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过神身边已经没人了，隐约记得盈盈临别时的话，一个枕头甩出去："李国盈，谁说我没事;洛诗渊，你等着朕抄你满族！"（跟着姐姐念 ch ao-chao!发音要标准，不要产
生误会。）
17
话说瑾晏被盈盈这一气之下,病好了大半(你也可以理解为另外一种原因).第三天开始上朝.
皇上病得不省人事,刚好点就听说又厉害起来,这突然在朝堂上出现,倒吓坏了不少人.皇
帝虽说年轻又没外戚帮衬,
从听政那时候起,朝堂上还真没几个大臣敢把他不放在眼里.可这人心不足的蛇吞象,"权","利"二字有着更大的诱惑.这些日子的事情到底瞒不瞒得过去,关系着身家性命.
可皇帝的态度那样暧昧不明,又像洞察秋毫,又像全然不知.有些人开始心存侥幸, 有些横的干脆盘算着铤而走险,胶着下来不能定论.
加上皇子并非只有瑾榡,当年先皇独宠皇后,能够将女儿妹妹送进宫去的都非常人,皇位只有一个,但未必不能落到自己这边.相互之间像斗鸡一样瞪得死死的,却都知道先出手的必然
先败.
一晃到了年前,表面上京城里一派繁华胜景比平日更热闹数倍,实则暗流汹涌惊涛澎湃,有些性急莽撞功力不够的开始漏出形迹.
各方面都在盯着年轻的皇帝如何处理,只见他竟然公开在朝堂上查问,抖出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等等的铁证,却偏偏不提最后谋逆这项大罪!
那样的赃证都捏在手里了决不会不知道谋反的事情,却到现在才查办,避重就轻免得情势恶化,这样的心机就连吏部尚书王臣纲这样的老狐狸都忍不住捻着胡子心里暗暗赞叹.
瑾晏的心里并非外表上那样沉着,以他现在的实力,将这帮人一网打尽绰绰有余,可这是大半个朝廷.皇帝杀人最简单,一声令下多少人头都能落地,
甚至只需要一个手势即可.但这绝对不是瑾晏要的,如何化大难于无形避免血流成河的局面几乎令他也不能寐,更何况里头还牵扯着瑾榡!
虽然对瑾榡只有手足之情,但这个脾气暴躁的弟弟却是天底下对他最好也是他最喜欢的人之一,更带着当年独占父皇疼爱的那份歉疚
,想要保护好这个亲爱的弟弟.为着这个,瑾晏甚至产生过将皇位直接传给瑾榡的想法,可皇位并非是瑾榡自己想要的也并不适合他.
如何釜底抽薪将这一锅滚油冷下来又不溅伤旁人,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七晚上,瑾晏心里才有了底.
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睿亲王进宫,有点担心他不会来,所以下的圣旨是召而非宣.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安德小声嘀咕了一声:"奴才给睿亲王请安"
接着大声唱一句:"睿亲王到".还没等瑾晏叫,一位少年掀了帘子径自走进来.只见他头戴金冠单嵌一枚龙眼大小珠子,一身银鼠皮袍子外边套件松绿银边苏锦马甲,腰间单挂块九龙佩
还是上次生辰瑾晏赐的,却更显得脸如冠玉面若敷脂天然一股风流气度.
"大早叫你来,外边冷不冷?"瑾晏见他进来下座来迎.瑾榡才要施礼却被拉住:"横竖没别人,兄弟间不必这么多礼数,地下怪冷的."
"君臣之礼还是不能废的,快过年了,先给皇兄磕个头,今天压岁可不能少了."瑾榡还是笑嘻嘻跪下去磕个头再爬起来.
"还没到就开始要债,年关难过啊,还想留头小猪过年呢!"瑾晏故意皱了眉头叹气,惹得瑾榡哈哈大笑.
瑾晏握了他手:"你的手倒暖和,找你来不为别的"说着向瑾榡招招手,瑾榡乖觉,忙附耳过来,一听便喜上眉梢,转而面有忧色"这节下怪乱的,丢了你怎么办"?
瑾晏知道瑾榡并非是真怕他丢了,更担心有人动手:"有你在怕什么,更何况朕早听正德将军提过,皇弟身手极好的,朕都准备好了
,皇弟只要抓着朕的手就不怕丢了".瑾榡听了能牵哥哥的手,这可是极大的诱惑!来之前母妃的劝阻也并非完全没听进去,可皇兄要动手这里就可以了,
何必巴巴跑到外面;何况皇兄毫无武艺又在他身边,断断是不会有事的.虽然有着直接的利害冲突,还是想和皇兄亲近!
