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易落[下]
易落[下]  发于:2009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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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怕的人是高老板吧?」卓千帆淡淡的一句,顿时让高肖毅失了声。
烦恼地搔了搔脑袋,高肖毅郁闷地坐在靠背椅上,道:「是是是,是我怕了还不行吗?我们家那几只老虎可不是吃素的。」
「谁都知道老虎吃荤。」邵青没好气地说。
「大哥!大爷!大人!」高肖毅哭丧着脸说,「你们就帮帮忙,高抬贵手饶了我,赶快让云无瑕撤了那念头吧!不然等他们杀过来,我连骨头都不会剩了。到时候,就没人帮你们撑场面了啊!」
在场的另外两人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个摆明就是在耍宝的人,半点配合的意思都没有。于是,过了会儿便自觉没趣的高肖毅也只好乖乖收了场。
「没人性!」弱弱地嘟囔了一声,却在接收到两道警告的目光后,发冷地缩了缩脖子。
闹剧结束,卓千帆严肃地丢下一个足以与地震威力相媲美的讯息:「商洛禹就是顾之暄。」
得到的效果很显著,书房里的一套茶具又少了两只茶杯。
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卓千帆又说:「等下自己打扫。」
话音刚落,又一只茶杯光荣牺牲了。
「茶杯是用来喝茶的,不是让你随便砸的。」
在高肖毅就是他家公子、商洛禹就是他家爷的严重影响下,邵青在这一刻非常质疑面前的卓千帆是不是他本人,只因为最近他开玩笑的次数明显递增。
「可是时间不对。」高肖毅比邵青的承受能力稍稍好那么点点,还能正常地吐出点话,「我查过,商洛禹出现的时间是三个月前,而顾之暄那家伙是在一个半月前才传出事的,这段时间差怎么解释?垣州和敛州相去十万八千里,难不成他还有分身术?」
失去正常思维的邵青拼命跟着点头附和。
「知道什么叫李代桃僵、移宫换羽、偷梁换柱吗?」卓千帆很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这两个敲不响的榆木疙瘩,都知道易容术的存在,也亲身体验过了,怎么就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呢?
「出事的那个顾之暄是假的?」高肖毅翻了白眼。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易容很好玩么?都把当人到猴子耍了!
「可不就是。」卓千帆继续放出高出刚才震级数倍的余震般消息,「而且对那个假顾之暄下杀手的人就是顾之暄本人。」
下巴掉了。至少邵青是这么觉得的。
对上邵青那已经满是疑问的眼神,卓千帆闷笑道:「要让云有财胆大包天到肆无忌惮地对付北方商联及顾家,只有顾之暄不在的情况下,再没有比这更能掩人耳目的计划了。在你家公子离开垣州后不久,顾之暄也脱身直奔敛州,在云有财的眼皮底下做出了点成绩。在引起云有财的注意后,以着商洛禹的身份找上几个身手不错的杀手伏击假顾之暄,造成其失踪的假像。事后再佯装意外地让云有财撞破商洛禹买凶杀人的秘密,以证明他的忠心,得到对方的信任。」
「扮爷的人是不是戚少爷?」
除了他,邵青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担此重任。乖乖,那群杀手可是玩真的。没点真把势,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往死里推么?
「没错,戚水寒代替顾之暄,韩汐昭帮助云无瑕,这些都是他事先筹划好的。」卓千帆啧啧有声地说,「看来,你还不算笨到家嘛!」
邵青恶狠狠地瞪了卓千帆的一眼,腹诽不已。
他上辈子到底是哪得罪他了,这姓卓的怎么老刺他。比比他家爷,为了公子的大计划,如此费心费力,更不惜以身涉险......打住!为什么要拿他跟爷比?这想法太危险了!
