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儿————香品紫狐
香品紫狐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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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前辈果然快人快语。"夏侯勋拍掌笑道。e
汪东胜那几个手下大咧咧地道:"喂,赶了一天的路快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诸位请稍事休息,我已经叫厨房在准备了,很快就能用膳,不然诸位先吃点小食吧?"
夏侯勋话音刚落,几名捧着托盘的仆役随即走出来。只见托盘上摆着虎皮花生、杏仁佛手、蜜饯桂圆、奶白葡萄等各式干果。
金花将小食取出,正要放在汪东胜旁边的茶几上,夏侯勋看准时机,暗中屈起中指弹出一物--啵!金花只觉腿上的膝阳关一麻,她的腿顿时麻痹。
"哎呀--"金花哀叫着向前扑倒,正正摔在汪东胜身上,手上的食物也撒了对方一身。
除了夏侯勋以外,在场众人全都吓呆了。
金花从汪东胜身上爬起来,全身都在哆嗦。她缩起肩膀不停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都注意着汪东胜的反应,他随手拨掉衣服上的花生,接着哈哈一笑。正当大家为他的笑困惑不已的当口,汪东胜猝不及防地扯住金花的手,将她整个拖进怀里。
"小妞,你很想投进本大爷怀里是不是?"他问,金花吓得说不出话,只顾发抖。这边的夏侯勋笑道:
"小丫鬟手脚不灵活,汪前辈千万别计较。"
"手脚不灵活?那就让本大爷好好调教一下。"那汪东胜说完,猛然将手伸进金花的衣襟里,一手捏住她的胸脯。
"不--!"
金花尖叫着,不及细想就挥出一掌--啪!甩中汪东胜的脸颊。屋里登时鸦鹊无声,夏侯勋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汪东胜摸了摸脸,眼神里射出肃杀的光芒。他暴怒地揪住金花的衣领,猛力抽了她一巴掌。
"呜......"金花被打得整个脑袋歪向一边,脸颊飞快红肿起来。
"呸!"汪东胜毫不怜惜地把她扔在地上。
夏侯勋站起来,神色自若地道:"汪前辈别动火,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而已。"
"夏侯勋!你让这种丫鬟来招呼本大爷算是什么意思?"汪东胜得寸进尺地吼。
"汪前辈千万别误会,您要怎么处置这丫头都可以,只要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我们的交情就好了。"夏侯勋轻笑着道。
汪东胜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怎么处置都可以?"
"当然,只要前辈能下了这口气。"
汪东胜居高临下地盯着金花,金花捂着剧痛的脸颊,浑身泛起阵阵寒意。
月亮在乌云后穿行,小石路上忽明忽暗。一条人影在飞奔着,他纵身越过高高的栏杆,跳进回廊里。
"少主!"苗雪卿闯进夏侯勋的书房里。
夏侯勋正在案前写信,他头也不抬地说:"这么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少主!我求您救救金花!"苗雪卿气极败坏地道,他刚练完功回到房间里就听到别的师兄弟说起前厅发生的事,当下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赶了过来。
"原来是这件事啊。"夏侯勋搁下笔,从容地撑着下巴道:"那是她自己闯的祸,恕我爱莫能助。"
"少主!"苗雪卿知道他是在找借口,要是夏侯勋愿意的话,要解救金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他焦急地哀求道:"少主!我求求您救金花!"
"为什么我要救她?"夏侯勋冷漠地笑道:"我可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丫鬟而得罪汪东胜。"
"少主......"苗雪卿咬了咬牙,屈辱地道:"求您救她......我什么都愿意答应您......"
"我不救她你就什么都不愿意答应我了?"夏侯勋调侃。
"不是的!"苗雪卿忙否认。
"那我救不救她又有何区别?"夏侯勋拿起笔,看也不看他地说:"再说,现在米已成炊了,你再来找我也没用。"
苗雪卿一惊,眼圈发红地冲出门外。夏侯勋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尽管伤心吧,尽管气愤吧......我就是要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苗雪卿奔到丫鬟们的住所里,虽说已是深夜,可屋里却是灯火通明。其中一个房间外面围满了丫鬟和婆子,远远就听到周姥姥的破锣嗓子在喊:
"去去!都回去!没啥好看的......"
苗雪卿不顾旁人的眼光,硬挤了进去。周姥姥双手叉腰地站在一张床跟前,凶恶地驱赶着看热闹的人们,那床被帷帐严严实实的盖住,根本看不到床上的情况。
众人见苗雪卿来了,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更加不愿离去了。周姥姥见了他并没有太意外,她目光不善的扫视着在场的人,沉声道:
"你们要是再不走,老身可就要上报总管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被扣除本月的月俸!"
这还得了?大家一听,顿作鸟兽散,屋里不到片刻就退得只剩下苗雪卿、周姥姥和几名住在此处的丫鬟。
周姥姥瞟着苗雪卿,问道:"你不走吗?"
