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上]
仲心宛琴[上]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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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寒不见了叶祈的踪影,心知大事不妙,立刻沿着湖岸寻找。
一路走去,却发现叶祈倚在一株新柳下,像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阳光下,叶祈的蓝眸折射着梦一般的光彩,与他额上与生俱来的蓝月辉映着,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就像立于云端的天神,不用靠近,就可以感受到那种流淌过心底的美丽的战悚!
"世子殿下,你果然寻来了。"叶祈见了冷若寒,微笑着颔首,早已料到了他会找来,叶祈的眼中,笑意有些诡异"可让我好等!"
"让王爷久候,在下失礼了。"冷若寒松了一口气,心中忖度着着叶祈葫芦里卖什么药,脸上却扬起笑容,客套了一句,快步走上前。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于瞬间,冷若寒、叶祈这两个几乎可以媲美神佛的男子,再度面对面,宛如站在红尘剑尖,俯视天下苍生。
但是那两双绝世的眼睛,看到的却不尽相同。黑色的眸子,有的是无尽的悲悯,看到的是守护;蓝色的眸子却注满了戾气,看到的尽是杀戮!那是一双神的眼睛和一双魔的眼睛!
神和魔,注定是敌人!
"世子殿下,小王听闻揽月楼楼主武艺冠绝天下,有意前去拜访,不知殿下是否可以赏脸陪同?"叶祈开门见山,也不多做掩饰,直接就把话说明了,望着冷若寒,桀骜中透出一点得意,分明便是挑衅!
冷若寒表面毫无异常,心中却不觉一沉,注视着叶祈蓝色瑰丽的瞳仁,就像大海一般平静广博,然而却隐藏着暴风雨的前奏。"王爷,这是在向我和揽月楼一同挑战吗?"冷若寒冷冷开口,俊秀的脸上慢慢凝成冰雪的冷漠,"那么,我一定奉陪到底!"
"好!"叶祈抚掌大笑,蓝眸中流露出赞许,但是依旧高傲得意,似乎已料定了一切。在他看来,冷若寒和他是同一类人,但是他却已经受过命运的洗礼,因此,比起这个纤尘不染的少年,更加懂得生存的法则!
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懂得生存的人,才能够生存下去!

揽月楼离杭州城不过十几里路,坐落于百梅共放的绝梅岭中,叶祈和冷若寒俱是轻功绝世,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已到了绝梅岭上。
岭中梅花百态,恍若仙境。
两人并肩缓行,各带着一点浅笑,然而笑容背后,却各有一番心思。
"两位公子从何处来?"正当叶祈和冷若寒流连于百梅中,忽然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抬目望去,只见梅花之后,从容走出一名男子。
那男子三十许的年纪,眉目清秀,背着一柄长剑,似笑而非笑"揽月楼柳清沦,敢问两位公子从何处来?"
"哦,你就是揽月七圣中的柳清沦?"叶祈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用手按住额上的蓝月印记,微笑着接了一句。
柳清沦并没有回答,他盯住叶祈的蓝眸,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几片残梅落在他的鬓上,掠过一丝幽香"公子似乎来自西域?"
"柳公子,这一位是西域擎天王朝的擎天亲王叶祈,他听闻凌楼主的威名,非要来拜见一番。"冷若寒冷冷说道,望了叶祈一眼,感受到他指缝间流露的杀气,禁不住心头一颤。
柳清沦的脸色倏而变了。叶祈?这个诡异的擎天亲王,竟然到了揽月楼,那么,他已经有目标了?!
柳清沦微微定神,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望向叶祈身边的冷若寒,忽然展颜一笑:"原来世子殿下和叶公子一道来了,日前收到凌舒的飞鸽传书,倒把这事忘了。"他话中有话,心中自忖有冷若寒在,叶祈再怎么也掀不起风浪,是以放下心来,向着叶祈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叶公子,清沦失礼了。"
柳清沦引着叶祈和冷若寒往揽月楼而去。揽月楼离梅花林还有一段距离,三人不急不徐地走着,叶祈忽然冷漠地笑起来,诡异地抚着额上的蓝月,眼中带着急切狂戾的光辉。"世子殿下,你说是揽月楼揽月,还是月临揽月楼?"
