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当周围所有人都在勉强自己的时候,你让我怎能安心只是安静坐于一旁静观?"白袖舞转间四周的草木绿树仿佛都瞬间移位了,"走吧,不早了,明天你还是要代表隐龙堂出席武林大会的。"
"所有人?"莫迟兮不解地跟上,轻飘的身形落雪无痕。
"你的红衣。。。"停步回头,巧笑倩兮,"有多少年没有穿了呢?"
月荷风情,言语难清
武当,非真武不足以当之,和少林并称武林的泰山北斗,其清静之气,纯阳之息让武当山也染上一份刚毅正气,峻伟山势也让其增添云雾缭绕的仙境之感,高耸入云的山顶传来的钟声更让人感觉神圣而净心。
今日的武当山主峰天柱峰在素来的庄严圣静中更平添了份人气,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即将在此召开,江湖中各门各派佼佼的年轻一辈都跃跃欲试,欲靠此役一举成名,而一些泰山北斗级的前辈大师,则悠然坐阵,旁观这场浓缩的江湖风云战,还有更多的是来凑热闹的观众,难得亲眼目睹各大豪侠的庐山真面目,更能领略他们的潇洒英姿,岂不快哉。
所以早早,武当前场便已人攒挤挤,围绕着比武台,门派以排为序,入座的前后由江湖地位决定,武当少林坐主席,东南北三面首排分别入座对应的隐龙堂,唐门,倚云楼三大武林巨头,西则入座两庄的公子,清风堡由于之前的火灾变故而不参加此次的武林大会,当然,中间的阴谋与真相,慕容含雅及曲龙夕了然于心。
不同于前场的热闹,武当的后院显得分外清静,入住的各大门派都已前往比武台,空旷间虽然略显孤寂,但这才是平素以清雅盛名的武当原有风貌。
"我还真的是很幸运呢,"秀指围绕着一只彩蝶,脆铃般的浅笑出现于深丛荷花坛旁,新嫩枝芽,飞花鸣啼似都不及其生气,"能看到武当最自然的样子,呼吸到武当最有名的圣洁之气,使用到武当九宫八卦门的穿花扑蝶功。"
竹椅玉枝,秀颜阑珊,曲龙夕慵懒地仰躺,半眯星眸,流光水动不损光芒,丝绸白纱轻柔地依附在曲龙夕白净的肌肤上,远观仿佛一块洁白朦胧的白玉,唯美而虚幻。邪美的嘴角稍勾,带起一份纯净的天真,眼底几天来一直深藏的阴霾也似乎被这样的好心情洗去。
眼角顿闪,于转瞬间翻掌拍案,将一旁石桌上的竹筒微微震起,白袖拂掠,竹筒已是平横推出,在荷花坛上空浅转一圈,即刻飞回,稳稳借住,满意地轻晃,"不罔我凌晨便坐在这里等,武当月荷朝露之水虽不比天山雪露,却吸尽武当圣静之气,解酒已足矣,"抬头看了看时辰,邪美沾唇,天真稍收,"该是来了吧。"
"喂!曲龙夕!你可让我好找。"一声粗鲁的暴喝打破这份清静,似将安睡的深林都惊醒,突兀地大步流星到眼前也如同声音一般,风风火火。
"我不记得我让你找过我啊,司马少庄主。"从袖中抽出一包药粉,倾之入筒,微晃让其溶解便将竹筒小心放于一旁,凤目含笑正视已经有些微恼的司马惜玉。
"你当然没让我找过你,但是我要找你,"似乎觉得有些绕口,司马惜玉停顿片刻,视及曲龙夕唇边更深的微笑,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再开口,"我是来问你些问题的。"
"可以阿,"手客气微比,请司马惜玉坐于一旁的石凳,浅笑间的真意让司马惜玉不由愣愣地照做,一直以来在他印象里曲龙夕就相当于一只狡猾至顶的狐狸,这样的真诚之感反而让司马惜玉不知怎么应对,"你要问什么?"
