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中]
仲心宛琴[中]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关灯
护眼

紫月决然转身,不再多望冷若寒,慢慢地离去,那孤独的背影仿佛月下的精灵,清冷地令人心痛......

问月当歌
微寒的晚风亲吻着星空,分外寂寥,然而,云南王府的碧水榭中却一片歌舞升平。白玉碎照例宴请冷若寒等人,紫月与星怜雨以旅途劳顿为由并没有出席,凌霄便也陪着星怜雨两人。
守在冷若寒身边的,只有韩子衿一个人。他坐在冷若寒身侧,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他所守护的神,在这一片热闹中,他比烟花更寂寞,温柔的眼眸中,深埋着哀伤。韩子衿有意无意地瞟向白玉碎,他的笑容显得虚伪,一杯又一杯地向冷若寒劝酒。
娇媚的舞娘,风情万种地舞着,并不时挑逗着冷若寒与韩子衿,韩子衿冷着脸,勉强按捺心中的不快。他看见冷若寒脸色渐渐转红,对白玉碎的劝酒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云南王,世子殿下未及弱冠,不宜多饮。"
"韩公子不必担心。"白玉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再次举杯道:"这是小王多年珍藏的桂花酒,香淡怡人,不会灌醉世子殿下的。"
"子衿,无须担心。"冷若寒向韩子衿淡淡说道,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暗中向韩子衿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可乱来。
韩子衿赌气地澄了白玉碎一眼,转过脸望向碧水榭外,却见凝辉匆匆赶了进来。
凝辉衣衫零乱,口角带血,匆忙喝止了歌舞,伏地请罪:"属下无能,让人夜袭王府,劫走了紫月姑娘!"
"什么?"白玉碎与冷若寒同时大惊,忍不住脱口呼了出来。白玉碎气急败坏地上前,将凝辉一把拉起,叱道:"你说什么?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闯到云南王府来?"
冷若寒却是想起锦袋中诗句来,不由望向角落中一脸神秘笑容的穆加,穆加微微向他点头,似乎已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穆加的笑让冷若寒纯净如水的心开始起了波澜,慢慢有些混乱,他不懂那笑,那是嘲笑还是鼓励?是得意还是支持?冷若寒转望极为狼狈的凝辉,这少年剑客的眸子暗淡了,"属下今夜巡守,听到紫月姑娘在厢房呼救,便即刻赶去,可遇到一名男子截击,属下不敌,让他劫走了紫月姑娘。"他的呼吸急促,脸色和嘴唇都显得苍白,他所述说的,对于他这样少年得志的剑客,是莫大的耻辱与恐惧!
"紫月......"冷若寒轻轻叹息,他心中忽然极为冲动起来,仿佛海上暴雨骤袭,控制着他的躯体,像一道白芒掠了出去!
冷若寒的身法太快了!快到连白玉碎与韩子衿都来不及阻拦!可是,冷若寒并没有离开,因为恰好凌霄与星怜雨闻讯赶到,他们竭力拦住冷若寒,凌霄甚至不惜用力抱住他!
冷若寒冰冷的身体带着奇异的灼热,似乎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他身上散发出月光般的光泽,一如当日在弱水宫中!
"阿霄,放手!"韩子衿焦急地大呼,他想拦住冷若寒,可他也不想凌霄受伤,看到那光芒在冷若寒身上扩散,他只有这样呼喊。
所有人都怔住了,望着笼在光芒中的冷若寒,几乎忍不住虔诚地跪下,凌霄亦呆住了,他忘记了松手,忘记了一切,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经脉已开始逆转。
"伟大的月神之子啊!"忽然一声虔诚的吟唱自角落中响起,穆加缓缓起身,优雅而肃穆地走到了冷若寒面前,他扯去纯白的斗蓬,露出一头长及脚踝的紫发,他低头,亲吻着冷若寒的背脊,喃喃地祝颂:"伟大的月神之子,请宁静下来吧,残月的力量啊,请还不要觉醒!"
