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他的仲卿..他以为他的仲卿什么都能忍,什么都明白..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仲卿也是有底线的..他不知道..他从没想过,他的仲卿有一天会离开他....
"仲卿..."刘彻轻轻的唤..
不要。他不要听仲卿临终遗言似的话，他再也不要看那强忍着痛苦的微笑。他要卫青活着。活着在他身边.
江山,皇位,都不重要了,他只要他活着..
外面一片嘈杂,好象进来了很多人...春驼似乎在拉他紧紧抱住卫青的手臂,他却不听，不肯放手。
再也不放手了,放开,就永远也抓不住了....
春驼急了,也怕了..他从没见过着样的刘彻,可是这样不是办法,最后,春驮只得在刘彻耳边大声喊:"皇上,你快放手,你再不放手,大将军就真的要死了!"
听到"死"字的刘彻终于有了反应,那紧紧抱住卫青的手臂松开了,春驼见状,赶紧吩咐宫人将卫青抬到了后面皇帝的龙床上.
看着卫青被抬了进去,刘彻空白而疯狂的双眸渐渐回复了一丝生气，步履艰难的跟了进去,看着御医给他诊脉.
御医一把脉,心里已经凉了半截,看着神情已经颠狂的刘彻,吓的什么也不敢说.
"怎么样?"
"臣..臣...."御医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说啊!!!"
"臣.."御医一闭眼,心一横,全都说了出来:"大将军早年就有寒症,臣早就告诉过他,要卧床休息,千万不可再往那苦寒之地去了,否则寒气侵入五脏,容易酿成干血之症,到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可大将军连年在外征战,又不注意调养..可这都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大将军常年郁结在心,哀莫大于心死..臣本来还可以救治,但大将军他..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求生意志!"
"什么叫没有求生意志?"刘彻仿佛没听明白,呆呆的问.
"就是大将军他一心求死!"
"滚."刘彻慢慢走向榻上的卫青,声音变的异常深沉:"滚,全都给朕滚出去!"
所有内侍全部慌忙退出去。御医战战兢兢的看着春陀，春陀冲点头头，带他出去了.
"仲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朕真的不知道你病了..不知道啊..."低头，一行行泪珠碎钻般顺着脸颊滚滚而落，温暖的雨点般，一滴又一滴砸在卫青苍白的脸上:"朕错了..朕这十几年不该那样对你..朕以为你明白...朕收了你虎符是为了护你周全..朕知道你去甘泉宫是为了救朕..朕知道你从来没有二心..朕都知道...可是朕没办法啊...你知不知道..你战功太盛,许多混蛋都在背后参你..朕全压下了..可是朕压不住人心..朕只有刻意冷落你,到处找你碴..朕起用霍去病分你权..朕是知道去病完全不会害你...才敢让他分权的...朕说为了国家兴盛,民族复兴.没有舍弃不了的东西....可朕错了..朕独独舍不了你卫青!"
双手楼的更紧,刘彻将卫青整个身子圈进了怀里:"去他娘的江山,朕不想要..朕只想要你跟以前一样对朕没有防备..可你就是不..卫青..你醒醒好不好...你不欠朕..是朕欠你的..朕求你在给朕一个机会,让朕还你..什么帝王心术.什么保全之道..全都他娘的见鬼去吧..朕补偿你...醒醒....."
将头埋在卫青颈间,刘彻不愿抬头,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要怎么办....他只知道怀里的身体，依然是温暖的。 所以他没看见..两行泪水从卫青紧闭的双眼中落下....
霍去病看着龙床上紧紧抱着舅舅的刘彻,慢慢的退了出去...一听说舅舅晕倒;霍去病就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刚开始未央宫的警卫不让他进,他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谁知就听到了刘彻的那番话...
