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中]
仲心宛琴[中]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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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怜雨的剑亦绽出令人心悸的剑辉,她无法在黑暗中完美地攻击或防御,但是她相信凌霄,相信凌霄的心。
"阿霄!"星怜雨脱口底呼,剑势如虹,与凌霄合剑一处迎着那冲天的杀气。
双剑和璧,珠联璧合!
完璧剑法完美地展开,时间与空间也为之破碎,这两柄剑相交相融,黑暗已经融化。
空气被撕裂,敌人完全被笼罩在凌霄与星怜雨的剑影下,幽青的剑辉愈来愈暗,但依然保持着最后的骄傲。
三剑相斫,刺耳的声响不绝于耳,两边相交手一百余招,却居然各占不到半分便宜。
雨,一刻不停,愈下愈大,几乎泛滥成灾。
凌霄终于与星怜雨寻得了良机,在他们两人密急的攻击之下,一百余招之后,敌人已力竭。
力竭,剑势已尽。
凌霄与星怜雨各各落地,将敌人困在核心。剑气只是微微一收,又陡然大放异彩。
"就是现在,雨儿!"凌霄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剑尖,大声厉喝叱,手中剑化作冲天而起的巨龙,直刺向他所憎恶的敌人。那一剑划过的光辉,不是星辰,而是太阳。
闪电在同一时刻划破如注的夜空,伴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虫神庙中一片雪亮。
那一刻,凌霄看清了他的敌人,他的剑在对方的胸口停住,再没有刺下去半分。
那一刻,凌霄如遭雷击。
那一刻,星怜雨的剑铮然落地,错愕不已。
那一刻,他们都惊呆了。
竟然是他!!!
青花妖冶
荒郊野外,方圆百里之内渺无人烟,在这凄凉的雨夜,竟是伸手不见五指。
冰冷的雨水使得叶祈浑身湿透,他却浑然不觉,兀自冒雨奔出数里之遥,蓝眸冷漠无比。日华早已被他甩得不知所踪,他孤身一人,独自立在苍茫大地,满脸雨水愈显邪魅。
一盏琉璃灯幽幽地绽放着微弱的光芒,在倾盆的大雨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青衣男子妩媚地立在灯边,火光映在他的脸庞上,显出令人心动的妖艳。
看见叶祈,青衣男子露出冰冷妖媚的笑容,好似一朵青花怒放于雨中。
"你来了?"青衣男子幽幽开口,他的声音很柔和,却让叶祈心中一冷,倾盆大雨阻不住那轻轻的声音,它仿佛一开始就附在了耳边,一点一点平静温柔地浸入心中,再一圈一圈扩散入周身每一寸皮肤......
这个世上,唯一让叶祈恐惧的人。
叶祈不想承认,他却无欺骗自己。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手,已布满了冷汗!他冷冷地注视着雨中妖媚的青衣男子,强迫自己耐心地等待......
"能再见到你,真好。"青衣男子忽然展颜,无比灿烂又无比清冷地笑着,宛如一个孩童般可爱,他张开广袖,在雨中翩翩起舞。
那极美极妖的舞姿呵!
青衣男子围着琉璃灯轻歌曼舞。他虽然是男子,但却比女子更加妩媚。然而,他那美得诡异的线条,刻露出来的却是妖异与邪恶。
他是一株邪恶的妖异的青花。
叶祈默默地注视着雨中起舞的男子,心一点一点收缩,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在平静中,如涟漪一圈圈没有终点地漾开。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青衣男子妩媚地舞着,雨水使他的长发紧贴在颊边,勾勒出无比的感性。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诱惑,望着叶祈微笑。"你害怕了吗,我的擎天亲王?"
"你果然在苗疆!"叶祈生涩地开口。雨水肆无忌惮地淌过他俊美的面孔,在琉璃灯微弱火光的映衬下,他的额上的蓝月分外清冷。
"呵呵,"青衣男子依旧舞着,每一滴雨都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舞蹈,他得意地笑着,天和地都垂爱着这个男子,为他疯狂,为他喝彩。"你说对了啊,聪明的小子,我有点想原谅你了。"
"原谅我?"叶祈的蓝眸比冰霜还要冷,他的杀气已完全凝聚在了手心,一旦出手,势必惊天动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咦,才刚刚夸你啊!"青衣男子终于停止了舞蹈,与叶祈对面立着,伸出舌头舔着唇边的雨水,笑靥如花。"不要令我失望噢,可爱的小子,我真的不想杀你,我最喜欢你这样可爱与俊美的小子了!"
