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许小寒
许小寒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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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诗道:"那有可能是我们都没有发觉而已。"
罗澜白了她一眼:"要是安琼琳能布下天罗地网,而我们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的话,那我们还用玩麽?直接跪在她面前求饶算了,你现在也不用烦恼了。"
一句话噎得林玉诗直翻白眼。罗澜自顾自道:"另外,如果安琼琳真想对阿苏不利,她有必要这样正式通知你吗?暗中下手,那岂不是更容易?如果是从生意上考虑,她想以阿苏作人质,那就更没有道理了。阿苏的价值不高。玉诗,就算你不顾一切想要抱住阿苏,你能动用的力量有多少?"
林玉诗叹口气:"爸爸手里还攥得紧紧的。"
罗澜点头:"如果不是家族大事,我也不能随便以家族的名义调动资金和人手。这样,把阿苏作为人质,可能就只有我们两人干著急而已。安琼琳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实际上,我觉得如果要选人质的话,你是一个比阿苏好得多的人选。如果安琼琳要求你陪著阿苏一起,那我们可能需要好好筹划一下。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安琼琳似乎是出於私人的什麽原因要找阿苏。"
林玉诗疑惑地问道:"那可能是什麽原因?"
罗澜吐了一个烟圈,摊开手,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找不出一个理由,让安琼琳肯冒这样的风险。"他潇洒地挥挥手:"所以,不如真的让阿苏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儿。我知道,他肯定想去。"他摁灭烟头:"安琼琳毕竟是冯子蓝的妻子。"
林玉诗仍然犹疑:"可是......"
罗澜微微一笑:"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求冯子蓝在天之灵保护阿苏了。"
第二日,赵苏一大早穿戴整齐便要出门,林四海和杜变果然在他领口中藏入收发器,同时派人盯梢。赵苏也不介意,急急地赶向听雨咖啡馆。
林玉诗在家不停地接收消息,罗澜舒舒服服地坐在软椅上,一动不动。12点未到,赵苏上了一趟洗手间,林玉诗心里一咯!,老爷子比她还著急,立马让盯梢之人跟了进去。没想到5分锺之後还不见人出来,而赵苏定位仍然显示在咖啡馆内。老爷子皱起眉头,林玉诗急得骂人,罗澜靠在椅背上出了会儿神,舒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出去。
林玉诗叫住他,罗澜打了个呵欠:"我先去睡个回笼觉,等阿苏回来叫我好了。"

林玉诗本来紧咬下唇,恨不得扇罗澜一个耳光,看著他蓦然轻松下来的表情,不由地愣了一下。罗澜微笑道:"放心,阿苏没那麽傻,他也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儿。他肯合作甩掉跟著他的人,只能说明那里有更让他信任的人。"说完伸了个懒腰,自己去厨房找饭吃了。
林玉诗愣了一会儿,叹口气,也自己离开了。林四海和杜变面面相觑,一时还不肯死心,加派了一些人手过去。
傍晚时分,仍然没有消息传来。林玉诗叫过晚饭和罗澜一起吃,她吃得心不在焉,可是看著罗澜气定神闲,胃口大好的样子,又心有不甘,把盘子碟子敲得像在伴奏。罗澜充耳不闻,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评一下。林玉诗不知道该说他是粗线条还是真的对阿苏有这麽大的信心。她心念一动:"罗澜,能让阿苏信任的人,那应该是冯子蓝吧?你不怕他不回来了?"
罗澜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挑衅,慢慢咀嚼咽下一口饭:"玉诗,其实你有没有发觉,冯子蓝可能没死?"
林玉诗吓了一跳,急忙分辩:"我只是说冯子蓝手下的人──阿苏可能认识。我没说是他......"
罗澜不耐烦:"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玩笑吗?我跟你说真的。"
林玉诗四处看看,悄声道:"杜叔叔也曾查过冯子蓝的财产,除了被查封的那一部分,他还有其它的帐户。可是发现总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大部分都被转移了。而且,以前跟著冯子蓝的那些人,一下子全都销声匿迹,我们思来想去,应该只能是冯子蓝手下有个什麽厉害人物,在他死後接手。"
罗澜想一想道:"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冯子蓝决意求死的话,他也许会默许一个二号人物的存在。那次的大爆炸,应该是难得有人逃脱......"