一遍又一遍,穆加祝颂了十数遍,冷若寒身上的光辉才慢慢暗淡下来,他的眼神逐渐恢复柔和,低头望了望凌霄,看见他额上的冷汗,冷若寒心中一痛,自责地说道:"我又无法控制残月心法了。"
"还未到时候。"身后的穆加低声应道,又默默地退到了角落中,不再开口。
冷若寒拍了拍头,似乎在清理混乱的思维,他扫视了一下惊诧的众人,垂眼道:"不要阻拦我,我必须去救紫月。"
"世子殿下稍安勿躁。"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白玉碎,不愧是云南王,在一瞬间换回笑脸,道:"人在云南王府被劫,无须世子动手,小王一定给个交代!请世子在府内等候,小王一定把紫月姑娘救回来。"
冷若寒尚在犹豫,只听韩子衿冷笑道:"连你们云南王府三大高手之一的凝辉都落败了,王爷还有什么人可以出手的?"
"凝辉不过经验不足,若韩公子看他不上,不如在下试试。"韩子衿抬头看去,原来是三大高手中的另一人,星恨水!星恨水的话音刚落,一名身负古琴的文弱男子亦起身开口:"有琴泉也愿略尽绵力。"
星恨水乃三大高手中武艺最高一人,有琴泉则是三大智囊中名声最大一位,韩子衿脸上显出一丝喜色,趁冷若寒欲开口之前,忙对白玉碎道:"只怕王爷不舍两位出手。"
"韩公子哪里的话。"白玉碎笑得颇为虚伪狡黠,"那么就请星先生与有琴先生走一趟吧。"
两人拱手施礼之后,便退出了碧水榭,冷若寒仍是不放心,还想要亲自追去,哪知道凌霄与韩子衿早通了心意,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挟住冷若寒,让他离开不得,韩子衿侧头向白玉碎冷冷一笑,道:"那我们便在此等候王爷的好消息。"便同凌霄一同挟了冷若寒出去。
三人到了花园中,韩子衿与凌霄才放开冷若寒,但见他眸中明显的怒意,两人不由心下一凛,齐齐退了一步。
"你,你们,为什么要阻拦我?"冷若寒满眸愤怒与哀伤交织,但却显得那般无奈,有着利爪与威严的王者,却无法爆发他应有的力量。
"请世子殿下息怒。"面对发怒的冷若寒,一向如兄长般对他的韩子衿竟然跪了下来,他们仿佛不再是朋友与兄弟,韩子衿面无表情,生涩地开口:"世子殿下,千金之躯,不可为一女子身涉险境。"
"子衿你说什么?"冷若寒有些慌了手脚,他想把韩子衿拉起来,却办不到,看到他坚决的眼神,冷若寒竟也一下子扑倒在地,宛如做错事的孩子,满眼的惊惶,"子衿,你不要这个样子,我只是,我只是......若你们出什么事,我也会不顾一切去救你们啊。"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知所措地望着韩子衿。
"世子殿下请自重。"韩子衿依旧冰冷开口,扶着冷若寒起来,谁又知道他此刻心如刀绞,恨不得抱着冷若寒痛哭一场,可是,他不能够,为了保护这个单纯高贵的少年,他不得不违心地开口,即使会对那颗单纯的心造成伤害,也在所不惜。"你的生命,不单单属于你一个人,所以,你不可以冒险,不要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即使是阿霄,我,甚至于方文轩、莫沧,不论是谁,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冷若寒惊怔着,他凝视韩子衿冰冷绝决的瞳仁,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一种剜裂般的痛苦缓缓蔓延,他知道韩子衿的话没有错,但他不想同意。咬着苍白的嘴唇,冷若寒勉强抑制住哭泣的冲动,良久,才颤抖着开口:"我不想,我不想我身边的人牺牲,我想用我的力量来守护你们,而不是你们用生命守护我。你们都说把我当成朋友与兄弟,可是,你们只是把我当成孩子,你们只想为我牺牲一切。我不要!我不要!"他猛然抱住韩子衿,把脸埋入他的肩头,不断喃喃:"不要为我牺牲!不要为我牺牲!"
"在这种污浊的世间,你可怎么活下去啊。"韩子衿忍不住叹息,那颗纯洁的心让他不敢谛视,仿佛看上一眼,也是对它的一种亵渎。他轻轻拍着冷若寒的肩膀,低下头来,眸中晶亮,"若寒,为了我们的信仰与希望,有些时候我们也身不由己,如果无法抗争的话,就接受好不好?"
