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要怎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们的陆昊宏同学同样是一副有点无语的表情,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真好,我们被人家追得那么惨,那天要不是因为顶楼结构特殊逃过一劫,我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惨遭撕票然后横尸街头了......"我没好气地抱怨着,还以为到了警局报了案就可以把自身安危全权交给人名警察,然后高枕无忧睡大觉,谁知道原来一切不过是妄想。
"早就算到会这样了,我们既没有任何有力证据,又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直接经济损失,而且人家警局最近不是在办什么犯罪集团的入室盗窃案吗?据说作案团伙狡猾之极,上头给的压力也不小,他们现在是分身乏术,哪里管得到我们的头上来。"
"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谁叫你自己不看报纸,报上登得整版整版都是。"陆昊宏白了我一眼。
"那......我们真的要继续呆在这里吗?总觉得他们说不定会再找回来的......"我忽然觉得全身脱力,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
结果就是,我们带上了盘缠干粮换洗衣物以及少许生活必备品,然后开始沿着不知名的街道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也没有心情留意沿途的风景。
在车来车往人声嘈杂的繁华街道,静静的感受着自己与周围世界的格格不入。
陆昊宏紧紧地牵着我的手,生怕我随时有可能会腿一软就倒在地上一般。
这种时候,也真多亏了他,我才能够保持平静。
明明我们年纪相仿,但为何,他却总给我一种成熟冷静值得依靠的感觉?而我自己,却像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
"在想什么呢?"陆昊宏突然停下脚步,一只手指戳在我的脸上。
"呀,疼啦!"我瞪着他抗议。
陆昊宏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我,看得我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哪,你说,难道我们真的这样子浪迹天涯啊?也太惨了吧......"我看了看手上拎的背上背的外带肩上还有一斜跨的,真像逃荒......
"呆在公寓肯定不安全,只有出来不停地换着地方住,才能尽可能保证我们不被找到,"陆昊宏叹了口气,"总不可能为了把犯罪分子揪出来,就拿我们自己当饵吧,到时候警察要是赶不到我们就死翘翘了。"
"唉,光这么逃,也不是个办法啊......"想想之前的日子,灾是灾了点,可好歹还是上有片瓦下有立锥之地的啊,现在呢......居然莫名其妙的变成逃难者了,你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真是无语问苍天。
"办法还是有一个......就是会很难......"
"什么办法?"
"尽快找出那些东西所隐藏的那个秘密。"陆昊宏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一种笃定。
是,是个办法,如果我们发现了秘密所在,可以对症下药,尽力免除被追捕的命运,如果对于我们来说,是无可厚非的东西,万一不行的时候,还可以借它保命逃脱危机......但是,问题在于,要破解那些东西所表达的意思,又谈何容易。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个绒布包,拿出里面那块泛黄的布,一二三四五六,纵横交错的线,某几条线的交点上,有一个醒目的叉,这真的是藏宝图吗?但是这幅图想要标志的地点,又到底在哪儿呢?另外的那两块碎布,一串阿拉伯数字、钥匙的印模,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保险箱......密码......所在地?!"头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答案。
陆昊宏盯着我,脸上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很有可能!"
"但是这图......怎么可能看得懂?"我对这那块破布犯愁了。
"既然是地图的话,这一二三四五六的,肯定指代的街道的名字,问题在于,这么抽象,哪里知道它到底是指代的什么街道啊......"陆昊宏瞟了一眼破布,皱了皱眉头。
"啊,不管了!"我几欲抓狂,干脆收起那几块令人恼怒的破布,又重新把那一包东西塞回口袋,"先决定下一站去那里好了。"
"不如这样......"陆昊宏忽然神秘一笑。
"咋样?"
□□□自□由□自□在□□□
20分钟之后,我们搭上了一辆公汽,不知道班次不知道经过哪些车站同样不知道起点终点为何处。
陆昊宏同学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像个幼稚的小朋友那样坐着公车去冒险--随意搭上一辆公车,在不知名的站点下车,然后转乘另外一辆公车,坐上一段时间,再下,再转,最后再看,会到达什么地方......
当我们在不知道第几次转乘的公车中昏昏欲睡时,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这时才想起来,我们似乎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拿出包里的饼干和矿泉水,示意陆昊宏一起吃。
拆开包装袋的时候,我们的手不小心接触了一下,四目相对时,我们忽然不约而同地一起笑了起来。
先是微笑,转而变成大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也不管其他乘客有没有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等到最后几乎喘不过气来,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你笑什么啊......"我喘着气问。
"那你又笑什么啊?"陆昊宏同样一口气没缓过来。
"你笑什么我就在笑什么呗......"
