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上]
仲心宛琴[上]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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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楼的医圣白望月是我叔父,他曾为世子殿下诊治,因为无法医治,曾向我询问过。"白凝眉黯然,用手捂住脸庞,颤抖起来,"‘叹红尘'被称为地府的制裁,根本无药可解,我们白家曾仔细研究,依然毫无办法,实在......实在......"
"连你们神医世家也没有办法?"一向平和的方文轩忍不住惊叫起来,一瞬间像是断绝了所有的希望,整个世界崩塌于他心中。
"神医世家?"白凝眉猛地抬起头,眼中有了点点泪光,苦笑道:"什么神医世家,不过是被诅咒的家族!"
"恩?"
"我们历代的女儿,生下来都双目失明,生生世世活在黑暗中,为此才死命学医,希望可以重见光明,为了掩盖真相,还特地设下三关......可有什么用,我们连自己的病都医不好,根本不配称做什么神医世家!"
面对失态的白凝眉,莫沧心中一阵不忍,悲悯地望着她,宛如神佛感叹世人的苦难,低声叹道:"白姑娘,对不起。"
寒儿,会死吧......太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寒儿在这污浊的尘世生存不下去,他本就属于天吧......可......莫沧心如刀绞,强忍眼中的泪,向白凝眉拱手道别,转身便走,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要陪着寒儿到最后一刻!
方文轩默默地跟上来,他没有忍住,泪水一直滑落腮边。
"等一下!等一下!"白凝眉忽然惊呼,失去了平和与宁静的她,匆匆忙忙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丸,急匆匆摸索着奔向莫沧,险些跌倒,费力地抓住莫沧,将药丸塞到莫沧手中,因为太激动而呼吸急促:"去苗疆试试!‘叹红尘'出自苗疆一带,也许有法子可以解,去试试!......这一瓶是‘刹那芳华'可以暂时延续生命......!"
莫沧紧紧握着"刹那芳华",仿佛是握着所有希望与责任,他把它贴在自己心口,低声喃喃:"我明白了,多谢白姑娘......"
莫沧与方文轩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倚月山庄。
倚月山庄的门开着,星怜雨呆呆地倚在门框上,满脸泪痕。手中握着一个玛瑙凤凰,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泽。风吹散了她的青丝,她却一动也不动,仿佛失了魂魄。
莫沧与方文轩看见星怜雨,微微一怔,情知出了事,登时心凉如水,急急掠了上前。
方文轩已顾不得礼数,搭住星怜雨柔弱的肩,急问:"雨儿,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若寒呢?"
星怜雨看见莫沧两人回来,仿佛见了救命稻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有人劫走了若寒!"她的声音与方文轩的声音交叠,几乎乱成了一团,可莫沧却听的分明。
一道惊雷炸响在莫沧的心中,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第一次露出了惊惶的表情!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可以放弃一切幸福,只是寒儿,只是他的寒儿......
"是什么人?"他怒问,眸中泛起骇人的惊涛,杀气盈满绝世的眸子,几要毁天灭地!
蓦然,莫沧的目光定在了星怜雨手中的凤凰上,那紫红的玛瑙如此精致而诡异,仿佛是一种挑衅,莫沧劈手夺过了玛瑙凤凰,看了又看,终于再无法抑住满心的担忧与怒火,绝决的冷光从他眸中溢出,令天地惊悚!
"是她......"一声叹息之后,紫芒划破湛蓝的天空,失去了影踪。

曾风少年
"莫沧!"方文轩急忙大呼,可是莫沧早已远去。他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陪星怜雨先进了屋,希望从她口中问出有关些什么。
星怜雨一面哭,一面呜咽着说出事件经过。原来莫沧与方文轩走后,倚月山庄便遇到一伙蒙面人的攻击,他们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了韩子衿,又击败了凌霄与星怜雨,轻而易举地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冷若寒,并且留下了那个玛瑙凤凰。
"那么子衿和阿霄现在在哪儿?"方文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慰似地望着星怜雨,问道。
"韩大哥发觉中计赶回来后,就与阿霄一同去追黑衣人了。"星怜雨低着头,呜咽,"他们让我留下来等你们回来......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方大哥,对不起......"她呜呜地哭着,不断地自责。
方文轩望着哭个不停的星怜雨,心中也不忍起来,尽量放柔了声音,"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那伙人既然没有伤害你和阿霄,想必也不会对若寒怎么样。"与其说这是在安慰星怜雨,倒不如说他在安慰着自己。
他要让自己相信,冷若寒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真的吗?"星怜雨闻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
"一定不会。"方文轩努力让自己相信,他霍然起身,深碧的目光幽远,"雨儿,你留在这里,我去找若寒!"
