气，只觉得头昏目眩。天地之大，一瞬间，却只剩下了面前这男子的俊美容颜。
管他什麽爱恨情仇、缘长缘短，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成了。
厮守得一时，便是一生一世。
似这般缠缠绵绵的吻了许久，沈夕才终於退了开去，手指慢慢抚过我的眼角，轻声道："别再妄想著甩开我，即使阴曹地府，我也会一路追过去的。"
我心中一动，暗想他未免也太狂了些，便故意笑了笑，问："你当阎王是吃素的，容得你如此胡闹？万一他硬要将我们分开可怎麽办？"
沈夕眨了眨眼睛，忽然一伸手，用力抱紧我的腰，咬牙，恶狠狠的答："那我就对他说，这家夥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我一愣，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深吸一口气，轻轻咳嗽。
"怎麽？"沈夕急忙拍了拍我的背，问，"又发作了？"
"没什麽，只是有点累了。"
"那先睡一会儿吧。"一边说，一边拉著我躺下了，顺手扯过被子来盖在我身上。
"恩。"
我轻轻应一声，却并不闭上眼睛，依然直直望著他看。沈夕呆了呆，随即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从怀中掏出笛子，一言不发的吹奏起来。
真是奇怪，这哀怨凄婉的调子，我怎麽竟越听越喜欢？一曲终了，动手扯扯沈夕的袖子，问："最近怎麽总是这首曲子？以前你坐在屋顶上吹的那个......"
"那个是给某人听的，"他神色一晃，有些不自然的答，"我以後都不会再吹了。"
我顿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赵菁。
以前每回记起这个名字，胸口都会一阵钝痛，就连现在也依然还是觉得疼。无论经历多少爱恨纠葛，我始终放她不下。
正想著，却忽听沈夕轻轻问一句："我和赵菁两个人，你到底......"
"啊？"
他面色一僵，立时改了口："不，什麽也没有。"
我虽然没听清楚後面的话，却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阖上眼睛，叹气。
"究竟喜欢谁更多些，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转头，冲著沈夕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我随时都可以为了大小姐去死，却只为沈公子你一个人而活。"

第 33 章
闻言，沈夕微微呆了一下，执笛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慢慢睁大眼睛，直直盯住我看。隔了许久，方才目光一黯，垂眸，很轻很轻的叹气。
我见了他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干脆转了头，闭眼。因为是躺在床上的缘故，所以后来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过来。
抬头，只见沈夕依然坐在床边，动也不动。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则搭在膝盖上，双眸微眯，正静静遥望窗外的景色。
怦怦。
我心头跳了跳，竟也似他一般看得入了神，将那俊美容颜细细描摹一番，然后开口唤道："沈公子。"
"哎？"他猛然回神，嘴角一勾，面上便现出了温柔笑意，"你醒了？"
我点点头，挣扎着坐起身，整个人却晕得厉害，几乎连床板都抓不稳。沈夕见状，连忙伸出手来扶住我的胳膊，问："你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东西？"
"还是先喝药吧。"摆了摆手，答。
"好，那我去煎药。"说着，飞快地站起身来，手指朝我一点，道，"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许乱跑。"
"......当然。"轻轻应了声，笑。
他不知道，我这会儿就算想走，也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更何况，我怎么舍得从眼前这个人的身边逃开？
眼见着沈夕一步步走出房门，我才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握了握拳，大口喘气。刚开始只觉得昏昏沉沉、四肢乏力，现在却逐渐疼痛了起来，手心里全是冷汗，连呼吸亦变得困难。
应该是寒毒发作前的征兆吧？
虽然明知躲不过去，却又实在不愿沈夕瞧见我如今这个样子，于是咬了咬牙，摸索着从袖里寻出一根银针来，小心翼翼的扎在自己后颈的某个穴位上。
这么做虽然无法减轻疼痛，但可以确保我不再露出痛苦扭曲的神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
没过多久，沈夕便推开房门，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了进来。
我动手接过药碗，深吸几口气，很勉强的笑了笑，道："谢谢。"随后仰了头，张嘴，将那些药灌了进去，艰难万分的咽下喉咙。
"喝这么快干什么？"他眼眸一瞪，急忙扑过来拍了拍我的背，"当心呛到。"
"没事。"摇了摇头，轻笑着把碗递了回去。
沈夕白我一眼，低低的嚷："你身体本来就已经够差了，怎么还是这样任性，一点都不晓得......"
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目瞪口呆的望着我，表情错愕万分。
"沈公子？"我愣了愣，问，"怎么了？"
"不，什么也没有。"他神色一凛，温温柔柔的笑了笑，逐渐恢复正常，眼眸却仍旧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看，声音里略带了一丝慌乱。
我皱了皱眉，被沈夕的古怪举止弄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问个清楚，却听他轻轻的说："别动。"
话落，缓缓抬起右手，就这样抚上了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