林玉诗安慰道:"已经过去这麽久了,如果冯子蓝还活著,你想他会容许阿苏和你在一起?"话一出,罗澜脸色一变,她急忙掩口,她这是才发现:罗澜看起来波澜不惊,心里其实不知道有多担心。
罗澜一想:"也是。"还准备接著讨论下去,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林玉诗皱皱眉头,那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赵苏先生,他回来了!"
两人一喜,站起身便朝外跑,那人顺了口气,接著想说:"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二人已经跑出厅外。
赵苏确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背了一大包的婴儿用品,臂弯中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右手拿著一个小小的奶瓶,小心地喂它。看到呆立不动的罗澜和林玉诗,赵苏眨眨眼睛:"这个,飞儿,我,我......"
罗澜叹口气,从赵苏肩上取下大包:"阿苏,外边风大,进来说话。"
赵苏小心翼翼地抱著那个孩子,小婴儿喝到心满意足,推开奶瓶,看著赵苏咧著嘴笑。林玉诗本来满腹疑问,见小孩可爱,不由凑上前去,那孩子皮肤已经长开,看上去差不多一个月大了,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看了林玉诗两眼,又专心对著赵苏笑。
罗澜站得远远的,赵苏偷眼看他,鼓起勇气:"罗澜,这次是我不好。可是,这是子蓝的孩子,我,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林玉诗张大嘴,忍不住後退两步,道:"冯子蓝?他和安琼琳的孩子?"
赵苏默默点点头,林玉诗吃惊地说道:"他们?"
赵苏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平叔应该知道,不会错的。"
林玉诗问道:"平叔?冯子蓝身边的人?"
赵苏点头:"我在咖啡馆遇上了他,他带我去接飞儿。"
小婴儿攥起两只小拳头,蹬蹬腿,挥挥拳,林玉诗又被吸引过去,伸出手指去逗弄:"男孩女孩?飞儿?"
赵苏笑眯眯地:"男孩,叫冯琼飞。"骄傲地像是他自己的孩子。
一直不开口的罗澜冷笑道:"安琼琳恨你恨到吃肉寝皮的地步,可是却放心把她的孩子交给你抚养。女人的思维还真是奇怪。"
林玉诗听到他冰到掉渣的声音,猛地反省过来,赵苏不跟罗澜商量一下便把冯子蓝的孩子抱回来,不知道罗澜会怎样的醋海生波。尤其最後一句"女人的思维",明明就是指桑骂槐,倒吸一口冷气,讪讪道:"哦,小苏,你回来就好。我去跟爸爸他们说说。"急急忙忙溜了出去。
赵苏抱著小琼飞,垂著头,半晌道:"罗澜,我知道这样做太对不起你。可是,这个孩子......若嫌我麻烦,你要离开,我不会怪你。"说著自己也有点丧气,叹口气:"若你觉得还可以容忍呢,我......"

想一想又道:"飞儿很可怜,爸爸不在了,平叔说安琼琳怀孕的时候妊娠反应太过强烈,飞儿出生的时候她又大出血,现在生命也是垂危。这也算是托孤了对不对?"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会儿,见罗澜不吭声,不由地心中难受:"飞儿,飞儿,以後就咱们两人相依为命。"小琼飞仿佛也感染了他的伤感,眨著大眼睛安静地看著他。
他抬起头,道:"罗澜,谢谢你这一直来对我的照顾,我其实......"
猛然见罗澜一副很好笑的表情,明显是忍著笑很久。他愣了一下,这幅表情跟他想象中的实在相差太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罗澜走过来,轻轻抱了他一下,小心不碰到飞儿,柔声道:"阿苏,你回来就好。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赵苏不敢相信地问道:"那你不生飞儿的气吗?"
罗澜笑嘻嘻地道:"我干嘛要跟小孩子生气?要生气,也生他不负责任的老子娘的气,还有一个跟他们交缠不清的大笨蛋的气。"
他凑到赵苏耳边,轻道:"你要是答应跟我做完十八式,我就不生气了。"
赵苏红了脸,拿起飞儿的小拳头:"飞儿,揍这个色叔叔!"
