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关系是这麽脆弱,但大侠却从来没有好好地正视这个弱点。
徒弟绝对是大侠的致命伤,并不是因为徒弟弱小,相反的,徒弟比任何人都强悍,但徒弟是大侠人生中唯一的重视和在乎,而且程度远超过大侠自己的想像──这超乎亲情,近乎是爱情了。对亲情不必逃避,对爱情却有无以数计的理由想要逃避,这样的心态给了她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隙,足以让她从大侠的手中将徒弟给抢过来。
而且,他也成功了。
「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师父不要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不了解你。」
「嗯。」徒弟应了一声,紧紧地抱著五仙教主,彷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似地不肯放开。
「要我陪著你吗?」五仙教主知道她快要成功了。
徒弟点了点头,手在五仙教主身上胡乱地摸索,扯开她的腰带,脚卡在她的双膝之间,想要做什麽,不用说都可以明白。
「那我就会陪著你。」现在,徒弟完全属於她了。
她贴上徒弟的唇,让徒弟的舌头伸进她微张的唇里。徒弟的吻十分生涩,就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以他的年纪可以说是难得了,更让五仙教主明白徒弟有多在乎大侠。
大侠啊大侠,如果我是男人也会被徒弟的专情给吸引,你却不懂得珍惜啊。
五仙教主回并著徒弟的吻,忽然,有个物体通过喉咙。清凉的气味,小小的圆形物,是个药丸!
五仙教主猛然睁开眼,对上徒弟的双眸。这里头哪有半点慌乱或是激情,明明就是冷静又冷酷。
猛然推开徒弟,五仙教主掐著自己喉咙,想要将吞入口中的药丸吐出来,「你!」
徒弟眼明手快,立刻点了五仙叫主身上的几个穴道,阻止五仙教主用内力将胃里的药丸给吐出来。突然之间情势逆转,徒弟方才还因为大侠而像个孩子似地渴求五仙教主的拥抱,却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的冷然。
五仙教主并非愚笨之人,一时之间不明白,在徒弟整整衣服,抹掉沾到脸上的胭脂之後也该明白了。
「你......骗了我?」
「应该很明显吧。」徒弟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打定主意和五仙教主好好地聊一聊,「在你刻意接近我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五仙教主了。」
「怎麽可能,你应该没见过五仙教主,而我手上五仙教的五面令牌啊。」
「我的确没有见过五仙教主,你那五面令牌可能也是五仙教的信物,但你身上的胭脂味却泄露了你不是五仙教主的事实。」
「胡说,你不过是乱加猜测。」
「五仙教的五样圣物,不管是哪一只虫,都不可能忍受你身上的胭脂味,更何况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有好几天的时间,你却从来没有带著圣物,显然你忍受不了。」徒弟难得地这麽多话,「所以,我刻意叫了一盘炒蚂蚁就是为了试探你,身为五仙教主的你却露出恐惧的表情,当然,五仙教主本人可能也怕蚂蚁,但可能性不大。因此,我猜你十之八九不是五仙教主。」
「......你的确厉害,江湖中人给你的评价没有半分夸张。」冒牌五仙教主也不挣扎强辩,她乾脆地承认自己并非五仙教主,「落入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
「要杀要剐,这句话我最喜欢了。」徒弟说,「告诉我谁派你来,我就放你走。」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那个派你前来的人有这麽可怕吗?」
「比你想像得要可怕得多。」冒牌五仙教主说,「他的武功、计谋都远超过我。」
「超过你也算不上是难事。」
「哈,说得容易。」冒牌五仙教主不屑地说,「就算你知道我不是五仙教主,还不是被我挑拨了。你怎麽和他比......」