冷若寒蓦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仿如水晶,干净地让人心痛,韩子衿不忍地别过脸,低声道:"若寒......"
"不如由我和雨儿去救紫月姑娘吧。"凌霄忽然开口道,他一直望着冷若寒,这个令人忍不住想保护的少年,他眉间的哀伤让凌霄不敢再望,那令天下不论男子或女子都要沉沦的哀伤啊!凌霄怕他不允,狠心撒谎道:"揽月楼和弱水宫在苗疆还有些微势力,不会有事的,交给我们吧。"
冷若寒心中掠过一丝不祥,他转身道:"不行,阿霄......"话音刚落,已被凌霄微笑着打断,他年少的脸上,是无比的桀骜与自信,"放心吧,小莫。"他握住冷若寒的手,如同闪耀于夜空的星辰般微笑:"我才不会为你牺牲,你是我的神,神是庇护他的虔诚的信徒的!"
......
望着凌霄孤傲的背影,冷若寒隐隐不安。自己的生命,究竟是神对世间的恩赐还是惩罚?他不知道,微微摇头,耳边却传来韩子衿的低叹:"诸天的神灵,为什么要把你这般干净单纯的灵魂投入这污浊的尘世啊,这样的你如何生存下去呢?"
或许,生命是错了吧!

灭族之灾
玛沁与方文轩于路遭到黑苗及蓝宇的袭击,方文轩还受了重伤,两人深知黑苗是竭力要阻他们前往云南王府,前路必定还有伏击。
黑白两支苗族向来不合,只是白苗式微,才不得不依附于黑苗,但若算起云南王面前的地位,究尽白苗要占上风,因为第一代的云南王,是出自于白苗一支。
黑苗几十年来不断欺压白苗,只是白苗族人天性淳朴隐忍,才没有告到云南王面前。若是让玛沁这白苗族长见着了云南王,黑苗必定大受打击,所以黑苗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玛沁前往大理。
而另一方面,叶尔羌身为黑苗幕后的主人,直把大冕一干人等视为眼中之钉,也命令了黑苗以及一干手下,狙杀身为大冕护延将军的方文轩。
黑苗是全员出动,人多势众,而玛沁与方文轩却仅孤零零两个人,纵然方文轩武功极高,也不易对付。于是方文轩与玛沁商量着,暂且退回白苗的寨子再做计议,就算没办法可想,要一战方休,也要请白苗寨中的长老一同计划,两人商量已定,便按着原路返回寨子。
黑苗大概没料到两人会返身回寨,方文轩与玛沁一路上并未遭到追击,离寨不到一里,两人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白苗寨耸立于一片白雾之中,死一般的寂静,虽然时值正午,却连半点人声也不闻。方文轩与玛沁面面相觑,待走近看时,却见寨门紧闭,连守寨子的人也不见了。
整个白苗寨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没有半点蛛丝马迹留下。玛沁疑惑地蹙着秀眉,低声道:"怎么回事就算遇上什么事故迁走,也该在寨门留下警号啊。"
"事情有些不对,我们进去看看。"方文轩沉声道,他已决出了危险的气息,可是心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促他进去一探究竟。方文轩紧握住玛沁的手,向她安慰地点点头,长袖一挥,撞开了寨门,与玛沁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
寨中空空荡荡的,安静地令人窒息。玛沁紧依着方文轩,眼睛却在四处游望,寻找着她的族人。方文轩警戒地打量着四周,他闻到一股腥味,很淡很淡,一丝丝飘入他敏感的神经。
"呀,在那!"玛沁忽然欢快地叫了一声,她看见不远处的长老会中,隐约立着许多苗人,单纯如她,哪里顾得是否有什么不妥,当即放开了方文轩,向长老会奔去。
方文轩没有阻拦玛沁,他依然沉浸于那股腥味之中,那被刻意隐藏过的腥味,显然是属于鲜血的!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安静,方文轩心中陡然一沉,那叫声来自长老会!玛沁!他如一道闪电直掠向长老会,瞬间扑向二楼,刚刚跨入,玛沁已掩面踉跄退出。
"玛沁!"方文轩心中一痛,急将玛沁揽入怀中,感觉到她的身体剧颤不已,连忙安慰道:"没事,玛沁不要害怕,没事,我在这里。"
"文,文轩。"玛沁剧颤着抬头,满面泪痕,美丽的眸中除了恐惧再没有其他东西,她已害怕到了极至!"他们!他们......"