"恩?"冷若寒心中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得柳清沦一声惊呼:"哎呀!"他随即抬目,柳清沦已掠得远了,可是他也明白了。
揽月楼依旧静静地耸立在绝梅岭上,笼在一片艳红中!
本该守在楼前的八名护卫,全都被一箭穿心,死死地钉在了楼墙上!他们睁着恐惧的眼睛,至死也没有瞑目!他们的双手还都压在剑上,可是那八柄剑,却没有一柄来得及出鞘!
"是你做的?"冷若寒骇然变色,眼前优雅高贵的男子,仍然邪魅地笑着,蓝月闪耀着恐怖的光辉。
"世子殿下不觉得问得太蠢了吗?"叶祈从容不迫地向揽月楼走去,完全不把冷若寒放在眼中。
"可恶!"冷若寒厉斥了一声,也顾不得叶祈,白影一扬,如一道白芒掠入了揽月楼中。
揽月楼中显然经过了一番剧斗,外院到处都躺着尸体。鲜血还未干,大多是死了没多久。冷若寒看得心胆欲裂,深觉自己愚笨,只顾着盯住叶祈,却忘了他堂堂擎天亲王,手下众多,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
冷若寒看着那些尸体,满心不忍,几乎沁出泪来,忽然间心中一沉:阿霄的父亲,揽月楼主凌剑扬,在哪里?他急忙向主楼里掠进去,还没转入正殿,便听里面一叠声的怒骂:"可恶的贼子,老夫死也不会放过你们......咳,可恶!可恶!"

白衣月卿
凌剑扬的独子凌霄失踪月余,再加上瑞夫族蠢蠢欲动,揽月楼几乎乱了套。为了寻回独生爱子,凌剑扬派出了剑圣凌舒,侠圣柳清沦,文圣回忆,赌圣破戒和尚以及十剑客。然而却使得揽月楼中守备空虚,是以叶祈派人乘虚而入,揽月楼抵挡不住,损伤极重!
凌剑扬为武林翘楚,武艺自是不弱,但是叶祈重金礼聘的西域毒王摩罗,悄无声息潜入揽月楼,一开始便放倒了凌剑扬。虽然不是致命的剧毒,却也让这揽月楼主失了战力,剩下三圣苦苦支撑着,只余得一息残喘。
"凌楼主,看来主人真是高估你了。" 冰冷的黑衣男子冰冷地笑着,手中长剑反射绝望的锋芒,看着凌剑扬满怀的不甘愤懑,他只是手腕一转,夺命的利刃已直抵凌剑扬的心脏!
"想不到我凌剑扬,竟横死于你们这些贼人之手!可恶!"凌剑扬悲怆地长叹,仿佛折翅的巨鹰,无可奈何地接受命运。他又何尝不想反击,可是那一把随身三十年的宝剑,如今却连剑鞘也握不住!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声清啸,柳清沦恃剑而来,毫无阻滞,简锋直指日华!
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剑气,柳清沦的剑中饱含怒火,只是一瞬,已到了日华后心,日华脸色不变,剑势一变,弃了凌剑扬,反手刺向柳清沦,他虽依然背对着柳清沦,可是剑却分毫不差地刺出,精准而迅速!
柳清沦大惊,向前挽个剑花,以剑格剑,"叮"地一声响,虎口顿时剧震。同一时刻,日华已经转身,嘴角勾勒一抹不明嘲讽的笑。"好快的剑!"他轻赞道,忽然间再度挥剑,洒脱却又诡奇的剑法如行云流水般展开。
"随意剑?"柳清沦师承名家,见了这剑法,失声惊呼了出来,想不到失传已久的剑技,竟然重见天日!他当即屏气凝神,潜心应对日华的剑法。
随意剑的精髓就是随意,剑由心发,毫无根据,是以极难招架。拆到十招,柳清沦就已显出不敌之势,本身的剑法也渐渐乱了,几乎是左支右绌,再斗十招,更是只有招架的余地!
"够了!"二十招一过,日华已经没有了耐心,蓦得冷笑,招式变得诡异起来,也不知从何起手,一轮急划,只见剑光乱舞,灿烂无比的光辉如烟花,挥洒自如,待柳清沦看清楚要招架,日华的剑已抵住了他的下颔!
柳清沦满脸沮丧,冷冷地望着日华:"你到底师承何处?"
