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下)+番外——治水
治水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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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璾笑了,吻上那两片同样扬起的嘴唇:「真是………」
难得独处的情况下,使逝芳大胆地用手主动去撩拨东方璾,东方璾自然是不会跟逝芳客气,一把抱起他就回房里。
「你想要的东西,难道我给不起吗?」逝芳指尖划上,挑逗地伸出血舌舔舔自己的双唇。
纱帐里东方璾朦胧的血玉双眸漾着浅浅笑意:「我要的东西,只有你给得起………」
「那就说呀,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了?」
东方璾额头抵着他的,「跟我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流浪到天涯海角去……」
直到看尽这个世界为止。


第十一章之三
「笑桃花!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笑话,你们以为你们杀得了我?」
对方邪笑道:「不愧是笑桃花,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还是一身傲气,但是大话要说前不妨看看你脚下,除非你能飞天遁地,否则我倒想看看你逃到哪里去!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这样对你也比较好。」
「笑话!」带血嘴角翘起,白衣已是血迹斑斑的美青年高傲一笑,依旧是绝代风华:「我扬方活了二十几年,还没做过自己不想做的事,就算是到了今天还是一样。」
那个男人淫邪看着扬方,「何必这么绝情呢?好歹我们也曾经亲近过啊!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东方璾一个人,再说我说不定比他还『好』哪!」
前进非生,后退即死,生与死之间意识仿佛超越了这个身体,格外地清晰。
没办法……只能到这里了……这算是报应吧……扬方握紧手上的桃花扇,他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了,但是最起码要带这个曾经羞辱他的人一起下地狱,不然他死也不能瞑目!
二十几年……他本来以为还可以多活几年的……对不起,璾,我要失约了……
在众杀手面前,白衣美青年昂立身形,一手从袖口里伸出手腕,修长五指握住合起的桃花扇,一手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修长颈项,举手投足间那无意间流露的艳丽感顿时令人为之目不转睛。
但是更令人为之摒息的,是扬方笑了。
像黑色的山谷间开了红色的花,眼里却放到最远,回到他最爱的无月山庄,回到他最思念的那个人身边。
觉悟了生死,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一辈子多喜欢东方璾,就有多恨他。
恨他来不及见自己最后一面。
「算了。」他耸耸肩:「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贪生怕死的,要我听你们的话也不难,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任凭你们摆布,如何?」
虽然听扬方口气软化,南柯怕是诱敌之计,他一步踏出,离扬方所立的崖端只有数尺之遥:
「不是我信不过你,不过你得先交出你手上那把扇子,然后乖乖跟我们走。」他使了个眼色,后面两人立刻伺机而动,准备拿住扬方之时立刻废了他的武功,不然不知道这个家伙还会搞出什么花漾。
「可以。」摊手将镶着锋利刀片的扇缘对着自己,扇柄朝对方递出,扬方这次连一双明亮如秋水的眼睛都泛起水漾般笑意:「但是你得先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后面有人忍不住开口叫嚣:「小子,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好象没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们饶命,可不是我们在求你!」
眼神一挑:「哦,是这样吗?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要我低声下气地去求你们,这是不可能的!」指尖一按,朝着南柯的扇尾却寂然不动,扬方一楞,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不知在哪里冷冷响起。
「真是费事。」南柯仰天一跤避开,扬方一时胸前大空,一道银光直射他胸前,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银针已经没胸而入,银针贯胸的力道还将他逼退了两三步。
「杀了他。」又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一听到那个沉稳的声音,南柯下意识举刀便砍,扬方的胸口扬起漫天血花!