他从没想过那高高在上的人会有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候...他总以为刘彻根本就不在乎舅舅..可现在他才知道..刘彻竟将舅舅看的比江山还重...如此不择手段的就是为了保全他...霍去病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开始到最后,他从未走进过他们的世界,原来当一切都明了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最傻,最多余的就是他,一直都是他站错了位置..他应该就是舅舅的外甥..是该到放手的时候了..不管怎样,只要舅舅幸福就好....
"公主?"意外的,霍去病在宫门口看到了脸涩异常苍白的平阳公主,看她的样子,她应该听到了...
平阳也目不转精的看着霍去病..她确实听到了..她从没想到过像刘彻那种高傲冷冽,狠毒绝决的皇帝居然也有如此歇嘶底里的时候...她和刘彻争了一辈子..还是没争过..卫青心里始终是有他的....她还争什么..突然了悟到....该放手了..毕竟能嫁给卫青就已经很不错了...霍去病也这么想的吧..
"公主...放手吧..我们都牵不住舅舅...."霍去病的眼里云淡风清...
放松的笑了,平阳的语气也异常的安静:"好啊..可你真的放的下...."
"不知道..但只要舅舅高兴就好."
"将军..公主.....一会就是庆功宴了..可皇上.."春驼已经焦头烂额.
平阳看了一眼霍去病:"皇上是参加不了了..我去请皇后和太子...你去告诉他们,皇上突然感到不适,去不了了,皇后和太子将代他出席...."
霍去病点了点头:"我去调一队羽林来,隔离未央宫..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春公公..你让太医开药...我舅舅...."霍去病深深的看了一眼未央宫:'有陛下在..舅舅会没事的..."
"诺."
第 65 章
春驼不敢打扰,只是轻轻的把药放在刘彻手边就赶紧离开了.不远处的未央宫正殿传来钧天乐声和众人觥筹交错的声音,反倒衬的寝宫里越发安静起来.
卫青的呼吸很微弱，胸膛的起伏要仔细看才能微微地看到。一个习武多年,连年征战在外的人居然虚弱到了如此地步.
刘彻伸手,用指腹柔软的温度沿着他的脸的轮廓轻抚.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已经二十多年了,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在如此靠近的距离看过他了.卫青不过才刚过儿立之年而已,那乌黑如墨一般的发的两侧，竟已夹杂了丝丝银色.
转过身,看了看春驼放在他身旁的药.刘彻扶卫青半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叹了口气,喝下一口,对著他的唇喂了下去。浓郁的苦药直直浸入刘彻的心里,很久没有吻过他了,久到刘彻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味道,那一丝淡淡的青草浅香.
将碗中的药喂尽。刘彻轻轻将卫青放回床上，然后就那样静静的看.这一看就是漫长的三天三夜.
困难地睁开眼，卫青迷茫的看着并不熟悉的高高的雕花屋顶,头昏沈沈地，感觉自己沈睡了好久，全身虚软无力。
想要抬手,却发觉自己的衣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艰难的侧过头.是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容颜.
"刘彻.....",那平时不可一世的帝王正安静的睡在卫青身旁.可是显而易见的是他睡的并不安稳,深深锁著的眉,眼角细小的皱纹,原本俊逸不凡的脸庞，竟然变的憔悴不堪.
然后昏迷中听到的话像潮水般涌来.
他说他收他虎府,冷落他是为了护他周全,他说他舍不了他.他说他比江山...重要.
原来是自己一直想错了,看不出他那些举动背后的用意...他竟然为了他动了这么多心思...原来他还...是在乎自己...怪不得他说自己笨...自己真的很笨...
"卫青...你醒了..?"轻轻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不知何时,刘彻醒了,手微微颤抖，而逐渐在眼眶中蔓延的泪水，也如流金般簌簌抖动,刘彻怯生生地碰触卫青的脸，:"你真的醒了....?"
"陛下..."卫青只是轻轻牵动了唇，那眼底迷蒙了许久的雾气蓦然间化作一道温热的细流，闪烁着细碎的光，缓慢，却义无返顾地顺着脸庞静静滑落下来。
"你真的醒了!"一把抱住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刘彻狠狠的哭了,像个孩子般无措.