「你以为,我是那麽容易动气的人吗?」徒弟好整以暇。
「难道不是?」
「要是为了一个女扮男装的贵公子和我师父往来我就发怒的话,这几年下来我就算没气死也剩半条命了。」讲到这里,徒弟就有满肚子的苦水。大侠人虽然迟钝,桃花却没有因此而少过。明明这些公主、女侠、名妓都知道大侠不可能回应她们的感情,却还是一个接一个地靠过来,「你要认识我师父,就知道我有多辛苦了。」
「这......」徒弟突然对她抱怨,冒牌五仙教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了,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就算是要你死,也算是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了吧?」
「你要杀我?」
「别露出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嘛,我一向很听我师父的话。」大侠说不可以轻易杀人,徒弟就绝对不会轻易杀人。
重点当然是「轻易」那两个字,绝对不是杀人。
徒弟的上半身靠向冒牌五仙教主,脸上带著完全称不上是善意的笑容。冒牌五仙教主吓出一声冷汗,但身上几个要穴被制,连一只手指也动不了。
「你、你......你想做什麽?」
「刚刚的药丸,也差不多该发挥作用了吧。」
「你给我吃的是什麽?」冒牌五仙教主大吃一惊,但身上应没有什麽中毒的迹象,只是皮肤磨擦床铺有点不舒服。
「这个药丸没什麽作用,只会让你的五感都变得异常敏锐。」
徒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羽毛,在五仙教主的手臂内侧轻轻磨擦,麻痒的感觉瞬间传遍冒牌五仙教主全身,即使羽毛不再触碰身体,那股麻痒感觉却完全没有消失的意思。冒牌五仙教主这下子就明白徒弟的意图了。
「你、你这个变态,卑鄙无耻的家伙。」
「是,我是最卑鄙无耻的家伙。」徒弟拿著羽毛的手在冒牌五仙教主的面前晃了晃,「希望在你哭出来之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当然了,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什麽关系就是了,我可是......很有耐心。」
徒弟露出一个微笑──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你似乎有心事。」贵公子倚著船舱窗口,一边欣赏景色,一边欣赏大侠的焦急。
「我怎麽能不担心。」大侠叹了口气。
昨夜看到徒弟和一名女子在一起的时候,比起担心或是意外,更多的是一股不舒坦。他当然知道徒弟有一天也会成家立业──虽然他自己没有这个打算,也认为徒弟说喜欢他只是一时迷惑。但是,但是......
为什麽就是无法释怀?
大侠试著用「这他和徒弟在一起生活太多年了,早就有了父子般的感情。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媳妇,他当然不能接受徒弟被人夺走的事情」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听起来很不错,可是那份不舒服的感觉却越扩越大,甚至蔓延到胸口,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下去不行。
大侠告诉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在回到别苑的路上,他想了又想,来来回回想了几十遍,最後打定主意不管回到别苑时徒弟说什麽,他都要微笑著答应。
但是,徒弟没有提起和女人的事情,只对大侠说他需要大侠帮忙演一出戏,请大侠带著贵公子在某个时候回到别苑诶,接著和徒弟大吵一架,还要装作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虽然不明白徒弟的用力,大侠还是答应了。
只是,假装吵了一架之後,那股不舒坦的感觉却还是在,而且还让他越来越心烦。即使贵公子提议游河散心也没办法减缓大侠的担心。他知道徒弟一向有自己的计画和打算,却常一意孤行,不让大侠知道就自己蛮干下去。
难道,他这个师父这麽让人没有信心吗?