他后退几步,最后一步脚下一空,他就这样往下坠落……「为……什么……」
这………可能………他的视线开始剧烈缩小,只看到天空好黑,风吹过耳边的
声音好强,冰凉的感觉开始弥漫全身………
他伸手入怀,用尽全身的力气拔起胸前那根银针,用力地将银针插进自己握着的掌心中,换得最后一丝清醒…………
他微微启唇,轻轻笑了。
***
『璾………』
东方璾睁开了眼睛。
看看身边,只见逝芳还睡得很沉,连他翻身坐起的动作都没有惊动他,东方璾爱怜地抚着那头微湿的乌黑长发,经过一晚上的缠绵,纵使两人都年轻,可承受热情的逝芳真的也累坏了。
在无月山庄时,还是多少会顾虑他人的,但是在这山馆里两人独处,却是百无顾忌贪欢纵情于爱欲中,东方璾爱极了身边人沉浸在情欲中,那双朦胧迷离的美丽眼瞳和红唇,不管是清醒或迷离,这眼、这唇、这身体………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一把掀开锦被,就着窗外射进来的日光来回用指尖急切抚摸逝芳胸膛,直到确定那上面光滑一片,他才吁了一口气,将自己埋进逝芳怀里。
已经很久不作这梦了,但是在扬方死后,逝芳之前,那梦魇如扬方鬼魂般,夜夜让后悔折磨着他,宛如落花般跌落在山崖底,苍白如梨花的脸孔和凝结如玉的血,扬方的眼睛半开半阖着,嘴角还带着一丝笑,似乎在最后一刻,作了一个好梦,人却已远去。
抚摸着逝芳的脸庞,要说为什么他一眼认出了逝芳,或许是因为他读到了逝芳眼里的孤寂,他们绕了好大一圈,让一个人离去,一个人留在原地,让彼此孤独太久了……
活着本来就比死去困难,东方璾能了解逝芳告诉他怕死的原因,因为作为一个人,这世间难以割舍的事物实在太多、太重……
逝芳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嘟起嘴露出睡眼惺忪的难得可爱神情:
「………怎么了?」
那种睡迷糊时的表情,东方璾笑着亲亲逝芳的脸,双手也不规矩地在鼓起的被子上来回搔弄,逝芳眯着眼睛想努力睁大,但是因为太累了,红唇无意识地嘟囊几声就闭上眼睛,打算进入梦乡以远离情人的骚扰。
「陪我嘛!」
没有声音,东方璾知道逝芳又睡沉了,逝芳一向很好睡,据这家伙的说法是他这三年来从没好睡过,现在开始要睡个够本。
这不公平,那怎么只有他到现在还睡不好呢?东方璾到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在那个失去扬方的暮雨里惊醒,醒来时他总是紧紧地抱住逝芳,确定那笑容还在自己身边,确定他已经从新找回他的……春天。
他起身披衣,这时逝芳动了动,他将被子重新覆上逝芳光裸的身子,然后走了出去,临走前他在房门前停了一会儿,终究自己走了出去。
当他出门去之后,逝芳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与方才睡眼惺忪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半坐起用锦被覆盖身体,冷眼看着不速之客。
***
走进昔日他和叶玥两人曾度过一段时间的房间,这房间里有着他们新婚的美好过往,也有着最痛不欲生的回忆,在那些事情过去后东方璾便将这房间关起来,将原本扬方惯用的房间改为自己偶然来居住时的卧房,这几年来闯进那间房间搜东西的宵小之辈从未停止过,但是他们从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
「庄主。」背后飞清如鬼魅一样出现:「事情有变,阿烈被擒。」
东方璾微一凝眉:「什么?」阿烈平常做事很小心,怎么会这么大意……?
