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发现木垛之间有团可疑的阴影,我使劲盯著那儿看,越看越像是个人.
"谁?谁在那?再不出来,我,我可喊人啦!"
那黑影动了动,从暗处探了出来.
啊!!!是一只斑斓大虎!
天地似乎翻了个,好半天我才明白自己被吓的倒在地上.想张嘴叫,可张了半天也叫不出声来.眼睁睁地看到那只老虎走到了我面前.
天啊!它怎麽这麽大啊,头尾加起来足有四五米长,火红色的皮毛上是满是墨黑的条纹.钢鞭似的虎尾一节红一节黑的略往下垂著,四只白毛的虎掌上是粗大有力的爪尖,闪著乌黑的光泽.铜铃大眼,钢针虎须,最使我震颤的是虎头上正中的那威风凛凛的王字,如墨写般漆黑.诠释著一种我从没领略过的森冷与威严.虽然它走路没发出一点声音,可那周身散发出的吓人气势乌云盖顶般层层压了过来,直逼我的脑门子.这时才发觉四周寂静无声,刚刚还在鸣叫的小虫子都没了半点声音.
它就这样高高得仰著头,站在我面前垂眼看著我,在清冷的月下如天神下凡一般.
我心头一动.难道这是虎儿?
"......虎儿?"我试探的叫了声.
那大虎的喉咙管里呼噜一声答应了我.但听上去像是在生气,不情愿理我的样子.
真是我的虎儿!
"天啊,你还活著,乖乖!还长的这麽大啦!"我惊喜的翻身向它爬了过去.
它突然向後一退,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满是责备.
"怎麽啦?虎儿,快过来啊,让我看看,我可想你了."
他一摆脑袋,好像对我的话嗤之以鼻,然後又瞪著眼看著我,渐渐的它眼里闪出泪花,好像有著万般的委屈和悲伤.我简直认为我眼花了.
"虎儿,你怎麽啦?为什麽不理我了?......"我大惊,起身又向它爬了过去.
突然村里传来狗叫的声音,一下子所有的狗都汪汪叫了起来.
虎儿一顿身形,慢慢後退,突然一转身几下腾跃轻巧的跳上木垛,眨眼就看到他跃进山林不见了.
30
第二天我告诉传根说我见到虎儿了,传根大惊,忙问这次烧山是不是把山神爷给惹怒了,我说不知道,它什麽都没说,好像在生我的气.传根说村里人都在私下传说这次烧山把山神爷气坏了,本来想把那些人一把火全烧死的,後来怕烧了村子,才放了把雨下来算是警告呢.
我不知这些传言对不对,但想来山里的精怪们肯定是不高兴的,这是它们的家园,烧掉了它们住哪去?我至今对小时遇到精怪的事还是又疑又怕的,总觉的人怪殊途,对这些东西还是不惹为妙.虎儿是不是妖怪?应当不是吧,没见它有什麽特别的本事啊,只要它平安在山里长大我就放心了.我是人,它是兽,今生的缘份也就如此了.那豺狗精的混话还是不要去相信了,我可不想去当兽.
王管教到底喜不喜欢我呢?真是伤脑筋哦,他既然说螺丝眼好,那为什麽没见他对他好呢?那螺丝眼被烧伤了,又连著干了几天苦力,现在躺在牛棚里听说只剩一口气了.没见有人去管他啊?
要不,是他不敢说?对啊,一个管教爱犯人,又是男人.谁敢说啊?
想到这我又开始激动起来了,可能他想先帮我摘了帽子再说吧.肯定是,所以他希望我能当他的耳报神.可是,这还真叫我为难呢,虽然也知道有些人拼命的向上头递材料,整天揭发这个揭发那个的.我始终对这种做法很是不屑,觉的有欠磊落.唉,再说吧.
躺在柔软的干稻草上,翻来翻去的老是睡不著,右肩上热热的,这是他昨晚拍过的地方,想到那双热切的眼神我就忍不住抖起来,他爱我的,肯定是.想到这里下身突的一下就竖起来了,我吓的忙四下看,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传根和大娘都上山干活去了.我缩著身子做贼一般抻出残肢抚擦了一番,结果越弄越硬,烦哦,我想把东西捣弄出来,可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奏效,还弄的个精疲力尽.还是先睡觉吧,一晚上没睡全身疲塌塌的.哭丧著脸倒在稻草上,档下硬梆梆的,唉!这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迷迷糊糊中忽然看见王连长推门进来了.我赶紧爬了起来.
