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黑板
黑板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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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恒惊讶的看着自己母亲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没听错吧,啥?他跟这个小鬼是邻居?他努力的回想自己从出生以来到现在似乎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情吧,他自问,但是为什么这老天要这么玩他。他承认自己是很小气,但是又怎样?不爽就是不爽。小孩不可以喝酒的规定下,斐恒将白开水倒进杯子里然后端在手上,杯子抖了两三下,盯着对面的丁达晖那毫无半点表情的脸,斐恒的心里五味杂陈......
第五章
周五中午放学后,这周就没有课了,接下来就是双休日。斐恒在学校待到下午五点多下班时间才回到了家,由于这期间要给大二的学生批改卷子,有些忙碌,等到所有的卷子改完后,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锺了。
中间,晖打来电话两次,第一次是在午饭时间,当他边吃便当边改卷子的时候,晖打来电话问他吃饭了没?斐恒在这边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忙说吃了吃了,而且吃的很好。天知道他那会嚼在嘴里的食物是个什么味道,改卷子就已经够让他的味觉降至最低点了。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才挂电话。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批改卷子批改的头昏脑胀的斐恒,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看着面前一大堆的对和叉,头昏眼花的是在是有够不好受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不易太劳累,他是深刻体会到了。恰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将他从这样的疲惫不堪的状态里拉了出来。听到只有晖打电话的时候才有的独特铃声,想都没想接了起来,劈头就问,"你找我什么事?"口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冲。
那头的丁达晖听了这种口气,也没有生气,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厚脸皮的说,"当然是我想你了,才给你打电话。"
斐恒听对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心下有些无奈,"你就没有别的事情找我了,我很忙的大老板。对了,当大老板的你不忙吗?"斐恒无限惆怅的感慨,这年头就是金钱至上的社会,有钱就是好。
"要不你干脆辞职算了,来我们公司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个舒服的职位来做的。"听了丁达晖几乎是两三天开一次玩笑这么说的话,基本上斐恒认定了这个人没什么长进,还像个二十几岁的无聊男人。
五点多一点的时候,斐恒从学校走了出来,叫了辆车子准备回家。途中经过菜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许多新鲜的食材回去,想着今日冬冬要回来,当然要给他做顿好吃的才好。
到家之后,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拿着食材的斐恒进门就看见玄关处多了一双运动鞋,想到应该是冬冬回来了。将手里的公文包挂在衣架上,才往客厅里走去,听到客厅里有些嘈杂的音响,果然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放动画片,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休假的斐琳正在陪刚刚放学的丁冬边看,边用手势比划着。
斐琳听到响动,回头跟斐恒点头招呼,随即继续跟冬冬交流着。
斐恒将食材放在厨房后,走出来伸手拍了拍冬冬的肩膀,才在沙发上坐下。冬冬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转回头来看见是他的斐叔叔,立即笑开脸,「斐叔叔!」
"乖,姐姐早就去接你回来了?学校的课多不多?"看着漂亮的像个天使的冬冬,温柔的笑了起来。
冬冬一一的比划着回答。
丁冬是晖的儿子,今年十五岁,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很有灵气,完全像晖小时候的模样,斐恒心想。
冬冬三岁那年,晖和他的老婆离婚后只剩下父子两个,晖是个大男人,对照顾孩子根本一窍不通,晚上孩子高烧一直不退,让一向从容的晖乱了阵脚,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命是抢救回了,可是却让冬冬成了聋哑儿童。晖一直对冬冬心怀愧疚,所以在十几年前对待他的感情和冬冬的亲情之间,曾经出现过强烈的拉据战。晖知道他能接受冬冬,可是不见得冬冬就能接受他,毕竟在成长的过程当中,缺失母爱的关怀对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问了一下冬冬这周的生活与学习状况后,他往厨房里走去。家里除了斐琳外,三个全是男的,他不做饭还指望斐琳么?用斐琳的话说,女性至上的社会里,现代的女性是不会做家务的。反正他也没有那个要求斐琳的耐心,无奈的摇着头,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活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有人开始给他打下手,转头一看是冬冬,会心一笑,"冬冬,你别动手了,才从学校回来就休息一下,叔叔一个人可以的。"
「我喜欢做菜,就让我学习一下吧,况且我也很久没看到斐叔叔做菜了。」丁冬用力的比划着,大眼睛还在调皮地眨呀眨。
他被冬冬的表情逗得笑了出声,斐恒知道,冬冬是想帮自己,心里滑过一阵感动,这个时候锅里的油已经八分熟了,连忙将身边切好的菜放了进去。他不敢再对着冬冬的脸,因为每次都会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负疚感觉,生生的撕裂着他的私心。
冬冬把熬好的汤盛上来的时候,丁达晖下班回到了家里。
来到斐恒跟前不顾对方的瞪眼外加拳打脚踢,他停下来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嘴角,然后走过去抱住叫他「爸爸」的冬冬,斐恒看到晖露出了作为长辈的慈爱笑容,心想晖也只有见到冬冬的时候晖才能露出这种表情来。
