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不正(我们都寂寞)————Qiller Thrill
Qiller Thrill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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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我把酒保的魂魄给稍微唤了回来。「你知道『黑狼』吗?」酒吧算是属于黑夜的行业,不多不少也总会知道一些关于黑道的事。
酒保皱起眉,终于放下手中拿着许久的杯子。「你问他的事干甚么?」目光隐含着疑惑。
也是,我一个平凡学生不应该对这种黑道人物起兴趣的。「我想知道他二十年前的事。」我纯粹是好奇,对那个让Eva及母亲失常的人感到好奇。
「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旁人那儿听回来的。他是靠毒品买卖......」
酒保似乎有就这样侃侃而谈的打算,我立刻喊停。「我其实只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我是指他入狱的原因。」
酒保因我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雅兴而撇了撇嘴。「身为黑社会老大,黑狼是因为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被判入狱的。不过最戏剧性的是,当年盛传把他打入牢中的是他的女人。」
我心中咯答一沉。虽然Eva说母亲没打过刑事案,但她也可能是蓄意隐瞒。「你还记得那个律师姓甚么吗?会是姓......罗吗?」我犹豫地把我母亲的姓氏提出,希望事实不如我所想的那样。
酒保听后仔细地想着。「嗯......我不太记得她姓甚么了,总之不是姓罗。」
我向酒保摆了摆手。「那么,黑狼又姓甚么?」
「好像是姓陈吧。」
我思考着这其中的关联。律师不姓罗,也不代表母亲没改过姓。所以那名律师依然可以是母亲。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我倒是搞不懂自己为甚么要姓冯了。难道......这是母亲原姓是冯?我问:「你刚说你不记得律师的姓氏......她,是姓冯的吗?」
酒保笑着说:「你这么说,好像是吧。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况且只是个律师。若果她没当过黑狼的女人,我恐怕会连这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我的心又咯答的一沉。该不会......不,如果这是真的话,倒是解释了母亲奇怪的反应。而知情的Eva会反应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怎么可能,我一向以为我父亲顶多是个抛妻弃子的败类,或者是有妇之夫之类的,从没想过会是黑道人物这么糟糕。
夜开始深,酒店忙着应付逐渐多起来的人流。我把一张钞票压在杯底下,无声无色地离去。
从酒吧出来,街道上迎面的冷风吹得我一个激灵。
面前五光十色的华丽,车水马流的繁嚣都是那么的陌生。好像我从未属于过这个世界一样。父亲、母亲的事,听起来是多么的陌生。纵使我们身上流着某部份相同的血液,这又代表了些甚么?人与人的关系是多么的脆弱。无论是亲情或者爱情。
「冯景攸?」g
后面蓦然响起的声音此刻就如天籁。我转过头去,眼中轻易就捕捉到黑暗中的那一抹白。
真正的爱情,是不是只有他才给得起?


【第十九章】
「喂,我家可不是宾馆。你再不回去可要惹人担心了。」虽然对我赖着不肯走的行为感到无奈,杨峻凌还是端了一杯水给我。该说他太有礼貌,或是我可以期待他对我也不是如此狠心的呢?