"朕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朕该怎么办....?仲卿..朕错了,朕再也不欺负你了...朕...
一瞬间的惊诧，一瞬间的呆滞，一瞬间的迟疑......在那久违的温暖的怀抱中，卫青慢慢抬起头。
"我都听到了...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温热的液体，在仰头的瞬间滴落在卫青鼻尖，随后，轻轻滑下，与他满脸的泪痕混作一体:"是我太笨..你说的对..是我太笨..."
"不要再离开朕了..."低头:"让朕用下半辈子好好爱你...."双唇吻了下去....
春驼抹了下满脸的泪水笑了..将军终于醒了..要不.他真不敢想象刘彻会做出什么..以后..他们就终于不用折腾了....好了..一切都好了...悄悄的退出,将门轻轻关上.
"膘骑将军,长公主,大将军醒了."春驼赶紧把这消息告诉同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两人.
"真的..太好了..."霍去病眼睛湿了,回头看像同样高兴平阳公主:"公主.我们回吧...我想舅舅..他大概会多呆些日子..."
"好啊...你也该回家看看了..丑儿快生了吧.."平阳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的红日喃喃说着.
"是啊..是该回家看看了...."
第 66 章
"陛下,臣,臣可以自己来."努力的想把喝药的权利夺回自己手上,但在刘彻目光伶俐的注视下,这种希望成了泡影.
刘彻试了试温度,小心的将勺子递到卫青嘴边:"那怎么行.",卫青无法,只得就着刘彻的手喝下.刘彻自从他醒后,就一直呆在未央宫的寝室里,整整五天,不见人也不上朝.这绝对不行.再说自己又怎么能继续在这未央宫里养病呢?万一要是被外面的朝臣知道了,那还了得..卫青皱眉.
"陛下,臣已经好多了..臣想回家看看...再说陛下该上朝了,朝政耽误不得..."卫青找不到别的词,只得委婉的说道.
刘彻似笑非笑的看着卫青:"不行."
卫青让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给噎的没话了.
挑眉，一个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刘彻脸上:"仲卿啊,朕可是已经大张旗鼓的让你的车架回府了,朕告诉大臣们说,你已经回府养病了,你说,你现在从朕的寝宫里出去算怎么回事啊?"刘掣故意将寝宫二字咬的很重.
卫青脸一热,低头不说话.
"呵呵,要不这样,仲卿你答应在这里安心呆着,朕就去上朝."微微一笑,刘彻抛出条件诱惑老实人上钩.
卫青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可..:"陛下,公主和去病会着急的..再说臣呆在这里也不方便..."
"其实..皇姐和去病什么都知道..仲卿..不要再管那些了好不好...仿佛是很自然的，轻轻拉起卫青的手："安心的呆在这里..."
"好..."
答应刘在未央宫,刘彻也就真的在第二天早上上朝去了,整个寝宫不留一个内侍,只有春驼在侍侯.
"春公公,我自己来吧."卫青见春驼端着药过来,赶紧想将药接下.春驼知道他脸皮儿薄,也就顺势将药递到了卫青手上.
"大将军,您的气色真的好多了."卫青的脸色比五天前是真的好太多了,看来这心结一解,什么也就顺畅了...
卫青脸上一下儿烫了。
春驼笑了:"将军,陛下是真的待您好,您没看见,您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陛下急的跟什么似的."
春驼毫无避讳的这么说，卫青更尴尬的没了下文。
"呵呵,将军,十几年了吧..再也没见您象现在这么舒心过..其实好些事您真的不知道呢."春驼觉的,既然现在什么都已经挑明了,那就干脆让他知道个彻底.
"什么事?"卫青不解的看春驼.
"那年馆陶长公主去建章营绑了您,最后是公孙傲将军救您出来的吧?"