"啊,王管教,这会子咋过来了?找我有事?"
"有啊,来看看你啊."他说著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著我."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都好了,就是,就是下身不知怎麽的又被谁踢到了,火烧火燎的."
"哦,这样啊,让我看看."他说著就分开我的双腿,咦?我怎麽又穿著开档裤啊?这下就敞身露体的大开著腿躺在他面前了.顿时羞的无处躲起.
"是这儿吗?"他伸手抚上了我的要害,轻轻的揉搓了起来.
"王......王连长......哦,你,你......"我语不成句.
"舒服吗?"他哼笑著问我.
"嗯......好舒服......你快点啊,我要出来.你帮我啊......"
"好,好,就来了啊."他口中应著,手下使力,快速上下搓套起来.
一阵阵极至快感疯窜上脑门,再如石落春潭般一层层扩散到四肢百骸,一时情潮翻涌,淫液四溅.
全身一个哆嗦,腾的一下醒了过来,面前不见了王连长.
"王管教,王管教."我叫了起来.揉揉眼,原来只是作了个梦.正发傻呢,听到一声嗤笑传了过来.
"哟!叫的好甜哟,看这模样是发春梦了吧,害相思病呢!"
吓的我一抬头,看到灶台上蹲著只脑顶上毛发直竖的黄鼠狼,翘著二朗腿似乎来了有一阵子了,看我的神情很是鄙夷.
"这不是......土黄麽?"我迟疑的问.
"难得贵人还记的我,小的陪感荣幸!"
"土黄,你怎麽啦?你帮过我的,我当然记的你啦.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我今儿找你算帐来了!"土黄蹭的一下从灶台上跳了下来,小细爪子叉著腰横眉立眼的站在我面前.
"什,什麽帐?"我大惊.
"听你们人都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你认为怎样?"
"那是当然!土黄哥旦有所求,小弟无不从命!"
"真的!"土黄似乎很是惊喜.
"君子一言!"
"那好,我要你离开这里,跟虎兄到山里生活,从此夫夫恩爱,比翼双仙."
"什麽?我又不是老虎!干嘛跟它去山里.我又捕不到食,那不是等著饿死吗?"
"放心,凭虎兄的能耐,养十个你也不在话下."
"我不吃生肉."
"我们帮你烤熟来."
"不不,错了,错了."我连连摆著手臂,拨啦著脑袋清醒了一下.
"什麽夫夫恩爱?我是人,不是母老虎!我不要到山上当野兽!"
"好,好."土黄气的抖了起来"你总算是说出来了啊!你如今成了人啊?看不起虎兄了是吧!你不想要他了是吧!很好!你见异思迁!你这个陈世美!"
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
"等,等等!你知道什麽是陈世美麽?"
"我当然知道!前几年过元宵时村里请了人来唱戏,你们在看戏,我们也在看."土黄很是得意.
"哦,那我又不是母老虎.我是人!人兽有别知道麽?你应当给它配只母虎才是,你怎麽能把我配给它呢?"
"我,我快被你气死了!"土黄急的来回直转.最後猛的停了下来:"我不管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今天我跟你把事讲清楚!!!"
"你前世是山里的一只山参.因为生长在深谷翘壁上,无人能够采到,故而得已生长近千年.一般人参长个三,四桠就被人挖走了.独你长成了百桠.成了气候,夜间能变成少年人形.夜夜与山里的人参娃娃们一起玩耍,好不快活.
哪想一日清晨,因山中连日暴雨,谷中山泉暴涨,天亮时山体滑坡,你从山崖上被冲入河水中.因为白日下无法变身逃走,只好躺在水里苦等日落.不想正好有挖药材的来河边洗山药,把你捞了上来砍去枝桠,绑上红绳.背下山去.你在篓里哭泣求救声被路过的虎兄听到了,大吼一声跳了出来,吓走了采药人,把你衔回了山洞.你因被截去了枝桠,元气大伤,虎兄将你埋进土里日日含水浇灌.你才重活了过来,长出新叶.
