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这以后要等多久
我的心才不会颤抖
你的容颜不再如此冷漠
一半青春与你度过
如今好像少了甚么
独自一个人不知怎么走
多少爱恨都能挽留
只是你用力放开手
不必再说到底情缘够不够
分手你有太多借口
等你只有一个理由
相信时间总会让你
感受到我的温柔
我这漫漫一生何求
不过等待一次你的回眸
发现在灯火阑珊处
有个人还在为你守候
我这漫漫一生何求
长夜未尽以前没有对错
如果有情是否也会停留
--李克勤《一生何求》
第一章
暮秋的清晨,七点锺的天空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街上的路灯已经通宵达旦的亮了一个晚上,却还没有一点熄灭的征兆,然而空寂一夜的城市早已开始喧闹了起来!
斐恒睁开困涩的眼睛,即使是前一天晚上如何的累,可生理时钟早已经在潜意识里催促着他清醒的时间。
轻轻的推开附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待想要挪动身子挣扎着起来的同时,腰上的酸疼感让他结结实实的倒抽一口气。
天!他的腰快断了,而且身下还隐隐作痛。
撑起上半身的时候,被子滑落下来,幸好屋子里有空调,所以才不觉得冷。斐恒回头对着熟睡的人,狠狠的瞪了好几眼,心想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没节制!
随即,另一个不识相的声音在脑子里边反驳着他,他没节制,你就任他胡来?
甩甩头,丢掉这种近乎可怕的对话,在黑暗当中,摸索着站起来,准备将仍在地上那可怜的睡衣套在身上。
外头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里倾了进来。由于视力不佳,就算有光照着也不见得能够轻易的找到,何况是这种近乎昏暗的环境。斐恒极力隐忍着腰上的酸痛和不适,弯腰将脚触到的睡衣捡了起来。
吱呀一声,勾到睡衣的手刚准备要往上抬的那刻,寂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屋子里亮起了强烈的灯光,让长期处在黑暗中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起来。
斐恒反射性的用胳膊挡着亮光的来源。
"恒?!"一声低沈沙哑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室内,传了过来。
斐恒手上的睡衣,应声而落!看清了床上原本睡着的人,已经掀起被角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也是赤裸裸的。于是轻叹一声,"吵醒你了?"
"早醒了!只是不想这么早起罢了。"丁达晖走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恒,你昨晚那么累,还想着去学校啊!"
"有什么办法,今天又不是周末,学校的课耽误不得的!"随即淡淡的责备起来,"还不是都怪你,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了,哪还能经得起你的为所欲为的折腾!"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还有这么吓人的欲望?
丁达晖没多加反驳,反而弯身把斐恒打横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行径过程中还不时的,传出几声得意的闷笑声!
似乎是长久以来习惯了的,向来面子薄的斐恒也由着他。
来到浴室里,试了一下水温,两人开始洗澡,丁达晖也顺便帮斐恒按摩一下酸痛的地方,抬头时,见到斐恒舒服的闭着眼睛的享受神情,眼里漾起温柔的笑意!
时间像是飞一般的从两人身边不知不觉间流过,他总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是那么的短暂而急促,让他连回味的间隙都来不及把握。
自己都已经四十了,更何况恒都四十六了,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才短短的十年。时间在这一时刻如同一柄迎面掷来的剑,白花花地带着随之而来的烈日,冲着人的脸直扑过来,在闭眼扭头躲闪之际,十年过去了。
十年,或许对于那些平凡的夫妻来说再普通不过,可是对于他们,他始终觉得还是不够。或许之前两人都错过了太多的缘故,想要用剩余的时间来弥补,可惜到头来却发现时间已经不允许,它给你多少,你就只能接受多少。如果执意再强迫,只会带来更多的遗憾而已!
两个人都不再年轻,也许是因为以前的遗憾,所以两人才时时刻刻的想着要给对方自己的全部。
水气渐渐氤氲了整个浴室!
洗漱完毕,斐恒让丁达晖收拾一下卧室,自己则钻进厨房弄早餐。
刚要将鸡蛋打进平底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便头也不回的对刚走进来的丁达晖说道,"看看斐琳昨晚回来了没,叫她起床吧!"
"噢,恒,我已经去看敲过她的门了,可惜人没在。昨晚肯定又加班了!"说着,从斐恒手上接过铲子,推离身边的斐恒,"恒,你整理一下自己要带的参考书和数据,这个交给我,待会就可以吃了!"
斐恒也没坚持,笑笑说,"好吧,弄好就叫我一声!"于是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来,系在丁达晖的身上。
来到书房,看到书桌上堆的乱七八糟的参考书,斐恒眉头一紧,心里一阵后悔。就知道昨晚在那种情况下,晖是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看书的,说什么半个月没见了当然要好好的温存一下了。
去你的温存!又不是小别胜新婚的新婚夫妻,可是自己对那种脸上挂着无辜的神色的人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即使那个人是个四十岁的男人也一样。
结果到最后,丁达晖要了他几次,他都记不清楚了,好像那会自己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吧。很久都没做的这么激烈了!
