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在赵苏吻上他双唇的那一刻,立马把以上结论扔到了爪哇国──最新体验是,只要有阿苏在,哪里都是巴比伦。至情至性的放纵,繁华妖冶的快乐,仿佛是由泡沫中诞生的阿芙罗蒂特亲自来指引他们步入享乐的殿堂一样。
赵苏已沈沈入睡,罗澜却感到体内的兴奋仍在叫嚣,他坐起身来,轻轻下床,摸出一根烟来,看看赵苏,想起他素来不喜烟味,便躺倒沙发上,闭上眼睛。这其实是梦想过多次的情景,一旦发生,反而不像是真的。或者说,太好了,好的超出他的想象。他恶意地想,冯子蓝和安琼琳夫妻关系不好不是没原因的。床上的赵苏,赤条条的,纯净的像个婴儿,不作伪也毫不掩饰他对快感的渴望。罗澜想,赵苏平日性子虽然温和,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但在床上,却是水做的性子,超级配合。然而即使是在快乐的高峰,他的双眼仍然保持那份难得的清澈。一个乖乖的笑,微微睐睐眼,却是最大的诱惑。他很少说话,低低的呻吟完全失去他平日的温和,纤细如他的腰肢,妖媚蛊惑如他的身体。天生尤物,一至如斯。
罗澜自己也不记得他们最後到底做了多久,只觉得听到赵苏的声音,立马又生龙活虎,龙马精神。想到他的声音,罗澜心中略有不足:阿苏曾发出了意义不清的单音节,但是到底是他呢,还是另外一个人?赵苏叫他,向来是连名带姓,叫得干脆利落,叫冯子蓝呢,一向则是亲亲热热的子蓝,子蓝:这个Lan,还真是不好区分。
他正在胡思乱想,床那边传来几声细细的抓挠的声音。赵苏睡梦中翻了个身,伸出手来朝身边扑腾,扑腾了一会儿,他突然翻身坐起来,大睁著双眼,却还是眼神迷蒙地看著床,像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一般。慢慢地,哀伤爬上了他的面容,他蜷起身子,靠在床头,把头埋入膝盖。
罗澜站起身来,熄了烟:阿苏是又做梦了吧。有多少次他梦中惊醒,身边空无一人,就这样无助地坐到天明?罗澜只觉得心被什麽狠狠地刺了一下,痛得紧缩起来,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赵苏揽入怀中,柔声道:"阿苏,我在呢。"
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远涉千山万水,在千千万万的流年里,一生遇上的千千万万的人中,不用千言万语,不用山盟海誓,只在深夜里,有那麽一个人可以轻轻地对你说:"我在呢。"
第二日清晨,罗澜早早醒来,便催著赵苏收拾行李。赵苏把脸埋在被子里,整个身子像是长在了床上,罗澜好容易才把他给扒下来。赵苏困得眯缝著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迷迷糊糊地穿衣服,模糊不清地问道:"罗澜啊,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的吗?"