"呃。。。"木然地接过曲龙夕递过来的茶杯,"那个。。。"
还是不由地轻笑出声,知司马惜玉个性耿直,虽然冲动,但是爱恨憎明,这样的人,比起针锋相对,还不如笑脸以对,但是,司马惜玉的傻傻反应还是让他觉得太好懂了,单纯得可爱,无怪乎江湖中以心思缜密盛名的李观澜会这样深爱着这个傻瓜了。
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被曲龙夕耍了一回,司马惜玉只能咬牙恨恨地瞪着巧笑不已的曲龙夕,同时暗暗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要相信狐狸会变成兔子。
"我问你,"调整好态度,司马惜玉正襟危坐,重重地一拍石桌,"含雅怎么成这样了?"
"含雅成什么样了?"微抿薄唇,笑颜也自然无形收起些许,曲龙夕仍然保持仰躺的坐姿,秀指轻叩椅把,淡淡的气势环绕而起。
"成什么样子了?"似乎对曲龙夕这样的随便态度极为不满,粗心地没有觉察到曲龙夕细微的感情变化,司马惜玉提高了嗓门,质问倾泻而出,"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一个月前倚云楼时他还好好的,现在竟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向他提及你,他都会迷惘着躲避话题,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说,你倒是说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如你所见,他把我忘了而已,"唇角笑容中融入了抹苦涩,那么明显,那么让人震惊,那么惹人心疼,慵懒的躺姿也仿佛是因为无力虚弱,"只有我而已。"
"所以我才问你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把你忘了呢?"着急地就差跳脚了,司马惜玉感觉这两个人都快把自己急疯了,怎么他们好像都伤得很重却谁都没有表现出来。
"是啊,怎么会呢?"喃喃地如同自问,举杯缓酌口茶来遮掩唇角的苦涩,"但是他并没有太难过不是吗?只是恢复到了认识我以前,他还是那个圣洁高雅的慕容盟主,还是那个清明净兮的圣公子,如果我现在离开,可能。。。"
"可能你个头啊,"恶声恶气地出言打断,受不了地瞥了愣住的曲龙夕一眼,"你想都不要想,即使是现在含雅还是总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你,在你不在场的时候发呆想你,什么他感觉不难过,他对我说他痛苦,你听懂了没,他对我说他感到现在很痛苦!你可别想逃跑,丢下这样的含雅一个人离开,明明是很聪明的人,怎么感觉碰到感情都变得这么笨了,莫名其妙。"
看着气呼呼的司马惜玉,低头,不经意地掩去闻声后的神情,"是吗,他说他痛苦了。。。"
"是啦!你真是。。。"
"快了,很快就会过去了。。。"抬头给予司马惜玉一抹灿烂的纯真笑容,"相信我,很快就都好了。"
"阿?"激动地正准备拍台子的手放也不好,收也不好,司马惜玉一时无言可对,只是直觉告诉他,他可以相信这个狐狸从认识到方才没有对他透露过半分真心,但他绝对相信现在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杂质。
"好了,你想问的还有什么?问吧。"瞬间笑容的细微转变,已是将邪魅无形散发,凤目明了地轻眨,等着司马惜玉问出还有一件他非常想知道的事。
"那个。。。就是那个。。。"难以想象粗枝大叶的司马惜玉会有这样扭捏的时候,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纠结成一团。
"行,我说吧,"受不了地微翻白眼,要等到司马惜玉说出口不知道要多久了,"你想知道李观澜对你的心意,也想知道自己对李观澜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你觉得是我和慕容含雅那般,却又不确定,是不是?"
"嗯!"连忙点头,司马惜玉睁大了桃花眼,眼巴巴地等着笑得一脸深奥的曲龙夕给出答复。
"我会帮你的,而且这一次会帮得很彻底。"眉角微撩,不经意间掌控风云,曲龙夕笑得只能用狡诈来形容。
"呃。。。"下意识地感觉到一股寒气,司马惜玉觉得自己似乎拜托错了人,"先谢谢你,但是你准备。。。"
"告诉你可就没有效果了,"浅笑留唇,微闭双眸,暗示谈话结束,"到时便知。"
"喂!你先别睡,"受不了地跺脚,显然将曲龙夕的送客态度视而不见,"我还有事问你。"
"嗯,你问阿。"曲龙夕仍是保持星眸紧缩,悠扬的语调有着懒懒的长音,平添份妖娆。
"清风堡风清无依你们的调查会不会趁此次武林大会而作怪,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有没有什么异动,有没有什么消息。。。"
"司马少庄主,"开口打断司马惜玉滔滔不绝的"有没有",曲龙夕轻叹,不情愿地掀开眼帘,纤指比了比太阳,"时辰已经到了,武林大会约估要进行了,你不及时到场,可是会让紫霄道长宣布不了开始的,这个问题也非一时半会儿我可以向你解释清楚,不如你大会结束再来询问如何?"