这是个特殊的家庭,却也是个难得的温馨家庭,比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都要来的安宁。曾几何时,为了得到这份安宁,几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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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斐恒的妈说,对面房子里住的是姐弟两,因为父母在乡下里被瘟疫感染后双双死亡,丢下了他们两个,然后在党中央的帮助下来到了这里,暂住。
父母死亡?暂住?斐恒听到这里,原本从未展开过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原来那小子的身世这么可怜。怪不得看上去怪怪的,谁家没有父母,可是对门住的两姐弟却悲惨的遭受如此命运。此刻的斐恒,原本心里的不爽快早就被这莫名的心痛摸的一乾二净,渐渐的在心底想要去保护那两个姐弟,他认为既然都住在一起当起了邻居,那么他就有义务保护他们。
这个年龄的少年,情绪是最容易被身边的事情产生强烈的波动。
斐恒决定每天都要和丁达晖一块相伴上学,放学回家,玩耍。然而另一个主角不要说是合作了,根本就是一点也不领情,这让斐恒的少年那自负的心里多少有点受伤。站在对面邻居家的门口,对着一脸默然的丁达晖,斐恒一脸严肃,"反正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正好还可以做个伴没那么无聊。"对着这个没有表情的小孩,让斐恒也不由得跟着板起了脸孔。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别扭难受的事情,但是长期以往下去,他怕自己会变得不会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丁达晖默不作声,也没看斐恒,他想要走,可是看到拦截自己的人,他皱起了眉毛,开始不耐烦。这人怎么这么烦,我不想跟你一块走,还不快滚。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正待要发作,对方已经将他的手背给拽起来,然后拖着他就往外走。瞪着手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斐恒平时上学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里的同龄少年不少,每次都是一大帮的学生嘻嘻哈哈的打闹着走去的。然而,今非昔比了,这几天他也观察过了,这个小孩不喜欢跟别人相处,要想让他乖乖的和自己一起上学,自己的身边绝对不能出现半个人影。看着身边从开始的强烈挣扎到后来改为任由他牵着走的男孩,他的心里有一丝成就感,倔脾气也吃不消他的死缠烂打。
下午放学的时候,丁达晖等待所有的人都走出了教室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书包,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学校门口,看到一个人杵在大门口的铁门框上正在看着自己,他这时才想起来还有个这号人物存在。虽然他是很讨厌这个烦人的家伙,但是他们是邻居,怎么说在他的不成熟的思想里还是暂时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来摆脱这个家伙,于是他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和那个少年并肩一起走了出去。
斐恒很早就从教室里飞奔出来了,他只是想要不让丁达晖有自己一个人离开的机会,于是他早早的等在校门口逮人。从教室到学校门口,斐恒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耀眼的男孩,是的,这个叫丁达晖的男孩在他眼里非常耀眼,不是太阳而是像一颗流星一样闪烁明亮,可是这样的男孩却没有其他同学跟他说过半句话,就算是连打个招呼都没有。那种寂寞的形单影只,他自己没有尝过,但是他多少也明白一些,那种感受很不好受,难道这个小子就不介意么?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男孩拗不过对方的死缠法,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的跟着斐恒去了他经常去的公园里面玩。这个时候斐恒看见了男孩脸上的惊讶,于是得意的笑了笑,说,"你坐上来。"拉着不明所以的丁达晖来到了秋千跟前,不顾男孩的抵抗,抱起人来放在了秋千上,并且嘴上还威胁着,"你再动我就把你摇到天上去,然后再让你摔下来。"
丁达晖毕竟是个小孩子,这样的威胁心境他还学不会怎么辨别,只有寻着本能害怕着,握着秋千两侧的绳子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可是他瞪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和一脸的倔强不肯示弱。斐恒被他的样子打败了,只好缓和了口气,"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荡秋千,抓稳了。"话音刚落,手劲一使,秋千前后摇摆起来。
来回的幅度逐渐变大,男孩害怕的闭着眼睛,感觉紧握绳子的手被一双少年的手紧紧握住,不知不觉间心里竟然安定了许多。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可是他能够感觉到风从他的耳边呼呼地吹过,犹如自己在天上飞翔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当中露出了那毫无防备的笑容,可是一旁看的斐恒却是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话来,心想,真好看啊,甚至比班上任何一个女生都要来的好看。
第六章
七十年代初期,虽然大革命风暴还没有刮到这个僻静地方,但是学校,食堂,工人常常聚集在一起闹着罢工,以示抗议上头的资本主义对他们的剥削,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打到资本主义,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所以学校也是常常三天两头的放假不上课。
中午的时候,两人经过了一个被人群挤的水泄不通的住户门口,斐恒问了问附近身边的人在干么,那人告诉他这里的这家人,私藏馒头,自己家吃上了白白净净馒头却还天天喊着没饭吃。看着众人手里个个都拿着几个馒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然后他看见一个居委会的老太太对这家住户的女子骂骂咧咧的,还催促着那女人快点蒸。他看见女人哭哭啼啼的说我们没有,可是有谁会听?