当下两人言和,赵苏细细地把这次见面的经过讲给罗澜听。赵苏根本没有见到安琼琳,他被平叔带到一家农舍,只看到抱著飞儿的一个中年妇女,平叔告诉赵苏,飞儿是安琼琳和冯子蓝的孩子,而安琼琳希望由他来抚养孩子时,赵苏大吃一惊。平叔见他不信,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让赵苏愣住了,安琼琳虽然自己恨他到至死不愿意见他一面,却相信赵苏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这个孩子的人。而且,跟著赵苏,这个孩子可以在正常的生活环境中,和其它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安琼琳托平叔给赵苏带了一句话:"让飞儿不要像他的父亲,也不要像他的母亲。"平叔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然後开车送到他市区,让他自行打车回来。
赵苏举起飞儿,轻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扭头看著罗澜:"罗澜,你信不信?我接过飞儿的时候,感觉子蓝就在看著我。"
他把自己的脸贴在飞儿的脸上,表情极其温柔。罗澜一把抓他起来:"别肉麻了──他尿了!"
赵苏手忙脚乱地翻出尿布给飞儿换上,罗澜看他笨手笨脚,只好也上前帮手,林玉诗探头进来,看著他们赵苏抱著飞儿,罗澜小心给他换上新的尿不湿,虽然看上去有点怪怪地,倒也温馨,不由地也笑了。
两人忙活一阵儿,飞儿又沈沈睡去,赵苏才想起其它的事情,他翻出一包文件,递给罗澜:"这是平叔给我的──说是安琼琳和子蓝留给飞儿的。"
罗澜翻了一阵儿,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小子!"
林玉诗也拿过来翻了翻,脸色大变,紧紧抓住那几张纸,舍不得放手。睡得香香甜甜的飞儿不知道,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当中的一员。
冯子蓝目送著赵苏小心抱著飞儿离去,转身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床上安琼琳脸色苍白,本来丰润的红唇也失去了颜色,可她依然是美丽的,失血使得她像是由象牙雕琢出的美人儿一般,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魔法使她复活。可是,和那个事故相反,生命力正在从她身上慢慢地流逝,她积攒一些力量,微弱道:"子蓝,你不怪我吧?"
冯子蓝轻轻道:"琳儿,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好好休息。"
安琼琳摇摇头:"子蓝,爸爸当初取你的精子,本意是让我死心。我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机会......"
安琼琳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地爱著别人,那该怎麽办呢?"
她的眼神变得迷蒙:"子蓝,你知道答案吗?我怀飞儿,本来是想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就算你人在赵苏身边,可是只要有飞儿在,你永远不能否认我是你的妻子。可是,现在,我知道,我做错了。"
这个美丽聪慧骄傲的女子,即使面对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巨大的阻力和亲人的反对也不曾动摇过自己的心念,只有在死神面前,她才幡然醒悟。
冯子蓝拉起她的手:"琳儿,你休息一会儿吧,别胡思乱想了。"
安琼琳昏昏睡了过去。
□□□自□由□自□在□□□
几日後,正在飞儿大哭大闹,哭声震天,吵得罗澜要给他灌酒,赵苏抱著他到处躲避时,安琼琳精神突然好起来,芳姨在一旁默默抹眼泪,冯子蓝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一个盒子,安琼琳微笑道:"子蓝,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你送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它的挂链坏了,这次回国来又换了个新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冯子蓝握紧她的手:"琳儿......"
安琼琳话中带了几分决绝:"子蓝,今生我们缘分已尽,来世,再不相见。"她的表情忽然犹如小女孩一般娇柔:"子蓝,我死後,把我葬在爸爸身边。爸爸最疼我了。"
芳姨忍不住哭出声来,安琼琳叹口气:"子蓝,你出去吧。我和芳姨说会儿话。"
过了一会儿,芳姨的哭声传了出来。在她怀里,安琼琳像是睡著了一般,嘴角挂著微微地笑意。
芳姨在几日後找到了赵苏,想要帮忙带飞儿。子蓝曾想接她过去奉养,她摇摇头:"琳儿母亲过世得早,她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不在了,可是她的孩子还在。赵苏先生是个好人,可是两个大男人怎麽会带小孩儿呢?我总能帮上忙。"
生活总是要慢慢前行,飞儿一天天的成长,阿铮的身体一日日好转,林氏公司的规模慢慢扩大。生活中欢乐悲伤间或,一层层叠加起来,伤口愈合,伤痕淡去,渐渐不留一丝痕迹。
而田野上,迷迭香开著正盛,香飘四野。迷迭香的花语是记忆和忠贞,韶华易逝,美人白头,英雄孤老,所有的一切终会成为记忆。当尘归尘,土归土的一日到来,永恒的只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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