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慕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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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楼他们也去吧?"
他怔了一下,"是啊。"看了我一会,笑道:"你不会是怕我吧?"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却还是很认真地点头。
我是怕,怕死。我还有很多不舍得的人事物,不愿意那麽早离开。
他收了玩笑的表情,凑过来抱我,"是我不好......"
说得有些凄凉,我心头一震,道:"也不全怪你。"
好吧,虽然他有大部分责任。
"这次准备步行去,我让云楼多带些盘缠,我们一路游玩,夏末应该能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地给我比画:"漂亮的山水多得是呢,我一个一个带你去玩。"
我笑,"自己想玩就别赖我头上。"一句话把他的兴奋劲压了下去。
"皇上?"清推了门进来。吓地我一把挣开岚,後者哀怨地看了清一眼,"到时候了?"
"呃......"清似乎有些尴尬,"是的。可以走了。"
"好,我们很快来。"
"啊,还有,以後不要叫我皇上。"他又加了句。

 

第六章
本来我还不怎麽信岚的,直到看到眼前......呃......
"嘴张那麽大干嘛?"他顾做严肃地问。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在暗笑了不用这样。我有些无奈,却还是顺著杆子爬:"想不到翔云也有那麽漂亮的地方啊......"尽量把口气装得吃惊极了。
是真没想到。本以为皇宫所处的位置该是最得天独厚的了吧,没料著竟然在远离皇城的地方蹦出来个鸟语花香的地儿来,这......
还真挺舒心的。
"什麽话啊,难道翔云就一定得是冰天雪地的麽。"岚不高兴了,撅著嘴。
我转头看他,被他这样子弄得一乐,拍了他几下,催促道:"走了走了。"

吃饭皇帝大,从云家出来也已经走了半天的路了,自然就得填肚子。
"公子您就将就点吧。"云楼勉强动了动嘴角,又夹了点菜到我碗里。
我皱著眉勉强又咽了几口,实在忍无可忍砸下碗。
云楼一边给那些被我的声音影响到的其他客人道歉,一边掐我的手臂,恶狠狠地说:"别惹事。"
我有些委屈。那些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又不是我的错,我只是诚实地把我的想法表现出来而已......
岚抬手轻敲了几下桌子,使了个眼色给云楼。後者泯了泯嘴,瞪了我一眼,放开了手。
清也停下了筷子抬起头来,直直望向我身後。
我个性庸懒,导致我对事有些反应迟钝。清一个劲地朝我眨眼,我才反应过来,身後有人。
刚想回过头去,就听岚冷笑。
"还真是有缘哪。"
我心里一沈,急忙转头去看,却发现是一个根本不相识的人。
哎......怎麽会想到云舒呢......真是......
摇了摇头,我决定安心做个旁观者。就现在来看,岚和那个人的关系不怎麽好。
那人轻微一笑,道:"原本该是没缘分的,您老总爱乱跑,这才遇上的嘛。"
听得我一身冷汗。这人......以我站起来还得抬头看他眼睛的高度──好吧我承认我是矮了点──竟然用这麽......的语气说话,抖......
许是我抖动的动作大了点,那人瞥了我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跑过来抬起我下巴:"啧,又是个美人。我说岚你还真是......好福气。"被岚一把拍掉贼手。
我也眼睛一亮。长这麽大,还第一次有人夸我美人来著......
岚没往我这边看,专心和那人对瞪,"雷。你别过分了。"却是咬著牙了。
我暗地里一惊。不是因为岚的反应过於强烈──瞧,拳头都拽那麽紧了,而是,雷,这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
自古以来边疆之地就战乱不断,翔云和临玄的边疆之争也早以持续了数万年,却在父皇那一代划下了句点。倒不是因为哪个守边将军英勇善战使敌人闻风丧胆,而是因为在边疆崛起了一个团体,好吧,说白了,也就是山贼罢了。他们不抢民家,呃,这是废话,边疆那里地势险恶,本就没什麽住民,专抢守卫士兵的粮草军饷。弄得两国都极为头疼,却都不愿先与之开战是对方得利,最终的结果就是各自退守十里,让出来的地盘就给他们逍遥去了。
雷,便是那山贼团的首领的名字。也有人叫他雷王,算是尊敬。
我对他以及他们,有些嗤之以鼻,不就一群强盗麽,拽啥。
倒没想到,那个令首将谈之色变的雷,咳,王,竟然这麽......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说白了,就是一明摆著的风流种子。

岚和他互瞪了一会,不对,人家没理他,扇著个扇子只顾著看我,呃,岚瞪了他一会,回过头来骂我,"眉目传情什麽呢?!走了!"说著,跺跺脚,自个先跨出了门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点想笑。也就这种时候,才能够让人感觉,他还只是个孩子。
重新回过头去看雷,发觉他看我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惊讶之余倒也没太在意,反正他是不会知道我的身份的,而且有岚在,我也算是有恃无恐。笑著朝他点点头算是告别,他回了我一个微笑,转身往店里面走。
清已经跑去掌柜那里结帐,云楼忙著理包裹,我便一个人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就看见岚摆著一张臭脸在那里踢石子,路人退避三舍还外送白眼一双,他全当没看见。
我不会哄人,只好也躲得远远的,等云楼他们出面调解。其实我委屈得很,又不是我惹他不高兴他冲著我发啥火呢......

