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自有春如海(男男生子)————柳凉生[第一部]
柳凉生[第一部]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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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自己剩下的岁月会在这样的绝望中渐渐消磨掉。
直到五个多月前,他在老人峰上受到那致命的一击,然后,谢三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所有的一切开始颠覆,他的噩梦由此开始......
......五个多月了......
从他第一天被谢三囚禁到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
他现在心脉俱伤、武功尽失,头部的重创又令他记忆受损,即使逐渐好转,也只是支离破碎、浑浑噩噩。如今的他,就如同那一无用处的废人,只能任人宰割。他无法反抗谢三对他的侵犯。更为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谢三仿佛不止是报复而已,强迫的交合竟是无休无止,残酷地折磨着他的精神。
冷云峰慢慢坐起身,然而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心悸却使他眼前一阵发黑。他用手撑着身下柔软的褥子,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被褥床单一概是新换的,褥子还特意加了厚,地牢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竟是纤尘不染。冷云峰疲惫地靠在床头,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却怎么也想不透那人的心思。他以手覆额,下身的胀悸和四肢乏力昭示着昨夜的难堪,微弱而绵长的疼痛顺着内腹向私处蔓延,他只觉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周身上下,无不酸涩发胀。
突然间,冷云峰感到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搂着自己,随之,自己便已经落入了一个宽厚而熟悉的怀抱中。那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惹得他一阵激灵,瞬间红了耳廓。
"感觉好些了么?"谢三的声音难得如此平和,甚至,参杂着些许温柔。
冷云峰阖上眼,不发一言。i
谢三却不计较,只是轻笑一声,将对方搂得更紧,手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冷云峰光洁的肌肤,好似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
在谢三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的抚摩下,冷云峰很快发出了难耐的轻微的喘息,面颊也渐渐发烫,不知什么原因,现在的他变得极易动情,如此暧昧的碰触,轻易就激起了身体的战栗。
冷云峰羞愤欲死,随后却感到对方温暖柔软的唇瓣覆上自己的双唇,缠绵而有力地吸允着自己的舌尖,灼热的气味钻入唇齿,避无可避。冷云峰挣扎着睁开眼,迷蒙间,正对上谢三几近痴迷的眼神,那深黑色的眸子中仿佛燃烧着两簇火焰,要将自己吞灭。
"你昏睡了一天。"谢三用下颌抵着冷云峰的头,轻轻摇晃,"饿了么?想吃东西么?"
冷云峰沉默了许久,轻声叹道:"你到底想怎样?"
谢三平静地注视着怀中人憔悴的面容,缓缓道:"我决不会放了你。"
冷云峰闭目,苍白的脸上浮上一笑,犹如冰花:"你......何时动手?"
谢三道:"什么?"
"杀我啊。"冷云峰轻轻道,"你不想么?"
谢三不语,只是俯身轻啄对方的眉眼和额头,良久,沉声笑道:"其实......我倒宁可这样......冷云峰,你可真是个尤物......"他伸手揉捏着冷云峰的双乳,喃喃道,"你和清清很像,非常像......"
冷云峰猛地睁开双目,盯着谢三,突然声嘶力竭般地喊道:"闭嘴!"他眼中的呆滞逐渐消失,久违的凌厉的光芒突然闪现,"我不准你提她!"
"我为什么不能提?"谢三扬眉道,"冷云清,她是我的妻子。"
"住口!住口!"冷云峰急促地呼吸着,"不许你玷污她!清清,她是我们冷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好女儿!"
谢三的手指一紧,冷笑道:"玷污?冷云峰,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这个凶手......不是你害死了清清么?"
冷云峰浑身不住颤抖,双唇惨白,那双酷似冷云清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顺着苍白的面庞缓缓淌下:"住口......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哽咽着捂住嘴,另一只手紧紧绞着身下的床单,表情逐渐扭曲,极为痛苦地压抑着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谢三一怔,略有些紧张地拥紧他,右手滑向冷云峰平坦的小腹,轻轻抚摩,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哄慰:"我不说便是......你别激动,小心......"
冷云峰依旧喃喃自语:"你知道什么......清清,那是我的命......"他望着谢三,神色极为凄楚,颤声道,"你竟然引诱她......是你让她堕落......你夺走了我的命,你拿什么来偿还我?"
谢三的目光只管停留在冷云峰的腹部,仿佛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么,我的妻儿均因你而死,你又用什么来偿还我?"
冷云峰幽然冷笑:"对你而言,妻子死了,还可以再娶,儿子没了,亦可以再生,但是我......"他早已泪眼婆娑,"我的妹妹死了,就不会再有第二个......"


"这位官人,这是你的药。"
"怎样的用法?"
"每天睡前一帖,切忌茶水送服,以免伤及胎儿。"抓药的大夫微微一笑,"你家娘子最近可是吐得厉害?"