"方大哥!"星怜雨唤了一声,怔了片刻,终于还是轻轻说道:"你们要多加小心。"
方文轩向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怅然地叹息了一声。

终于没事了!韩子衿微微喘息着,坐在地上,白皙的脸庞失去了血色,他侧过头,望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凌霄,忧心地皱了皱眉。
凌霄已失去了意识,毫无知觉地靠在韩子衿身上,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袍,他半躺在地上,微皱着英俊的双眉,脸上毫无血色。
韩子衿爱怜地抚着凌霄苍白的脸庞,抚着他的眉梢,他的眼角,他的嘴唇......韩子衿的心中流淌着无限的幸福,从相见的一刻起,他就从凌霄的身上,找到了与那个孩子相同的气息。于是他便注定爱恋他,即使这种爱,只是一个虚无的寄托,并且不为世俗容忍,但是韩子衿不介意,他相信神创造每一种感情都有他的意义,并不会因为他少见而被烙上可耻的罪名。男人和女人可以相爱,男人和男人......同样也能够!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阿霄。"韩子衿低声喃呢着,亲吻着凌霄沾血的长发,漂亮的眸子暖暖地望着凌霄,时间都仿佛凝止这一刻,风止了,水止了,心......却不止......
他不能够,对那个纯洁高贵的少年,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只好把那份爱,永远埋藏在心中,以守护之名,默默留在他身边。但是他肩头的这个少年,有着太多与那个少年相似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韩子衿将不顾一切地爱!
"子衿!阿霄!"树丛后传来焦急的唤声,方文轩一见倒在地上的两人,不由担忧起来,"你们怎么了?"
"表哥......"韩子衿注视着凌霄,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的嘴唇沾上了血液,妖艳无比,"我们被攻击了......"
"是劫走了若寒的蒙面人?他们是什么人?"方文轩三两步上前,伏下身来为凌霄把脉,见他脉像很平和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你为他疗过伤了?"
"嗯。"韩子衿抱住凌霄,抬头勉强笑了笑,"攻击我们的不是劫走若寒的人,你不必担心,若我没猜错,带走若寒的是翔凤阁的人。"
"翔凤阁温吟泪?她......她是为了莫沧?"方文轩自言自语道,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混乱起来,一点头绪都理不出。
"袭击我们的是三个年轻的男子。"韩子衿转移了话题,心疼地抱着凌霄的身体,试探他的伤口,"他们的武功似出自昆仑山一剑真人门下,然而他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狙杀我们......他们在找人,找一个女子......"
"女子?"方文轩对韩子衿这般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要他不很过分,他也不加干预。更何况眼下他已焦头烂额,"真是乱七八糟,子衿,我们去苗疆吧。"
"苗疆?"韩子衿微微一怔,问:"我们不去翔凤阁?"
"当然不是。"方文轩苦笑道:"我和莫沧并没有找到解药,白凝眉说若寒的毒无药可解,但是此毒出自苗疆,或许可以试一试。"
韩子衿闻言一怔,眸中流露出无比的伤痛,"都怪我没用......"
"不用太自责,不会有事的。"方文轩拍派他的肩,安慰道。
韩子衿点了点头:"我们是不是还要接应一下莫沧,翔凤阁的温吟泪可不好对付,而且......"
"反正去苗疆一定要过梵净山,要时再作计较。"方文轩轻轻按着太阳穴,略略顿一顿,"你扶着阿霄,我们上路吧。"
"我倒是想,否则就不会一直坐在这里了。"韩子衿苦笑起来,他撩起自己的衣摆,那被覆住的地方,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流满地!而韩子衿,却一直忍着!
"哎呀,你怎么不止血!"方文轩皱起了眉头,急忙撕下自己的袍子,熟练地为他包扎起来,"子衿,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可是......阿霄会死啊......"韩子衿的声音轻的好似耳语,附在凌霄耳边......

"祈,你真的要去中原么?一定要去么?"
"是......"
"就算我再怎么说也不会改变么?为我也不肯改变么?"
"是......"
"为什么呢,祈?我很害怕,你听见了吗?我很害怕。"
"怕什么?"
"杀戮......血腥......不要,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不会,我不会死的。"
......
"月儿,我不会......死......"叶祈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偌大的山洞中一堆篝火默默地燃烧着,分外寂寞。
日华面无表情地跪在叶祈面前,仿佛一具木偶,看见叶祈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机械式的笑容:"主人,你醒了......"
叶祈没有理睬他,径自坐起了身子,胸口仍是一阵阵的剧痛,但却未显露半分。低头望了一眼伤口,处理地非常笨拙,只是用布胡乱裹住了。凭感觉叶祈也知道这不可能出自日华之手,于是他闭上眼,问:"是谁救了我?"