罗澜心道:昨天你都说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冯子蓝的气息,晚上做梦只怕梦到的还是他,此地大大地不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嘴里却说道:"你昨天不是劝我放过安琼琳吗?说话算话嘛,我们今天就回去好了。再说,我们出来已经这麽久了,林玉诗那边说不定还有一些问题有待处理。"赵苏一听有理,而且难得罗澜这麽关心玉诗,心中小小地感动了一把,努力地睁开眼睛,抱著小小的行李包,跟著罗澜去机场。
两人与玉诗见面,玉诗忙得连轴转,正想著赵苏的好用之处呢。见到赵苏时一把抓过,热泪盈眶,兴奋不已,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分配任务,罗澜在旁危险地笑道:"哎呀,玉诗,你跟阿苏好久不见,好好"聊"会儿吧。我上次跟阿沧提起过投资建香水生产基地的事情,现在去跟他落实
一下哈。这可是笔大投入,我们可能得力争家里那些老头子们才能答应的。"
林玉诗反应过来,恨恨地咬咬嘴唇,等罗澜走出房门,一脸悲痛地说道:"小苏,都怪我没照看好你,竟然害你被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家夥给吃了──是我的错啊。当初我真不该被他骗了,呜呜呜。"这麽好用又得力的小苏,如今成了别人家的了,真是後悔莫及啊。
赵苏不解地眨眨眼:他是一早就被玉诗卖了的,为什麽她今天突然间反省了?想了想,开口道:"其实,罗澜人也挺好的。你不用内疚,我们现在处得挺好。"
林玉诗更伤心了:"小苏,你竟然都已经开始帮那个千年老狐狸讲话了,我好恨啊。"
赵苏看著林玉诗抱著自己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罗澜,突然觉得风吹得冷飕飕的,回头一看,罗澜站在门口,发出几记锋利的眼刀,林玉诗马上察觉到危险,放开赵苏,摆出标准微笑:"哎呀,小苏,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们这边也挺好的,你们回来在这边好好玩几天啊。"
赵苏疑惑地问道:"玉诗,你确定不用我帮忙吗?罗澜也说回来给你帮忙的。"
林玉诗急忙摇头:"小苏,你和罗澜都太好了。不过我们这边现在人手够用,你就不用担心了,哈,哈,哈。"
赵苏凑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玉诗,我觉得你这几日肯定是没有休息好哦。你看,眼眶黑黑的,下边都有皱纹了。"
林玉诗和罗澜同时满脸黑线。
赵苏左右看看他们的脸色,一拍脑袋:"啊呀,罗澜说要去新开的游乐场看看呢,我都忘了。哈哈,那我们先出去了,玉诗,不打扰了。"
关上门後,他小心地呼出几口气:"天哪,玉诗脸色那麽难看,吓死我了。上次她发飙的时候,我足足有一个星期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
罗澜板著脸,凑到他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苏,虽然我和阿沧不是亲兄弟,但是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赵苏点点头:"我知道──你怎麽突然见说起这个?"
罗澜道:"我兄弟的女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其它的男人染指的。"他斜眼看了仍然一头雾水,频频点头的赵苏,接著说道:"就算那人是他的前夫也一样。"
赵苏疑惑地抬头:"咦,前夫?是说我麽?"
罗澜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阿苏,以後不要跟林玉诗靠得那麽近说话,知道吗?不然,我会替阿沧难过的。"
这顶大帽子可真是不小,赵苏整个都快被扣到里边了。他急忙点头,保证以後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罗澜满意地点头:"嗯,既然你这麽有诚意,那麽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阿沧讲了。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麽地方好玩。"
赵苏嘟起脸,一脸惆怅:"唉,我还以为回来可以帮玉诗分忧呢,没想到她都不要我帮忙,唉。"
罗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做更好。你不是爱旅游吗?我们来选地方吧。去滑雪?要不去卢浮宫?"越远越好,把这些拖油瓶都给甩开。
赵苏有点闷闷不乐,想了想道:"唉,也好。先出去玩,过段时间再回来,看看玉诗会不会给我找点事情做──去那些地方玩好花钱的,我们两个又都没工作。"罗澜差点吐血,不过赵苏已经松口,那就赶飞出国好了,真怕夜长梦多啊。
两人在外游历,颇有几分乐不思蜀的味道。赵苏本来心中难免郁郁,但罗澜刻意迎逢他的心思,处处搔在痒处,一路惊喜连连,他心里高兴,罗澜便终於彻底告别了自己的冲凉生涯,他得意地想:"如何让猫儿乖乖吃辣椒?这就得跟我学哦。"
不觉数月已过,这日两人游览希腊遗迹,赵苏兴奋不已,一边滔滔不绝地给罗澜灌输各种神话故事,一边拿著相机东拍西拍。罗澜之前已来过数次,这次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看风景,顺便看著活泼版赵苏,赵苏情绪一高,脸色和眼神便格外的诱人,特别是双眼,用眼是水横波来形容一
点不为过。罗澜安静地在旁大饱眼福,心旷神怡。
赵苏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罗澜一惊,急忙赶过去,却见赵苏微微笑著,用手指著旁边的一簇淡蓝色小花:"罗澜,你看,迷迭香开花了。时间真快,已经快夏天了。"他和罗澜住在林家的时候,因为林家有花房,一年四季鲜花不断,离开後,便几乎没有见到盛开过的迷迭香,两人
四处游玩,不觉已到七月,正是迷迭香盛开的季节,在野外也看到开放的花朵。罗澜猛然以手加额:"对了,这麽大一件事,我竟然差点忘了!"他其实半年前便有预谋,只不过後来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准备的杀手!还未使出便已大功告成,虽然当初很是费了点心思,他也就把它随便抛在脑後。这会儿想起,差点脱口而出:"阿苏,我们......"
