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不正(我们都寂寞)————Qiller Thrill
Qiller Thrill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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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次的挑衅我并未能尽兴而回,今天忽发奇想想早点过去诊所。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居然有人对复诊如此热切期待。又不是孕妇去照超声波。
我打了通电话给母亲的秘书,托她交待说我会自己过去诊所,不用费心让母亲接送。
因为不晓得医师甚么时候才会有空,我足足提早了一个小时出门。到达那栋商业大楼的四十三楼──诊所的所在楼层时,还有四十五分钟才是我的预约时间。
怎么搞得我好像很逼不及待起看到他似的。我自嘲地笑笑。刚想推开那道全透明的玻璃门进去的瞬间,我看到一个人从诊疗室出来。是一个穿着拘紧的黑色高级套装的女人──我母亲。
我闪身躲到玻璃门侧,过了一会才敢伸出头偷窥着诊所的景况。
母亲并没有留意门口的方向。她坐在沙发上,按揉着额侧,神情疲惫不堪。忽然她站了起来,向着柜台走去。应该是护士们叫她的名字去取药了──慢着。取药?这儿是精神科,她又从诊疗室走出来,还取药。难不成她有心理病?
估计她取完药付了款就会出来,我要走的话还要等升降机,应该是来不及了。因此我藏身于大楼的后楼梯。
果不其然,防火门才在我身后关上,她就从诊所走出来。
赫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是Kelly Clarkson的Because of you。
我愣住半晌,才意识到这熟悉的电话铃声不是我的,而是母亲的。真奇怪,原来她跟我用同一首电话铃声。待会记得要把它改掉。
「Eva?」母亲站在走廊上,她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Eva是母亲的秘书。
走廊上一静,想是她在听Eva讲话。
「景攸不用我接?这样啊......」她顿了顿,又说:「我今天下午会晚点才回到公司。你先处理好那些档,我回来再看。......就这样吧。Bye。」
「啪。」复合式手机被合上的声音,然后是母亲的高跟鞋的铮铮声。
我本想就这样回到诊所的,想不到母亲合上电话之后又折回诊所去。她该不会是想等到我的诊症时间吧?
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别那么好心告知母亲让她不用接我了。
我沿着后楼梯走到下一个楼层,再用升降机回到地面上去。
我漫无目的地在繁闹的街道上游荡着,直至预约时间前十五分钟,我方回到诊所。
又是一次无意义的诊疗。被我发现性向秘密的医生依然故我地对我板着脸,也没半分尴尬。这次我同样地在神游,只不过我没再盯着地板或桌面,改而盯着他的眼睛。
他身上禁欲的白袍让我想起那天晚上在厕格里舞动的那只白鞋。那头被发蜡整理得贴贴服服的头发自然地散下来的时候竟然会如此妩媚。还有那苍白肌肤,在全黑的背景衬托下,是那么的魅惑人心。就连那两片冷酷无情的薄唇都可以勾起如斯醉人的弧度。
「......既然令郎明年就进大学,进去正常男女的社交圈之后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善。好了。罗小姐,冯少爷,没甚么疑问就记得下星期来覆诊。」在想入非非间,这次的诊疗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等等!」我的话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母亲从没指望我会跟医师对话,以致于她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声明叫医师别徒劳逼我开口。我这一声挽留,让母亲讶异非常。
医师倒是气定神闲地看着我,好像在说:就知道你会憋不住。
那声『等等』是我说的,但我咬着下唇,好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到底要说些甚么。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可以再跟我约个时候谈。再见。」话是对我说的,他却是朝着我母亲看去。亏他是心理医生,门面功夫也不做一下,不是瞎子的都晓得他的行为只是在于讨好付钱的人──不,就算是瞎子,听也听的出那番虚情假意来了。