"是啊,当年要不是他,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卫青有些感慨.
"可将军,您就从来没想过,建章营是谁都赶闯的吗?敢闯的,肯定是权势熏天的人物..这点难道公孙傲将军想不明白?可他还是那么快就去救了您...."
卫青愣了,这点他的确没想过,公孙傲虽然是个军人,但也是八面玲珑,甚至是有些胆小怕事的人..那他当年...
"因为是皇上关照过的..从您进了建章营的那一天,皇上就让公孙傲暗中关照您..皇上说..一切以您的安全为主."
卫青心里象堵了什么一样难受,当年的馆陶长公主权利如日中天,而刘彻并未掌权,他居然为了他去得罪当时最不能得罪的人..卫青的眼睛湿了..
"将军啊.这只是其一,将军,您难道就从没对皇上登基初的十年之内没有任何子嗣而感到奇怪吗?"
春驼看着他.
卫青呆呆的摇摇头.
"因为,在太子出生之前,陛下临幸后妃的是侯都是让臣先送去一碗藏红花的."叹了口气:"这话奴才不应该说,可是..陛下他是铁了心要让第一个孩子是卫家的..."
卫家的...刘彻居然做到如此地步....可是自己现在才知道...
"将军..您..."春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匆匆进来的内侍耳语了几句,春驼一皱眉,:"将军,皇后娘娘要..见您.."
卫青猛的睁开眼,半晌,轻轻的摇摇头:"请姐姐进来吧."该来的总会来,一旦来了就必须得接受..再说..是自己对不起姐姐...
裙裾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卫子夫一个人走了进来,轻轻的坐到了卫青床边.
卫青看着三姐什么话也说不出.
倒是卫子夫先笑了:"怎么,病了一场,不认识姐姐了?"
"不是.姐姐..."卫青知道他和刘彻的事已经瞒不过卫子夫,但他又不会诓辩,只得说:"是我对比起姐姐."
卫子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青儿你不用自责,其实陛下对你的心我早就知道."
"啊?"卫青一惊,怎么可能.
放下茶杯, 卫子夫的表情出奇的平静;"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出征匈奴的那一次,陛下来我那里....我看见了陛下随身携带的那块双鱼玉佩.那是母亲的东西,我怎么能不认识..那连在一起的玉佩已然分开..我当时就明白了..."
"......."卫青看着她.
"唉,这么多年了..我是看过来的.."卫子夫声音淡淡的:"陛下一代圣主,心大,什么也容不下.可是一旦入了他的心,那就是刻骨铭心,那就是一辈子..青儿...陛下也就对你这么上心..你每次进宫来吃的葡萄都是他亲自叫人种的..."
"姐姐..我不该..."
"没什么该不该."卫子夫清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卫青:"我已经很知足了..陛下他对我真的很好..青儿..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不要管其他...我毕竟还是大汉皇后,后宫之主.我看这后宫之内谁敢说什么!"
"姐姐..."卫青闭了眼;"谢谢...."
依旧的轻风明月.良辰美景.可是霍去病却没有做什么与之相符的事情.
自从和舅舅把事情摊开之后,喝酒就似乎成了霍去病经常做的事情.
静静流淌的溪水,在上次见到那个匈奴小王子的地方.霍去病无聊的想,也许今天还会再见道他也说不定.
刚想完,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里.霍去病笑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金日殚在看到半靠在树下喝酒的霍去病的一瞬间也愣了.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显然霍去病看起来并不高兴.
犹疑了一下,金日殚还是走过来做在了霍去病身侧.
"又看到你了.."
"......这次漠北大捷你知道吧?"霍去病状似无意的问道.
"知道."金日殚声音很轻:"我们输了..可是你们那辉煌的胜利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我认为.虽然你们胜了,但国力消耗巨大..国库已经入不敷出..其实是两败俱伤."
金日殚至今都没有束发的习惯,他的发丝荡过颈窝，垂落到霍去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