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如哥哥的念头，就像水里的气球，压下去又冒上来。就算尽可能地容让还是时常发生口角。一方面说不出分手的话，一方面又对拖下去的关系疲惫不堪。
干脆把心思寄托在奖学金上，时间也满满当当地走地飞速。
夏天就这么偷偷来到。
跟妈妈说要打工暑假就不回去了。
虽然已经出来住，但是仍然留了自己的东西，留着可以回去的借口。对还有这种心情的自己也毫无办法。
许进在理不清的头绪中就这样迎来了十八岁，正式踏入成人的行列。

第 17 章
白新杰提着给父亲的酒和外甥要喝的酸奶上楼。天气太热，进到屋子里也一直在冒汗。缺乏锻炼的手臂有些发软。
妹夫坐在沙发上和父亲正在聊天。走过去，父亲沉下脸就责问他还认不认识家门。
尴尬地转向嚷着要他抱的外甥，忍受着小手有力地揪着自己头发。
继母话里有话地问他小孩子多可爱之类的。
吃饭的时候才明白这次来他们早给他准备好了节目。容不得他找借口开溜，饭后就被一大家子押着去相亲。
对方是继母同学的女儿，叫李琳，在医药公司做会计。大脸盘丰满敦厚的样子。
看着大家言谈甚欢，白新杰也不好破坏气氛，勉强找了些话题来聊。
李琳带着腼腆一一回答了。她的声音太小，白新杰基本上都是猜，听不明白也只好笑笑。
说起来才知道她是学生李归齐的姐姐，在见面之前就对自己有些了解。
虽然有被大家暗算的感觉，可说实话这样的类型也不是很让人反感。如果真的非要结婚不可，大概这种女人是可以过上一辈子的吧......听孙涛说何勇的妻子已经怀孕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应付地笑到脸皮发木。头侧又开始霍霍发痛，眼前的景象渐渐虚浮，白新杰闭上眼睛，只想逃开。
车祸发生的猝不及防。g
继母提议说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呆会。可以从乱哄哄的状况中脱身，到外面走走，白新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对上继母自以为了然意味深长的笑脸，白新杰也只好装做不明白。
一出房间才知道外面正是最热的时候。路面烤地发黏。白新杰礼貌地建议去对面的冷饮店吃点什么。
看到对方点头，正要举步，一辆显然是失控的小货车转过街角直冲过来。下意识地推开身边的李琳，白新杰哼也来不及就被撞了出去。
尖叫，叹气，大人的慌张，小孩的哭闹，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前的白新杰最后的念头是，要是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右腿骨折。
乱作一团的人听到消息总算放下心来。大家都有事，不可能在这里久呆。李琳主动要留下来照顾，但是李家妈妈头脑冷静地分析了男女不便的问题，白家妈妈也机敏地想到在白新杰家白吃白住过的许进。
用白新杰安然无恙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正在吃晚饭的许进听说哥哥出了车祸，一急，圆圆的鹌鹑蛋咽了下去，噎得泪花直冒。
听许进说要来，白妈妈就放心地挂了电话。
担心到要死的许进完全不知道哥哥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坐上出租又遇到堵车。许进开了车门就一路跑去。
眼前已经模糊成一片。一边跑一边擦着泪。在这一刻，心里的难舍、爱恋无比地清晰起来。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和哥哥在一起。

第 18 章
许进冲到医院，心方归位。
一旦放松连站也站不住，躺在地上喘气。
病床上哥哥闭着眼睛，看起来那么小，单薄得像纸一样。无意识地按着胸口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呆呆地凝望着哥哥的许进，直到李琳把面巾纸递到自己眼前，才发觉她的存在。
吃惊地往后一靠，脑袋碰到墙上，发出闷响。
看着对方眼里明明白白"你是谁"的疑问，李琳尴尬得低了头，用勉强听得到的声音解释了下午的事情。
"谢谢你来。从手术室出来一直也没醒......"李琳看着白新杰说，"我很担心......"
听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在跟自己道谢说着担心的话，许进更觉不是滋味。
"多亏你照顾哥哥。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有我在就行了......"尽量让口气听起来不像在赶人，许进轻轻地说。
总算明白不想把哥哥交给别的女人的心情有多深切。就算是两个男人也只想跟他呆在一起。
李琳一走，许进就挨过去，搬了凳子趴在床边，暖着哥哥打点滴的手。
白新杰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浑身疼而且口渴得很。
身边有一侧很温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看到俯在臂弯处的毛茸茸的脑袋。看看隔壁空着的床，叹了口气。
很小心地抽出手来，许进却还是醒了。
一面揉着眼睛一面问他想要什么。
白新杰张开嘴才发现声音哑掉，但是许进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躺着的角度不好，许进放下水杯，又给他垫了个枕头。慢慢喝了水。又想上厕所。
白新杰早就感觉到下面不适，猜想是插了尿管。虽然有尿意，但还是不习惯。憋得难过了，只好叫许进请护士来。
因为没有内出血，骨折的部分又在膝以下，护士在告诉他千万不要动到腿部之后，很利落地就把尿管取下来。
白新杰难堪地低着头。许进递给他空掉的饮料瓶子，他也不接。没有办法的许进只好战战兢兢地把哥哥背到厕所去。
顽固又软弱的哥哥让许进从心底怜惜他。直到他再次睡着才放心地靠在床沿阖上眼。
第二天一早李琳就来了。因为还要去上班，所以是特地送早饭的。
当着李琳的面，白新杰不好拒绝她的心意，忍着恶心把油腻的骨头汤喝干净。李琳心满意足地去了，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叫许进吃她带来的东西，许进不肯，自己跑到外面买了小笼包吃。
白新杰也只好由他去。