邵青心下擦了把冷汗,偷偷用余光瞄了下卓千帆,竟意外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正停在他身上,脸上莫名地一阵躁热起来。
不理那两个散发出暧昧气息的人,高肖毅很不识相地说:「请问,商洛禹是顾之暄的问题跟我家那几只老虎南下的可能性有搭旮吗?」
像见了八百年未见的白痴一样,卓千帆哼哼道:「你认为顾之暄会让自己和云无瑕骑虎难下么?」
骑虎难下,这个词用得倒是对,可怎么听在高肖毅的耳朵里就是怎么别扭。
「你家那几位夫人估计正游山玩水乐得自在,哪有空来管你的红杏出墙。」
「我......」
高肖毅话还没出口,就被邵青先强了话头。
「我饿了,去吃夜宵!」
说罢,蹭地一下站起身来,顶着那快熟透了的脑袋快步离开了书房。
这时辰吃夜宵?理由太牵强了吧?
高肖毅收回了饶有兴趣的目光,异常正色地对卓千帆说:「当他是孩子,逗逗也就算了。若是认真起来......」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面向那初升的月儿,卓千凡目露沉思之色,久久也不见解释。
「你打算做什么?」没什么耐心的高肖毅问,「我是说报复完云家后。之暄提的条件很不错,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
摇了摇头,卓千帆回答:「那些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要来何用?」
「千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想温显奕要的也不是那些,私心只会为他带来痛苦。现在的日子不好吗?人不能太贪心啊!」
睨了难得正经的人一眼,卓千帆说道:「是啊,太贪心的下场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高肖毅苦笑:「我好心劝你,你就如此糟蹋于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可不想被你家那几只老虎吞了。」
卓千帆一副吃不消的模样让高肖毅大笑出声,方才的沉闷气氛也跟着消散无踪了。

高肖毅的落脚地是一个叫永阳园的小院,在敛州城的西边,属云家的私人财产。但凡敛州城的人都知道,云有财极其喜爱这座别院。八年之前,此地乃是一派颓败之景,院非院、屋非屋、墙非墙。后有一知名云游道人路经此处赞上一句「风水宝地。」,叹上一语「久居无福。」,使得云有财当即起了念头,特地花重金从别院的主人、一家道中落的书生手中购下此地,建起永阳园作别院之途。说来也是奇妙,自从这「永阳园」落成,云有财的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名下各家商铺从未断过人气,让南方商联的其它老板们看得是既羡慕又嫉妒,只恨当初怎么就不懂得来个先下手为强。
当然,这是别话,说回正题。
此时,依然是高肖毅打扮的云想容正坐在庭园的小亭里,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咂着清茶。忽地,远远见着顾之暄的身影朝他的方向一阵风地走来,顿时眼中流转如水秋波,嘴上噙起淡淡微笑。当人走到眼前,他随即递上那未尽的杯茶,饶有兴趣地看着情人印着自己的痕迹浅尝。
待到云想容身边服侍的婢女知情识趣地远远退开后,顾之暄才放下茶杯靠着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帆已扬起。」
云想容眸光一沉,幽深得不见了方才的丝毫波动。
「徐徐清风不足惧,唯欠闻獜起狂岚。」
「闻獜?」
云想容翻开手掌,掌心中赫然躺着一张折得齐整的鲜红纸张。带着疑问,顾之暄一层层地将之摊开。两个手掌并排大小般的纸张正中间,以亮黄水彩娟秀地写着一段话。
『几山有兽焉,其状如彘,黄身、白头、白尾,名曰闻獜,见则天下大风。』
「几山?闻獜?这到底是......」
随手再倒一杯清茶,云想容悠悠道:「一次奇遇,一个惊喜。」
「且不论有无此物,云怎知此人此言可信?」
云想容摇摇头:「我查不出他的任何底细,也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他与云有财无关,但......」遥望了下昏黄色的天空,他继续说,「我无条件相信他,这是他给我的感觉。」
这回,沉默的人换成了顾之暄。
与情人几年相处下来,云想容多少也了解了顾之暄的想法。心领神会地握上他的手掌,心中一暖,满是情意地说:「是你教会了我信任。」
「狡辩。」
嘴上虽是埋怨,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不容拒绝地就是一个吻,热情得云想容差点招架不住。
良久之后,压下翻腾的欲望气息,两人依偎到了一起。
只听顾之暄起了话头:「不日,高肖毅与商洛禹要返程了,你也该去向无瑕公子告别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云想容沉声说道:「云有财送了几盒极品龙井给高肖毅的几位夫人,东西就放在其中有着烫金花纹的那盒夹层。」
「云有财要是知道他找了三年的东西竟然被自己亲手送了出去,准活活气死。」顾之暄低笑道。
「他想这么死,我还不乐意呢!」云想容颇为撒娇地说,「之暄应该夸我把东西藏得好。」