"那你是在笑什么啊......"
其实笑的原因很简单。
我们擅自把那些追在身后的事情丢到一旁,没心没肺地做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不负责任的事情,胸中充满了,那种小小的探险所带来的充实感......
似乎那一刻天高海阔,一切都不再可怕,任何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真正可怕的,只是人们在忙忙碌碌中,忘记了自己曾经无畏过,得到过太多,失去过太多,从而顾虑太多,然后慢慢变得束手束脚,只敢生活在那些自己给自己构建的牢笼中,无味地过一辈子。
"啊,好久没有这么放送了。"好容易让呼吸平静了下来,我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看,其实快乐很简单,只要放下烦恼就行。
"嗯,是啊,这么看来当小孩子真幸福呢。"陆昊宏也学着我的样子靠在了椅背上。
气氛很好,轻松愉快,只是在下一秒,我的神经忽然绷了起来,心跳开始加速。
陆昊宏还在耳边说着什么,感觉到我不对劲,忽然直起身来看着我。
而我的视线,停留在脑袋正上方的,公车路线示意图上。
"一清街......二立路......三柳街......四煌路......五场路......六钰路......"陆昊宏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僵硬地,对着示意图念了出来,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一、二、三、四、五、六......而且,刚好和布上画的一样,纵横交错......"我心跳得越来越快。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可是,居然这样不费吹灰之力......
第 16 章
"到底......是哪里啊?"望着满眼高高低低的建筑群,刚在车上的那股子激动劲一下都跑光光了。
"你问我我问谁......"陆昊宏同样一脸茫然。
"地图上面既没有标尺也没有详细的标明地点坐标或者建筑物名称......这可是二十多年前画的图耶,万一人家在埋箱子的地方上面盖了栋房子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啊......"说不上为什么,我就一口认定藏东西的容器一定是个箱子,那箱子还一定埋在地下......该说定势思维果然害人不浅么?
"好歹......目标范围缩小了很多,不是吗?"陆昊宏大约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唉......"下一秒,我俩非常一致地叹了一口气。
地图上的叉在几条街道的交点处,但是即便是按图索骥,我们也只在街上看见了一片一片的店铺,跟我们要挖的东西,又有什么关联呢?
"不然,也许......就在这一片的某家店里?"陆昊宏一脸认真。
"怎么可能,这些店明显都是这几年才开张的,那是二十年以前的东西吧?"我极度无语,原来陆同学也会有那么一会儿出现智商下降的情况。
"那不就简单多了!"只见他似乎灵光一现,打了个响指。
"什么意思?"我只觉得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二十年以前的东西啊。"他笑得一脸神秘。
"还是不明白。"
"笨!也就是说,去找二十年以前就存在的店子不就好了。"
"......"到底是谁比较笨,这句话我憋着没说出口,"你说的轻松,你以为政府有保护政策还是怎样?二十年前的店子能有几家维持到现在还存在啊,真那么本事,早就不在这里混了,哪还找得到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呢......"陆昊宏晃了晃手指,"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认为你生父会把它放在一个那么不安全的地方吗?"
"呃......"也对。
分析得虽然颇有道理,但真要我们那么八卦地一家家去问老板你这店几几年开的啊,我们又拉不下面子--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才怪。
而且这会儿天色已暗,我们决定先吃东西,解决住宿问题,明天一早再开始找寻线索。
于是进了街边的某家快餐店。
"可以放东西放二十几年的地方,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店子。"扒了口饭,陆昊宏突然出声。
"也不一定会在店子里啊......"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肯定就一定不是埋在哪里,而是在什么人手上呢。
"要说重要的东西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才比较有保障吧,万一出了事情也可以尽快转移啊。"
"也对,但是谁会为了帮别人保存东西而在一个地方呆二十多年呢?"
"个人也许不会,但是......"
刚准备问但是什么,突然街对面传来一阵吵杂声。
透过快餐店的全玻璃落地窗向外望去,那边似乎有人在吵架。
"求求你不要再赌了......"一个女人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腿,凄惨地半跪在地上,而被抱住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有些陈旧的首饰盒,一脸的不耐烦。
"给老子闪一边去!"男人怒吼。
女人没有放手,还是苦苦哀求,"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快给你当光了,那是我的嫁妆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为了赌博连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都要拿去当啊......"
男人干脆一脚踢过去,女人还是没有放手......
