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dubedu[下]
dubedu[下]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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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32.挣扎)
闹钟响了,古佑民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东西,上班去了。
年底,事情自然是多的。仍然是陪吃陪喝,跑上跑下,没有哪一件事情可以怠慢。古佑民知道,自己心思不定,状态极差,可是生活,容不得他自怨自艾,沉醉在被欺骗被抛弃的凄惨当中。每日里一大早,他会列出单子,把一天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来,写在纸上。怕忘了,怕疏忽了,那样,他的境遇会更惨。
他坐在座位上,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拿起一张单子,仔细地看。
不能沉沦的理由:
1.父母年事已高,不能让他们太操心了。
2.哥哥嫂嫂有孩子,他们一家人刚刚有了更好的生活,不能让他们太操心了。
3.我有朋友。张群要结婚,不能给他心里填堵。
4.我有工作。如果工作丢了,这个时候找工作很难。如果没有工作,就是废人一个,不能做废人。
5.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要对自己负责。
6.生活很美好。美食、美衣、消遣、娱乐。我的生活会更美好。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7.罗逸不存在,只是一个幻影。不能因为虚幻的人丢了现实的生活。
8.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这么强的一个人,会有人死心塌地地爱我的。
古佑民看着这张单子,心里却不由得悲哀起来。家里人已经知道自己和罗逸的事情了,虽然并不知道真相,可是要让他们不操心,已经不可能。
朋友面前,古佑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装作无事人一样。毕竟,张群柳亚等人对自己太过了解。柳亚还好,不在长沙,而张群,这段时间常常见面,对这一段禁忌恋情一直持关心支持的态度。不给他心里填堵,恐怕很难做到。
工作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种情绪之下,要他还对每个人都点头哈腰,太难了。
成年人也会悲痛,也会伤心。不能哭诉,只有压抑,却更难熬。
生活再美好,没有罗逸,一切都是黑白的。就算他只是一个幻影,那幻影已经在心底深深地扎下了根。怎么都无法抹去。
也许时间,时间能帮他忘掉那种伤害,忘掉那种刻骨的痛。
还有石月华,她居然没有拿掉孩子,要生了。从前丰满漂亮的身材,如今变了形,成了个肥猪婆。从来那么爱漂亮,爱名牌的女人,成了一个球,那肚子里的娃娃,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己的骨肉。
认识石月华,是在一个商业聚会上。古佑民不过是个小喽喽,无权无势的一个小职员,虽然帅,可是在那样的聚会上,帅哥美女多的是,他只有坐在一旁猛吃东西的份。石月华美得嚣张,自然众星捧月,玩得哈哈的。
古佑民极为无聊,老板没撤,他也不能走,吃饱了喝足了,试着找些乐子,邀美女们跳舞。这么着,邀到了石月华。
石月华跳舞跳得极棒,跟古佑民两人舞了一曲之后,意犹未尽。古佑民跳舞跳得好,并不是练过的,而是天生的。在舞池当中,古佑民的雄性荷尔蒙挥洒到极限,竟迷住了石大小姐。
之后石月华主动约他出去玩。古佑民并不知道石月华的身份,他对身份这东西不太感兴趣,还以为她不过跟他一样,只是参加聚会的职员而已。这两个会玩好玩的人逐渐玩出了感情,上了床,成了一对。
古佑民很喜欢她。石月华热情奔放,潇洒漂亮,不贪小便宜,在古佑民认识的女人当中,石月华最合他的心意,所以带她回家了。
古佑民万万没有想到,石月华不贪小便宜,是因为她根本不屑,是因为她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挥霍的资本。
时间流逝,好感渐渐消失。石月华成了野蛮的女友,古佑民成了小家子气的男人。不过这两只都是玩惯了的,好合好散。
谁知道,石月华居然怀孕了。其实结婚,古佑民虽然不想,却也不是绝对不行。只是石月华太嚣张,古佑民不肯伏底做小,这么着,两个人成了仇人。然后,罗逸来了,把古佑民打入深渊。
古佑民觉得胃痛。揉揉肚子,死劲地想着,为什么会胃痛呢?一向没有胃病的,这几天,再难过,再伤心,也逼着自己每顿饭都吃。应酬,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过度饮酒,烟,也没有抽很多。不会是有胃病吧?应该不会吧。
元旦前夕,古佑民终于回了一趟家。老爸对他没有好脸色,老妈动不动就要哭的样子,老兄看着他,满脸的心痛,嫂子面色如常,讲话却小心翼翼。只有壮壮,非常地不识相,问他逸逸什么时候会来,"我学了第一章了哦,好神气呢!逸逸肯定会怕我了,哈哈,告诉他别怕,我会保护他的!"
