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愣,却是因为封麒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想到封麒会故意激怒自己。
"等等,"喝止住封麒欲抱起自己的动作,狡恬一笑,"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走,只是,你们有本事带走我吗?"
心碎玄音,烟消云散
"小夕,鸡汤。。。"话语突然顿住,只因为视线触及房内多出的陌生二人,天宫静月眉稍拢,望向床上的曲龙夕,眼神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是没有想到有人会进来,封麒翻掌间一柄纸扇已在手,悠闲地扇风,潇洒随意,但只需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骨架为铁而非木。
"小夕。。。"将鸡汤小心地端放在桌上,为难地在两人与曲龙夕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视线停格于封麒,抱歉地扯开抹笑,"不好意思,鸡汤只有一碗,这碗要给小夕的。。。"
"小静!"受不了地低吼,曲龙夕无奈地习惯性想要抚额头,却因手臂微微抬起便带来的疼痛而放弃,只是这一连带的突然痛感还是让没有准备的曲龙夕蹙起了双眉,硬忍的表情也一目了然。
"小心点啊,你以为中了万柳飘风掌真的那么好恢复?"好笑地替曲龙夕掩好被角,封麒索性坐于床沿,毕竟省力。
"就是就是,要不是我喂了你那颗雪莲丹,你现在能否醒着还是问题,还是这位公子比较懂,说来,小夕你什么时候有这两位朋友的?"天宫静连连点头,欣赏地拍了拍封麒的肩,"第一次见就不让你们喝鸡汤好像有点不礼貌哎。。。这样吧,你们等等,我再去端两碗来。"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从头至尾都似乎没有觉察到曲龙夕快崩溃的神情。
"等。。。"
"等等!"清悦的声音止住步伐,曲龙夕微讶地看向严肃冷容的曲珑婷,他不解为何她会比自己还要急切地喝住小静,眼光扫向坐于一旁的封麒,却对上他同样疑惑地眼神。
"嗯?有事吗?"微眨水眸,嫣然间亲切近人,天宫静转身看向曲珑婷。
"你。。。"似是在考虑怎么开口,审视的眼光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着天宫静,"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好笑地看了看身后没有锁的门,天宫静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荒唐,"走进来的阿。"
"不是,我的意思是。。。"
"玉界,是珑婷,也就是这位姑娘,"比了比皱眉素立的曲珑婷,封麒开口解释,"她的能力,可以让某个空间在一般人看来空无一物,方才珑婷在这个房间门口设了玉界,可是你却进来了。"
"玉界?"天宫静难得地微收笑容,清净的眼眸中融入了缕犀利,"你是玄族的人?"
似乎还是被吓到了,曲珑婷红唇微颤,沙哑间似乎有轻音吐出,突然双膝跪地,崇敬之意已不需言明,"族主!"
"为什么你会出来?"没有丝毫的喜悦,天宫静倒退一步,反而占满绝世容颜的是恐惧与逃避,严厉语音中隐藏的虚弱更是泄露了一丝害怕,"在我回到玄族唤醒玄音之前,没有一个玄族族人可以出谷,除非。。。除非。。。"
"族主。。。"担忧满载,曲珑婷心疼地想要上前安慰,却大概因为身份,也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她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跪在地上。