「消息传回去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想他们迟早会提出交换人质的要求。」飞轻压低声音:「要怎么办?」
「『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恐怕很快就会知道,计画要改变吗?」
东方璾一拂袖,冷声道:「不用,尽可能压住这件事不要让清叔和大娘知道。」本来还想多耗几天,看来他不加紧动作不行了,可是这几天听月被他转移了目标,要让听月再次把注意力转到这边实在有点困难。
「知道了。」飞轻颔首,一下子又消失身影。
等飞轻离开之后,东方璾伸手按下床下的机关,只见原本枕头的地方平平移开,原本应该放在无月山庄他房里的桃花扇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听月滞留在东方,为了就是这把桃花扇。
只可惜他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虽然他立刻又把桃花扇放回原位,但是东方璾已经非常确定,能放出和扬方桃花扇扇柄同样的银针,使得众人以为他是被刀砍重之后自尽跌落山崖。
扬方当初是银针没胸,但是胸前的一刀才是致命伤,当初下葬前除了抱着他的东方璾,没有人注意到他死前紧握着直深入骨的那根银针,当初发现扬方已死时,东方璾受到的打击过大,心乱而只是发现银针,并没有详查,他不愿意扬方死后多受折磨,所以是实时下葬。
直到好一段时间过后,他反复看着那根泛着闪亮光辉的「银针」,一些如迷雾中的想法才渐渐挥开了。
这根针,虽是称为「银针」,但是它并非纯银打造,是纯铁混入了其它金属制成的「精钢」,与桃花扇柄中暗含的蜂尾针材质完全一样,这把扇子是东方璾亲自打造送给扬方的,为了小心起见,他当然知道这把扇子里面藏了多少机密,更何况他当初非要听月为他打造这把以精钢为骨、为刀、为刺的杀人兵器,也是因为这把扇子背后的秘密。
听月呀听月,你虽是聪明狡猾,但是这步棋你终究下得太急,露出马脚来了。
东方璾比谁都明白,他失去扬方,扬方会死,不全是他们的错,而是要杀扬方,对方必然比他们俩更狡猾、狠毒,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足以不顾一切的理由。
那个男人,就符合以上的条件,
听月公子,长云山庄之主的亲弟,因为与飞龙夫人交恶而出走,在南方独自生活的他以天下第一工匠享誉全大陆,他虽然放浪不羁,生平只爱做乐器自娱,但是他的身上却有着长云山庄代代相传的炼钢机密,富含铁矿是长云山庄财力的来源,而世代钻研所得的冶铁技术更是各方欲得的机密。
只有能够打造两把一模一样的桃花扇的人,才能够鱼目混珠将扬方的扇子调换过来,将无法射出扇柄暗器的扇子交到当时心乱如麻的扬方手中,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在扬方一楞之间让此针贯胸而入,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扬方死前跌落山谷,他又早一步寻得扬方遗体,留下了那么大一个破绽。
东方璾是极为细心之人,又怎么会在数年来无数次把玩桃花扇时,没发现到扇柄的暗器一开始就无法打开,那根钢针又怎么会在扬方掌心之中?
逝芳打一开始送来了的那只手腕,其实就是暗示了这件事。
只是东方璾同逝芳,没有任何猜想以上的凭据,听月就算承认了他曾经打造过两把一模一样的桃花扇,只要他说另外一把被偷走了,其实也是理直气壮。
「这只老狐狸…………哼!」东方璾将扇子搁在桌上,踱步出了房门,先不说别的,那个男人没有那么好解决,至少如果在东方「解决」他,绝对会引发更多麻烦,他现在的计画就是不想多生枝节……
他正打算在近期将无月山庄的人迁出,移居外海大岛以避开将袭来的战祸,又有一个元英风一旁虎视眈眈监视着一举一动……
慢着,把他送给元英风如何?让大狐狸和小狐狸互咬,不正是个挺有趣的现世报吗?