古佑民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又听到老爸讲:"你不要欺负别人家的小孩子。人家也有妈妈的!"
终于忍不住,冲出了房门。
坐在车子上,死命地掐着自己的手。不要哭,不要哭,我是个男人,是个男子汉,没有什么能够打垮我!栽在他手上,不算什么。老爸老妈见多识广,不也没有认出他的真面目吗?老爸误会也好,如果他知道他的儿子被耍成这样,不是会更加伤心吗?那么,就让老爸认为是我的错好了。本来就是我的错,色胆包天,自取其辱。
街上的年轻人很多。情侣很多。像他这样,在湘江边,坐在车子里,压抑者内心的痛楚,拼命要想好好活下去的人,恐怕不会只有他一个。
地球在转,时间在流逝,生活在继续。古佑民对自己说,不要再伤心。不要再伤心。不要再伤心。
可是伤心,已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一月四日,和手下一起请人吃饭。大客户,也是大流氓。张璐被调戏得要哭,偏还不能发作,躲到厕所里擦了擦眼泪,出来,见古佑民抽着烟,等着她。张璐终于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为什么,生活,这么难?
古佑民轻轻地拍着她的肩,温柔地说:"人总要经历这些的。不公,委屈,总要克服。想想那些在街头乞讨的人,想想那些被摧残的孩子,想想山西的黑砖窑,想想伊拉克的人体炸弹,想想那些患上绝症的人,我们经历的这些,就不算什么了。起码,他们还只是动动口。放开一些,他们要调戏,我们就反调戏,看谁拼得过谁。"
张璐扑哧一声,笑了,脸上还带着泪,捶着古佑民的胸,骂道:"他们那副嘴脸,还想要我去调戏?配不配啊,要调戏,调戏你还差不多。"
古佑民呵呵地笑:"请请请,我等了好久了,美女,快,擦擦眼泪,等拿了大红包,咱去找帅哥调戏去!"
古佑民一边拍着客户的马屁,一边照顾着身边的女孩,一边还要压抑心中不停冒上来的苦水,辛苦得不得了。总算完了,送瘟神走,又挨个地送小姑娘回家。
古佑民没有看到,那边隔了一堵玻璃墙的两人座上,罗逸一边跟张教授侃侃而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周旋于客户之间,注视着他给同事的温柔笑颜。他压根就没有想到,罗逸的心里,怒火中烧。

难道 (33.不能沉沦)
古佑民坐在酒吧里,周围乱哄哄的,几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人围在他的身边。桌子上,堆满了酒,零食,还有一包烟,一根被抽出来,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古佑民还是忍不住出了家门,到繁华的酒吧寻找刺激和安慰。不敢喊朋友,因为苦痛说不出口,也不想让朋友看笑话。一个人在热闹的人群中,感染着他人的快乐和生机,应该能够让他松一口气。
可是更加觉得压抑。别人的快乐,跟他格格不入;别人的狂欢,只能让他心情更加低迷。而且开了车出来的,喝酒也不敢喝多了。古佑民嘲笑自己,明明是出来借酒浇愁,偏偏还要开车,以此来约束自己,还真是,太过理智,又如何能发泄得出心中的苦闷呢?