后面的情景看不清楚了,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把我的视线挡了个干净。
"唉......赌博果然害人啊......"我叹了口气,看着渐渐加厚的围观人墙,只知道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去劝架。
陆昊宏突然站了起来,望向街对面。
"喂,你该不是......"我随他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走。"他轻轻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向店门口走去。
我追上去拉住他,"喂,我们自身难保啊......我知道你是正直好青年,但是......既然又那么多人围观,就肯定不会出大事的啦......"这真不像我会说得出口的话,但是说真的,好不容易逃过追捕,如果又因为自己多管闲事而节外生枝那就不划算了。
"你当我是你啊,"陆昊宏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白了我一眼,"人家的家务事我才没那个闲心去管呢。"
"那......那你是要干嘛......"我愣在当场,又被这小子弄得一阵莫名其妙。
"去找当铺。"
"啊?"
他说得异常明白,我也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只是有那么几秒钟大脑中一篇混乱,当铺,找它干嘛?
"你你你......缺钱花啦?"好不容易理出点头绪,我脱口而出。
"就算我缺钱花,去当铺干嘛?把你当出去换钱用?你根本也值不了几个钱好吧。"陆昊宏没好气的说。
"好嘛......既然不是缺钱,那去当铺干嘛......"我心里嘟囔着,谁说我不值钱了,虽然比起你陆昊宏来说......确实......没什么资本。
"去了就知道了。"
过了马路,进了一条小巷子,左弯右拐,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背街找到了一家当铺。
这附近的房子都是当初的租界留下的遗迹,残留着古朴的欧洲风格,只是年代久远,有些残破不堪。
"看样子,这家铺子若说营业了二十几年也不是不可能吧。"站在当铺门口观望了一阵,陆昊宏得出结论,然后拉着我走了进去。
这屋子不大,房内是古老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嘎吱嘎吱响,老板是个花白头发的老爷爷,正戴着老花镜坐在带有防护窗的柜台里看着报纸,见我俩走了进去,微微地抬了抬眼皮,然后低下头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没有和我们打声招呼的意思。
我的全身突然窜上一股寒意,跟这店子里昏暗古老的陈设大概也有一定关系,不过最令人招架不住的,是刚才那位老爷爷抬眼的时候,眸子里射出来的两道精光,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
"把东西给我。"陆昊宏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从口袋里把那个绒布包拿出来,他却只抽了那把印有钥匙模子的破布出来,然后径自走到柜台前去了。
"老板,这个应该是你们这里的专用钥匙的印模吧。"陆昊宏趴在老旧的柜台上。
听见他的这句话,我才忽然觉察到,这家当铺的当字招牌上,有一朵极度显眼的梅花作为装饰,而那把钥匙的印模上,似乎也有那么一朵梅花......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到?
我上前了两步,看到了之前被陆昊宏的背影挡住的,老板那张讶异的脸。
愣了几秒,老板接过陆昊宏手中的破布,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
"二十几年了,没想到现在还可以看到那么久以前的钥匙的拓本。"
陆昊宏下意识地转过头望着我,我对他点点头--找对了。
"老板,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我也上前趴在柜台上,望着手拿破布无限感慨的老爷爷。
"保管箱的钥匙,是咱们铺子专用的。呐,这里,都会有个咱们铺子的梅花标记。咱们铺子,也是三十多年的老字号了,现在时代变了,也不用这种钥匙了......"老爷爷伸手指了指印模上的那块梅花图案,然后仍旧是抬眼不抬头地看着我和陆昊宏,"倒是你们两个小鬼,从哪里搞到的这个东西?"
"呃......"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转头去看陆昊宏。
只见他用一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悲伤表情对着老爷爷说,"是在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的夹层中找到的,藏的很隐蔽,所以我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今天就是来把它拿回去的,好对我父亲的在天之灵有个交待。"
我被他的气势感染,突然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倒也没发现这说辞中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看到老爷爷望着他的眼神中突然冒出一丝讶异,才突然发现,那些东西,似乎应该是我的生父留给我的,但是想必陆昊宏只是想尽快让老爷爷把东西拿出来,于是撒了谎打算速战速决,其实倒也无可厚非。
老爷爷缓缓地站了起来,盯着陆昊宏的脸半天没有任何反应,而陆昊宏也只是诚恳地看着老爷爷,似乎想通过眼神证明他没有说谎。
最终老爷爷深吸了一口气,"请问小伙子贵姓?"
"吕,二口吕。"
脑袋忽然嗡嗡作响,一时无法反应过来陆昊宏到底在说什么,事情似乎向预料外的方向发展,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无限加快,似乎要从胸腔中跳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