暗骂自己自作自受的同时,手上却也没有停下,利索的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书籍往包里装。
听到楼下的人喊自己,斐恒走了出去。来到楼下,却看见摆在餐桌上的三份早餐,突然想起斐琳昨晚上没回来,那么要等到今早上才能露面了吧。
边吃边有些埋怨的叹道,"那个死丫头,就知道拼命。哪天要是累倒在录音室里,都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救她。"
话是很毒没错,不过言语之外的担心还是不言而瑜的,毕竟斐琳是自己的女儿嘛!
可是听了这话的丁达晖,皱起了眉头,哭笑不得,"恒,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女儿的!"恒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有些特别,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跟他本人的外表一点也不称,虽说都人到中年了,可是有些习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丢掉。明明非常在乎斐琳,却这么的口是心非,自己真是拿他一点都没辙,要不然受攻击的可是自己。
斐恒没理会某人的责备,根本是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继续慢慢的咀嚼眼前的食物。
外边响起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响声,大门不怎么文雅的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颇为时尚的女子。
没错了,这位就是斐恒的女儿,斐琳!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新闻系毕业,现在在电视台里当主持人,除了她美丽的容貌外,还不失女强人的干练,她负责的是经济访谈这一块的,除了作为主持人,还有策划这么个身份在身,因此虽然是刚刚入台两三年,却已经是台里的顶梁柱!也正因为如此,每天晚上都要在台里加班到凌晨三四点锺,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回来后就是现在这会了。
进门后的斐琳,将身上的外套取下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直奔饭厅里去。看着正在吃饭的两个男人,扯起微笑,"爸,丁叔叔,早啊!"声音里有一丝疲倦。因为熬夜的关系,眼睛周围的黑眼圈特别的明显。
"早!"丁达晖轻轻的回应,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左手边的斐琳,皱起了眉头,再瞧瞧另一边没有吱声的恒,没了下文。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斐恒是最为头疼的,一声不吭,就表明了此时此刻的恒非常非常的生气。
抬头跟斐琳施了个眼色。
斐琳是收到了没错,可惜的是这个人非常不合作的故意逆着来的,也照样一声不吭的自顾自的吃起早餐。
丁达晖再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父女连心了!于是,自己不得不将已经吃完了却还在沉默的人拉起来,催促到,"恒,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到学校。"
斐恒很合作的站起了身子,一手被拉着所以不方便,另一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至门口,突然一个回头,撞上了一堵肉墙,还听到了对方的疑问,"恒,怎么了?"
斐恒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直接到你们公司,不必送我。"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似乎早已料到斐恒的动作,丁达晖上前一步拦住他,"恒,你又来了,让我送你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为什么次次都怎么固执?"他就知道今早的争辩又要开始了,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十年来几乎天天如此,有时候顺着他,有时候自己就是想要去送他而已,他就这么大惊小怪的,怎么,自己跟他的关系,见不得人?
这十年来,恒在任何事情都可以忍让他,可是就偏偏这件事情上是说什么都要坚持己见,丝毫不肯退让。他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恒当时说,我不想让自己的学生误会。这什么跟什么?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于是两人从门口,到门外一直争论不休下去,实在看不下去了的斐琳,站起来,走到门口,一把夺过她爸手上的公文包,直接塞到丁达晖的手上,"丁叔叔,你先去开车,这里交给我。"
丁达晖总算是松口气的感激的看着适时出现的斐琳,随后潇洒的脱离了暴风圈!
第二章
终于忍无可忍的斐恒出声了,"斐琳,我才是你的爸爸!"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每次都胳膊肘往外拐?是他当父亲当的不称职,还是斐琳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爸爸?好吧,说句心里话,他是知道斐琳为什么会次次都临阵倒戈,可是他始终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行么?
斐琳看到自己的父亲开了口,心里也放下了一些,倘若要是如果老爸一直都不理自己,她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父亲。于是,摆起皮皮的笑容,"早在二十四年前,我就知道了啊!"
斐恒无可奈何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还笑!你们还嫌我不够烦的么?简直是没事找事!"
也不知道是谁才是没事找事?斐琳在心底暗暗的反驳着,可脸上却仍旧笑意盈盈,"爸,丁叔叔可是为了你好的,他担心你么,你就让他送啊。要不然,他不把你送到学校,他就担心的上不了班了,你也知道你自己有时候是有些......"说道这里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透明了,立即打住了话头。
斐恒斜了她一眼,"有时候胡涂是不是?哪有你们这样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个老头子的。"当真是世风日下呢!
