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看著我,勾起我的下巴,"可是,迎风喜欢少爷。"
他说什麼?我不敢睁眼,只能眯缝著眼去看他,怕刚才听到的是幻觉。顿了顿,他又说:"很喜欢,很喜欢!"
原来不是我听力有毛病,真的不是。心好乱,他竟然说喜欢我,这人脑子一定是不正常,谁会喜欢上一个整天刁难自己的人呢?
"所以,刚才才会那麼冲动,对少爷做出那种事。"微笑著,他说,"不过,少爷放心。在你没喜欢上我之前,迎风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怎麼、、、怎麼会呢?一时无语,我屏住呼吸,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晃动,心里在惊讶的同时又带著过度的喜悦。
"除非少爷心甘情愿,否则,我什麼都不会做。"将一缕青丝甩过脑后,他低下了头,唇在咫尺,却迟迟没有吻下来,我能感觉到从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有多麼的迫不及待。"今天要睡这里吗?"
"恩!"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我的脸贴在了他胸前,他心跳紊乱,里面象是有N只兔子。
"那赶紧睡吧。"抱紧我,他亲吻了我的额头,"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你别怪我会吵醒你啊。"
"真罗嗦!"我手搂紧他的腰,这感觉真好。象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让我很有安全感,很有依赖感。
这一夜,过的好快。人说长夜漫漫,我却觉得夜短梦长。梦里,我看见司徒迎风优雅的笑容,在眾人的欢呼中越走越远,我想伸手去抓住他,他却没有看见、、、、
"回来、、、回来、、、"从梦中惊醒,床边的人已不在。"司徒迎风!"
"少爷,你怎麼了?"听到我大喊,才有人慌张的跑过来,我眼没花,是他!看看天,刚蒙蒙亮,他还没走,太好了。"做噩梦了吗?"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不想吵到你。"我确实没有听见他起床的动静,知道他这样做是為了我,心又开始疼了,低著头,余光瞥过,却看见了他手里的衣服,是风衣,猛然抬头,他早已换上了一身西装,头发全部被一根黑色丝带绑在了脑后。
"你、、、、你要出任务?"惊慌不已,我抓住了他的手,眼泪就往上涌,"你要去哪?又去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是不是?"
突然就想起了七岁那年,那年,他正是十八年华。我第一次见他穿上了西装,出门后,过了有半个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一道伤疤,正中左肩,那是子弹穿越而留下的。十一岁那年,我看见他把肩上带疤痕的地方用一个文身给替代了,到现在我都没看仔细,那里纹的是个什麼图案。时隔多年,我再次看见他穿上了西装,今年,我十六岁,他二十七岁。从七岁那年,我就看懂了,他只要穿上正装,就代表他有重要任务在身。而这任务多半是去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我知道,他做这麼多,是為了三泰,為了我们冷家。
"少爷,你在担心我吗?"俊美的脸,一直对著我笑,而我却无能為力,只得拉著他不放。
"我不准你去!"
"不要闹,这是工作!"
"什麼工作?我不管!"大叫著跳下床,我挡在他身前,"司徒迎风,你至於吗?就為了分我家那麼点财產,你至於拿命去拼吗?你想要什麼你告诉我啊?大不了我和爸说,把我那分继承权给你,这样还不够吗?"
在我们家待了这麼多年,孝顺我爸,协助我哥,我就不信他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但是,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最不想他有事的那个人。
"那迎风先谢谢少爷了。"淡漠的看著我,他还在笑,笑里带著我看不懂的忧伤。我知道,我说话从来就是这样,总会很伤人。
"你还是要去,对不对?"
他点头,然后说:"我会回来!"
"好、、、你走吧、、、你今天走出去,就别回来了。"恨铁不成钢,这人怎麼这麼不识好歹?我气的心脏都发抖了。
他起身,瀟洒的披上了风衣,然后摸了摸我的脸:"少爷,保重。"
"等等!"抓住他的袖子,我背对他说,"我想看个东西。"
"什麼?"
"把你衣服脱了!"
他似有所悟的,慢慢把扣子解开,我却等不急了,转身,将他衬衣扯至腰间,手放在了他的左肩上,那里烙印著两个醒目的大字──天傲。原来,他在那里纹上了我的名字。
"这代表什麼?"
"少爷认為代表什麼就代表什麼!"穿好衣服,他拿起了一个箱子,我知道,那里面装满了枪支弹药。
"我认為?我认為那是你恨我入骨的意思,你也承认?
"
"那你就当是这个意思吧!"说完,他便出了房间。
"司徒迎风,你给我站住!"追到楼下,我看见他开门而去,想都没想就穿著睡衣追了出去,"你这个混蛋,你说过你会回来,你给我记住了!"
喊完这句,我看见开车门的手停顿了一会,转身他拋给我一个笑容:"天傲,我爱你!"
语毕,车子在我眼前从面到点,直到开出了我的视线、、、
天傲、天傲、、、、、16年来,头一次,他叫了我的名字。一滴泪,被风吹散,我抬头看著头顶上那片天,才发现,生命中,每个人都拥有属於自己的那片天,而我的天,就是司徒迎风,他走、天塌!