强压内心勃发的慌乱,天宫静紧咬红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收敛笑容的瞬间扬起的是无愧天下第一人之称的豪气魄力,"我要知道真相。"
"当,当初玄音少爷抽的签其实是。。。其实是死签。。。"感觉到天宫静闻声后的气息一滞,一咬牙,曲珑婷索性一股脑全说完,"当初他为了不让你轻生,所以让我们都骗你说百年后他会从沉睡中醒来。。。让你等百年。。。他认为这样你就会看淡一些。。。"
"看淡。。。"呢喃般的自语,天宫静突然如失去理智般大笑,其中的绝望,其中的讽刺,其中的悲怆,凄凉得让人心疼怜惜,"玄音!百年的等待,百年的期待,百年的思慕,你一句看淡就全部毁去,生同裘,死同穴,你到最后连这点都不能给我,很好,太好了!万籁俱静,唯有玄音,不愧于八字箴言,我一生都逃不过,哈哈哈哈。。。哈哈。。。"
呕血般的惨笑戛然而止,天宫静仿佛是突然想到什么,夺门便出,留下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三人。
"族,族主!"曲珑婷立刻站起,红衣晃眼间也飘之入夜,追随而去。
"喂,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所谓的玉界已经破了。"打破沉默,曲龙夕邪眉轻挑,流光浮动水眸,扫过仍然安稳坐于一旁若无其事的封麒,"现在我的房间可是对外可见的,只要我惊动外界,你还准备怎么全身而退,退一步,即使我不出声,你如何在这个高手云集的地方消匿气息带我走?我现在可是重伤之躯。"
"你怎么知道玉界破了?"起身,却不是离开房间,悠然地再抿一口清茶,封麒避重就轻地提问。
"方才起便消失一种压制的感觉,是曲珑婷慌忙离开时忘记维持了吧。"闪过一丝欣赏,曲龙夕唇畔笑意更深,这个封麒真的和自己很像。
"嗯,你的感觉很不错。"饮下最后一口茶,轻放玉杯,封麒转身正对,眉宇卷舒风云,"不过你漏算一样。"
"什么?"眼皮微跳,曲龙夕直觉情势并不乐观。
"我也是玄族,还有,"轻笑,"能力是抹去气息。"
慕容含雅已不记得自己怎么下比武台,怎么回到房,怎么坐在桌旁,脑中翻飞的只有曲龙夕决绝的那一掌,心里汹涌的只有曲龙夕倒下的那一瞬间,耳边重复的只有曲龙夕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已经多久没有了?好像是从自己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这样的锥痛刺骨,是他做错了抉择了吗?似乎自己最错的那一刻就发生在那时,已经想不起当时为何会选择拔剑,或许是因为不愿去想,所有的理由此刻不过是借口,伤害到了曲龙夕。。。他突然想抛下所有,只是他的这些所有似乎都能伤害到曲龙夕。。。
剧烈的疼痛传自于脑部,不禁弯下腰轻按太阳穴,最近这样的抽痛愈过频繁,轻皱秀眉,慕容含雅不确定这是否是忘忧的后遗症。
"含雅。"梅霜突然推门而入,眼眉中的焦急与不忍让慕容含雅不由微微害怕,甚至直觉想逃避。。。他已经不想再听到任何龙夕伤势加重的消息了。
将一张宣纸摊开,梅霜不得已开口,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让她觉得心疼不已,"含雅,曲龙夕被魔教虏去了。。。"
沧桑清无,迷雾已散
胸口仿佛压着一团大火,炙热地烧灼他所有的情感与理智,闷滞地阻碍他所有的呼吸与生存意识,曲龙夕只感觉四周黑暗一片,他僵直地站着,不能移动分毫,仿佛只要自己微微的一个动作那团火焰便会燃及四肢,痛遍全身。
模糊中雪衣缓缓显现,曲龙夕微眯星眸,努力分辨来人的相貌,那人却止于百步,保持着这段距离。
"含雅?"不确定地开口,依稀的身形让曲龙夕微微激动,却发现黑暗吞噬的不仅是来人的相貌,还有自己的声音。
白光掠闪,眨眼间便在眼前,只是温谦浅笑不在,眉黛月弧不复,水漾深眸中满溢的是决绝与悲凉。