然而听了斐琳的话,他的心里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这是事实。正因为当年的他在晖的眼皮子低下被车撞倒,给晖的打击非同小可,从那以后晖就坚持自己接送他去学校,而且从学校到家里还是有些距离的。因此他也不在坚持什么,可是自己还是有些介意别人看到直接从一个男人的车里走下来的眼光,让他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身边不远处传来了喇叭的声响,车子已经开到了跟前,斐琳催促着他,不让他有机会胡思乱想的机会,"好了,爸,您就别这么别扭了,时间来不及了,上车!"开了车门,将斐恒半推半扶的送上车里,顺带关上车门。
车子发动后,斐琳和他们挥手再见。这时,斐恒探出头来,高声喊,"斐琳,今天是礼拜五,冬冬放假,下午的时候你记得去把他接回来。"
"知道了!"斐琳也同样高声的回答了他!f
车子离开后,一时间,周围寂静的有些不太习惯,就连外边的喧闹也被隔绝在外,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的斐琳回到屋子里,恹恹的吃着盘里的煎蛋和喝着被子里的牛奶。感觉有些寂寞,要是还在台里边,起码可以和大家说说笑笑,可是回到家里成天对着两个恩爱的男人,她就感到一阵挫败。
有时候她自己就在想,要是自己能遇到像丁叔叔那样优秀的男人多好啊,看那修长的身材,一张俊脸,既成熟又有魅力,完全不似一个四十岁的开始走下坡路的男人,并且事业有成,在她心里那简直就是个完美啊!
要是丁叔叔再年轻十岁,她可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男人的。虽然大十五岁她是不怎么介意的。可是现下,心目中钦慕的对象早已经在三十年前就被老爸霸占了,难道叫她跟自己的老爸抢,开什么玩笑!
她对着空气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的真命天子又在哪呢?对着空空的房子无聊的喊着,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一辆闪亮的银灰色奔驰像是一道漂亮得弧线一般驶过路边,然后慢慢的停在了程安大学的门口,这一时间在外边逗留赶路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又是那辆原装进口车啊,什么斐教授肯定在车里等等。
即使车子的玻璃隔音效果非常良好,斐恒也能够感受到外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形,几乎每次自己被车子接送的时候都会这样,暗叹一声,伸手将安全带解下,就要开车门,手却被拉住。
回过头去,视线停留在交迭的两只手上,还有相同款式的白金戒指上,温暖和幸福流过心底,"有事情么?"斐恒不解的回望。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坐驾上的丁达晖一脸不满的看着他,手指还指着自己的脸颊。
斐恒有些啼笑皆非,又不是小孩子,不过还是无奈的靠了过去,互相亲吻了一下,才在丁达晖恋恋不舍的目送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外边的议论声一下子聚拢到他的耳朵里,稍微的皱了皱眉头,回头望着车子缓缓的驶入车流里,斐恒这才转身往学校大门走去。
"斐教授早!"一群学生从身边走过。
"你们早!"他笑着打过招呼。
"斐教授早!"另外一群学生从后边赶上。
"哦,你们早啊!"笑容更明显!
阳光慢慢的迎了上来,沁满晨光的地面显得那么柔和,微微的凉风吹过,两边光秃秃的柳树枝条随风飘摆着。那么多高大的教学楼,错综复杂的立在人们的面前,投下斜斜的阴影。
看着朝气蓬勃的校园学生,斐恒不禁感慨自己真的老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是很了解,更何况是这群更为年轻的学生世界里?
他想自己在大学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似乎距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努力的回忆着,却发现记忆里的大学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反而是在即将毕业的那两年再次的遇到了丁达晖这个煞星,然后就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害怕的他终于选择自动消失,后来他结婚,几年后他又再次的碰到了丁达晖,最后两人就纠缠到现在。
斐恒是学校里的数学副教授,带着大二的高数和研一四个班的运筹学实践应用。大二的是普及课所以很好带,但是研究生的课就不太好带了,起码是带了强烈的专业性质,而且也很深奥。幸好他好歹是个副教授的级别,所以这还难不倒他,学生也相当喜欢他上的课,据当事人学生的反应是,斐教授的课讲的很精彩,也很生动。
听了这种近乎赞扬的话,斐恒只是笑着,并没有其他过大的反应,这是他的职业,他很清楚,所以这也没什么值得让别人拿来说的。这种数理课程讲起来本来就很死板的,如果他再讲的更枯燥无味的话,他可以想象自己在上课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能来听,恐怕一半都不及吧。
星期五的上午,学校规定的有五节课,而斐恒是后四节。前两节在研究生的教室里上,也是学校里的数学实验楼阶梯教室里。
走了一段不算很长的台阶后,来到了数学实验大楼的门外,停下。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只有在上课时间才戴的眼睛框,调整了一下思绪后,才通往二楼走去。
推开教室的门,放眼望去,里面差不多有八十几个学生零散的坐在阶梯教里。斐恒觉得很满意,毕竟这个专业人本来就少,而且还要分班,因此现在来的学生已经不算少了,除了那些特别懒惰的,或者在外边兼职的学生,他也没办法严格要求他们。
走上讲台后,略微点了点头,便开始今天的讲义,二元回归分析在生产运作中的实践。话筒被放在讲台的桌子的一角,然后随着扩音器的作用,斐恒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回荡着。身旁放着投影仪,透过昏暗的空气,黑绿色的光线投放在白色的布幕上。身前不远处,学生们仰头仔细的倾听着。偶尔会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间或是一声惊讶的"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