刚刚在酒吧前,我听到他的呼唤之后,不发一言地走向他,彷佛他是黑暗中一闪而过的蜡烛一样。当时我说了甚么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把脸深藏在他的颈窝,心头不断涌上委屈、愤怒、无奈,以及悲伤等等的情绪,感受到他的体温的我失控地一个劲在胡言乱语。那是些连我本人也拼凑出逻辑的字句,但杨峻凌却说他懂......他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想来杨峻凌是个过来人,这种难受的感觉想必他也曾经历过吧。
我接过那杯冷水,象征式的喝了几口就放下。「医师,没人会担心我的。而且也不是『回去』。我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感受到一种所谓的归属感。」
杨峻凌的眼神一黯,微微叹息着。「冯景攸,别耍别扭了。我们从来都是单独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只能依靠自己活着,再无声无色地离开这个世界。你只所以感到寂寞纯粹是因为你活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你从没感受过别人给予你的温暖。」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麦理瑞。一个曾经给过我温暖的人。「医师,你错了。我真的有感受过的。像麦理瑞,还有你......」
「我?」杨峻凌似笑非笑地指着自己。「冯景攸,我说过了,别......」
「别把你想得太好,是吧?」我从白色沙发上起来,抱住了还站在一旁的他。他手上另一杯给自己的水因我连带的撞击力度而洒了一点出来。「你不明白,在黑暗中摸索的我需要一个太阳。」
「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自身难保的蜡烛。」
我加大了环住他的力度。蜡烛,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照亮他人的蜡烛──吗?
杨峻凌扭动了几下,尝试把我推开。奈何一只手上仍然拿着一杯水的他即使力度不会输给我,却因行动不便而没能把我给挣开。「要撒娇就找保姆去,别缠着我。」
杨峻凌依然是那么的冷漠,就像上次我们在沙发上抱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的冷漠。但他的体温很真实,就像他的温柔一样都是不争的事实。「你比保姆好多了。我又不能跟保姆做那种事情。」
谈话间我的双手也没闲着,在他背上挑逗性的抚摸着。杨峻凌突然把他手上的冷水往我头上倒。
我愕然抬头。对上的是如水般冷得让人瞬间清醒过来的眼神。「冷静一点。上次只是我一时心软。你若是只想寻求慰藉,不一定要来找我,也不一定是用这种方法。」
「为甚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求助时拒绝我?你是我的心理医师,你有责任医治我的不是吗?」我被他的推拒给触怒,开始口不择言。
此时提起我们是医生病人的关系还真是不恰当。杨峻凌使劲地推开了我,寒斥道:「你既然晓得我是你的医生就知道我不应该对你出手的。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那为甚么上次你又要施舍温暖给我?」我颤声着问,活像一个怨妇。
「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寂寞了。」杨峻凌别过了脸,过长的刘海让我未能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嗓音却透露出我所熟悉的无助感。「我说过,别把我想得太好。寂寞的不止你一个,我也是,一样的孤独。」
他摸不着边际的话我却听明白了。原来同在深渊里挣扎的不止我一人,就连杨峻凌也从未从泥沼中脱离过。「医师,你这么说,是要放弃我了吗......?无论同性恋还是孤独,都是不治之症呢......」讲到最后,我居然笑出来了。真不晓得,在这种时候我还笑得出来。
杨峻凌没放松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我让他那么的烦恼吗?「没有放弃不放弃甚么的。一个连自救都做不到的人,怎样去救人?」
「为甚么当初要接我的症?」记得很久以前,程商说过,杨峻凌作为一个同性恋是很少接这种case的。
「可能,我是感到你跟我的相像之处了吧。同样身为同性恋,也同样的寂寞。我觉得透过你,可以拯救到自己。」杨峻凌此时的神情就像个向神父告解的罪人。「不过,我是不自量力了。」
杨峻凌不止从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还从我的经历中又重新受过一次伤害。他可能不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是个可以拯救我的存在,但他对我关怀并不假──如果我互相扶持支撑着,是不是就能走出这条无止尽的回廊?我把他抱进自己被冷水湿透的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要紧的。我们都会得救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对于我自己所说的,我也不晓得会不会成真。这与其说是安慰或者鼓励,不如说是祈祷。