谢三用竹帽遮住半个脸,点头道:"正是。大概还不到两个月的样子。"他的面色微微一红,"我自己号的脉,也不知准不准。"
"那应该让娘子到医馆里来看看才是。"
"我娘子面子薄,腿脚也不便。"谢三笑道,"况且我家又住在山上,下山终究是不妥。不过喜脉应该是假不了的,我当年稍稍学过一点医道,他近日来乏力嗜睡,只喜吃酸,又时常呕吐不止,月信也不见来,应当是有喜了。"
大夫道:"那可有腹痛的症状?"
"有时有些阵痛,只是不大厉害。"
大夫沉吟道:"那可要仔细了。你家娘子尚是怀孕之初,如果调理不当,极有可能小产。"
谢三眉心微蹙:"先生此话怎讲?"
"娘子向来身体如何?"
"他......"谢三迟疑了片刻,道,"大约半年前,受过一次重伤,伤及经脉......不知,对胎儿可有影响?"
"难怪......"大夫敛眉想了想,道,"这对胎儿倒是影响不大,只是怕母体打熬不住,将来生产时体力不济,伤了心脉。"
谢三脸色一变:"可有生命危险?"
"难说。难说啊......"大夫道,"这样罢,我再给你加两味药,不过药性有些猛,最好是找个会武功而且功力深厚的人每天渡给夫人一些真气,外服内调,想必应该有所补益。"
"如此谢过了。"
大夫笑道:"谢倒是不必,不过请官人切记两事。"
"请说。"
"一者,不可让娘子操劳,最好是静养,一切家务之事,只有请官人费心了。"
谢三道:"这个自然。"
"还有,就是要节制房事。"大夫含笑者看着谢三,"其实,再过两月,娘子害喜的症状会慢慢减弱,那时的胎儿才算是真正安稳,所以这两个月里,最好......咳......请官人不要与娘子同房。"
谢三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的潮红,随之又是一笑:"先生,不知有没有办法可以知道胎儿的性别?"
"惭愧。在下还没有这个本事。何况娘子腹中的胎儿尚未成形,即便是剖出来,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样么......"谢三又道,"那末,有何办法可以......呃......可以生个女儿......?"
那大夫哈哈大笑:"官人真是有趣。生男生女岂可强求?不过,呵呵,在下倒有个偏方,官人可以让娘子每日多吃些水煮的鸭梨,若是女儿,保准肌肤洁白、玉雪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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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馆出来,谢三独自漫步在街头,感觉身心都沉浸在全然的喜悦之中,仿佛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消散成了斑驳的幻像,此刻的他归心似箭,满心满脑的竟全是冷云峰的影子。
孩子......
我的孩子......
那将是我谢三的骨血!
三年前那种坠入云端的满足感又一次充斥了谢三的襟怀,多少艰难岁月凝聚成的孤独与冷僻便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血脉相连......这世界终究没有将自己拒之门外......
念及此处,谢三几乎不受控制地朗声大笑起来,全然不在乎路人投来的诧异目光。直到一辆华丽的马车自他身边陡然停驻,女子温婉祥和的声音如珠玉般传入他的耳朵,谢三这才恍然一惊,从自己的臆想的世界中回归到现实。
"谢三爷别来无恙。"车中女子皓如白玉的手挑开珠帘,隐约中露出半张脸,好似出水芙蓉一般,声音里透着一丝轻柔的笑意,"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三爷这般得意忘形呢。"
谢三先是一愣,他眼下穿着一件样式普通的短衣,腰间扎着青色的布带,头上的竹笠压得极低,看上去就像平常的行客商。
"令狐夫人?"他的脸上不觉带上了喜色,"夫人怎到州府来了?"
令狐寻梦浅浅一笑:"多日不见三爷,心中正挂念着呢。不知三爷可有兴致随我去会会几个朋友?"
谢三沉吟道:"今日却是不凑巧了。"
"寨中有事么?"令狐寻梦柔声轻语,"不过今日这几位倒是三爷一直想见的人哪。"见谢三眉梢一挑,令狐寻梦笑道,"关东三杰,不知三爷还记得么?"
谢三惊诧道:"难道是段二公子来青州了?"
令狐寻梦轻轻摇动手中的绢扇,缓缓道:"听三爷的语气,看来三爷与段二公子交情匪浅呢。"
"萍水相逢而已。"谢三道,"段公子于我有恩。"
令狐寻梦含笑:"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我亦是三爷的恩人哪。"
谢三道:"自然。若没有夫人,决没有谢三的今日。"
"可是三爷最近同我却是疏远的很呀。"令狐寻梦盯着谢三的眼睛,语气极是温和,"不知是不是因为妾身前些时日慢待了三爷,所以......?"
谢三恭然道:"夫人说笑了。庄帮主的忌日,夫人要接待多少贵人,谢三人微言轻、无法助夫人一臂之力,心中已是羞愧万分,岂敢有怨怼之情?"
令狐寻梦柔柔地叹了口气:"三爷知道妾身的难处便好。很多事,我亦是身不由己。"她眼波一转,风情无限,"却不知三爷是否一如往昔?"