一路上仍旧是步行,景致倒也还算不错,虽然及不上临玄皇宫里的春意盎然,这带著点凉意的舒心感觉还是很吸引人的。
後来才听云楼说这里因为千年前的一场战争遗留在地底的火种所散发的热量,才会与翔云一贯的冰冷不同。
听得我一愣一愣,原来战争还能有这用处?!
被岚敲了下头:"他说什麽你信什麽?"又一个白眼过来,"哼。"
只见云楼跑过去推了他一把:"不生气啦?"
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冷笑一下,我当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
暗地里捏紧了拳头。

当天晚上没有找到可以打尖的店铺,只能在一个农家里暂住。
结果晚饭吃的是番薯。我从没吃过这东西,倒还算是津津有味,倒是他们三人,没几口就放下了。那大妈见他们这样,脸蹭地红了:"真是对不住......你们给了那麽多银子......我们也没什麽好东西可以招待的......"她站起来搓著手,又道:"前几天征税,家里能交的都交了......"显得十分尴尬。
我偷偷瞄岚的脸色,果然是精彩得很。云楼站起来安慰那大妈,一边给我们使眼色。
岚很识相,拉著还在啃番薯的我进屋子。

一共只有一间内室,给我和岚住了,清和云楼趴厅里桌上休息,大妈和後来回来的大叔,就只能在柴房里凑合了。
我两刚进了内室,岚就抓著我肩膀吼:"你让云舒干的?!"
我吃痛,用力挣扎,他仍旧抓得紧紧的,"你说啊!"
"说什麽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问什麽!"这一吼,把下午受的委屈也吼了出来,"你一直是这样,不顺心的就迁怒,我做了什麽了我?!"已经是带著无奈了。
他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我会有那麽大的反应,手也松了点,却还是抓著我的肩膀。我们刚安静下来,就有敲门声传过来,敲了两三下,云楼的声音传过来:"公子?"
"没事。"岚吼了一句,眼睛却还是瞪著我。
我看著他深呼吸了几次,开口道:"你不知道,翔云和临玄不一样,征税是要有皇宫里的碟告的......"
我整个人一震,"你怀疑我?"
原本以为他会急著解释说不是,他却只是冷下脸,肃声问:"如果不是你,你为什麽反应这麽大?"
这句话才是真吓著我了。是啊,我为什麽反应这麽大?不就是被人怀疑吗?他怀疑我也是正常......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你哭了?"

躺在床上反思,刚才的举动还真是幼稚。
"对不起。"耳旁传来他略带愧疚的声音。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愿开口。
他凑过来从背後抱我,道:"是我不好。"
"不是。"这是真心话,"你也无奈。"
其实本来就没有对错是非的分别,就像我们现在,表面上我是在和他赌气,其实心里是乱作一团理不清思路。
我从没有要云舒征税过,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根本不知道翔云是要皇宫内的碟告才能征税的与临玄的定期征税不同。也就是说,我根本不可能事先与云舒计划好。
退一万步,征上去的东西我也拿不到,要来干嘛?
他也不想想清楚就乱怀疑人,这已经不是一句"还小"就可以带过的了,我......
不对,我那麽在乎他干嘛......
胡思乱想了一夜,天快亮了才睡著。

第二天起来有点头重脚轻,云楼把了脉,笑道:"没事的。只是没睡好而已。"
於是岚决定继续赶路,起码也要等有店家住宿了才能休息。
他的意思我明白,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於是强撑著起来,向大妈夫妇告别之後起程。
清不知从哪里弄来辆马车,车不大,只能乘两人,自然就是我和岚了。
地方小就难免要束手束脚的,我收起手脚绻在角落里想补眠,却被岚抓了过去收在怀里。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别生气。"
我叹了口气,也不想去辩纠,他爱怎麽想怎麽想吧,我累了。

经他这麽一折腾,我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後面几天都是懒懒的,连带著把他们三个人的兴致也都扫了。
最後岚拍桌子:"尽快赶到祁琏山。"
这下我更不舒服了,冰天雪地里头,马车用不了,只能靠腿走的。虽然说出了皇宫功力都回来了,但懒病还在啊......
後来清白了我一眼下结论:"闹啥别扭呢。"
如他所愿我不别扭了,云楼不爽了,说每天看我撅著个嘴,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然後三个人停下来集体瞪我。
我那个怒啊......
竟笑了出来。顺带还淌了几滴眼泪。
岚反手抹了,说:"气消了没?"
我转了转眼珠子,开口:"我想吃番薯。"