还未来得及呼唤,还未来得及接触,一种锥心的刺痛便来自于心脏,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尺银芒穿透身体,曲龙夕黑眸凝着惊错,抬首看向慕容含雅。
"为什么?"还是没有声音,唯有伤痛欲绝的眼神诉说着话语。
红唇微掀,愈来愈模糊的意识却让曲龙夕无神去了解慕容含雅说了什么,努力睁开双眸,只为不想让玉人身影消失于眼中。
"含雅。。。"沙哑却不失魅惑的轻声响起,曲龙夕发现自己终于能说出声,但是同时,眼前渐渐清晰的一切告诉他,慕容含雅已不在,消失于自己方才的梦中。。。
"呵呵,这是预言吗?"苦笑沾唇,曲龙夕发现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在,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却还是相同的。
"醒了?"平稳的低沉问话插入自己翻飞的思绪,曲龙夕微侧首看向一旁。
一位约估不过四十的男子端坐于红木桌旁,两鬓的白发以及久据眉间的深锁为他增添了苍老,只是黑眸中炯炯的光芒似能将这份苍老全然赶去。
"风清无?"虚弱的语声掩盖不了曲龙夕渐升的杀气,戒备满眸。
"你见过我?"风清无平静的脸看不出惊讶,如潭死水,已没有什么能让其动容。
不准备提及君明月的墨画,却不得不于心感叹君明月无愧于玉玲珑之称,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密室中的风清无画像如今得见真人方觉得惟妙惟肖,当时觉得刻意隐藏的一种特质,现在想来或许就是那一份掠夺武林的霸气,只不过当下眼前的风清无,似也再没有那一份特质,反而多了一份平静,一份死寂。
"这里是哪里?"不答反问,曲龙夕隐瞒君明月尚在人间,且毫发无损地留在隐龙堂内的事实。
"苍山。"戳破封壶纸,风清无将酒壶放置鼻尖轻闻。
"苍山?"环视了房内的摆设,曲龙夕大略了解一二,"你的意思是这里苍山洞穴内?"
"对,也不对。"倾酒于杯,顿时酒香四溢,"这里是苍山山顶内人工开凿的联盟,"饮下一口酒,"魔教与一些心怀鬼胎的正道联盟处。"
讽刺浮于红唇,扬起邪魅肆狂,"那么你也是心怀鬼胎的正道?"
手中动作稍顿,明显一丝怒气划过,却也只有一瞬,"我现在已不是了。"
沉默良久,就在曲龙夕决定闭目养神时,一直默默喝酒的风清无突然开口,"年轻人,我能帮你出去。"
轻蹙秀眉,"什么意思?"
"你是被虏来的人质吧,他们欲用你来控制正道武林的动态,我能助你出去。"黑眸中的光芒含着真诚,风清无直视曲龙夕的审视目光。
"为什么?"狐疑地开口,曲龙夕决定先问清楚再说,或许情况真如风孜棋所述,现在的风清无正被软禁。
"我现在已经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当年称霸的傲气,更失去了。。。"突然敛口,痛苦第一次打破了风清无死沉的表情,闭目微微调整呼吸,再开口,似已平复如初,只是眼底的绝望更深了一层,"我现在是关押之躯,作为威胁我二弟以及一些衷心追随我之人的存在,他们将你抓来,是因为你可以使他们的计划更顺利圆满,而我必须破坏他们的计划。"
"既然你有逃离的方法,为什么你自己不逃出去?这样一来这个联盟里的众多人都可以不受威胁,不是吗?"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曲龙夕凤眸微眯,精光流动。
"我的存在,消失或存活,都不足以完全击垮这个联盟,况且一旦我逃离,他们势必会先一步将我从前的恶行公诸于世,让正道武林无人相信我,到时,清风堡一样会风雨飘摇,衷心于我的人更会遭到追杀。"似乎觉得小杯已不能满足,风清无直接扬起酒壶便灌,豪迈中却也尽显沧桑。
"你也知道你以前恶行诸多?"调笑开口,曲龙夕慵懒撇目,嘲讽之意明显不过。
"他们还好吗?"并没有因此而发怒,风清无明白曲龙夕会如此敌视自己的原因。
"托你的福,大难不死。"怪调不变,曲龙夕赌气的神情暗暗显现。