第 19 章
连续喝了几天骨头汤的白新杰实在忍受不了，找了个借口叫李琳出去，趁着这个机会示意许进把它倒掉。
"哥哥要是不想喝就告诉她啊。"许进靠着窗户，头也不抬，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窗帘，完全不理这个茬。
白新杰装作发火也没有用，许进索性转过身去看窗外。听着李琳的高跟鞋越来越近，白新杰痛苦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个......"听到白新杰开口，李琳走近几步。窗边的许进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个......那个......"白新杰额上发亮，艰难地说："那个汤很好喝......也很有营养......"
许进的嘴角开始上扬。
别开和李琳相对的视线，白新杰一口气说出来："你每天还要上班，这样太麻烦你了，小进也可以做，让他做就好了。"
"不麻烦的，一点也不。"以为白新杰在和自己客气，李琳急着摆手："要不是你可能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能做给你吃我很高兴的，真的。"
没有勇气对上那张真挚的脸，可话既然开了头，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可是我这几天有点不舒服觉......"
"哥哥想吃点更清淡的。我来做就好了。"许进走过来插话说。
白新杰得救似的点了点头，又歉意地朝自己笑笑。
一时之间李琳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好象有透明的障阻拦在面前，无法融进那和谐的两个人里去。
向来在外面不耐烦地等张晓颜出来的许进，在超市仔细挑选了一大袋子零食。虽然对哥哥的口味实在不敢恭维，可是又觉得可爱。
看着他吃着自己买来的蛋糕，心里也又甜又软。
白新杰的嘴角沾上了奶油，许进示意给他。抬手用手背擦，可是没擦掉。
伸出舌尖去舔，还是有。许进过来用手指帮他轻轻抹去。哥哥的脸马上涨红，不自然地别开。好想亲他，但当着李琳的面还是忍住了。
时间一长，很多问题都出来了。虽然身上可以擦洗，天气太热，出过汗的头发痒到不行。许进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个任务。李琳也想帮忙又说不上话。只好站在一边帮着递东西什么的。
因为没有帮别人洗过，把对好温度的水倒在哥哥的头上的时候，还是没有分寸。有冲不到的地方啦，灌到耳朵里啦，两人唧唧咯咯闹了半天才算洗好。
想当然的上衣已经湿到不能穿。许进回过来对李琳说哥哥要换衣服，李琳也只好先出去。许进不管哥哥看他的眼色，拿过干净的看着他换上。
浅蓝的病号服已经洗得泛白，哥哥穿在身上又大，越发衬得他病弱。许进不满意地捏捏他的胳膊，嫌他太瘦。
拨开他胡闹的手，白新杰叫他把李琳叫进来。许进撅起了嘴巴不情愿地打开门。
为了促进血液循环，许进还跟护士学了几手。一边隔着被单帮哥哥做着按摩，一边听着他们俩说话，就是不肯走。
"今天天很热啊。"每次都从天气说起。哥哥开口还是没什么新意。许进打了个哈欠。
"是啊，确实热。"李琳还用手扇了两下。然后就没什么话了。
停了一会白新杰又开口说："真是麻烦你这么热还天天来这里。"哥哥就是会客气。
"没有，没有了。这没什么的。"再次沉默。
"对了--"
"那个--"
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c
"不，不还是你先说。"白新杰擦着汗，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
"今天好点了么？"李琳小心地问他。
"好多了。"白新杰笑笑。那笑容太温柔，许进看不过去，加重手上的力度。
白新杰气恼地瞅着许进。许进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对视了一会，白新杰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来。看着哥哥的模样，许进也傻呵呵地笑着。
只是这样白新杰一直压抑烦恼的心情不见了，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第 20 章
出院的这天，刚下了场雨，空气里湿润凉爽。白新杰还不习惯拐杖，在下楼的时候险些跌下去。虽然许进和李琳在旁边扶住，但是许进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再自己走回去。
"你要锻炼回家再说嘛！"不由分说地蹲下身背起哥哥。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白新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盼他快快走出去。
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背上温暖的重量也让人觉得踏实，许进只想这样多呆一会，故意走了条错路。李琳拿着拐杖跟在后面越走越疑惑。
"小进......"
他不喜欢她这样叫他，许进回过头来看她。
"好象路......不对吧。"
被这女人识破了，许进偷偷做了个鬼脸。"哎呀！真是呢，绕路了！"嘴里发出懊悔的声音。
"让我下来走。"
"不要。"许进不理他。
"我很重，又多走了这么多......"
听到背上的哥哥怕自己受累而轻轻抱怨，许进微笑起来，往上掂了掂，看着前方说："明明这么轻，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养胖点。再说我很有力气么。"
然后许进顺理成章地回来住。
李琳在厨房里做饭，许进乐得清闲一边靠在哥哥身上一边看着电视。又巴不得她快走。
吃完许进自动地站起来收拾，李琳坐着没动，许进略感诧异地瞄了她一眼，难道不装贤惠啦？
"我......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好么？"
听到李琳这么说，许进往厨房去的步子一滞。把水龙头开小，却听见他们往客厅里走去。
乒乒乓乓洗完，许进悄悄走过去。
"谢谢你这么说，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李琳几乎是冲出房间，从许进身边擦过，提了包就走了。
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进去："你们说什么呢？她要你做什么？"
白新杰垂下眼睑对着书："没什么。"
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许进干脆把书抽走。
"小孩别管那么多，看电视去吧。"白新杰揉了揉眼眶。
直觉有问题，问又什么都不肯说，讨厌被当作小孩子被当作局外人。许进无视掉哥哥伸出向他要书的手，把书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新杰想发作，停了一秒，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去拣书。
看着他吃力去够却够不到的样子，许进一弯腰拿在手上。哥哥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他坐直身子，等他把书给自己。
许进莫名地心里更是火大，把书砸在桌子上摔了门走人。