他的武功也许是「普普通通」,但好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对你的徒弟多点信心吧,从他初出江湖到现在,有遇过你们师徒二人也无法解决之事吗?」贵公子安慰著不安的大侠,递了一杯酒给师父,「喝一点,可以放松心情。」
「这......你说得对。」大侠接过酒杯,浅尝了一口就放下。忽然想到什麽,惊呼声脱口而出,「啊!」
看大侠紧张兮兮的模样,贵公子就感到好笑,「又怎麽了?」
「我差点忘了,徒儿说你是女扮男装只是作戏骗那个女子,请你别放在心上,他没有什麽恶意。」
「这嘛......」贵公子沉吟一会,「如果我说,你的徒弟说得没错呢?」
「哈哈,你是开玩笑的吧。」
「可惜,不是开玩笑。」贵公子微笑,「我的确是女儿身。」
「这样啊,哈哈哈。」大侠乾笑两声,这才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船慎为不妥,「我好像不该留在这里了。」
「别担心,在旁人眼中,你我皆是男儿身。」
其实还是一样糟糕。
大侠难得地有这麽细腻的心思,贵公子却只觉得好笑,「如果还是担心你的徒弟,等船靠岸就下船吧。」
「我等不了。」虽然不知道那名女子的来历,大侠却用偏见认定对方的确是妖女一名。不只是她身上带著妖气,刻意靠近徒弟一定有问题。身为师父,即使对自己的徒弟再怎麽有信心,还是难免会担心。
大侠起身走出船舱,正打算施展凌波微渡的轻功飞跃河水,背後传来贵公子的声音。
「想去帮助你的徒弟吗?」
「是......咦。」大侠的胸口气息一窒,竟然提不起气,「我......我怎麽中毒了?」
「想帮他的话就别著急,等船靠岸自然能够下船。」
到了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贵公子不得不替徒弟叹气。有这种大侠师父,想来徒弟的人生也是挺辛苦。
「你不是中毒,只是中了迷药。」贵公子好心地解释。
「迷药?」哪种迷药会浑身发热?大侠往後退,试著想要离贵公子一段距离。无奈气劲提不起来,神志也开始模糊。
「更正确地说,是迷药加上春药吧。」贵公子摇著扇子,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怕你内功太高,特地将药下得重了些,看来是太过头了。」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大侠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昏黑,扶著船缘想要逃离却办不到。
内力再高,武功再强,暗招还是难防。大侠只是不明白,贵公子和他无冤无仇,为什麽要下药害他。
「我不是害你。」贵公子微笑,「身为二姑娘的朋友,五仙教主,我是在帮你。」
「你是五仙教主,那个女子又是......谁?」大侠听到贵公子自称是五仙教主,更是心中一惊,若是这人是五仙教主,那自称是五仙教主的女子又是谁,难道天下不只一个五仙教,也不只一个五仙教主?
自身难保却还是担忧徒弟大侠又退後一步,却没想到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船身一阵摇晃,大侠中毒之後身子虚浮,脚下不稳,整个人就向水面落去。
贵公子抢上前一步,在大侠摔出船外之前抓住大侠的衣领,将昏过去的大侠拉回船上。
「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冒我的名号,不过,你的徒弟想必会替我查得明明白白。而我会替他送上一份礼物。」
真正的五仙教主拎起大侠,轻松地将大侠扛起,走进船舱。
解决了冒牌货,就该上门去找真货。
徒弟正打算上门要回大侠,顺便主权宣示一下。先来後到也该有个规矩,他养了(?)大侠八年,就算要整碗捧走也该问一下他的意见,更何况他和大侠可还没有分手,这年头流不流行一男事二夫(?)他是不知道,但他绝对不允许。
但就在他把冒牌五仙教主交给二姑娘处理之後,还没上门要人,情敌就先自己送上门。
「五仙教主,又见面了。」
「你比你师父聪明多了,什麽时候认出我的身份?」贵公子摇著扇子,带著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徒弟。
「我听说过五仙教主的形貌,再加上你和二姑娘的交情,另外就是你见到冒牌五仙教主时,露出了杀气。」
「聪明,聪明。」五仙教主边说边点头,话锋一转又回到徒弟身上,「人虽然聪明,可是做事却慢吞吞,我是不介意再多等一点时间,但你师父可等不了。」
「什麽意思?」徒弟突然有股不妙的预感。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总之算是完璧归赵,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师父。」五仙教主不肯直接回答徒弟的问题,摇著扇子慢慢走远。
好像有点糟糕......徒弟带著不安,打开了别苑的门。
「乖徒儿,你终於回来了。」一见到徒弟的脸,大侠就扑了上来。
「师父?」徒弟皱起眉,这个敞开的领口,这种灼热气息,这种状况,该不会是......那个王八蛋教主。
「好热,你不觉得穿少一点比较好吗?」
「......不觉得。」
「可是,我希望你穿少一点耶。」大侠磨蹭著徒弟大腿,不知为何,这种肉体交缠的感觉让他很兴奋。春药的好处就是什麽会让脑子坏掉。原本很在意的师徒身份,矜持的安全距离,现在脑海里都只剩下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就是欲望──拥抱、亲吻、越亲密越好。
大侠捧著徒弟的脸颊,主动贴上唇。虽然这个高度需要仰头,可是这个吻感觉真不错。看到妖女碰他徒弟时的不舒坦,全都烟消云散。
「师父,你冷静......算了,我看你也冷静不了。」徒弟苦笑。
他就知道五仙教主这麽好心一定会有问题,但是这种问题要他怎麽处理?五仙教主的意思肯定是要他遵循古法,跟他师父来场阴阳调和、巫山云雨。听起来好像是他多年梦想得以实现一样,可是、可是......