离开诊所,母亲破天荒地提议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我撇撇嘴,想,反正中餐还没有着落,家里的佣人煮菜又难吃得要紧,就答应了。
她带我去了一间在她公司附近的法国餐厅。现在明明才正午,餐厅里却一片昏暗,每张桌子上都点着一支蜡烛,营造着浪漫的气氛──可惜对我们并不管用。
我们二人点完菜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最后一口的巧克力软心蛋糕滑下食道为止。
「Bill please。」鳖脚的英文,当然不是出自我的嘴巴。
并没有甚么历史性的对话,我们默然的回到车上。母亲载我回家的途中,打开了音响,让摇滚乐那爆炸性的鼓声驱散那份让人耳呜的静谧。
I walk a lonely road
The only one that I have ever known
Don't know where it goes
But it's home to me and I walk alone
I walk this empty street
On the 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
Where the city sleeps
and I'm the only one and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I walk alone
My shadow's the only one that walks beside me
My shallow heart's the only thing that's beating
Sometimes I wish someone out there will find me
'Til then I walk alone
是Green Day的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我闭上眼,把头靠在椅背上,细心倾听着音乐。
在贝斯、结他、鼓以及主音歌手的歌声的伴奏之下,时间的流逝变得很虚无。
「儿子,到你家了。下车吧。」夹杂在音乐中,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
我这趟车程,以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一曲作结。


【第四章】
难得今天我的佣人出去放假,家中空无一人。我操控着电视遥控,切换到一个专门播放MTV的台,懒洋洋地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睡午觉。
我这人,在太安静的环境下会浑身不自在。忽然想到母亲刚刚在车上开音响的举动,或许我们作为母子,还是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太安静的话,总觉得,会听到寂寞的呼叫声。那是像人鱼的歌声般,哀怨缠绵的声音。很可怕。
我本来就只是阖着眼假寝。当Because of you的电话铃声响起时,我准确无误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按通话键前,习惯性地看一下来电显示。麦理瑞?那是谁啊......
我通常都懒得把别人的电话号码输进自己的手机,往往都是把手机扔给别人让他们弄个够。于是乎,我手机的通讯簿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对我来说莫名其妙的名字。还有人喜欢把自己的昵称放进去,看得我一头雾水。这个麦理瑞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吧。
在我犹豫着要接与不要接之间,手机静了片刻,不一会,却又再响起来。我叹口气。找得这么急就应该是真有事找我吧。
「喂?」
『攸学长?你终于接电话啦?』是一把稚嫩的嗓音。
「嗯......找我有事?」攸学长?叫我攸学长的人多得很,到底是哪一个学弟?(我念的是男校)我揣测着,不过并不打算直接问对方,以免惹怒学弟。说到底没把对方的名字记好是我的错。
『学长,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咦,原来学弟想约我?
「不一定。怎么了?」不一定──是我的标准答案。毕竟我又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喔。我想问学长可不可以带我去上次那间......酒吧嘛。就,我们上星期六去的那儿。』