"昆仑山一剑真人!"日华微笑着答,眼睛却仿佛两潭死水毫无波澜。
"一剑创世,一剑灭世,天地一剑!"柳清沦缓缓吟道,目光几乎冻结"你是灭世的剑?"
"正是!"日华冷叱一声,眸中杀气毕露,一剑刺出!
那一剑却没有刺下,极柔的内力如游龙般裹住了无情的剑锋,令日华动弹不得!
日华心中大惊,正欲再次出手,一袭白衣已然欺近,广袖间微风鼓动,日华甚至还没看清来人的容貌,手中的剑已被劈掌夺了过去!
"是谁?"日华脸色一沉,旋即恢复如常,恭敬地垂下手,似笑非笑地望着那袭白衣倏而间欺入另外三个战团,夺下月晕、星耀、云烟三人的剑!
手执四柄剑,白衣才缓缓停下,风止衣静,已英华内敛。
冷若寒扔下手中的四剑,如水的眸子里惊怒交加,宛如波涛汹涌的海,让人畏惧又震惊!
"冷若寒。"日华低低自语,与月晕等三人迅速聚拢,目光落在那张天人般俊美无瑕的脸上。
冷若寒仿佛没有看到四人,从容经过他们身畔,径直走到凌剑扬面前,满脸的关切,微微俯下身:"凌楼主?"
"世子殿下,你......"凌剑扬微诧,看着那袭白衣缓缓走近,仿佛不在红尘中,超脱于九霄云外,一时间眼目迷眩,几乎说不出话来。
"凌楼主,你没事吧?"冷若寒低声问,纤瘦的手掌已贴住凌剑扬的后心。凌剑扬心中一沉,这冷若寒究竟是敌是友?然而刹那间,柔和的内力便从后心绵绵传来,通转浑身经脉,体内的毒也被一丝丝化去。凌剑扬微微抬头,疑惑地打量冷若寒,他大约只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吧,可是那份内力修为,却远远超过了凌霄,甚至于自己,不愧是传说中的少年!"殿下,多谢了。"
冷若寒收回了内力,向凌剑扬彬彬有礼地微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凌楼主,晚辈愚拙,误中奸计,令揽月楼蒙难,特来补救,望请恕罪。"他口中请罪,但是那一份气度高贵,却是掩不住的。
"世子殿下,您的身手真是令小王羡慕啊!"叶祈笑着度进来,优雅而从容,高贵而骄傲,海蓝的眸中笑意冰冷。他挥手令日华等人退下,立在冷若寒背后。
"叶祈......你太狠毒了!"冷若寒缓缓转身,那一双神佛般悲悯的瞳仁里,竟也有了刻骨的仇恨!注视着叶祈残忍的笑,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叱!
"冷若寒啊,我真的很不忍心。"叶祈敛住笑容,垂下眼,不知是高兴还是叹息,然而那一瞬,他身上的杀气骤然减弱"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堪做我的伙伴,那个人一定是你,只有你才有资格......更何况你又是那么像......阑儿......可惜......可惜我们却是敌人!宿命的敌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死我活!"冷若寒闭上眼睛,淡淡吐出他最不愿去做去想的事情。
"说得好,你死我活!我们之中,注定有一个要陨落!"叶祈怅然抬起头,盯住冷若寒,真的很像你啊......阑儿!"现在看来,陨落的人,是你啊!"
"是吗?"冷若寒扬眉冷笑,抬手聚起内力,衣袂翩飞,正是残月心法的绝世!
叶祈额上的蓝月冷辉粼粼,宛如亘古未融化的寒冰,瞬间连空气都静止了。这两个绝世的男子,即将爆发一场令诸天神佛也将动容的战斗!
然而,就在杀气交锋的时刻,蓦地一阵剧痛袭入冷若寒的心脏,仿佛被魔鬼的利爪抓住,痛得他几乎窒息!
鲜血从冷若寒的嘴角沁出,宛如寂寞的烟花静静绽放殷红。他捂住心口,清澈的眸子里尽是痛苦之色,几乎支撑不住孱弱的身体,身轻如残花凋零。"你,你做了什么?"