想一想,又看看兴致正浓的赵苏,转口道:"阿苏,不知道玉诗和阿沧他们怎麽样了。"
赵苏瞧了他两眼,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前几天跟他们联系,玉诗抱怨忙得要死。"他玩弄著手中的相机,等著罗澜接话。
罗澜听他口气,笑道:"那我们回去给他们帮忙好不好?"
赵苏还有几分犹豫:"那阿沧会不会嫌我们多事?"千里之外的罗沧打了老大两个喷嚏。
罗澜打包票:"阿沧绝对不会这麽小鸡肚肠,我是他大哥,还不了解他?"赵苏还想说什麽,心中对玉诗他们实在也是想念的紧,遂开开心心地跟著罗澜登上包机。
飞机尚未降落,罗澜叫赵苏靠近窗口:"阿苏,过来,看看下边。"
赵苏好奇地探过脑袋,半山中,平野上,几乎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微风吹过,朵朵蓝花随风摆动,仿佛是海面起的波浪。他又惊又喜:"罗澜,下边好漂亮的一片蓝花。"罗澜笑眯眯地叫过空姐,交代机长多绕两个圈子,赵苏仔细瞧了一会儿,愈发惊讶:"罗澜,下面的,不会是迷迭香吧。"
罗澜点点头:"漂亮的吧,待会儿我们下去好好看,香味更好。"
赵苏激动的语无伦次:"这里怎麽会有这麽大一片的花?罗澜,你怎麽知道的?"
罗澜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种下了第一棵。"他温柔地看著激动得脸色绯红的赵苏:"就在去年过年之前。"赵苏感激至极,也就没有去挑他话里的漏洞──第一棵以及另外还有不少确实是罗澜种的,可是後来决定扩大规模,开发一片种养基地,并发展香料市场的
,却是罗沧。後期花大批心血培养的,又是林玉诗了。那时冯子蓝的事情刚过,赵苏情绪低沈,罗澜便想出这麽个笨法子,准备哪天带他过来给他一个惊喜。他有段时间种花种的辛苦至极,忍不住跟罗沧抱怨,罗沧大有兴趣,迷迭香本是名贵的香料植物,不如好好开发一番,也是给紫宸市做了件好事,一举数得。他们接了手,罗澜便把它放开了,直到最近才想起来。看著赵苏开心的样子,罗澜眯起双眼,露出标准狐狸笑容:千金难买一笑,看来这次回来还是对了。
不料他们刚见林玉诗,她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小苏,安琼琳刚跟我联系,她想见你。
林老爷子的议事厅,颇有几分古香古色的味道。青砖铺地,红木太师椅,进门正中供奉著关帝,之前常有香烟缭绕,鲜血四溅。老爷子修炼成精之後,出於各方面的考虑,另於隐密处设了刑堂,议事厅只供檀香,硬是把之前的血腥味儿给压了下去。
这会儿林四海,林玉诗,杜变,罗澜,赵苏齐聚,讨论安琼琳之约,人人脸色均颇为凝重。赵苏初见众人为自己的事情烦恼,心下颇有不安,罗澜私下跟他讲:林玉诗关心他倒是真的,老爷子和杜变的算盘打得震天响呢,不过是不是为他可就难说了。赵苏将信将疑,罗澜便让他留神细看。
老爷子
首先发话,却是句感慨:"老杜啊,咱们真是老了。从前咱们年轻的时候,咋会为一个女娃娃发愁成这个样子?"摇头不已,言下不胜唏嘘,一边以手扶胸,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杜变不愧是老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老爷子,不是心口又疼了吧。玉诗,给你爸爸拿药来。"
林玉诗站起身,拿眼看著红光满面的林四海,犹疑地问道:"爸爸,你伤口疼?昨天刚检查过的,不是一切都好吗?"