第 21 章
但是过了一会许进又回来了，还带了哥哥昨天说想吃的嘉应子。
看着他没有芥蒂地又和自己说话，白新杰觉得很奇怪。
问他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没有，也只是被笑着岔开。然后又粘上来对自己赖皮撒娇。被央求叫他小进，缠得烦人，叫了，还要再叫，一遍一遍，索性不去理会他，认真看书。
过了一会没有了动静，许进已经趴在身边睡着了。
白新杰给他盖上毯子，怕他不舒服，轻轻摇晃着叫他起来去床上睡。
低下的视线对上许进的疲倦的面孔。他的眼角有聚成一小窝的眼泪。
用手给他擦去。
许进睁开眼睛，捉住哥哥的手，把脸贴在上面。
白新杰觉得有热热的东西从指缝里渗出。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心里难受起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许进伸出手臂缠住哥哥的腰，把自己藏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用低低的声音反复央求着。
白新杰听了几遍才明白他含糊的声音。
"不要答应她。"c
"不要和她在一起。"
被猜中心思。白新杰的背僵直了一下。做不到当面拒绝，可也没有答应她的意思。但是许进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的话自然从口里问出来。
话音未落，隐约着感觉到不该问一般后悔了。
许进身子一滞。
半晌他抬起湿润发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
白新杰被这目光盯的心头发紧。
"哥，我爱你。"许进声音不大但是一字字敲打着耳膜。
白新杰瞪大眼睛，下一秒已经被许进紧紧抱在怀里。要用力推开但是许进死死地不放手，两个人跌在地板上。
冰凉的触觉让白新杰恢复恐惧。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说出来却好象是别人的声音。
许进用嘴唇来回应他。
只是身体的摩擦白新杰已经勃起。笨拙的手指开始寻找他的乳头。
尚存的清醒让白新杰不得不别开脸用力咬住他的肩头。许进痛得缩了下身子。
"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是你哥啊！！"白新杰嘶声力竭。
"哥......"带着痛苦地试图拥抱住那推开自己的身体。和我一起。不要再见他们。我讨厌他们。这些话哽在喉咙里。
挣扎中碰到了腿部，白新杰痛得脸也扭曲。
许进松开胳膊，焦急地的查看伤腿。一只手兀自紧抓着哥哥的衣摆不放。他的神气依然是个倔强的小孩。
如果我只是个新奇的玩具倒也罢了。

第 22 章
如果我只是个新奇的玩具倒也罢了。
耳边传来哥哥一阵叹息声。许进抬起头。
"你现在在做什么，自己是不明白的。如果真......真犯了错，以后后悔也来不及。是不是跟张晓颜--"
许进打断他："我不喜欢张晓颜！"
"那是你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是，可是遇到遇不到都没关系。"
许进再次靠近低着头的男人攥紧他的手。"你刚才不是都有感觉了吗？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白新杰羞耻地别过脸去。大力甩开他的手，双唇微微发抖着："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