「是啊!是啊!而且还从人家的眼皮底下把东西带了出来。你的胆子都能包天了!」顾之暄无奈地摇着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想容不以为意道,「我敢保证,即使我将藏物之所告诉高肖毅,他也无法在一时三刻中找到,否则云有财父子早就肆无忌惮了。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错失,我不会让云有财有任何的喘息机会。」
「你啊!」执着的眼神让顾之暄再也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别尽做些挑战我心肝脾肺脏的事情,不然回了垣州,看我怎么整治你。」
「你也是,没有鸽子也不要紧。」不舍地搂住情人的腰,他近乎哀求地说:「但要随时给我消息,不管是暗示也好明示有罢,让我知道你平安。」
「身处虎穴的人似乎是你吧!怎么听着觉得好像是我在水深火热。」顾之暄好笑道。
「你有数不清的方法知道我的安危,我却只能依靠没有根据、没有来源的默契与心有灵犀。」
把玩着云想容的头发,顾之暄庸懒地说:「这样还不好吗?这是我们扯不断的牵绊。」
「不好!我不要!」云想容的心里莫名地恐慌起来,「你能有千百种的方法救我出水火,高肖毅的出现,商洛禹的帮助,魏屈的应邀,甚至于我进入云家旧居却无人阻扰的事情背后都有你的影子。也许以后还会有什么人带着你的委托而来帮我助我,可我却只能坐视那些真假不明的遭难遇刺,默默担心暗暗害怕。这样不公平......我好怕,万一......」
情人眼中的颤抖让顾之暄心中一悸。
多久没见到这样的云想容了?三年前的颤抖源于对未来不定感情的担忧,三年后的颤抖来自于对自己安危的惊惧。似乎,让他害怕的都是自己呢!
「抱歉,云,是我的过失。」顾之暄放下了那缕被他把玩许久的头发,愧疚地说道,「再也不会了,我发誓。我会让你明白我的一切,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安危,我会让你放松身心地和我在一起。」
得到保证的云想容这才缓过神来,接下去的时间里两个人仍旧静静地依偎着。
不过,好景不长。
「我说......」云想容额上的青筋隐现,「为什么我们要用这样的姿势靠在一起?」
仔细一瞧,原来从顾之暄出现到他们的谈话结束,情人一直以着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云想容的胸前。
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顾之暄莺声道:「因为我是你的人啊!」
那特意拉细的嗓音和佯装哀怨的目光让云想容恨不得把人推得远远,只想当从来不认识这么个人。当然,如果不是有人在远处观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也确实会这么做。

这日,敛州的内河码头一派繁忙景象,挥洒着如雨汗水的搬运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干着他们的活儿,甚至累了也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休息喝口凉水或者擦拭落入眼眶的汗滴。
正在当会儿,只听船上的工头儿大声吆喝:「兄弟们,加油搬啊!晚上就仗着这趟的工钱加菜啦!」
话音刚落,有些已经略显颓态的工人顿时倍受鼓舞,身上充满了不知哪来的力气,货物也仿佛一下子减轻大半,脚下犹如生风,步伐快了不少,动作跟着利落了许多。
忽地于此时,一阵疾风刮过,即使转瞬即逝,也为连日来的闷燥天气带来一丝清凉,工人们无不振奋精神,纷纷怪叫一声,搬得越发卖力。
渐渐地,夕阳西下,不一会儿就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芒。
眼见码头上最后一箱货物被搬上船,工头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清了清几乎沙哑的嗓子说道:「兄弟们,收工咯!」
「头儿,这回提早了两天完工,是不是能多拿点?」一些迫不及待的工人赶忙上前询问。
「能!能!」工头儿这会儿也是眉开眼笑,「云大老板说了,少折腾一天,就多给我们一成的工钱。」
「哇,这下发达了!」
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
「头儿,你上次欠着我们的那顿咋算啊?」有人起哄道。
「好好好!今个儿这趟我请大家喝酒去,怎么样?」
说罢,工头儿豪气地探手入怀掏钱,准备慷慨解囊。却突然见他目光一滞,就好像见了什么鬼似地直直瞪着前方,那古怪的模样让原本起哄的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头儿,你怎么了?」工头儿身边的人凑在他耳边问道,「兄弟们都等着呢!」
工头儿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喝酒上,只见他的手自怀中抽出,颤颤地指着正前方:「那......那......那头山猪长得是不是怪了点?」
旁人不解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身体刹时也是一抖,跟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众人不解二人举动,也跟着转了个身......