苗雪卿颤声道:"我想跟金花说几句话......"
他知道金花一定是遭受到非常残忍的对待,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可不趁现在说,他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周姥姥没有为难他,爽快地说:"可以,不过不能太久。"
她向丫鬟们打了个眼色,领着她们走开了,一名身形瘦削的丫鬟从苗雪卿身前走过的时候,双眼审视地瞟了他一下,不过苗雪卿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整颗心都悬在床上那人身上。
众人都离开后,苗雪卿轻步走到床边,不忍地唤道:
"金花......"
等了良久,依旧是一片沉默。苗雪卿又喊了一声,对方还是不回应。
"金花......你怎样了?"苗雪卿不禁焦急起来,问道:"金花,你是不是受了伤?我去请大夫好吗?"
他说完,这就要跑出去,就在此时,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
"不要去......"
金花虚弱的声音传来,苗雪卿登时刹住身形,转回去。他又走过去,焦虑地问:"金花......你到底怎样了?"
里面传来啜泣的声音,听得苗雪卿一阵心碎。须臾之后,哭声停止了,苗雪卿低声道:
"我对不起你......"
金花沉默了一会儿,才抽噎着道:
"为什么......你每次都认为是你对不起我......"
苗雪卿捏了捏拳头,道:"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金花没有再回答,苗雪卿等不到她的回应,也陷入沉默。两人各怀心事,被一层厚厚的帷幔分隔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苗雪卿的声音再度响起:"金花,我们成亲吧。"
这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一块巨石一般,房内的沉寂气氛顿时被打破。尽管看不到金花现在是何表情,但苗雪卿也能清晰感觉到帐子后面那人的震惊。
虽然苗雪卿对金花没有像对夏侯勋那样的爱慕,但如果真的要选妻子的话,金花就是最佳选择。他一直就不讨厌金花,甚至颇为欣赏,她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对方而今受到这样的伤害,自己很应该负起责任来......
他继续道:"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帷帐蓦地被拉开,金花哭喊着:"不行!"
苗雪卿错愕地转身,连忙折回去。金花披头散发地半躺在床上,满脸泪痕,双眼通红。
"金花......"苗雪卿走过去想搀扶她,金花却大喊:
"别过来!"
苗雪卿的身形登时定住,金花呜咽着道:"我这种不干净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你不是!"苗雪卿赶紧摇头。
"我已经被污辱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金花哭得肝肠寸断。
"我不会在意的!"苗雪卿忽然抱住她,金花在他怀里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依旧往下淌。苗雪卿在她耳边轻声道:"身体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你的心是干净的、善良的,你就依旧是以前那个金花......我喜欢的是你的心灵,不仅仅是你的身体,我是真心想跟你成亲的......"
金花心头一震,她闭上眼,在他怀里微微地点着头。两人正抱作一团,苗雪卿猛然感觉到屋外有人的气息,他立即放开金花,盯着门外,厉声问道:"是谁?"
那人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竟是周姥姥。苗雪卿心想她方才一定是在偷听自己与金花的谈话了,他心中不悦,却不好表露。
那周姥姥怪声怪气地说:"都聊这么久了,什么话都该说完了吧?"
"是的,打扰大家休息了。"苗雪卿低姿态地道:"我先告辞了,麻烦周姥姥照顾金花。"
"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周姥姥笑得诡异。
他向金花道别后便离开了,周姥姥却没有走。她打量着金花,眼里透着露骨的鄙夷光芒。金花怯生生地用被子裹着自己,蜷缩在床上。
周姥姥轻蔑地开口:"不是我说你啊,金花......你还真是厚脸皮......"
金花浑身一颤,不解地看着她。周姥姥冷笑道:"你以为以你现在这副肮脏的身子,还有人愿意娶你吗?姓苗的小伙子还年轻,不懂事......等他年纪大了,他就会后悔了,后悔自己娶了一对‘破鞋'。"
金花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周姥姥一字一句都像钢针一般刺在她的心头。
"他只是在同情你,可怜你而已,你还真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吗?像你这种残花败柳,就别妄想着还能得到幸福。娶了你,他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不过那种傻小子是不会懂的了......反正他早晚也会抛弃你的,你也只能趁现在作作梦了。"
金花的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宛如置身于冰天雪地。
周姥姥给予最后一击:"女人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心灵美不美,而是贞节。你连贞节都没有了,还留在这里碍什么眼?"
金花捂着脸,哭倒在床上,周姥姥满意地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转身离去。
夜深,灯火熄灭了之后,寒风吹得窗户咯吱作响。金花拿着一条长长的麻绳和一张凳子,如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地走到院子里,她来到一棵树下,抬头望着顶上的树枝。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了金花吊死在树上的尸体......