方文轩一面安慰玛沁,一面惊疑地抬头,就算是他这般胆大强悍的男子,在瞬间也不禁毛骨悚然,疾退了一步。
十几双暴怒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两人,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突出眼眶之外,但这并不是让方文轩恐惧的原因,他害怕的是,那些眼睛的主人都已是死尸!
被细绳吊在竹竿上的死尸!
玛沁族中的长老,全都被吊在了竹竿上!削尖的竹子洞穿了他们的咽喉,因为出手太快的原因,他们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
"好狠毒!"良久,方文轩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低头看一眼脸色惨白,惊吓过度的玛沁,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抱起她正欲退出长老会。
一双干枯的手搭住了方文轩的肩膀,他浑身冰冷,禁不住一个激灵,玛沁也不禁浑身一震,她看见方文轩惨白的脸色与他肩上的枯手,心几乎要跳到极限,她依偎在他怀中,颤抖着,与他一同回头去看。
"啊"这一下,连方文轩也惊呼出了声,抱着玛沁连连后退,胸中真气登时大乱,方文轩难抑惊惧,一团鲜血自口中喷出来,先前的伤口再度迸裂了。
玛沁更是几乎吓昏过去,那真的是人么?干枯的手的主人,黑白的眼球已突出了眼眶之外,整张脸都已经腐烂,脓黄的粘液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方文轩一阵恶心,竟连连呕起血来。
"文轩!"玛沁扶住方文轩,轻抚他的胸口,她听那恐怖之人口中咕哝了一句话,那种害怕顿时消减去了。玛沁长在苗疆,自幼见惯了被蛊食之人,所以也不觉恶心,再听那人口中呼了一声"小玛沁儿。"便知这是她的亲人,哪还有害怕之理,只是心痛的很。
"小,小玛沁儿......"那人的喉咙里含含乎乎地发出呼喊,他向玛沁伸出手,一步一步地靠近,方文轩好不容易才止住呕血,也顾不得拭去血迹,见对方靠近,急忙护住玛沁,长袖微扬,正欲攻击,却听到玛沁颤声叫道:"爷爷?爷爷!"
那面部已经腐烂的人,竟然是玛沁的爷爷--苗疆第一蛊术师那西!方文轩浑身一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玛沁的泪水止不住落下来,她向那西奔去,却被他伸手挡开,"不要,不要碰爷爷,不要碰......"他的声音沙哑着,唯一完好的眼睛显出笑容。
在那张脸上的笑容无疑是恐怖的,就像地狱的鬼怪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玛沁不顾,那是她最亲爱的爷爷啊!玛沁放声大哭拉住那西的手,泪如泉涌,"爷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西轻轻抚摸着玛沁的额头,很慈祥,让人想起他曾经和蔼的面容,他摸索着替孙女拭去眼泪,低声道:"玛沁,爷爷用蛊术撑到现在,你听爷爷说,答应爷爷,不要报仇,不要为你的族人报仇!"
"爷爷!"玛沁抱住那西的腿,不断地哭泣着,摇着头哭喊:"玛沁答应爷爷,爷爷不要离开玛沁,不要离开玛沁!"
"玛沁呵。"那西低声含糊,他抓起玛沁的手,将她送到方文轩手中,似乎这才令他放下心来,那西急退到墙角,用双手捂住已腐烂不堪的脸,"玛沁,不要,不要生活在仇恨里,你的族人死绝了,你不再是族长,去和你心爱的人过你想要的生活吧,快走!!"
最后两个字,那西是清楚地喊出来的。一喊之后,他再也没有了声息,身体斜靠在墙角,迅速委顿下去,手垂下来,脸上白骨已现。
"爷爷!"玛沁尖叫一声,便要冲向已死去的那西,可是方文轩紧扣住她的皓腕,将她旋身护在怀中,他已觉察出了杀意,但为时已晚!

绝地追杀
削尖的竹竿从墙四侧洞穿而入,一刹那整个小楼成了布满尖刺的地狱,方文轩点足离了地面,方免了被钉死的厄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