青衣男子的话,让叶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个不断派人要杀他的人说出喜欢他,并且那个人是个男人的时候,就算是叶祈这样邪魅的男子,也禁不住感到心中蔓延的恐惧。
叶祈后退了几步,与青衣男子保持一段距离,冷冷开口:"多谢您的厚爱了,可是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总不见得是为了说这个吧?"
青衣男子的神色顿时哀伤起来,他低下头,雨水如泪珠在他脸上滚落,他的声音哀怨地响起,如泣如诉。"不可以吗?我那么喜欢你,你杀了我七位叔叔,甚至连我也想杀,我都可以原谅,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宁愿要那个丫头呢?"他抬起手,伸向叶祈。叶祈本能地想后退,可青衣男子的身法实在太诡异,他只是抬手,已到了叶祈的面前,叶祈居然避不开他。
冰冷的手轻轻摩娑叶祈的面颊,宛如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叶祈一瞬不瞬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青衣男子,几乎忘了呼吸,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不再受他冷静的意志支配,完全成了一具木偶。
青衣男子轻抚着叶祈的面颊,为他拭去雨水,他那样地妩媚多姿,几乎令人怀疑他是否是一个男子。然而他的确是,而且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他拥住了叶祈,哀怨地诉说:"你看,我为你舞蹈,我抱着你呢,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了你,我连亲妹妹也嫉妒,你怎么不喜欢我呢?"他抬起头注视着叶祈的蓝眸,触到了把一片死一样的冰冷却浑然不觉,依旧说下去。"你是不是怪我在阳羡狙杀你?你知道么,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一定要毁灭掉!我太喜欢你了,我不准别人拥有你,连亲妹妹也不行!"
青衣男子激动地诉说着,像一朵哀伤妖冶的青花。
叶祈的心却一直往下沉,他甚至连出手的勇气也没有了,擎天亲王叶祈,第一次这般狼狈,僵立了半晌,他才生硬地开口:"你把月儿怎样了?"
"月儿......"青衣男子手一颤,径自拂向叶祈的心窝,他的手法快到令叶祈瞠目结舌。
"你心痛了?你竟为她心痛么?"青衣男子的脸色一刹那恐怖至极,带着极度的哀伤与怨怒,"我为你淋了这么久的雨,我那么喜欢你,你的心冷得几乎不跳动,可是我才提了一下她,你竟然心痛?不,不可以,你只能属于我,只能为我心痛!"
青衣男子陡然后退,望着叶祈,满脸的怒毒,鲜血的欲望充盈于他的眼睛里,就如魔鬼。"你竟为她心痛,我要杀掉她!一定要杀掉她!"他在雨中显得那般疯狂,再度起舞,那邪恶的青花呵!
他越舞越远,渐渐远去,可是怨哀的声音却丝丝缕缕浸入叶祈的心中,那是邪恶的诅咒,狠狠撕咬他的心脏。
"你只可以属于我,我得不到你,就毁掉你!"
雨中,一盏孤灯,幽幽灭去......
叶祈孤独地立在雨中,望着重归黑暗的前方,茫然慢慢占据他的蓝眸,这强大冷酷的擎天亲王,他可以泰山崩于前面而面不改色,可是面对那个青衣男子,他只能象孩童一样被他玩弄。
青衣男子,是真正的魔鬼,邪恶的灵魂。
那一朵邪恶妖冶的青花!
..................
凄凉别后
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伤?当在乎的人已经死去,一日日忍受对他的思念与痛惜,时间流逝,淡去的,却只是快乐。
自那一日得到方文轩的死讯,冷若寒难以接受那样的打击,当天就病倒了,连日高烧不退,竟至于几度陷入昏迷之中。
韩子衿虽然医术高明,也不由颇为担心,日夜守在冷若寒身边,小心地照顾着他。韩子衿不允许其它任何人接触冷若寒,在这种危机重重的地方,他不得不处处小心,为了他所守护的少年,他可以不顾一切地透支自己的生命!