"好吧,你说的也对。"勉强起身,拂了拂下摆,司马惜玉对曲龙夕莞尔一笑,"知道你们两个很快会恢复从前还是我最高兴的事呢。"
眼角缓柔,曲龙夕明白司马惜玉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对慕容含雅的关心却是真挚无假,也正因为这份可贵的友情,曲龙夕才会答应助他一臂之力。
"等等,"止住司马惜玉离去的脚步,红唇努了努桌上的竹筒,"把这水带去给含雅吧,宿醉后难免会头痛。"
"月荷朝露?"敏锐地扫过一旁的荷花坛以及曲龙夕稍倦的秀容,"你昨夜一宿没睡?"
轻笑,沉默不给予回答,重敛双眸,安静得如同睡着一般。
良久,确定司马惜玉的气息已消失于后院,星眸方开,薄唇轻吐,悠然而危险,"虽然我答应帮你,但是真正的掌控权还是在含雅身上阿。。。"
子期两茫,清风异竹
优雅地伸个懒腰,曲龙夕起身轻甩衣袖,白绸飘忽间掠风,弹指点燃桌中央的香炉,刹时麝香弥漫,烟缕缭绕。
星眸扫过月荷,流光顿闪,唇角的笑容染上份调皮,卷撩起长白丝质下摆,靠坐在月荷池围阶的石沿上,将细白的长腿浸于池水中,清凉的感觉引得他轻笑,眉角的弧度似让满池月荷失色。
"从方才起你就一直站在那里,不累吗?"不回身也不转头,曲龙夕邪美微笑,似是在问一汪池水。
"对,对不起。。。"轻声地道歉中所含的紧张一听了然,一身黑长道袍的风孜棋小心翼翼地从深丛中踱步而出,害羞地深埋着脑袋,只是偶然提起胆子瞄一眼曲龙夕,但即使是背影,也让风孜棋尴尬地立刻又收回眼神,盯着地面。
轻拍身旁的石沿,曲龙夕仍是不回头,"坐过来吧,转头说话很累。"
"阿,不,还,还是不要了,"脸急得通红,话语结巴不断,风孜棋还不自觉地连退两步,"你,你那么高贵。。。"
嗤笑出声,人也不由轻颤,曲龙夕再次拍了拍身旁,眼眉中的笑意更浓,"我听过邪门,美艳,冷绝,就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高贵,坐过来吧,谈天方便。"
耐心等待,良久,才听到后方传来唏唆的卷衣声,风孜棋小心翼翼地靠坐过来,极其缓慢地将腿伸进池水中,仿佛是深怕溅起的水弄湿曲龙夕的白衫。
"很舒服对吧。"悠闲地晃动双腿,玉藕般的透明在水中更是闪闪发亮,曲龙夕偏头扬起一抹微笑,看得风孜棋一愣,傻傻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慕公子。。。"似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风孜棋一咬牙,认真地抬眼盯着曲龙夕,"我想问你件事。"
"嗯,你问。"正对,给予一抹鼓励的笑容,微笑静待。
"我方才听到司马少庄主向你提及清风堡。。。"感觉到曲龙夕秀眉微蹙,风孜棋慌忙摇手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那个,那个我。。。"
"我明白,你继续说下去。"按下风孜棋的紧张,曲龙夕眼神示意他并不介意。
"嗯,就是,我想问你,清风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风,风清无又重现江湖了吗?"一口气努力说完,风孜棋心焦地看着曲龙夕,盼望快点得到答案。
收回眼神,深邃蒙沙,曲龙夕浅笑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风孜棋。。。"
"阿?什么?"似乎没有料到曲龙夕会突然唤自己的名字,风孜棋愣愣地回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清风堡风清无总共有两个胞弟,一名风异竹,一唤风子期,由于年龄相差较大,风清无闯荡江湖时他们尚且儿童,一直到二十年前的苍山血战,风清无因为身受重伤,闭关恢复,二弟风异竹方才出面管理清风堡,但是那时他也只有10岁,三弟风子期从小就对外宣称身体虚弱,不能见风,所以见过他面的人几乎于无。。。"稍顿,唇角勾起的肆意有丝冷酷,眼神也瞬间犀利,扫过身旁已经紧张得微微颤抖的风孜棋,"孜棋,子期,这样的变音,你想瞒过谁?"