他默不作声,没有回拥我却也没挣扎。
这个夜晚漆黑如厮。不同的是,空气中不再是吵杂的音乐或电视声,而是另一个人有规律心跳声。还有能溶化蚀人的孤寂的体温。
※※z※※y※※b※※g※※
第二天我大清早回到家里草草换过校服就去了学校。
学校是一定会去的,纵使我能预料我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眼神。早上因为从杨峻凌那边折返家中再去学校,刚好赶得及在学校闸门关上前抵校。
走上楼梯,来到课室门前一推门,整个班的人的交谈都戛然而止──这种反应是意料之中的。幸好大家都已经高三,思想稍微成熟,不然我想门板上方会有水桶才对。
我穿过那些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也不动的同学们,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要放下书包的时候,督见椅子上的一张纸条。
《去死吧!恶心的同性恋!》
写字条的人的字写得很不自然。若是有人的字那么丑就该被打回小学了。那人是故意把字写成那样的吧,因为怕我认得。典型的敢做不敢当。
我把纸条嘶啦地撕成碎片,然后一脸无所谓把纸碎洒到垃圾桶里去。这种人你愈是害怕或生气他就会愈爽,反而你不给他反应他就只能生闷气。可悲的懦夫啊。
课堂间,老师发作业给我们。前面的人在交接作业的时候不经意地碰到我的手一下,居然惊得把本子都给丢到地上。我叹息着去捡,想不到却有人比我先一步把本子拾起来了。
我错愕地看着那个笑得过份灿烂的人──篮球队队长。
我用口型对他说了句「谢谢」就欲伸手接过本子,然他却没有把本子还给我。他打开了我的本子,用铅笔在里面写了几个字,才把东西还我。
我疑惑地翻开来看,却见《放学后体育馆见》。到体育馆做甚么?我又不打篮球。
整天下来,算是平静非常。我所到之处尤其是静得只听到呼吸声。我是不是该自荐去当图书管理员?这样老师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让学生们肃静了。
体育馆在离开学校的必经路上,我探头看到里面只有篮球队队长在练习射篮。我满腔狐疑,却赫然被人从后推了一下,狼狈地跌进体育馆。
篮球队队长看了我,扬起了他惯性的阳光笑容。「怎么你现在才来?已经放学半小时了。」
「抱歉,本人动作比较慢。请问你找我甚么事?」语毕就转过头去看看推我的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人一脸木讷,样子很拘紧。应该不是我们班的吧,似乎都没见过。
篮球队队长搔了搔头,支吾地说:「呃,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嗯,我跟他是couple。我们尝试做过几次,不过都......嗯,痛得无快感可言。所以想说可不可以请你......教......呃......指导一下我们?」
甚么?若不是那两个家伙同时烧红着脸,我真怀疑自己听错话了。原来同类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一直坐我附近的篮球队队长居然也是。我的同志雷达看来真的很弱嘛。
有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我把手搭在篮球队队长的后腰,故意向他的耳廓吹着气说:「你想我怎样教你?身体力行地授课吗?」话说,阳光男孩似乎并不是我的类型,我除了觉得他脸红耳赤的模样很好玩之外完全没有调情的感觉。
但另一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木讷男生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他剑眉直竖地用凶狠的目光向我扫来。
唉,身旁的人只懂得僵着身子没反应,那个木讷男生的目光又让我如芒刺背。我高举双手作投降状。「OK,我不玩了。你们两个既然是couple,就要好好地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大家诚实一点不就甚么问题也没有了吗?这也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的其中一个环节吧。」我在心中暗自补上一句,你要我教你1跟0的做法我是真的不懂。天可明鉴,我只有跟杨峻凌做过一次,而且也不是用那种方式。
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那两人居然这才如梦初醒地深情看着对方。天!我是看到粉红色泡沫了吗?真可怕!
我正要离开之际,篮球队队长对我扬声道:「冯景攸,其实我们约你出来,还有一点话要跟你说。你被人抨击的时候别忘了我们。你还有我们的支持。你要......加油!」
我笑着对他颔首,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支持甚么的,都是基于自己不受拖累的立场上吧。篮球队队长虽然这样说,今天却是没替我说过一句话,充其量只敢在我的本子上写字。不过他的自保的心态我是能理解的,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而把自己牵涉其中,是不?