头儿的话太过含蓄了,不是怪了点,是很怪,怪得让人害怕。那赤红的目光太摄人心魂,好似活活能将人生吞活剥了去。再说它的外表,说是头山猪吧,又不是山猪,它的个头儿比山猪大了整整一倍。何况山猪的棕毛为暗褐色或黑色,有谁见过皮毛是黄色,头和尾巴却是白色的山猪?再怎么光线昏暗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看错吧?
这种诡异的结合,很难不让人想到......
妖怪!
这两个字方一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所有人的下意识反应就是作鸟兽般飞奔散去,那情景就好像飞禽走兽恐惧回避着万兽之王一样,再也没有人想起刚才为了什么而在码头逗留。
转眼间,敛州的内河码头已经空无一人,好是冷清。

「官运的海盐已经全部装载完毕,足足十大船。而那批私货被云有财置于舱底,三船的量被分为十船掩藏。虽然掩人耳目的手段值得夸奖,但船体的吃水还是有所差距。心细的话,分辨不是问题。」卓千帆说道,「拟定的发船日是两天后。所有海盐将通过昆河自敛州运往尚清后,再做中转至南北内陆。」
「虽然长途跋涉,但风险减少,成本也降低,果然是云有财的作风。」云想容攥着茶杯,眸光流转,浅浅一笑道:「青,让彤儿停止他那折腾鸽子的游戏吧!金世钱的老本可靠着那只小家伙呢!顺便再把彤儿叫到我这来。」
邵青接过云想容递过来的小纸条后,应声而去。
目送邵青离开后,卓千帆收回视线,道:「你想先送楚彤离开?」
「知我者,除之暄,尚有千帆也。」云想容啧啧有声道,「就如千帆护着温显奕,我也百般守护楚彤。虽终有一日为让雏儿展翅,成鸟不得不踢它离巢,但我也不希望那日来得太早。接下去的事,对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无瑕还少说了一点。」
「哦?愿闻其详。」云想容不置可否地说。
卓千帆也不客气,道:「无瑕更不愿让楚彤见到的,是冷酷残忍的自己。」
宛如秋水的眸光颤了颤,云想容索性微合眼睑:「若是无瑕真能无瑕,便不致立身于此了。」整理整理心绪,他继续问道:「乔叶卿提供的那几个人,千帆可有定论?」
「铁桦是山匪,在水上活动办事,成功可能性不大。苏典虽是水贼,但多于海外活动,在内河估计会缚手缚脚。翟南本应是这次最恰当的合作者,只可惜他的女儿翟依珂是云荣升的正室,现在要让他们窝里反......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翟南怎会做?」
翟依珂么......
想起那个火一般的女子,云想容的嘴角不禁扬了扬。在云家,她也许是唯一一个不会用异样眼光瞧他的女子,只可惜她也是利益下的牺牲者。但云想容很欣赏她,即使被逼着与爱人分开,嫁给了她不爱的男子,她也不会放弃生存的权利。她是那么努力地活着,争取着应得的一切,无时不刻散发着她独特的魅力,如火一般燃烧自己的生命,很是耀眼,和程暮妍倒是有上几分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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