"的确,当年我有愧于你干爹们。"再灌下一大口,黑眸蒙上层悔意,"所以我一定会送你出去。"
"你有什么方法?"感觉到风清无更接近于绝望的气息,曲龙夕微撇红唇,决定先扯回主题。
"寰莲洞左护法是我的好友,他可以送你出去,我在这里的消息也多数他提供的,据说,他负责看管你,你。。。"
"说完了吗?"打断话语,懒洋洋的轻松语调无征兆地响起于门口,无声无息间透着诡异,封麒扬着抹深邃的浅笑靠于门旁。
"你什么时候。。。"风清无锐利眼神充满戒备,霸气顿起。
"嗯,说完了,"舒缓软语间透着危险,曲龙夕启声再次戛止风清无的话,"劳烦过来抱一下,我动不了。"
第二次变容,却是因为曲龙夕的语气及态度,瞠目结舌地看着封麒熟练地横抱起软绵的曲龙夕,而曲龙夕也顺从地将头轻靠,"你时间算得不错。"
"多谢称赞。"平凡的脸上同样悬挂妖诡的笑容,为封麒蒙上层神秘。
"你。。。"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愤,或是因为恐惧,风清无不自觉地站起。
"风清无,不用那么客气起立送客,随意就好,"邪眉轻挑,曲龙夕巧笑倩兮,"虽然身为盟主的我的确受得起你的大礼。"
"至于你提到的寰莲洞左护法我会让他过会儿就来陪你的,还有,一份礼物也会送到你那儿,小心验收阿。"话语消失于门外,彻底击打风清无的理智与高傲,随着强撑不能,同摔倒在地上的双膝一起打碎销毁。
回首承诺,错算龙麒
"不问我为什么会是正魔联盟的盟主吗?"曲龙夕轻声启口,已消散了方才的邪狂魅意,却多了一份真实,多了一份疲倦。
"为什么要问?"环抱的手轻柔,封麒小心翼翼地放缓每一步,防止因为震荡而引起曲龙夕的伤痛。
"我没告诉过你,你也是在方才虏我回来,去复命时才被告知的,不觉得有疑惑吗?"软绵的话语透着笑意,星眸含水,曲龙夕问得随意。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若无其事的语调,似乎这件事并没有带给封麒任何的惊讶,"你的布局很早,慕容含雅的中毒事件是你一手操控的,风异竹上武当山也是为了接受你的指令,插手冰梅庄杀案是为了混乱慕容含雅的思路,将其引入风清无的误区,至于唐浣纱,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风清无已武功尽失以及联盟盟主易主的事情,是你刻意放她出去,提前打乱正道秩序的引子吧。"
舒服地闭上星眸,伊人睡颜,纯如洁玉,慵懒的语调更为拖音,"总要丢一个棋子看看现在正道武林戒备如何,事实证明,除了慕容含雅,不堪一击。"
唇边毫不掩饰地卷起欣赏笑容,封麒黑眸更幽,"至于今天下午的比武台。。。应该不在你计划内吧。"
"哦?为什么?"听不出真假,曲龙夕淡淡开口。
"一,我们收到的原指示是今夜潜入武当,同时虏获你和赵瑞,然后让慕容含雅在你和赵瑞之间做出抉择,但无论如何,最后我们都会带你走;二,在你的布局内,你绝对不会让自己所亲之人受伤,而今次玄武却受了重伤,你不会以此作为代价换取抉择的时机;三,你也受伤了不是吗?"薄唇深月,封麒耸眉浅笑,"我指的是心伤。"
片刻的沉默由贝铃般轻笑打破,"你真的很了解我,"由于封麒双手不便,曲龙夕只能伸手主动旋开暗道机关,自然又带起一阵疼痛,"但还是有些意外发生,我没有想到曲珑婷竟然会给小静带来这个消息。"
"担心了?要派人去探查吗?"一丝异光迅速闪过封麒的黑眸,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不用,小静所要去的地方我派出再多的人也去不了,再者,曲珑婷不是已经跟去了吗?"头疼地再次旋动按钮,秀眉微蹙,"让那老头把这些机关都撤了!"
轻笑曲龙夕孩子气的抱怨,"还有一点我不解。"
"为什么我会做这个联盟的盟主是吗?"恨恨地盯着没有走出几步又有的暗门,曲龙夕咬牙再次抬手,"我怀疑那老头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