碰到了熟人,小时候在厂里宿舍一起长大的,不能算是朋友,也不算是陌生人,拖着他一起喝酒,划拳。几个太妹衣着暴露,行为大胆,让他不由得想起石月华。那也是会玩的主,可是相比之下,这几个太妹就太可悲了。
辉宝搂着他的肩,哈哈地笑着。旁边的男男女女磕了药,摇头丸之类的东西,一个个疯疯癫癫,看上去无忧无虑,H到了极点。辉宝拿出一根烟,凑到他耳边说:"这个试试,加了料的,过瘾死了。"
古佑民接过香烟,点上,吸了一口,头立刻晕晕沉沉起来,神智好像飘向了半空中,忽忽悠悠的,踩不到地面,好像是玩过山车时失重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却长的多。他甚至都觉得灵魂出窍了,看着他的肉体,在纸醉金迷中沉沦,脸上浮现出傻笑。身体说不出的舒服适意。一直让他喘不过气的沉重的担子,好像灰飞烟灭,无踪无影,洒脱、飘逸、无拘无束、愁绪一扫而空。
辉宝在他耳边大笑着:"怎么样?爽吧?老子觉得,比搞女人还爽。我这儿还有好东西,很纯的,保管能让你H到天堂里面去。去过天堂没有?要不要试试看?一旦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啊。"
古佑民恍恍惚惚,看着辉宝拿出一个小纸包,神神秘秘地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哥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去?我请客,来吗?绝对好料。"
古佑民迷迷糊糊,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刚才抽的这根烟,似乎把他的伤痛带走了,辉宝手中的东西,可能真的能够让他上天堂。
不希罕天堂。可是如果能够让他忘了罗逸,那就试试看。这段日子,已经折腾得够呛了。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强迫自己工作,强迫自己笑。可是,好像撑不下去了,太辛苦了。那种飘摇的感觉,对他的吸引力真的很大,非常的大。
可是,古佑民对自己说,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这东西能够让他一时忘掉痛苦,可是,会让他在清醒过来之后更加痛苦。如果不清醒过来,那就完了,去的不是天堂,是地狱。辉宝手中的东西,不用说,肯定是毒品。粘不得的,一粘,就戒不掉了。
就像罗逸,戒不掉了。
已经沾上了罗逸,已经跌到谷底。不能再沾上这玩意,否则,永无翻身之日。
古佑民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跟辉宝说去厕所,在厕所里蹲了半天,等到晕眩的感觉过去,从另一个门出了酒吧,找到自己的车子,坐下,浑身无力,稍稍开了点车窗,点上自己的香烟,发起呆来。
真正的发呆。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到,只是靠在座椅上,机械地抽着烟,看着霓虹灯闪烁,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时间长着腿,在他的面前奔跑。
有行人从车旁走过。有情侣嬉笑着跑过。有车子一辆一辆的通过。古佑民坐在车子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眼光散乱,什么都没有看,什么都没有想。
一辆沃尔沃缓缓地驶过。罗逸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路旁那辆旧捷达以及车上抽烟的人,眉头深锁。头几天在酒店看到他,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罗逸很生了一阵闷气。以为他很伤心,以为他很颓废,以为他无力振作,谁知道他仍然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对身边的女孩儿关爱有加。罗逸很生气,自己都感到内疚了,那家伙居然还是谈笑风生,不由得为自己的内疚感到不值。
可是这辆熟悉的车,这个熟悉的人,在长沙繁华的夜晚,在喧闹的大街旁,却散发出孤寂和忧郁。一动不动的车,一动不动的人,无法驱散的痛苦,就这么凝固,将车和人同快乐而生机勃勃的城市隔离开来。
那么,那日见到的,是假象了。怪不得,谈笑风生的间隙,有着隐隐的悲哀。那个人,果然很痛苦。自己的内疚,果然值得。
"逸哥,你都围着这条街转了十几二十个圈了,还打算转多久啊?我困死了。"石月华挺郁闷。好不容易说服罗逸带她出来看电影,看完电影走这条路回去,谁知罗逸突然放慢了车速,然后围着这个街区转起圈来。问他,也不说话。不过转了两圈,石月华也发现了路旁停着的那辆车,于是闭嘴,当作是兜风好了。
心里偷偷地笑,罗逸那么高档的一个人,居然在意起自己不要的便宜货了。又黑了脸,似乎不是自己不要他,是他不要自己。更加郁闷。摸摸肚子,胎儿挺安静,睡了吧?自己也想睡了。我是孕妇呢,石月华心里呐喊,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兜风啊,而且,还是龟速兜风。又不敢发飙。罗逸的脸色,太难看了。自己的老哥,仲恺哥,再加上那两个变态,没有人敢真正跟他作对。那小子,洞察人心,专会找人的弱点。若是得罪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这趟浑水,本来就是石大小姐拖他去淌的。
罗逸把车停下,看着街对面那个剪影一般的人,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没人接。重拨,还是不接。再拨,那剪影终于动了起来,然后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好,我是古佑民,请问你哪位。"
"罗逸。我是罗逸。"
那个人立刻坐直了身子,把电话给挂了。罗逸再拨,那人接了:"你还想做什么?不是......不是已经两清了吗?或者你以为,我还不够赎我的罪?"很激动很激动的声音。
"我想了想,还是不够。"
罗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见他从车里出来,狠狠地踢了轮胎一脚,声音粗暴起来:"还不够?还不够?你什么玩意儿?把我耍成那个样子,还嫌不够?"