瑾榡心里想的,瑾晏哪里会不清楚,但自己的计划并非十拿九稳,即使成功兄弟俩也无法再像此刻亲近,失败了更要天人永隔,
所以此次召瑾榡进宫,是真的希望能两个人偷偷溜出去玩一趟!
两个人换上太监服色,从窗口爬出去,这年瑾晏二十瑾榡十七其实还算两半大孩子.瑾晏悄悄把手晃了一下,暗处的侍卫没动.
出宫上了马车,瑾榡开始有点紧张,瑾晏紧紧握了弟弟的说:"抓紧我".瑾晏是第一次在盈盈以外的人前用"我"自称.瑾榡开始明白哥哥的意思:出了宫两人便不是皇子,只是兄弟.
你说那瑾晏也忒大胆了,这火山口上还敢两个人出来遛达那就太小看他了.这京城见过他和瑾榡的人并不少,但绝对都是达官显贵,
此刻不是在密谋造反就是窝在家中明哲保身,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城南京城最下层老百姓聚集玩乐的地方,大难临头谁没事往那参合!
饶是这样,后边还是于秦带着侍卫亲自跟着,反正证据什么的都查得明明白白了,他们也乐得逛逛.
瑾晏和瑾榡此刻都换了粗布衣裳,好在今天大大的太阳照在身上又满街是人,一点不冷.才瑾晏淘气在地上抓了把灰末摸在瑾榡脸上,瑾榡哪里肯吃亏,
抓了两把要抹回去,瑾晏撒腿就跑!瑾榡突然想到自己松了手,心里一急飞奔过去摁住哥哥:"叫你跑,人这么多,真丢了怎么办"!
瑾晏也想到利害,可是玩劲上来了也不肯认输:"你松了手我才跑的,起来吧!"
两个人边看边走,仅天桥卖艺的就有几十个场子,更别说各色小吃各色小玩意儿,瑾榡哪里见过这些,小孩子性子发了,见了什么都要.
堂堂睿亲王,第一个看上的竟然是个一岁至三岁娃娃手里拿着三岁以后会和小伙伴玩就再看不上的东西----竹片扎的小风车.
当他看到哥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针脚极丑的荷包,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铜板付账时发出惊异的呼声:"这是什么东西!"
卖风车的大爷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这对兄弟:"要么就是家里太穷,要么就是这弟弟是个傻子".
两个人一直逛到下午,瑾榡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看,乐得没了边,惹得大街上人都绕着他走,傻乎乎的加上一脸灰,别是个武疯子.
就算知道街上那些人的想法,瑾榡此刻也不会生气,能够和亲爱的哥哥在一起的时光,是拿金子都换不来的.他现在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的自己仍会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信任皇兄.
第 18 章
"哥!"瑾榡一手牵着哥哥一手拎着一路来的收获,眼睛还到处搜罗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一回头发现皇兄脸色苍白,嘴唇还哆嗦着,着实吓得不轻!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瑾晏回过神,看着弟弟,笑了一下.
"榡儿该死了,哥病刚好就拖你走了这么久,还在这人多地发受腌臜气味!"瑾榡双手扶住兄长."咱们回去吧"
"那好,你若喜欢咱们改日再来"说着便低了头靠在弟弟身上,瑾榡比他高了半个头.
瑾榡听了"再来"二字,霎时把眼圈红了,心知道这样是再不能的了,还是撑着半抱着兄长回到等待马车上.两人一路无话,瑾榡盯着哥哥没有血色的脸,心里又酸又堵,却不敢哭.
回到皇宫,换了衣裳,瑾榡伸手要刚才那个荷包,瑾晏给他买了再多东西,毕竟不如他身上戴的.瑾晏看他闷闷不乐,还欲玩笑:"给你也行,里边还有三十七文钱算是今年的压岁!"
瑾榡接过荷包,笑容一闪即逝,嘱咐皇兄好好休息便出来了.到门口又把那些奴才教训一顿,才回了王府.
瑾榡今早上是和母妃吵架出来的,赌气一个从人都没带骑马去的皇宫,这到傍晚才回来,门口的奴才若不是认识马只怕要当叫化子打出去.郦太妃已经时刻准备起事了,听得下人传报儿
子回来了,如同得了凤凰一般,顾不得矜持出了二门来迎.此处按下不表.