那时外山突然来了一群豺狗,穷凶极恶.为首的修成了点气候,为了提高道行,满山的捉人参精来吃,吸去元气的人参就成了一根枯木了.见你只长了一叶,以为还小,才放过了你.这还不算,那些有点子修为的精怪们也被它捉到吸去元气.有反抗的就咬死.山中的精怪们无不恐慌.最後决定联合起来把豺狗赶走.无奈豺狗数量众多,我们不是对手,首领也被它咬死了.虎兄不堪受制於豺,躲藏在山洞里想修成仙体,希望有朝一日能赶去豺狗,为山中精怪们除害.你见虎兄侠肝义胆,便将身上所有须根尽数拨下只留五干,以助虎兄修行.眼看大功告成之时,却被豺狗精发现.一场撕咬下来,虎兄落败.豺狗要他供出修行神速的原因.虎兄不答,遂被咬死.
你只得等待虎兄投胎重生.再重修道行,可每次都是功败垂成.最後竟被豺狗精发现了你这棵千年人参.於是你们只好东躲西藏,後来虎兄恐你遇到不测,见你功德圆满就劝你入了人道,让你离了山林脱了豺狗威胁,说修仙之事以後再图.你不舍的虎兄,走前约好成人後来接它走.没想到你一入人道就把虎兄给忘了,又另有所想.虎兄还指望你的精气修仙呢,虎兄已找到个极隐蔽的山洞,已藏身多年,昨日就是想接你去的.没想到你心已另有所属.弄的他伤心面归.你不肯帮他,他在山里时刻又被豺狗压著,恐再无出头之日了."
天啊!这麽会是这样?!!!
31
我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六神恍惚无主,其实不是没料到自己与山里的精怪肯定有些渊源.只是自从长大略知些情事後,潜意识里总在害怕著排斥著什麽,也一直回避著不去想它,现在我明白了,我是人,只爱人.我不想与妖兽之类有什麽瓜葛,从骨子里就排斥与异类的情爱.
那与之性爱就更让人毛骨悚然了,简直骇人听闻.这叫什麽事哟!
我原本认为爱一个男人就够惊世骇俗违背伦理的了,可跟眼下所面对的问题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土黄,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人转一世,物是人非.我已在人间生活近二十年,已习惯与人打交道了,人兽有别,我著实是无能为力了."
"你!你才当了几天人?就眼高於顶看不起兽类了?人有什麽好的,一个个居心叵测,口蜜腹剑的,你呆在这里哪天死,怎麽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呢!你难道不知自己身处险境,危险重重吗?连我们一根筋的妖兽都看出不妙来了.夜夜替你捏著把汗呢,你还整日的犯花痴想入非非.一个男人就把你迷成这样!我看你是色迷心窍了吧!"
"你别乱讲,怎麽不妙了?这儿不挺好的吗?"
"还挺好?你也不瞅瞅自己凄惶成什麽样了.整日被这个打那个踹的.你以为你经的住这麽折腾吗?上次你被人打,要不是我们和虎兄拼死调动真气护著你身体,你还有骨头剩下?"
"这样的啊?我说怎麽好的这样快呢.对了,土黄,你看到是谁拿了我的米吗?"我急问.
"哼!要是米够数的话还用的著抢吗?你个笨蛋!"
"那为什麽所有人都说我拿了米?"我大惊.
"我怎麽知道!"土黄尖叫起来:"我哪有本事揣测的出人脑在打什麽主意!就是听到他们说话我都听不懂什麽意思.你昨晚和那个王连长说了那麽久的话,我问四桠,五桠什麽意思,他俩齐齐摇头说不知道.我又问红枣,那家夥瞪著眼一脸的痴呆样.他娘的,一个更比一个蠢!反正我一早就看出你喜欢那姓王的了,看你坐在木垛上那花痴样我就来气!我就想不通,我们虎兄多麽雄姿英发,英明神武啊,那身火红底墨黑斑纹,全山都找不出第二张来.那个姓王的有麽?全身光咚咚的,难看死了,你别看他身上绿绿的,那是假皮,不是他自己长的!"
我哭笑不得,又不敢明说,低著头只拿眼斜它.