大侠不是徒弟肚子里的回虫,而且现在正在兴头(?)上,哪管徒弟怎麽想。两人拉拉扯扯,竟然也拉扯到了床上。眼看门来不及关,帘幕扯下来当作勉强的遮掩,满满一室春光就要溢出来。
在最後关头,徒弟终於下定决心。
「师父,抱歉了。」一个翻身,将大侠压在身上。
「徒儿?」一下子天地颠倒,有点不太习惯。
「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徒弟在心中念了几声对不起,接著一拳挥过去。
砰!
大侠眼冒金星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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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侠幽幽转醒。清醒时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好晕,第二个想法是他还是好热,第三个想法是站起来......咦,站不起来?
大侠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脚都被上了镣铐,要穴被制,动弹不得。而他的宝贝徒弟正坐在他眼前,一脸铁青。
徒儿......咦?
连个「徒」字都没能说出口,大侠这才注意到连嘴巴都被塞了布。
『唔,徒儿你为什麽要这样对付我?』大侠眨了眨眼,努力想要用眼神和徒弟沟通。
「师父,请原谅徒儿这样对待您。」似乎是看懂了大侠的眼神,徒弟话一说完,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您中了五仙教主的春药,这药无法靠内力自行解毒,但只要忍过十二个时辰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麽回事啊。』大侠这才明白自己为什麽浑身发热,头脑发昏。
「做为徒弟为了救师父是该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身体和自尊。可是,如果做出这种事,师父您清醒之後一定会很後悔。」徒弟低著头继续说,「徒儿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帮不上师父,只好罚自己跪在这里。」
『乖徒儿,是师父自己不好中了暗算,你就不要自责了。』大侠连忙摇头。
从收这个徒弟开始,他就没有罚过徒弟。不是因为他溺爱,而是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这麽乖巧、这麽认真的徒弟。
别的孩子是偷懒贪玩,他的徒弟是自己加练一倍。
别的孩子是对事事都没兴趣,他的徒弟是对每件事都很努力。
别的孩子是忤逆、是顽皮,他的徒弟则是生怕师父难过、担心、生气。
以前他曾想过这个徒弟也许完成不了他师父的遗愿,可是,他师父死都死了,遗愿是什麽他又不知道,这麽乖巧可爱的徒弟,难道不值得他不管师父的遗愿?
值得。
一切都很值得。
「师父你难过多久,徒儿就跪多久。」
『唔、唔,你绑著我是对的,不要跪著嘛,师父会很心疼的。』大侠看著徒弟,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个笨徒弟、傻徒弟。
笨的是师父,做错的师父,为什麽你要跪著呢?你一点也没有做错啊。
好想伸出手去拍拍徒弟的肩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再责怪你自己了。
师父看得心都痛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徒弟的心疼压过了春药的效果,体内的欲望慢慢地退去,反倒是一股疲惫感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