我一个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那位可爱的幼齿学弟呀?我好像还真的从没留意过他的名字,难怪会不晓得。「那......跟上次一样,晚上十点,在街口的便利店等吧。」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学弟──麦理瑞欢呼的声音。那一剎那,我的心头一暖,他就像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弟弟似的。一丝宠溺的微笑爬上我的嘴边,但无人能见证。
※※z※※y※※b※※g※※
晚上,跟麦理瑞会合以后,就来到了酒吧。在路上我问他,可不可以叫他瑞学弟。
「叫我小瑞不是更好吗?学弟学弟这样叫很麻烦。」他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麦理瑞为了跟那个酒保聊天,还是选择了吧台的座位。吧台的椅子很高很硬,我老是坐得不稳,结果被那个酒保调侃说我是不是得痣疮了。
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的我滑下了那张过高的椅子,到洗手间去走趟。
在桌子堆穿插期间,我有意地把目光扫过整个酒吧。不出所料,被我找到了那位医师。他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毛衣,在黑暗中很明显,所以很好找。我走了过去。
「杨峻凌大医师,你好啊。我有点事想问你。」我自认我摆了个无敌乖乖牌笑容,怎料还是有人不领情。
杨峻凌抬头的时候,我愣住了。明明还是那张比南极还要冷的脸,我却看到他眼中的黑焰。「滚!我现在没心情陪小朋友玩。」说罢又继续把高浓度的酒精往自己嘴里灌去。
纵使他此刻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差,有些事情我还是很逼切的想搞清楚。「医师,我是真的有事要问。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滚!」
我没理会他,执意起坐下,但是语气放轻柔了不少。「抱歉,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烂。让我问完我就走,好不好?」
他盯着我一会,只施舍给我一个单字:「问。」
「我母亲是不是有精神病?」不知道为甚么,我对此有点在意。
「......病人的资料恕我不能外泄。」
哦,他叫她病人,那就是了。我继续问下去。「那她的病是纯粹精神紧张之类的,还是比这个严重?」
他忽然笑开了,看我的目光变得很轻蔑。「你连自己母亲有没有病都不知道,还跑去问个外人?真是个『孝子』呀。」
我也被触怒了。「她也没关心过我!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跟她的关系比跟一个外人还要冷淡!我跟她的秘书Eva还比较亲呢。我宁愿她彻头彻尾地放弃我,就连我是不是同性恋的这件事也不要插手。既然她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凭甚么管我?」我负气的抓过他桌上的一瓶酒,猛灌着。
他怔住看我,然后难得严肃不敷衍地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做着自以为是对的事。自以为为对方好和自以为自己可怜,这些都不过是人性自私的表现。」
在昏暗中,他脸上的苦涩令他的肤色显得更透明苍白。
为打破这片如露水般沉重的气氛,我开他的玩笑说:「第一次觉得你有点像位心理医师。」
他却没搭理我,继续喝着闷酒。我则是听着周遭压抑的嘈杂声和音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桌子上的干邑。这家伙,他是想酒精中毒吗。
Because of you /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我的电话铃声。
从裤袋摸出我的手机,显示屏闪耀着麦理瑞三个字。「小瑞,甚么事?」
『攸学长,你在哪?』他的语气带点担忧,旁边却传来那个酒保的刻意挖苦:『就说你那位学长长痣疮了嘛。现在说不定找了个男人替他涂特大号的药膏啦。你就别打扰了。』
我自觉我的额边爆起了青筋。「小瑞,叫你旁边那位仁兄嘴巴放干净点。我还在酒吧内,刚刚碰到个熟人,现在马上回来。」
我关上手机,倏地感到肩上一重,转头差点撞上一头柔软的棕发。那双轻阖上的眼帘缓和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的冷峻,让我壮地胆子观赏着。他的脸颊上的红荤让他病恹恹的肤色迷人起来,那嘴唇被酒液湿润得发出诱人的光泽,连他耳垂上的白钻耳钉也闪着迷幻的光芒。如果忽略那扑鼻的酒气,这是一张唯美到可以培植出蔷薇的画面。