4.
窗外,天色阴霾。灰蒙蒙的,又要下雪了。我的思绪有点混乱,一时理不太清。恍惚间就想起了以前,以前大哥曾跟我说过司徒迎风是如何来到我们家的。12岁那年,大哥和父亲一起去了江南。中途,在郊区遇到了一个戏班子正在搭台表演。父亲喜欢听戏,京、越、吕、湘,没有他不听的。於是,他们就停了下来,想看完戏再走。那天,风很大,道具几次被风给吹跑。戏台是露天的,台下全是一条条木头长凳,人与人之间紧挨著,几乎没有间隔。这让从小生活优越的大哥很不习惯,於是他趁父亲和保鏢不注意,就一个人溜出人群。自己爬上了戏台,一会动动这,一会摸摸那。以他那天生冷漠又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傲慢性子,自然是对这乡下景观瞧不上眼的。可谁知,戏还没开始,大风又一次把那用竹架搭建的背景给刮的摇摇欲坠。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接著,戏台上的人群纷纷跳下,只有大哥,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看高十多米的竹架就要砸到他身上,父亲吓的一身冷汗,脸色大变,保鏢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却依然没有风速快,只听得!啷一声,架子砸落下来,瞬间,周围扬起尘土、、、、
父亲闭上了眼睛,在冲到戏台前的那刻,他疯子般的吼著大哥的名字。可在这时,旁边竟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头,竟是大哥。父亲喜出望外的将他抱起,悬著的心一下子就归位,抱著他亲了半天,才将人放下。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大哥旁边,站了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孩子。只是打眼望去,辨不出这孩子是男是女。清秀俊美的容貌,扎了一条长长的辫子,贴身又单薄的马褂,掩饰不住他胳膊上还泛紫的淤青,白白的小脸被蒙上了一层灰尘,好象刚打完了一场战役。这时,大哥才告诉父亲,刚才那麼紧急的情况下,是这个孩子救了他。经打听,他们才知道,他是个男孩,父母双亡,从小就在戏班子里,四处游走,以卖艺為生,他只有个姓,叫司徒,戏班主没有给过他名字,戏班里,所有人都司徒司徒的叫著。看他身上的伤痕,深浅不一,全然一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样子,想必在戏班里也受不了少苦。父亲就问他,想不想离开戏班。他点头,然后就是笑,满眼期待。这就是司徒迎风,那年,我父亲和大哥从戏班子买回来的男孩。他的名字,是后来父亲给取的,迎风迎风,迎风而行。父亲之所以会给他起这个名字,不仅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可以面对挫折和风雨,更因為感谢他,在大风里,将自己的儿子救下。来我家的那年他11岁,我刚出生。大哥说,他一进门,就很欢喜的抱著我又哄又逗。母亲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他点头。后来才知道,之前在戏班里,他每天五点就要起床练功,打水、扫地、跑龙套,戏班里的杂活、累活全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包括照看班主的孩子。母亲见状,就把偶尔照看我的任务分给了他,托他的福,从小到大,我没受过一丁点的皮肉伤,当然,那天摔倒不算。
我们家除我之外的人,从上到下,都很喜欢他,喜欢他的淡定,从容,虽然不善与人言谈,但他做事让人看著放心,说话让人听著舒服。他身上的唐装,是我母亲专门花大价钱请苏州名师刺绣的,每个月都会从苏州发样品和图案过来,经过我母亲严格筛选后才能剪裁成装,因此也养成了他天天换衣服的癖好,因為他的衣服实在是多的让人眼花繚乱。
所有人都对他象少爷一般敬重,他却只把自己摆在与每个人都平等的地位上,不卑不亢,饮水思源。惟独对我!曾经,我以為,他和我之间,永远都是我高高在上,直到今日,我才看明白,我於他而言,是朵清莲,他让我、忍我,似乎不象是我想的那样,是看在谁的面子上,而是敬之,所以远之。
心,又莫名的疼起来,他走了。走前,他说爱我。那,我呢?除了会对他发脾气,胡搅蛮缠不讲理,我对他好过吗?
望著整洁的床面,那里还残留著昨夜我和他的余温。突然就想起了他柔情似水的眼眸,眸光闪动,带出的全部是我的影子。画面在他亲吻我的那刻截然而止,為什麼我要哭?為什麼要害怕?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麼昨晚,我想我会把自己给他。司徒迎风,我好象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发展到现在已然变成了爱,爱的越深,就越害怕得不到。
所以,才会用我独特又幼稚的想法处处向他发难,而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為了引起他对我的注意。也是现在,我才弄明白,為何当初会急著要求住校和他划清楚界限,却又在宿舍里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著,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麼去面对他的笑容,去面对他的关怀,我怕自己先流露出来对他的爱慕,而却只换得黄粱一梦。可如今,我懂了,多年的困惑,在瞬间翻然醒悟。
"我也爱你,司徒迎风!"我不要坐以待毙,我要你只為我一个人而活。 "老张,备车!"起身冲下楼,我大喊著。老张,也就是我们家的管家,却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小少爷,司徒少爷交代过,您不能随便出去。"
"什麼?"他、、、搞什麼?"老张,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老张退后一步,眼瞥向王妈,迟迟不敢说话。
"怎麼?你们做事之前都想清楚了,这是冷家,是我们姓冷的养活著你们这些人,不是他司徒迎风!"