几日之后,冷若寒的病势终于好转过来,只是他眸中那深切的哀伤,却不曾淡下去半分,反而更加浓重。他总是望着那支绯红的短箫,一望就是几个时辰,甚至不曾转动眼珠。有时候,冷若寒也会笑,可笑得那么哀伤,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让人心碎。
韩子衿是无可奈何的,连他自己也无法从悲伤中解放出来,更何况是去劝解冷若寒,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为他做一点事情。
"若寒!"韩子衿强作笑颜,坐在冷若寒床边,将一碗已经吹凉了的粥送到他面前,望着他苍白若纸的脸庞,心痛地低声道:"吃点东西吧,不然你的身体吃不消。"
冷若寒的目光依旧不离短箫,他的灵魂仿佛都已不在身上,而随着箫的主人投于那滔滔江水之中,他没有察觉到韩子衿,只是沉溺于回忆中,俊美的脸庞愈发苍白,仿佛一碰即碎那样地虚弱,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死去。
韩子衿心痛得厉害,他痛惜他的表哥,更痛惜冷若寒如此折磨自己。他不知道他还能透支自己多少精力与生命,但是,只要冷若寒需要保护,他就一定会支撑下去。韩子衿放下粥狠狠心,将短箫收去,他再不能让这支箫出现在冷若寒面前,肆无忌惮地去刺痛那颗水晶一般的心。
"文轩!"冷若寒几乎失控,他要起身夺箫,却没有多少力气,无力地跌到在床边,宛如秋风中的残花,泪水涌出那一双绝美的眸子,很美很美,却令人心碎。"文轩......"
韩子衿再无法抑制自己的痛苦,陪着冷若寒一同落下泪。他上前紧紧抱住冷若寒孱弱的身体,心也忍不住颤抖,他的身体那么冰凉,几乎没有温度。韩子衿好想把自己的体温转到他身上,可是他却无力办到。这个宛如天神一般的少年,却脆弱得比不上枝头的残叶。
"若寒呵,不要,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求求你!"韩子衿心痛地喃喃,抬起冷若寒的下颌,他看见他哭得象个孩子,那么无助,那么悲伤。韩子衿忍不住住低下头,亲吻着冷若寒的额头,那一双伤伤痛美丽的瞳仁,泪水茫然。"若寒,如果表哥有灵,他一定......一定不会希望你这个样子,你会令他伤心的......"
"都是我的错,对不对?"冷若寒忽然问道,他抱住韩子衿的手臂,因为害怕寒冷,努力地寻找着温暖。"如果不是因为我,文轩就不会来苗疆,就不会......都是因为我!都是我......"
"你胡说什么,若寒!"韩子衿紧拥住冷若寒,迫不及待地打断他,他摇着头,心痛地忘记了思考,他将冷若寒护在怀里,安抚着他冰冷颤抖的躯体,像当年那样呵护着他。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神,就算我们都死了,你的生命也将延续,那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生命,而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生命!"
韩子衿见冷若寒逐渐冷静下来,微微松了口气,他取过先前那碗粥,送到冷若寒面前,再一次低声请求:"吃一点东西吧,就吃一点好不好?"
冷若寒抬头望了望韩子衿,看见他憔悴焦急的面容,他不敢再摇头,接过韩子衿手中的粥,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韩子衿不忍地别过脸,咬紧了自己苍白的嘴唇,他知道冷若寒根本不想吃,只是不愿再让他担心,才不得已强迫自己的。因为冷若寒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韩子衿特地在粥中加了鸡汤。然而,一向茹素的冷若寒竟然没有察觉!
"我吃不下了。"韩子衿转过头垂目,还剩了大半碗的粥,冷若寒只是敷衍地吃了两三口,韩子衿不忍心在强迫他,从他手中接过粥碗,轻声道:"睡会儿吧?"