身边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斐恒没有理会,仍然皱着眉头看着吵闹的地方,于是他在自己终于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走了过去,跟那个老太太理论起来。"你难道没看见他们家里的所有粮面都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怎么还怎么不近人情的站在这里拿人家的东西。"
"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他们这是搞资本主义。"老太太见对方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回身看了眼周围的几个同伙,更是嚣张地大声嚷嚷起来。
"你这么刻薄,跟旧社会的地主有什么区别,你难道想让他们活活饿死不成?党和政府难道就是让你们这么做的么?"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太,他就心里有气。这帮人每天都是没事找事的到处瞎找茬。
"反了反了,你爸你妈是这么教你们的吗?这么没有团结意识。"老太太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渐渐地虚了起来,口气也渐渐的低了下来。灿灿的向后边的几个妇女挥了挥手,顺便拿了几个热乎乎的馒头,离开了。
当斐恒回身本能的去拉身边的丁达晖的时候,却抓了个空。一看,人早就没影了。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其它的,撒腿就跑出去找人。
一个小时候后,他终于放弃了寻找后,拖着累惨了得身体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四合院。才刚刚跨进大门的槛,他就看见了自己找了一个小时的人坐在院子里一个人玩。气都不打一出来,跑过去开始质问,"好小子,居然自己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亏我还找了你一个多钟头这么久,没良心的家伙。"说着,一屁股坐在身边的石头上,恨恨地看着对面的男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在看见男孩没再他身边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莫名的害怕,他想到刚才那些居委会的人,带着红色袖标的人,他就觉得丁达晖如果要是碰到这些人肯定讨不了便宜。他不知道丁达晖为什么会突然跑掉,那时候他没有顾得上理会身边的男孩到底有什么心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走掉的,他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可是又问不出口。
丁达晖比起其他同龄人,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智上都要比其他的小孩成熟许多,也许无父无母的孩子都要这么早熟的吧。
丁达晖没理斐恒抱怨了些什么,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或者说比以往更加阴沉,小小的年纪居然让人觉得阴沉?斐恒担心的用手碰了碰男孩,啪一下子,手里刚刚拉满的弹弓一不小心的弹了出去,一颗透明的弹球飞了出去,抛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后,打在了房顶。球被瓦片卡住,停止了滚动。
斐恒面色尴尬的看了看房顶上的球,一动不动的停在房顶上,又转头看了看一边的丁达晖发现对方正在盯着他看,从对方眼中明显的暗示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要让他去想办法拿下来。
心里权衡了一下,于是,非常无奈的只好起身想办法爬屋顶。屋檐下的梯子被搁在窗子的正前方,斐恒费劲将梯子搬到屋子正前方靠着屋檐,他顺着梯子往上爬,小心翼翼的。别笑他这么大了没有上过屋顶,实在是有恐高这样的苦衷啊,所以才不得不常常练习爬树掏鸟蛋来克服这种丢脸的问题。这下好了,真的是没事找事。缓缓的爬上去,他抬头看了看房顶,还好是这种拱形瓦片,若要是换成另外一锺铁定会一个踩不稳摔下去的。
半眯着眼睛,踩着隔行的凹陷部分,战战兢兢的爬过去,一只手抓着屋顶上的脊梁瓦片,另一手伸出去够球。
"小心点啊,笨蛋。"清脆的童音从地上传了上来,到达斐恒的耳里已经微弱了许多,他在担心自己?想到这种可能,斐恒的心忽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几次重复过后,终于把那头的球给拿在手里了。
从没试过这样的尝试的斐恒,得意的跟下边等待的人炫耀般的摊开手掌,挥了挥手,"我拿到了。"忽然,脚下一滑,瓦片错开了许多,身体顺势坐在了瓦片上,吓得斐恒失声尖叫出来,一声尖叫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了,再看看现在的情形,幸好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屋脊。胆战心惊的望着院子里的丁达晖,这下他连平时最在乎的面子也不要了,然后他没好气的吼出声,"死小子,快点过来帮忙啊。"说完后先把手里的球抛了出去,不管下边的人是不是接的住,反正这不关他的事情,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想办法如何可以挪动到梯子那边然后下去。
丁达晖被斐恒刚才的情形也是吓得心脏腾腾直跳,他以为上边的那个家伙就要这么直直的摔下来呢,他那张小脸已经接近灰白了。根本已经顾不上什么球不球的了,看了看眼前的梯子,他走了过去,慢慢的爬上去,虽然缓慢,但是动作非常的流畅,站在梯子上看着上头半撑着的斐恒,大声的命令,"把手给我!"稚嫩的童音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哦?显然的,斐恒已经被他的举动弄的胡涂了,看着伸过来的小手,他本能的将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还差一点点就够到了,还有几厘米了,两厘米,一厘米,终于抓到了。他感觉到这只小手的力度跟平常的小孩的手劲有些差异,似乎更加有力,甚至跟他的有的比。慢慢的挪动着身体,脚触到梯子顶端的时候,斐恒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活了回来了。
捡回一条命的斐恒,蹲在地上大力的喘息着,捂着噗嗵噗嗵加速直跳的胸口,眼睛还是不敢睁开看周围。他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流,后面的衣料都湿了个透。他想以后自己再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了,真是昏了头了才心甘情愿的替这个臭小子上去拿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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