谢三望着眼前这个雍荣华贵的少妇,一字一顿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令狐寻梦咯咯娇笑:"三爷怎么说得好像要去赴刑场似的?"她将手探出珠帘,轻轻握住谢三的左手,"三爷受的苦妾身还不清楚么?说起来,妾身与三爷一样,都是倚靠自己的人呢。"
谢三心中一动,只觉得令狐寻梦的手指又软又腻,触及之处惹人遐想。他微微一笑:"夫人又在拿我取笑了。我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
"妾身可不是在开玩笑啊。我这人其实最是重情,我看重了三爷,定然善始善终。"令狐寻梦的双眸沉静如水,"只要有我令狐寻梦在的一天,自然要仰仗三爷的。"
谢三不语,只是轻轻抽出自己的左手,会心一笑。令狐寻梦又道:"那段介安妾身倒是不曾见过,不过,今日邀我去的,却是关中三杰中的另两位。"
"刘向天?"
令狐寻梦颔首:"正是清水先生的首座门生。刘先生与先夫有旧,算是老朋友了。另一位姓杨名俊杰,说起来,曾经还是帮中的兄弟,三爷怕是不知道罢?"
"杨俊杰......"谢三寻思道,"仿佛有些耳闻。"
令狐寻梦掩唇一笑:"他三年前便离开清水帮,到京城去了。那时三爷尚在冷月山庄,又怎会认得?"
谢三道:"近来关中三杰名声鹊起,不由得我不知道。"
"如此最好。"令狐寻梦道,"常言道先发制人。不过陪我去会会故人,三爷,便是这点小忙,也不愿相助么?"
谢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手中的药包,微微皱眉道:"只是今天......"
令狐寻梦的手一紧:"莫非三爷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么?"
谢三忙道:"谢某只怕名不正、言不顺。"
"流花溪水寨乃是我清水帮名下的属帮,有何不妥?"
"然则......"
令狐寻梦眸光如电:"难道三爷想一辈子留在流花溪么?"她目不稍瞬地看着谢三,"三爷向来有大志,我相信我当日没有看走眼才是。"
谢三心头一悸,脑中一闪,仿佛射入了一道灵光。他微微颤身,抱拳道:"难得夫人青眼,如此,谢某义不容辞。"
令狐寻梦终于将手中的绢扇一收,温婉笑道:"那么,三爷请上车罢。"


一路无话,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拐进了一处偏僻胡同,最后在一座简陋的院落停了下来。谢三掀开珠帘,往外张望了一下,回头冲令狐寻梦一笑:"看来,他们已经在等夫人了。"
令狐寻梦柔声笑道:"那末,三爷可否愿意充当一下妾身的马前卒?"
谢三道了句"荣幸之至",便一跃下了马车。院门前早已立着三个人,均是相似的装束,中间的男子个子极高,面如满月,剑眉入鬓,英武非凡。谢三心中一凛,上前作揖道:"清水帮令狐夫人来访。"
那男子眸光一亮,朝谢三身后的马车躬身一拜,"嫂嫂,小弟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车中传来令狐寻梦优雅的声音:"前面可是杨二哥么?"
男子道:"正是杨俊杰。嫂嫂莫要折煞小弟。"
随着一声娇笑,令狐寻梦款款走下马车,裙裾轻扬间,便已到了杨俊杰的近前。"杨二哥比妾身年长数岁,喊一声‘二哥'亦是情理之中的事。"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谢三的手,"这位朋友,不知二哥可认得么?"
杨俊杰方才见谢三一身粗布衣服,原以为是令狐寻梦带来的仆从,此刻看见两人态度亲密,不由微微一愣,笑道:"嫂嫂这回想必又要难到小弟了。"
令狐寻梦"噗哧"一笑:"说起谢三这个名字,或许杨二哥还不知道,不过‘快刀三郎'这个名号,还是有所耳闻的罢?"
杨俊杰寻思道:"莫不是年前毁了金狗帅旗的那个谢三?"
谢三轻叹:"女真人欺人太甚,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可惜咱们汉家的朝廷太没骨气。"
杨俊杰朗然大笑:"果然是介安口中常提到的那位谢三郎!"他拍拍谢三的肩膀,"介安曾想介绍谢兄弟入清水社,我那时便有心与阁下相交,只是谢兄弟走得太急,竟无缘得会,如今想来还是遗憾那。"
谢三道:"段二公子当日确实劝我留在京都,只是谢某那时大仇未报,归心似箭,如何能留?"
"诉我冒昧,但不知谢兄弟的仇家是哪个?"
谢三微微一顿,淡然道:"杀妻灭子之仇,不共戴天,不过而今他人也死了,以前的恩怨就随它去罢。"
杨俊杰哈哈大笑:"谢兄弟的胸襟如此豁达,果然不同凡响。"他双手抱拳,喟叹道,"杨某真是相见恨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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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中的火烧得"劈剥"直响,室内暖意融融,令狐寻梦坐在杨俊杰和刘向天的中间,侃侃而谈,谢三则默默低头喝着酒,用眼角的余光细细观察着刘杨二人。刘向天是个面貌清秀的书生,谈吐甚是优雅,相比之下,杨俊杰更像个江湖豪客,举手投足间总有股凌人之气,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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