"不够。石月华快生了,预产期在二月初。她现在住在我家里,我在照顾她。可是,你的狗崽子,为什么要我照顾?"一旁的石月华都快跳起来了,什么狗崽子,那我不是成了......那个吗?
古佑民靠在汽车上,气焰一下子消失了:"你要怎么样?现在,就算我肯跟她结婚,她也未必肯了。我能怎么样?"
"你自己照顾她。要不然,我找你爸妈去,让他们照顾自己的孙子。大不了,前因后果都跟他们交待。"
古佑民几乎要吐血。前因后果都跟他们交待,老爸老妈非气出心脏病不可。抬头看着被灯光映衬得蒙蒙亮的天空,突然想到石月华挺着个大肚子哭泣的样子,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电话那头的罗逸,想必是志得意满,要看他更多的笑话。
石月华肚子里面,是自己的孩子。她若是被家人赶出来,虽然不会流落街头,可是心里必定伤心难过。那个女人,喜欢过,讨厌过,也恨过。
可是,她毕竟怀着自己的孩子。
难道 (34.谋划)
罗逸挂了电话,瞧着马路对面的那人狂怒地转着圈子,似乎要把手机摔了,最终又收起来,放入口袋,举起双拳要砸车子,快落到车子上,又收手,继续转了两圈,爬上车,慢慢地驶入车道,开走了。
罗逸嘴角噙着一丝笑,也发动了车子。
石月华看着罗逸嘴角残留的笑容,哆嗦了两下,把衣服裹紧,怯生生地问:"逸哥,你还......真的......要他来照顾我?不用了吧?罗妈妈白天照顾我,晚上你跟着,我哥那几个变态也常来陪着我,他要是来了,多尴尬啊?"
罗逸只点了一下头,继续开车。
"那什么逸哥,你不是想把他给整死吧?那孩子要长大了,问起爸爸,我怎么说啊?说你那个亲爸爸被这个干爸爸逼死了?逸哥,算了,放手吧,他也够惨的啦。再这样下去,我还真怕他活不下去啊。他要见了你,不是更加难受吗?咱留人一条活路,啊?"
罗逸白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想他活着?嗯?怕他死了?嗯?"
"那什么,逸哥,我们也得给孩子积积德,是吧?你也说了,他们家对你很好。还有那个人,我也知道,你们在一起那段时间,肯定对你也很好,是不是?耍够了,整够了,就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啊?逸哥,咱不跟他斗气。"
"哼哼,谁斗气了?他那口气,似乎愿意跟你结婚了。这婚,结不结?"
石月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时一时心慌,找了古佑民做个挡箭牌,没成功,恨他恨得要死。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心倒软了,加上圣诞夜对他的羞辱,那口气早就出完了,恨没有了,爱,本来就消磨光了,真要是结婚,离婚是迟早的事。已经被老爸赶出来了,再结婚,不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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