又走了十几天,一行人终於到达了目的地。
看著祁琏山上笼罩著的雾,我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停下来看著前面谈笑著行路的三人,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还没有熟到共享心事的阶段。

山腰上有块较平坦的地面,上面有些杂草,不过据云楼说那些都是稀世的药材。他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进去看看药材,却被清一把拉住。
"有结界。"清淡淡地说道。
云楼还愣著没做出什麽反应,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好功夫!"
这分明是在夸清了。
我看见云楼翻了个白眼却不做声,刚想笑,眼前忽地闪出来一老翁,拍著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孩子啊,我等了你七百年了。"
自然是再笑不出来了。
那老翁转过身去叹气,然後仰天呆望了会,低声吟了句:"跟我来。"

那老翁住的木屋就在药田的附近,虽说是木屋,却是大气得很,已经有些别院的风格了。
那老翁进了一间屋子後就独自坐下,咳了两声後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麽我知道。不过有要求,你。"他一只手指著我,"拜我为师。"
我怔住了,随即冷笑:"庸医。"
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要找能救我的方法。我一共就活不了多少时间了,拜了师父又能怎麽样?
云楼在边上跺脚,吼著:"师父!"
岚走上前去:"云裴长老,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语气十分无奈。
云裴冷哼一声,道:"我像是在开玩笑麽?"横了那两人一眼,竟又垮下了肩叹气,"少主啊,老夫的本事你都学会了。你知道是没法子的,老夫能做的,也只是让公子少受点苦罢了。"说著站了起来,度到我面前,"请公子拜老夫为师吧。"
却是低声下气的了。
我迟疑了会,往後退了一步与他对视,"老先生,不说您还不能救我。就是能救,笙也不会拜师的。"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晃到了药田,岚已经从後面追了上来。
"为什麽?"他开口就是一句。
没头没尾的,我还挺佩服自己竟能听懂。
我摇摇头,"不为什麽。"
任性使然,本来就没原因的。
我看著他越来越阴郁的脸色,适时地插了句:"反正也治不好。"
我看见他一下子整个人垮了下来,竟有些心酸。我别开头,"不用对我这麽好。"
许久不见他回应,我刚想转头,就听他在笑,伸手将我揽住:"傻话。"安静了一会後又指手画脚,"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我要你'了,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
他又把头埋到我头颈里蹭。
我别开头任他动作,心里不知是什麽滋味......

那老头仍没放弃要我做他徒弟,导致我的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昨天吵架的时候还砸了他两个药罐,於是今天,岚和清还有云楼,在我们两人进入药房的时候直接退避三舍,跑去给药田除草了。
我一个人无聊地在架子上乱翻,突然眼尖地发现一茶釉的药罐子,好奇心大起,当即便抓来。打开药罐之後一阵清香,好闻地很,我一边陶醉一边思量著这味道特熟悉,好象哪里......
对了!云舒配的香料!就是这味道。
我有些欣喜,转身准备找个空瓶子灌些药粉给云楼让他加进香熏里。我很爱这味道,主要是因为每次闻这个,头痛之类的都会减轻很多。当时以为云舒为了我这药费了多大劲,没想到是这个上代云家长老的药,他只不过是承了前人恩惠而已......
亏我还乱感动一把的。
许是那香味吸引了老头,他从一堆药材里挪过来看我手里的罐子,突然神色严厉起来:"乖徒弟!快放下那个!"说著就伸手来夺。
我一吓,往边上一闪,"怎麽了?"
"那不是啥好东西,以前年轻的时候配的,後来才发现那副作用大得吓死人。"他急地跺脚,一边解释一边来抢。
我感觉心往下沈,"什麽副作用?"
它倒是停下了,扳著手指在那数:"功力下降是起码的,闻地多了之後会头痛,老晕倒,聋掉瞎掉哑掉都有可能的......"
一声清响,我手里的罐子砸到地上,他抬起头来看我:"怎麽......"话没说完我便已经跑出了药房。

一路跑到药田里找岚,见著他傻呵呵地甩著跟杂草在那招摇,也不管其他,抓了他就跑。他在後面被我拖著,脚步凌乱,甚至踩到我几下。但我都不在乎了,一路上他问了几次怎麽了,我也没回,只是一直跑,一直跑到我和他住的木屋,砸上门回头面对他:"你都知道?!"
有些气急败坏。
他还在喘气,见我吼往後退了一步,歪著头问:"什麽?"
我仍旧没理他,深吸了口气,然後跑到窗台上抓起那个香炉扔在地上,"什麽?这个!"
他怔了一下,闭了眼又睁开,"知道。"
"那为什麽不告诉我?!"我发疯似的在那吼,鼻子酸酸的,眼睛一眨,一行泪就流了下来......

他张张嘴刚想开口,云楼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皇上......"声线压得很低,有点气氛凝重的感觉。我两都怔了一下,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我,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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