韩子衿才刚刚扶着冷若寒躺下,一名侍女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见了屋内的情形,先是一怔,继而结结巴巴地禀告:"世子殿下,云南王爷来访!"
韩子衿的目光凛冽剜向侍女,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为冷若寒掖好被子,冷冷道:"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世子,王爷,王爷已经到了大厅,请世子......"
"叫你滚出去没听见吗?!"韩子衿冷漠地打断了她,袖底已泻出了点点青光。"快滚!"
"子衿!"冷若寒忽然擎住了韩子衿的手臂,苍白的笑容哀伤而茫然,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扶我起来更衣,我去见他。"
"可是,若寒......"韩子衿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冷若寒,轻轻叹息,他亲手取来锦服为冷若寒换上,看着镜中清若朗月的少年,温柔地为他梳理长发。"若寒,撑不住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知道!"冷若寒点了点头,笑容哀伤地在俊美的脸上漾开来,纯白干净得让人心痛。
韩子衿扶着冷若寒进了永泉居的正厅,白玉碎已一盏茶饮尽。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久候的关系而有丝毫不快,见着冷若寒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打量了他一阵,关切地说道:"小王近来事务繁忙,无暇向世子请安,万请恕罪,听闻世子身体有恙,小王登门致扰,不知世子殿下现在如何?"
"多谢王爷关心,我已经无碍了。"冷若寒微笑着答道,与白玉碎分宾主坐下,侍女捧上清茶,冷若寒却看也没看一眼。
"世子千金之躯,若是身体不适,还是请个大夫较为妥当。"白玉碎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冷若寒强打精神,微一摆手,一名灰衣老者从旁走出。"这位是我们苗疆第一的医士,小王有疾也向来由他医治,请他为世子看一看吧!"
冷若寒未置可否,那灰衣老者已兀自走上前来,正欲为冷若寒诊脉,却被韩子衿闪身拦下了。韩子衿冷冷地望着他,满眼的不屑,道:"你自认为你的医术比我的恩师沐言还要高么?"
灰衣老猛然一震,尴尬地立了半晌,方才说道:"边鄙小民,怎敢与医神相比?"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白玉碎显得极为尴尬,他看见韩子衿锋芒毕露,但碍于冷若寒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才终于回转过来。
白玉碎与冷若寒又叨絮了一些闲话,才终于切入了正题。白玉碎摒退了众人,但见韩子衿不肯离开冷若寒,也不多做勉强,低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苗疆名义上从属于大冕,但是不论军事与政治,都是相对独立的,甚至可以说云南王是据地自成一国,除了例行的朝贡与堪察,大冕甚至不在苗疆之内驻扎一兵一吏。
云南王每年都要巡视边界,并在边陲兵镇大行巡阅云南守军。今年瑞夫族蠢蠢欲动,大有兴兵东来之势,是以白玉碎决定提前巡阅军队,以确保万一战事突起,能从容应付。
"王爷果然心思缜密,在下年幼学浅,万万不及。"冷若寒恭谦地赞道,他的笑容温和沉静,看起来象个胸无城府的孩子。"王爷可对若寒有何差谴,但说无妨,若寒必当尽力为之。"
"小王怎敢!"白玉碎忙低头道:"本欲请世子殿下前去巡阅,可惜世子身体欠佳,小王不敢多加勉强。"
"巡阅守军,是王爷的机密之事,我虽然是世子,毕竟是外人,若去巡阅,也是不妥。"冷若寒的声音平缓如水,他别过脸,微微攒眉,有一丝痛苦自眼底流露。"王爷前去巡阅,若寒在此静候。王爷一心为着大冕着想,大冕子民都将感谢王爷!"
"世子殿下言重了。"白玉碎笑道,两人又说了一阵。白玉碎将苗疆诸多事宜一一向冷若寒细说了,方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白玉碎,冷若寒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刹那间失去了,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若不是韩子衿扶住了他,他几乎便要跌下去。
"巡阅么?"冷若寒失神地喃喃,他刚刚收敛的哀伤又慢慢地凝聚起来,凝聚在他俊美的眉间,这一刻,他的心里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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