却说那瑾晏衣裳都未换,一个人孤零零歪在龙床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儿一般落下.那个人此刻明方才那明该在千里之外,却在集市上堪堪撞见,身边还跟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
两个人竟不避男女之嫌挽手同游.单单那侧脸便是化成灰也认得的,究竟还存了一丝侥幸,岂料那女子向这边一指,那人竟然转过头望了一眼.只一眼,当即便叫瑾晏魂飞魄散立脚不住.
好容易熬回宫来,倒惹得瑾榡不高兴,他说的那些自责的话也没顾得上分辩......越想心里越苦,胃里一紧,头一低把今天吃得东西全吐了.
他这一吐,自己是舒服了些,却吓坏了那些奴才,太医院的御医们闻讯全来了,上次的胡太医也不敢自专,推了四个太医请脉,又商量了一会斟酌着说道:"皇上这病是有些郁积,吐出来
倒不妨了,若不想吃药,微臣有个食补的方子."瑾晏看一众人都吓得不轻,有心宽慰:"朕觉着也是,那就有劳爱卿了".一群人都松了口气,暗暗在心里念佛:一个父亲生的,性子却天差
地别,还好是这个主子.
晚膳端上来,只是一碗米粥,微微泛着点红色.瑾晏见是粥,便拿起银匙吃了两口,有些酸甜,心里很受用,慢慢都吃完了.那些宫人见粥吃完了,一个个面露喜色,才要讨好,皇上一挥手叫
他们下去了.
一会儿天便黑了,宫女掌灯进来要把灯点上,瑾晏哪里还经得住人声火光,吼一声"滚"把人赶出去.这皇帝虽然人冷冰冰的,平日里倒极好说话,这大半年一个奴才都没打骂过,这突然
发这么大火,大家气都不敢出大了.
没想到才安静一会子,奴才在外边禀报说,荣妃娘娘身子不适.瑾晏觉得自己都快疯了!可这荣妃乃是荣太傅的孙女.荣太傅当年没有女儿,所以是朝中仅有三个与皇位之争没有直接联
系的一品大员,此刻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的,更何况荣妃现在怀有身孕,他日极有可能登上后位......
此时此刻的瑾晏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却还是去了永宁宫.果不其然,太皇太后和一干妃子都在,瑾晏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作好了撕破脸的打算,那太皇太后却只问他的病况说自己给
他求佛去了云云倒没什么怪话;一干妃子见了他只是请了安一句多的话没有,反而有些避着他.瑾晏看在眼里,也没心思再琢磨,看到荣妃,强颜宽慰一阵,还说了个笑话一屋子主子奴才
都跟着干巴巴笑了一阵,便出来了.
躺在床上,瑾晏只觉得再撑一刻只怕要神魂俱灭,闭了眼,死活都不知道了.
昨晚上盈盈便回京了,想起瑾晏上次嫌他有汗味,先回家见过爹爹,好好了洗个澡,今天天还没黑透就说自己累了回房休息,父亲似也不疑有他嘱咐两句自己也去歇着了.来这一看,瑾晏
已经睡着了.睡着了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盈盈有心逗他,伸手捏住小鼻子,一会子小脸涨得通红却还不肯张嘴,一个劲往被子里缩.盈盈怕憋坏了他,连忙松了手,一松手,瑾晏两眼一瞪
睁开了.
"滚!"瑾晏说的第一个字.接着枕头,被子掀起来砸向盈盈:"滚,给朕滚出去!"眼中暴出血丝.外边值宿的太监听见这么大响动以为来了刺客,急急喊着护驾说着便要冲进来."滚,都给朕
滚,谁要进来朕灭他九族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给朕滚出养心殿一个字说出去都他妈去死!"那些太监宫女哪里还敢进来,一哄作鸟兽散各自奔命去了.
"晏"盈盈哪里知道小晏这火从何来,抓住他的胳膊作势要抱.瑾晏见已无物可扔挣出胳膊又踢又打:"滚出去,不然朕杀了你,杀了你!"他方瑾晏算什么,他李国盈又算什么,一个男人,一
个帝王,被那样轻侮调戏,还觉得快乐心里还隐隐有期待,觉得是应该的,凭什么!凭什么就认为这个人该是自己的,该是喜欢的,他说过一句么?他又承诺过什么?全部不过是他方瑾晏自
己犯贱,巴巴自己找上去活该受辱!他踢的,他打的,他咬牙切齿恨的并不是李国盈而是他自己!本还以为再见可以端起帝王架子至少能最后给自己留点尊严,却不料这个人突然出现让
自己方寸大乱,现在这个瑾晏像什么,一个疯子,一个泼妇,最后一点自尊也荡然无存,他方瑾晏一败涂地!