"不,不是。。。"慌错得低头避开曲龙夕审视的眼神,可是又觉得非要解释不可,只能勉强不住摇头。
"在山下时我便已觉得蹊跷,虽说武当向来不愿太插手正魔两道间的斗争,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时,是决不会推托责任的,可是当风异竹与青洞弟子对峙时,武当事不关己得太过分了,更甚者当含雅与我表示认识风异竹后便撒手不顾,留下青洞弟子独自追捕魔教人物,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还有,虽然我认识风异竹,但交情却不深,只清楚他是无道教护法,为人尚算正义,即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你的出现却提醒了我,风异竹,或许就是风清无的二弟,还有,无道教,便是这几年混乱魔教的嚣张罪缘,也是二十年前与风清无勾结的祸端,我还想说怎么风清无在火烧事件后便没有动静了,原来是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布好了局,将真正的二弟藏于无道教中,将血嫡的三弟送入武当里。"
震惊得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风孜棋睁大着双目,十指紧紧扣着石沿,似乎努力能让自己说出话来。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当初山下那位出言代表武当的男子既是紫霄道长关门一代弟子齐临玥,也是之前你所提及改变你的那位吧?"起身离开池塘,曲龙夕白纱微撩,重躺回竹椅,让玉腿自然干,"以他在武当的身份,要配合你毁掉武当,甚至是整个参加武林大会的所有人都不是难题,这也是风异竹与你接头所要交待你的事吗?"
"不是!当然不是!临玥不会做这样的事,二哥也没有与我接头,真的没有,请你相信我!"激动地就欲冲上前向曲龙夕解释,却忘了自己的腿尚还留在池水中,提步自然被石沿拦住,膝盖重重地敲在地上,撑地的手也磨破了皮,疼痛感让他微微蜷缩,又急切地想要站起身。
微愣,白纱轻晃,曲龙夕已是扶住颤抖不稳的风孜棋,视及下意识抬头的风孜棋眼中明显的湿意,秀眉不由更拢,"我知道了,你可以慢慢说,过来,坐好。"
轻柔地搀扶着风孜棋缓步至竹椅,小心地让他躺平,曲龙夕转身正欲移步,却被着急的风孜棋立刻拉住衣袖,眼中无声的慌乱及歉疚那么一目了然,清秀的脸涨得通红,双眸定定地看着曲龙夕,仿佛是害怕他就这样甩手离开。
眼角缓柔,不舍地轻拍风孜棋紧抓不放的手,曲龙夕于心懊恼,虽然已经尽力把握分寸,看来却还是逼得太急了,安慰地浅笑,悦耳的声音充满着温雅,"放心吧,我不会离开,只是去沾湿手帕替你擦拭伤口,我相信你,你等等。"
可以分明感觉到风孜棋紧追不离的视线,曲龙夕只能苦笑而过,怪只怪自己低算了风孜棋的正直以及他对齐临玥的重视,这样的激将法却造成了太过的反效果,加快手上的动作,疾步回到风孜棋身边,从袖中抽出金创药的瓷瓶,小心地倒在浸透的丝帕上。
"以后记住再怎么急也要先顾到自己,"虽是薄责,语气中的关心却是不变,曲龙夕仔细地点过被细纱覆盖的伤口,"是我的错,不急,你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