"小少爷,我们知道您对司徒少爷有意见,但是,他真的是為您好。" "我、、、"原来,我已经做到这麼过分了,是个长眼的都能看出来,我对他的不满。可是,谁能看清楚我的内心呢?算了,自己也是刚明白过来,凭什麼要求别人。"你们不备车,我不会打车?"
说完,我破门而出。家里,没有人敢拦我。
几十米高楼下,我站定望天。写字楼门前偌大的牌子上写著四个金色大字:三泰集团!
几年之后,我若不能以作画為生,很可能,也会跟坐在这楼33层办公室里的大哥一样,成為一个商人,一个有血有肉,却没心没肝的商人。
"冷天一在哪?"出了电梯,我直奔懂事长办公室,他的秘书,一个穿著短裙,脚登高跟鞋的女士,匆忙阻拦著我。
"同学、、、你不能进去、、、"
"!!"办公室大门几乎是被我一脚踹开的,当我看见自己大哥的腿上,还有个男人坐在那时,惊讶的站定在门口,不能迈步。而那个男人看见我闯进来,跟被针扎了一样,从他腿上跳了起来。
"冷先生,他、、、"
"你先下去吧!"他打断了秘书的话,然后我就看见那个漂亮的秘书小姐尷尬的退了出去。
那个男人我认识,也就是我哥為之弃婚的经典人物。那天,我哥在家拉著他的手跟我爸妈说他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当时,我很佩服他们的勇气,但更多的是偷笑才对。
"你还有没有点家教?"我就知道他会发怒,怒也没办法,我还怒呢。 走上前,我打量了一下那个男的,总觉得他长的很象一个人,甚至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哥,你又让司徒迎风去干什麼勾当了?"
我哥一愣,他没想到我会干涉他们的公事。因為长久以来,我这是第二次出现在三泰,第一次,还是司徒迎风带我来的。
"天傲,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我在跟你说话,我的哥哥!"手按住他的办公桌,我怒视过去,"你叫他去哪了,去干什麼了?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没有回答我,反而眯起双眼,看了我好一会儿,正待开口之时,我却听见他身边的人说:"我、、、我先回避吧。"
"不用!"他的手,被我哥拉住,想抽却抽不出来,咂咂嘴,我很不屑,这就是我大哥,从来就是霸道不讲理,说起来,这点我跟他还挺相似。"天傲,司徒跟你说什麼了?"
"就是什麼也没说我才来问你!"
"你要知道什麼?"
"哥,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孩子看,我不是白痴!"看著他,我喊的更大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们都干些什麼行当吗?要去跟道上的人打交道,要去谈判,要动刀动枪的,你怎麼不去,為什麼每次都要把最危险的事情分给他?就因為他会点功夫,就因為他身手利落?还是因為你也不过只把他当成一条狗?"
"啪!"没任何防备的,我挨了一巴掌。抬起脸,我气愤的瞪著从小到大没动过我一指头的哥哥,心里却想到了司徒迎风,如果他在,谁都动不了我。"你打我?" 他的手不停的哆嗦,而他旁边的人也因為他这一巴掌惊讶无比。
"我打的就是你!"放下手,他冷冷说,"前面的话,我都可以不在乎,我打你,只因為你最后一句话。為了这句话,我早就想打你了,你自己算算,这种话,你对司徒说过多少遍了?"
心,一下子就冷掉。我痛的不著边际。他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我对司徒迎风说过多少比这还恶劣的话?数都数不清。可那不是真心的。到现在,我就跟狼来了里面放羊的孩子一样,如果我对别人说其实很在意,很喜欢司徒迎风,可有人会信? "哥、、、请你告诉我,他会不会有危险?"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指望要知道很多事情,我只剩这一点要求。因為,从我看见他穿上西装开始,心一直就是悬著的,我好害怕7岁那年的事情重现,甚至更严重。
"我不知道!"哥哥的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连他都没有把握?"不过、、、我相信司徒,会保护好自己。"
"你相信有什麼用?敢情不是你去?"大喊著,我真想飞去那个人的身边,"你能不能不要再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把他推到刀口上去?""冷天傲!"大吓一声,他凝视著我,"大人的事情,你少插手!司徒要做什麼,不是我,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他有思想,有能力,他是他自己的,你给我听清楚了!""我、、、"
"还有,以后你再敢对司徒不敬的话,就给我等著,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好象比我还激动,"以前说你小,现在你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凡事不能拿小来做借口,我今天把话说的够清楚了,你如果再敢犯我忌讳,看我怎麼收拾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去。以后不经我允许,不准你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