唔,不知道逝芳和那家伙交涉的如何了,回头和他商量看看。
***
「我不记得说过要找你。」
「虽然你和东方璾打得火热………居然会无情到忘了自己的外甥在别人手里,连个外人都比你关心,巴巴地赶来救人还被抓住,真是讽刺啊!」南柯摊摊手,啧啧作响::「啧啧………以前的扬方狠归狠,可还没这么冷血,你有了东方璾却可以把自己的宝贝外甥扔在他人手里不闻不问,东方璾睡在你这种心如蛇蝎的美人身边,竟然还能平安无事,这个男人还真是洪福齐天。」
「你又不是他。」逝芳手伸进枕下,拳头握紧到连指甲都掐进肉中,强自镇定:「算了,我想你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是来跟我耍嘴皮子的,先不提我的宝贝外甥,想必那不知姓啥名谁的『外人』跟东方璾也脱不了关系,否则你也不用来提醒我。」
南柯拍拍手:「你从以前就很聪明,不过容我提醒你,就算你在无月山庄游刃有余,扬清夫妇虽然知道你跟我们有牵扯,又砍了扬方一只手腕,但是碍着东方璾的面子现在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扬清仅剩的儿子死了,你恐怕也很难推托得了。」
扬烈?这傻小子该不会………一想到亲弟现在南柯手里,逝芳险些让表情垮下
去,他是没想到、没想到魁儿在扬烈心中这般重要,没想到看起来老是傻呼呼的
弟弟竟然对魁儿这么在乎,就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逝芳深呼吸几下,一双柳眉却凝起:「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人换人,就这样,你最好劝东方璾识相一点,不然之前他还能找到那个人的尸骨,这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你!逝芳一瞬间敛眉低眼,掩饰住眼底的险恶与怨毒,牙关紧咬,全身颤抖。
南柯当做是逝芳被他威胁而不悦,没想到逝芳是新仇旧恨一时勾起,报复心被强烈唤醒,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有些得意,毕竟这个美貌男子以往总是对自己不假词色,这次心有不甘却不敢有所表示。
终究是他棋高一着,不过如果真能顺利解决东方璾,他也会好心地让逝芳随他而去的,毕竟这么危险的人物不能留下来,非要斩草除根不可,当年就是除掉扬方时不够干净利落才会横生枝节,现在他会更加格外小心,不留一点破绽。
毕竟,这也是元相的希望,如果能除掉有皇家血统的逝芳和东方璾,能威胁那位大人地位的人自然又少了一些,元英风暗中对他传递的支持,南柯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南柯离开之后,再也忍受不住的逝芳恨恨一击桌子:「什么人阻止我报仇,我就杀了谁!」他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好人,只有以血还血以眼还眼,只有仇家的死,能让他往后睡得安稳!
是他们让他想起,死时那种不甘、不愿、和怨恨!
既然这样,不管是谁,只要危害到东方璾和他的家人,谁就要死!


第十二章之一
因为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无月山庄之主和其爱人比预计更早回到无月山庄,而无月山庄比两人回去前,更早一刻因此陷入了安静的混乱了。
东方璾一踏进庄里,那种不安和骚动立刻透过空气隐隐传来,他看了身边紧抿着唇的逝芳一眼,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静,再怎么说现在有危险的是自己的弟弟,逝芳想必正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多注意一点,让扬烈身陷险境。
这时扬清迎上来,同样也是一脸极力镇定的样子,只是他刻意不看站在一边的逝芳,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东方璾和逝芳互看了一眼。
「现在情况怎样?」
「外面的消息已经封锁了,为了不造成下人的骚动,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是………」扬清顿了一下,心情极度紊乱的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逝芳。
逝芳满腹狐疑,但是东方璾按住他的手,转而换到现在他们最关切的问题:「扬烈没事吧?」
扬清摇摇头:「还没找到人,但是他们『送』了一个东西来………」
逝芳陡然停住脚步,「东西……难道是?」他一把甩开东方璾的手,向大厅飞奔而去。
***
一打开大厅的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言,只见扬夫人白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边一个精致木盒里赫然搁着一只鲜血未干的手腕,血迹淡淡渗入了木盒内用来衬物的锦缎中。
阿烈!
逝芳一个晕眩,他勉力镇定下来,下意识地慢慢走到木盒前,尽可能以平静温和的语气问扬夫人,「这盒子是山庄里的东西,怎么出现还装着这个东西?是对方送上来的吗?」
扬夫人眩然欲泣地看着逝芳:「今天……烈儿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大厅里,一打开就是这样了………」再怎么坚强,现在面临仅剩的儿子可能已经不在人间,扬夫人一时也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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