老爷子看了眼女儿,咳嗽一声:"没有,只是想起之前的事,心里难受而已。"
林玉诗"哦"了一声,坐下:"爸爸,你要多想开点。老记著以前的事情,对身体不好,是不是,杜叔叔?"
杜变打了个哈哈,呵呵笑道:"老爷子,玉诗可真是孝顺。"
林玉诗有几分不耐烦:"爸爸,杜叔叔,现在主要问题是到底让不让小苏去跟安琼琳见面。"她皱眉道:"我觉得让小苏一人过去,太危险了。"
杜变道:"那丫头也真鬼。她只说了让赵苏明日中午到听雨咖啡厅,之後自然有人带他去。我们现在也确定不了她的具体位置。"
林四海叹气:"难不成只能让她牵鼻子走?"
杜变道:"其实也有方法,譬如说让阿苏带上一个收发器,或者派人在後盯梢,我们总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林玉诗朝椅子上一靠:"爸爸和杜叔叔都赞成让小苏去吗?要是安琼琳突然发难怎麽办?小苏的安全怎麽保证?"她拍拍桌子:"安琼琳的公司现在资金已经解冻,有了钱,她要动什麽手脚还不容易?总之我坚决反对小苏去。"她瞥了眼林四海:"爸爸,你说过我们家现在我做主。"
林四海嘿嘿笑了两声,把眼光投向赵苏:"小苏啊,你自己怎麽看呢?你敢不敢去啊?"语气极为慈爱。
林玉诗目视罗澜,让他发言,罗澜耸耸肩:"不管阿苏怎麽决定,我都支持他。"林玉诗气白了一张粉脸。
赵苏先被老爷子将了一军,脸上有点红,获得罗澜支持又有点不好意思,语气却非常坚定:"我去。"
林四海和杜变对视一眼,均有喜色。两人暗暗点点头,也不开口,罗澜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著急的人只有林玉诗,她大怒:"小苏,你到底怎麽回事?安琼琳根本就不安好心,只怕你跟她见面容易,回来难!罗澜你这次傻了啊,也不劝劝小苏?到时哭死你!"
杜变和林四海劝了半日,林玉诗发了一通火,见赵苏一副老僧入定,逆来顺受,绝不开口,心意却极坚定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枉然,气咻咻地走了。林四海和杜变也跟著告辞,赵苏看了一眼罗澜,嘟嘟嘴,一副很烦恼的样子。罗澜也不理他,自己走到院子里,呼吸会儿新鲜空气,一回头,便发现了林玉诗。
林玉诗有点丧气,道:"罗澜,你劝劝小苏,让他不要去。你也该知道,我爸爸素来是有仇必报,他对安琼琳恨之入骨,恨不得活吃了她,如今她肯主现身,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杜叔叔打安琼琳的钱的主意好久了,他自然也是希望能找到她。他们根本不在乎小苏的死活。小苏有点死脑筋我知道,可是你......"
罗澜走到假山处,点了一根烟:"玉诗,谢谢你关心阿苏。你也知道阿苏一旦决定什麽事情,也很难劝转过来。"
林玉诗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罗澜,只要你不插手,我包管小苏明天去不成。"
罗澜横了她一眼:"你以为阿苏会这麽容易上当吗?他刚才见你反对,这会儿已经连水都不肯入口了。"
林玉诗脸微微一垮,沈声道:"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罗澜摇摇头:"阿苏他只怕会不高兴。"笑话,赵苏不开心,他的福利不可就没了吗?
林玉诗急得跳脚:"你是怕他不开心哪,还是怕他没命?"
罗澜吸一口烟:"玉诗,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不会那麽严重。我了解阿沧,他做事一直很小心,他对安琼琳也一直很注意。她资金解冻的事情阿沧不可能不知道。因此,他应该也一直在注意那笔钱的走向,如果有情况,他肯定会通知我们。"他看了林玉诗一眼:"可是他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就说明,安琼琳并没有动那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