"晏!"盈盈见他脸都紫了身子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顾不得问为了什么,先一把搂在怀里,再拉起地上的锦被裹了个严严实实,驱内力给他取暖.瑾晏手脚都不能动弹,挣又挣不开,红了眼一口咬在盈盈肩上,盈盈也不躲,任他咬着.
"你若是恼别人,我去给你出气;你若是恼我,好歹也要告诉我为了什么.你要杀我,我自然不会还手,只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瑾晏闻言一丝劲都没了,松了牙便要
抬头看他,无奈被子太紧抬不起来,只能勉强仰起一点,忽然一滴水滴在了脸颊上,盈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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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我还没哭,你有什么不得了的要哭!"嘴里这么嘀咕着心里还是有一丝松动,舌尖尝到牙上一抹咸腥,知道是咬出血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就这样了,还是不肯放手,头顶着盈盈的
肩往后用力,一定要在两人间分出一条缝来:"活该,叫你骗我,叫你骗我!"李国盈从头到尾说的话就那么几句,谎话更是一句没有,骗字从何而来?可这情人间的争闹,最是无理可讲,瑾
晏知道了盈盈在意自己,气早消了大半,这会子闹的脾气一多半是在耍赖.
可怜李国盈哪里懂得这些,想破了头都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这个骗字更是无从说起!看瑾晏又闹又哭,心早拧成了一根麻花,学了那么多东西偏生不会这个,急得整个人像
开了锅的水,此时瑾晏若再说一句叫他去死,他只怕也即刻去了.
瑾晏开始是为了这件事情哭,后来越哭越上劲,当皇帝的辛苦也拿出来哭,这么辛苦没人抬举还要犯上作乱也拿出来哭,父皇把他一个人扔在京里自己出去逍遥也拿出来哭(这个是你自
找的吧),盈盈从前不跟他玩也拿出来哭,母后死得早也拿出来哭......几乎把这二十年值得哭得事情全想起来哭了一遍,却唯独忘了归云,直哭得是稀里哗啦淋漓尽致!眼泪鼻涕全蹭
在盈盈前襟上了.
盈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抱着小晏等他哭够,不知多久哭声渐渐歇了听到嗡嗡一声:"今你在集市搂着的女人是谁?"李国盈一听懵了,长这么大自己还没搂过女人呢!集市是去了,当时
的确感觉到有高手,但不是冲自己来的就没管,就算瑾晏派人跟踪自己,他们能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瑾晏生怕他说出一句"内人"或者"未婚妻"来,见他愣了神,更加恼怒,低下头又开始拱他肩膀,双手推他.
"我哪里搂她了,那是我亲妹妹,带她出去玩怕走散了挽着,你怎么知道?"盈盈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的冤案,自然要问个明白.
晏儿一听松了口气,原来这场大闹全没来由,却还是不肯服气:"就在你边上你都没看见我!"其实哪里是在边上,隔了半条街呢!
盈盈想了半天突然说:"那么多人哪里看得到!哦,有一次迪迪指了两个人说:'那两叫花子也出来看热闹'我看了一眼，身影有点像，想着不对......"还没说完，瑾晏就挣出拳头来打他
！你说这哥俩，大过年的再穷的人家也得拾掇件鲜亮衣裳穿着，他俩却一身粗布一脸灰怎么不被当成花子，还好意思打人！
"嘿，别打呀，我说她了：‘叫花子也是人怎么不能出来看热闹'再说我是看到你啦！"盈盈看他不气了，便有心逗他"你旁边那个花子是谁？"又抓了一对粉拳握在手里："别
闹了，被子里热气都跑了，一会你又受寒！"将挣开的锦被裹得严些,轻轻嘀咕:"这么大脾气,还好只要你一个!"
瑾晏没听着最后一句，只想着这几日可不能再病，刚才那么闹实在是没道理，又不肯吃亏，手任他握着，腿拐过来在他腿上捅一脚："我饿了"，接着肚子很配合的嘀咕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