"冷若寒,机谋算计,你远不如我......还记得我身上的香气吗?那是墨昙花的味道,只要和凌剑扬身上的毒一融合,就会化为无药可解的剧毒。"叶祈平静地开口,目光落在那一片凄艳的红,似乎有几分不忍"你太天真了,没有被污染过。可是这个世上,天真的人是无法活下去的。"
"是,是......么?"残月的清冷光辉笼住了冷若寒的白衣,恍如隔世般的凄丽。如梦如幻中,冷若寒抬起他绝世俊美的脸庞,如佛祖拈花微笑:"我还活着,你就不会赢!"
倏而间,冷若寒的身影化做一道白芒,直略向叶祈,劲风扫过,长发与衣袂一同扬起!
叶祈的蓝眸霍然一闪,凌厉的杀气激荡而出,蓝袍如舞,翩跹若蝶,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身影已经相交!
就像两条蜿蜒的河流,平行流淌的时候,不管是激越还是平静,是奔腾还是缓行,怒吼或潺潺,一切都与对方无关,默默地昭示自己的光彩,静静地释放生命。
可是,一旦两河交汇,就再也无法保持本性,无可奈何地卷入洪流中。将所有的力量溶于一点,奔腾如雷,一泻千里!
于是惊天地,泣鬼神!
于是令万物战悚,见者胆寒!
冷若寒和叶祈在刹那已交手了数十招,快愈闪电。旁人看来,只是一片蓝白相交,灿若樱花,气象万千,美的令人窒息,谁又知其中万分凶险!
慢一步就将跌入死亡的深渊,万劫不复!
冷若寒身法奇快,弹指间已换了几多功向,双手不断在胸前翻飞,结成各种法印。寒冷的光辉随着他的白衣起舞,映得他惨白的面孔高贵圣洁,宛如月中的神祗临世!
残月的光辉落在冷若寒的掌心,凝结成心碎的凄美,他望这一点残辉,纯洁无瑕的眼睛里,是对一切生灵的怜悯。暗香浮动,他的双手渐渐相合,结成宝瓶印,伫立于万丈华光之中!
叶祈亦不敢撄其锋芒,左右轻轻逸去,避开正面的交锋,只求从旁奇袭,几次几乎便可击败冷若寒!只是掌至中途,均生生地被截断!
叶祈与冷若寒愈斗愈快,愈斗愈奇,转眼已拆至上百招,仍然僵持不下,不分胜负。本来若是公平交战,冷若寒的武艺是要略胜一筹,然而眼下冷若寒身中剧毒,诸多不便,一百招之后,已渐渐处于下风。
诸人的目光全都聚在这绝世的一战上,谁都不敢分心,每一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生怕是漏了一眼。所以纵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场,也没有觉出异样,直至那一枝金箭划破虚空!
雕龙的金箭呼啸着飞进揽月楼正殿,精准无比地袭向战团。冷若寒和叶祈已是斗到分不清彼此的地步,那一枝金箭欺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金芒随即没入那一片蓝白之中!
一刹那的变故,众人各各一惊,那边月晕,星辉两人陡然怒喝,一同跃了出去,而揽月楼中侠圣柳清沦,琴圣纤琴也立刻追了出去!
激战,戛然而止!
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徐徐落地。
冷若寒的口角再度沁出了鲜血,清澈的眸中埋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然而,他却微笑依旧。"叶祈,你可料到了这变故?"
叶祈脸色铁青,眼中的宝蓝慢慢凝结成冰。他的口中,赫然正衔着那枝金箭!
"主人!"日华与云烟在一旁看得心惊,一步跨上前来,却被叶祈挥手制止。他取出口中的金箭,厌恶地攒起眉,叹道:"看来,我真不该自作聪明,把你招了来。"按了按额上的蓝月,叶祈似乎有些头疼"不过,你大抵还逃不过。"
"主人,是这小子!"月晕与星辉押了一名少年走进来,狠狠地把他扔到地上。少年呻吟了一声,抬起头,愤愤地瞪了一眼叶祈。
"哦,原来是你?"叶祈冷漠地笑起来,一步步走到少年面前,托起他的下颔:"真是不错,才一年工夫,就几乎有能力射杀本王了。"
"哼!"少年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低低冷哼着,满眼的鄙夷"魔鬼!"
"我本来就不是天神!"叶祈强行扭过少年的头颅,盯住他仇恨的眼睛,优雅却又残忍"你和你父亲一样,根本不知道分辨好坏。你的父亲要杀我,我便杀了他!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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