第五章
酒气与脂粉气充斥着妓院的大堂,欢笑调情之声不绝于耳,乐队在戏台上卖力演奏却无人观赏。其中一张大圆桌旁坐着七名汉子,他们醉醺醺地搂着衣着曝露的姑娘,或摇头晃脑地谈论着,或与怀中姑娘喝酒调笑。
为首的汪东胜揽着身旁的女子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往二楼的厢房走去。那女人笑嘻嘻地扶着他,嘴里说着"大爷,别这么急嘛,时间尚早呢......"
汪东胜吃吃笑着,一手不规矩地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揉搓起来。两人进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汪东胜一脚把门踢上,搂着那姑娘倒在床上,一手扒掉她的衣袍。
两人正要纵欲一番,忽然传来"嗤"的一声,房里的烛火随即熄灭。那妓女吓了一跳,只听汪东胜在黑暗中大声嚷着:
"哪个王八羔子!"g
他话音刚落,窗户猛然垮啦一声打开,一条黑色的人影闪进屋内。对方手里的长剑闪烁着阵阵寒光,背后的月光勾勒出他依旧带着青涩的俊秀轮廓。
"你......"汪东胜正要开口,少年闪电般跃到他跟前。青光掠过,只听见噗噗几声,汪东胜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黑影飞快地跳出窗外,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屋里一篇静谧,床上的妓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浑身发抖,摸索着床头的火折子,点燃一支蜡烛。当屋内恢复光亮后,她终于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汪东胜,他的胸口被刺穿,张着嘴巴,双目吐出,模样极为恐怖。
"呀--!!"妓女手里的蜡烛掉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北风呼啸,吹拂着漫山遍野的芦花,在阴霾的天空下,山头仿佛笼罩着一层灰色的烟尘。
一个土冢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土冢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纸钱在风中飘洒,如大片大片的雪花。一身灰衣的少年站在土冢前,传神贯注地看着木牌上的字。
"金花,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你不用再伤心了......"苗雪卿喃喃说道。"我会实现我的承诺的......我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他说完,转过身去,看到了矗立在芦花丛中的锦衣男子,对方是何时来到的,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怎样?该说的都说完了吗?"夏侯勋一成不变地笑道。e
苗雪卿避开了他直视的目光,一语不发地看着远处。夏侯勋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以轻描淡写的口气道:
"方才一大早,汪东胜的手下就跑来府里闹事,说要是不把你交出去就要拆了我们夏侯府。"
苗雪卿继续不吭声,夏侯勋又道:"我跟他们谈了很久他们都不肯罢休,我也没办法,只好吩咐下人把门关上,将他们全部杀死在屋里。"
苗雪卿这才看着他,仿佛对他的话表示质疑。夏侯勋暧昧一笑,缓缓凑近他的脸,他靠得很近,热气拂在了苗雪卿的鼻头上,后者忙把脸别开。
"你不相信吗?我本来就打算杀了他们......"夏侯勋笑得诡秘,引得苗雪卿不得不再次看向他的眼睛。
夏侯勋单手勾起他的下巴,半正经半玩笑地道:"他们前段时间从庆州分舵那里偷走了一本帐簿,你该知道,庆州的分舵主钟权老头向来不服我,汪东胜是想把帐簿高价卖给我,好让我握住钟老头的把柄。我爹在上一次舵主会议中提过要让我接管掌门之位,当时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钟老头,我是很想能借此制抓住钟老头啦......但并不是用这种小孩把戏......"
苗雪卿眉心一动,他几乎能猜到夏侯勋的用意了。夏侯勋接下来的话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
"你杀了汪东胜,刚好帮了我一把,我不但找到理由灭了他们,还能把钟老头帐簿拿到手,大大方方地还给他,卖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钟老头日后对我再不满也不好做得太露骨......说起来,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如走马灯一般在苗雪卿脑袋里回旋。
难道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夏侯勋的算计当中?从金花被调走开始,夏侯勋就已经设好套子了?自己和金花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进套中?如此说来,夏侯勋之前的一切不寻常举动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苗雪卿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嘴唇发抖,声音不稳地问:"那金花......金花的死......"
"也是我计划之中的。"夏侯勋淡淡笑道:"如果她不死,你就不会气得杀掉汪东胜了,是不是?"
"那她被污辱的事......"
"当然也是我安排的。"夏侯勋眯眼笑着,嘴里吐露出无比冷酷的话语:"这金花姑娘真是颗不错的棋子,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我的设想里,唯独就是脸皮厚这点出乎我意料之外......被奸污之后居然还妄想着能跟你成亲,不过还好,我让周姥姥去取笑了她几句,她当晚就上吊了......真是不枉我一番周详的安排。"
苗雪卿双目圆凸,怒不可歇地瞪着他。好一招借刀杀人!自己与金花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间了!金花还为此丢失了性命!自己还还像个蠢蛋似的跑去刺杀汪东胜!其实害死金花的真正凶手就在眼前!
尽管如此愤恨,他却连拔剑指着眼前之人的勇气也没有,苗雪卿紧紧咬着牙,双手握拳,指甲用力得陷入皮肉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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