"你别不服气,若论对你的心,他就更比不上虎兄了,你被打了後,虎兄一个人在洞里哭了好几天,那假皮跟没事人似的,照吃照睡,看上去还挺高兴的呢."
"你,你胡说......"
"我没胡说!我跟虎兄提起你的伤势,他眼里满是心痛.可假皮看你昏迷在床时那眼里就没半点心痛的意思."
"那是什麽样的眼神?"我忙问它.
"眼神很奇怪,柔柔的,也不凶狠.我也看不出是什麽意思,反正就是不心痛!"
我心里一喜,这恐怕就是一个男人心动的表现吧?兽就是兽,它能懂什麽?
"跟虎兄去山里吧,阿山哥答应给你们放哨,一有豺狗的影子就把你送到别村去,那豺狗精犯过天条,有戒印在身.极怕人气的,你身边只要有个人,他都不敢接近你的.虎兄说山里的危险看的见,防的著.这里的危险却让他摸不著头脑.他对你的处境深感不安,总之不希望呆在这犯人堆里."土黄开始滔滔不绝的游说.
"土黄,谢谢你们帮了我.可是......总之我是不会去山里的,这点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人!我没法跟兽...那个...这点跟我喜不喜欢王管教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吗?"
"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就这样不要虎兄了吗?不顾念你们这几百年的情份?也不管我们这些山里精怪的死活吗?那豺狗精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吸取我们的真元,我们辛辛苦苦的修练全都供它去了.你就忍心看我们这样天天年年被豺狗奴役,永无翻身之日吗?"
"你别急啊."我连连摆著手臂"你们不就是需要我的......那个吗?你们按时来取,我,我捣弄出来给你们就是了.土黄,人在人世,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责任,我还有个爹要救呢,难不成你们也把我爹弄到山里当岳父供起来不成?"
"你,你你......你欺兽太甚!好了!我算明白了,人就是种无情无义的东西,你是铁了心不要我们了.可以!你那脏水爱给谁给谁吧!我们不要了!说什麽按时来捣取你那脏水?亏你想的出来!我可替虎兄丢不起那个人!你跟那人模狗样的去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从今往後你再别想我们管你了!"
土黄气的转身就往外窜,不想正跟一团灰乎乎的东西撞了个满怀.两个吓的"呀!"的一声各自跳到一边.
我一看,这不是那只老鼠精吗?
"哟!这不是灰毛吗?"土黄站定了身子看清来物立马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这就闻到骚味啦?鼻子挺好使的啊?几里地外跑了来的?没把腿给跑折啦?你个不知羞没骨头的东西!赶著修成人形也去勾搭男人吧?哼!"土黄气呼呼的窜出门去.
灰毛抱著脑袋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土黄,土黄......"我连忙在後面叫著.
32
土黄没理我跑了,我呆坐在稻草堆上,心情很是郁闷.
见我恹恹的,灰毛慢慢地蹭了过来."咳,小的以为公子被押到农场去了,好容易赶到那儿才知道你们半路又折回山里来了.只好一村一村的又跑回来了.一路上小的还想公子这下是因祸得福了.总算能见著虎王了.
去年虎王就得知公子在人间受苦,急的不行,几次想让土黄叫传根背公子上山的,可传根那当社长的堂兄又不同意,说他如果接了个成份不好的人养在家里影响他的政治前途.传根也怕他一个人一杆铳的对付不了豺狗群,恐公子路上有失,想多叫几个人去,可其它猎户不想与公子家扯上关系.只好罢了.
虎王心急如焚,日日思念,几次想乘夜冲下山来找公子,被众精怪苦苦拦住了.这下好了,乘现在豺精还不知公子在这,公子可与虎王共谋修仙大事,将来赶走豺狗後,虎王就可带公子去山里过神仙日子了."
"你不要再说了,刚刚就是因为我不肯去山里,和土黄闹翻了."我拉下了脸.
"怎麽不去?"
"都说叫你不要问了嘛!"我吼的过去.
灰毛禁了声.
低著头坐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总觉的既然知道了山里的事,再不闻不问只管追求自己的幸福,心底不安.可让我离了这里我还真舍不得.越想心越烦.档间还粘湿湿的,贴在腿上很是难受.看了看缩在一旁了灰毛,突然灵机一动,招手叫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