【第二十章】
从学校出来那会,头顶上方厚重的云层开始挤出一滴滴的雨水。我在心里暗骂一句,从书包里搜索着有没有可以用来挡雨的对象。正在这时,放在裤袋的手机震动起来──我在学校一般都用静音模式。
我手忙脚乱中决定放弃挡雨,反正我都被淋湿了,没差。我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谁?」来电的人间接让我全身湿透,我口气难免不善。若这是广告电话,我怕自己把对方大骂一顿。
『冯景攸?你那张纸条是甚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个字条是甚么意思。我开玩笑地说:「你姑且把它当成爱的宣言吧。」
听者似乎无心,立刻就把重点转移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上。『为甚么你会想要我的私人手机号码?』
「方便找你嘛。」我理所当然地道。
『我现在就在用我手机打给你,你自己把它保存下来吧。』
怎样自己保存?我上次弄了整整三十分钟才把的电话给弄上去呢。不过我是打死也不要问他的,因为一个时下的年轻人连这种事都不懂得实在是......丢人。
他听不到我的响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冯景攸?』
「嗯?」
『你现在在室外?雨声很大。』
「是啊。我还为了接你的电话,现在伞子啊甚么都没拿地站在雨中呢。」我看着远处的咖啡店,在想等下要不要横跨三条马路去避雨。
对方轻笑。『不然我来接你怎样?诊所都差不多要关门了。』
我自然是欣喜若狂地连声说好。我的高兴不止是单纯地因为有车子载,更多的原因是这个举动所表达的关怀。小时候刮风甚么的,其它同学的家长都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子女给载回家中。学校最后总是只剩下我一个人,等到天开始放晴才独自回家。若是天气真的太坏,母亲才会叫Eva来载我。通常也是要我自己走到方便她接载的地方等Eva。
杨峻凌,他又是出自甚么原因,对我付出母亲都从未给予过的关心呢?
我坐在咖啡店,前面放在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一直到杨峻凌的车子的喇叭响起前,我都是愣愣地想着这个问题。
到底,是为甚么?
咖啡店比起外面的温度暖和很多,但我却在见到杨峻凌的时候才感到真正的温暖,身体也不再因雨水的冷而发颤。
「医师,你真慢。」配衬着抱怨的话句的却是开心的笑容。
杨峻凌翻了翻白眼,说:「我总得给其它病人看完症才能过来吧。嫌我慢怎么不自己先回去?」
对呢,甚么时候我跟其它病人不一样了?
不过想来变得不一样是一定会的。毕竟我们曾给予安慰给彼此,还有好几次他在我面前暴露他脆弱的一面──这总不可能是医师对待病人的态度吧?我为自己的推理感到无比高兴,但我不会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杨峻凌的心中我可能只是他过去的影子,我却那么清楚地看到我们变得微妙的关系。甚么时候,他也会发现,他早就对我过份地关怀备至?
我托着下巴看车窗外正在雨中乱窜的途人,反观四平八稳地坐在车子内的我......如果能让这个人多爱我一点,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怕会迷失自己,甚至可以期盼能得到幸福?
呵,想太多了吧我。
「喂,你家在这儿吧?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办,你先下车好了。」杨峻凌按下按钮,车门咔嚓地解锁。
我此刻却不想下车。他的这一句话让我想起母亲。她总是这样冷淡地叫我自己回去。
「你不下去吗?」杨峻凌不解地看着毫无意欲离开的我。而他的再度催促在我耳中听起来十分扎耳。
真想把他的嘴巴给封住。
我勾过他的脖子,让自己的唇和他略为干燥的薄唇紧紧相贴。
杨峻凌被我的动作给吓得怔住,以至于我在他的唇上舔吻搅弄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响应我。他的舌开始肆意地侵略着我的口腔,以惊人之姿取过这个吻的主导权。
一吻下来,扣着他后颈的手已经只能勉强攀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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