"开始是小公主,后来......"日华的回答显得有些惶急,他望见叶祈额上蓝月泛出的冷光,急忙匍匐下来,颤声道:"主人恕罪,当时主人伤势极重,属下实在无暇阻挡小公主离去,属下......"
"好了!"叶祈冷喝了一声,皱了皱剑一样的双眉,似乎有些痛,他重新躺下来,吩咐道:"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后来什么?"
"是"日华小心翼翼地解开叶祈的衣服,他那白玉般的胸膛上,一道深红的伤口触目惊心,宛如魔鬼张开了腥红的口,隐森地令人背脊发凉。
日华一面娴熟地为叶祈包扎,一面低声答道:"后来西纳那遮也来了,他奉主人之命前往洞庭湖武林大会,似乎不太顺利!"
"他在哪里?"叶祈猛然睁开了蓝宝石般的眼睛,冷冷问。
"属下在!"一名老者抱着一捆干柴从洞外走了进来,将柴放下,跪到叶祈面前,"属下无能,未能完成王爷交待的事。"
这名老者便是当日被莫沧所慑,从洞庭湖逃离的瑞夫族第一高手西纳那遮!他恭敬地跪在年纪还不到他三分之一的叶祈面前,虽不见得有多卑谦,但的确完完全全地臣服于叶祈脚下。
叶祈微微蹙眉,望着西纳那遮,低声道:"先生不必自责,一步走错,全盘被制,先生能赶来,倒给了我莫大的帮助。"他露出一丝微笑,轻轻颔首。
西纳那遮有些发怔,在他眼中的叶祈,一向是冷酷无情的,不管什么时候,总是高贵优雅,从容不迫,何曾这般如一个孩子无助地苦笑,这真的是擎天亲王叶祈么?"王爷,到底是什么人狙击了你?是冕王朝的人马?"
"借刀杀人,比起亲自动手更加可怕。"叶祈似笑非笑地回答,猛然坐起来,蓝眸深邃如海,"叶尔羌,我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日华与西纳那遮的心底一凉,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守在叶祈身旁。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天眼看就要亮了,然而躲在山洞中的三个人都没有睡,叶祈靠在石壁上,俊美的脸庞上刻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诡异笑容,日华依旧如石铸般侍立一旁,西纳那遮则在不远处静坐。三人各自怀着心思,等待黎明的到来。
洞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有许多人包围了洞穴,叶祈望了西纳那遮一眼,冷哼一声,唤道:"日华!"
日华如一道闪电闪了出去,洞外的声音更响,但整齐了许多,隐约还有金属撞击的声音和马嘶声,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兵马。
"先生觉的会是什么人呢?"叶祈懒懒抬眼,声音极为幽冷。
西纳那遮是聪明人,冷笑道:"不管是谁,挡路者死!"
日华很快便又闪了回来,向叶祈禀告:"主人,是驻守于阳羡附近的冕晚朝日曜军团,直隶于大将军方锦程,包围山洞的约三百人左右,领头的名平凉,是方锦程大弟子,三十岁,武功很高。"虽然时间很短,但日华却已完全掌握了对方的情况,毫不含糊地回禀了叶祈。
叶祈点了点头,湛蓝的眼中带着森冷的杀气,低声赞道:"叶尔羌果然高明,让我们直面冕王朝最强的日曜军团,哼!"他冷冷地笑,如同亘古未化的冰。
日华心中一凛,垂手跪在叶祈面前,也不敢开口,只等叶祈吩咐,在他心中自己不过是主人手中的一把剑罢了,而剑是不需要开口讲话的。
洞外的人马已蠢蠢欲动,似乎随时准备冲进洞中,平凉毕竟是儒将,处事周密,在不明洞内情况之时,仍不肯冒然行动,只是扼住洞口,向洞内喊话,要求他们立刻出洞。
"可恶!"西纳那遮低低骂了一声,站起来向洞外张望了片刻,见日曜军团只是喊话,却不敢冲进来,冷笑一声道:"原来是班缩头乌龟,倒还怕你们不成,老夫一掌下去把你们灭个干净!"
"先生急什么?"叶祈冷漠地开口,顺手从日华身上撕下一条布带,权当作抹额覆住额上的蓝月,"以先生的武艺,就算整个日曜军团来了也是手到擒来,可是那样一来,本王非但成为罪魁祸首,在中原恐怕也再无立锥之地。"
"难道王爷要向那群猪解释吗?"西纳那遮得了叶祈的吹捧,显出一丝得意,但仍是有些疑惑。
"解释?"叶祈不屑地冷笑,望了日华一眼,沉声道:"你去对付平凉,但不要杀他,让他认为你是伊宁。"
伊宁也是一剑真人门下,按辈份是日华的师兄,武林中人人知道,他剑技极高,乃是瑞夫族擎天王朝的御前侍卫,直隶于大皇子叶尔羌!
日华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再度掠出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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