手机又开始伴随着Kelly Clarkson的歌声震了起来。为免吵醒靠在肩上的睡美人,我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听了电话。「喂,甚么事?」我刻意地压低嗓子。
『攸学长,你还没回来?』麦理瑞的声音这次带着无奈。
「抱歉。我那位朋友喝醉了,现在要带他回去。你可以走了没?一起走吧。」
在替杨峻凌付钱时,我想找他的钱包来付,于是就往他的裤袋里面找。在此我不得不称赞一句,他的裤子实在是合身到不行,而且质料上乘,必定是名牌出品。也正因为他的裤子很贴身,在我把我伸完进去他前面两个裤袋并一无所获之后,他的脸更加红了,还开始微喘着。
「啊......别弄了......商。」
这声呻吟,让我的脸黑了大半。看来杨峻凌不止是衣冠禽兽,还淫荡得紧呢。才摸一下就无耻地呻吟起来。为免别人误会,我用一只手摁着他的嘴,另一只手潜到他后面的裤袋。
该死!这边也没有。
人类的祖先纵属于猿猴类,我们跟长臂猿的血统还是差很多的。我的手并不够长去找他另一边的裤袋。我唯有把两只手的工作对换一下。
呼,终于找到了。
在我成功地把杨峻凌的真皮钱包拿出来的那一刻,背后发出了一声惊叫。「攸学长?你在做甚么?」
紧接着的,是一句嘲讽。「啧,还叫我检点一下我的用字。原来刚刚是被我说中了才恼羞成怒呀。」
我还没来得及为我跨跪在他身上还摁住他的嘴的暧昧姿势辩驳,杨峻凌就在我的手因尴尬而放开的同时,发出一声吟哦:「嗯......我不要了......别再摸下去了......」


【第六章】
翌日我回到学校,才知道自己犯下一个多么白痴的错误。
我终于明白为甚么酒保那么多管闲事地送杨峻凌上车──他的目的是想把我支开,少了我这个障碍,他就可以如鱼得水地抱得学弟归。
而我该死地两天之后才发现这个事实。
我风风火火地来到学弟所属的班级楼层。希望事情不是如我所想地发展才好。
我抓着一个学生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问:「麦理瑞在不在?」
我此刻的神情活像个讨债的,而被我执着衣领的人吓得哆嗦着,开着口却发不出声音。
「攸学长?」麦理瑞的声音!
背后清脆利落的叫唤声此刻更如同天籁般好听。我吁了一口气,把眼前呆若木鸡的人给抛下。
看到安然无恙的麦理瑞,我算是放下心头大石。还未来得及询问他当晚的事情,上课的铃声就响起了。
「午饭时间来我的教室找我。」我说罢也急步离去。在接下来的课堂中,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对那晚的种种猜测。到底那酒保有没有对麦理瑞出手?老师讲的课的一句都没听进去。截至午饭的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我才忽然醒觉──我怎么变得愈来愈像麦理瑞的老爸了?
※※z※※y※※b※※g※※
麦理瑞上来时,已是铃声响起之后的十五分钟。跟他一起现身的,还有他怀中的一大堆吃的。「这是攸学长你第一次约我吃午饭呢。我又不清楚你喜欢吃甚么,就在食堂里挑了些我觉得好吃的。」麦理瑞腼腆地笑着。
我从来就懒得下去食堂排队买食物,一般都把午饭时间拿来补眠。有人把食物捧到我眼前的这种情形还是头一遭。我不免感动地向麦理瑞道谢:「谢谢。这些东西买了多少钱?我来付。」
「不用了啦!小意思。我们之前一起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也是你付的钱嘛。」那个地方是指酒吧,在人来人往的教室,有些字眼要用代称。
我意识到在教室不好说话,就把他拉到那废弃的音乐室去。
「这儿是......?」麦理瑞一副像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
顶楼那种地方是被烟瘾缠身的人所霸占着的,小花园则是被低年级带便当的学弟们所占据。这个废弃的音乐室停用好几年了,而课室的门锁早被一个已经离校的学长所弄坏。麦理瑞来这学校的时间还算短,可能未用过这个课室。我并没意欲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他:「那天晚上我不小心着了那酒保的道,抛下你走了。他没对你出手罢?」
麦理瑞拿了一个蜜瓜面包吃着,还给我递了一个烧饼。「攸学长,吃东西吧。放心,他没对我怎样。」
「他居然没对你出手?」我狐疑地问。
「当然有啊。」他理所当然地道。「不过,他也受到惨痛的教训了。哎呀,别问啦。总之最后没事,这不就行了吗?」
麦理瑞脸上的笑靥让我的背脊一阵发凉。他果然不是只单纯小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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