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下——月朗风清
月朗风清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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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亭道:"阿离,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辛苦,可是你一定要撑住,最多三天,就会有人来救你了。"萧离的眼睛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亮,可是很快,就黯淡下来,吃力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过去了,也许明天,甚至,就是今晚了。
白雁亭的眼里却有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光芒,他道:"你不用怕,阿离,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取出几颗药丸放入他口里,道:"乖,把药吞下去。"萧离勉强点头,使劲往下吞咽这几颗并不算太大的药丸,可是极度干涩的口腔却让这样一件简单之极的事也变得难如登天。
白雁亭安慰地对他笑了一笑,将左手腕举到唇边,一口咬破,喝了口血,凑到萧离嘴边,将血渡了过去。萧离有些神智不清地看著他,却不自觉地吞了下去。白雁亭候他吞下药丸,将伤口凑到他唇边,哄道:"乖,喝吧!我知道你渴。"
伤口咬得很深,滚烫的鲜血泉水般奔涌出来,萧离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吞下涌入口中的鲜血,脸上却现出了惊慌抗拒的神色。白雁亭道:"阿离,你要活下去,要不然,我这几日,就白熬了。"他痴迷地看著萧离因为沾染了鲜血而重新变得娇豔的嘴唇,喃喃道:"我这个样子,怎麽还能活得下去?可是李长空不让我死,我便也活著,这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总会需要我的。阿离,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我把一生都给你,把我全身的血肉都给你。我好高兴啊阿离,我的血肉,现在要变成你的血肉了。"
萧离哽咽地望著他,想要哭上几声,眼睛却仍然干涩。过得一会,他终於有了些力气,吃力地抬手压住白雁亭的伤口,摇了摇头。白雁亭便也收回手腕,随手压住,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要救你的是谁,可是现在我还不能说,我不会武功,不知道这里现在有没有人在偷听,反正过上几日,他就会来救你了,你放心吧!"
萧离微弱地笑了一笑,嘶哑地道:"我知道是谁。"白雁亭怔了一怔,道:"原来你知道。"不知为什麽,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失意,停了一会才低声道:"嗯,我四处游历的时候遇见过他,算得相识,後来他知道我要进宫做太医,就托我进来看看你好不好,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情况。"
萧离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白雁亭道:"阿离,我亲亲你,好不好?"萧离点头。白雁亭欢喜地伏了上来,含住他犹带血腥的嘴唇细细亲吻。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著他被亲得有些红肿的嘴唇。萧离伸手回抱著他,喃喃道:"白大哥......"白雁亭问道:"阿离,饿不饿?"萧离点了点头。他已有两日两夜未曾进食,又受如此折磨,怎能不饿?白雁亭将手伸到他嘴边,道:"咬吧!"
萧离吃了一惊,慌忙摇头。白雁亭收回手臂,自己咬下一小口肉,哺入他口中,低低地道:"阿离,让我的血肉,化成你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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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空果然守约没来打扰,第三日的晚上,一条人影悄悄潜入了柴房里,借著些许漏入的黯淡月光打量片刻,轻轻摇晃昏睡中的萧离:"阿离,阿离,快醒醒!"萧离缓缓睁开眼睛,看著眼前形容英挺的高大汉子,道:"你终於来了!"
赫连弃强忍心中激动,低声道:"是,我来了!白雁亭告诉你的麽?"萧离摇头道:"他没说,我猜的。"赫连弃露出笑容,讨好般道:"阿离,我们心有灵犀。"伸手要去扶他,忽然见他一侧手里紧紧抱著一人,微微怔愕,道:"你抱的是谁?"萧离道:"是白大哥。"赫连弃有些不悦,道:"你把他放开吧,咱们说说话。"萧离用另一手撑著慢慢坐起,摇头道:"我不能放开他,我要带他一起走。"说著手上又抱紧了一些,他手里的白雁亭却只是一动不动。
赫连弃道:"一起走就一起走,现在先放开他好不好,你这样抱著他,他也不好休息。"说著伸手去拉白雁亭身体,一碰之下大吃一惊,只觉触手一片冰冷,慌忙将手放在他胸口一探,讶声道:"阿离,他不是已经死了麽?!"萧离道:"是啊,我没说他还活著。"赫连弃默然片刻,轻叹道:"是李长空杀了他?"萧离摇头道:"不是,是我吃了他。"
赫连弃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道:"你说什麽?你......你吃了他?!"看著他平定的面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白雁亭身上看去,这一眼却果然发现他一只手臂竟只剩下两根森森白骨,上面微微地带著些零碎的血肉,确乎是生生咬扯下来的模样。这一眼看过,心中惊骇,几乎想要失声狂呼。好在他本非常人,今日又是非常之时,终於生生忍下,只喘著气说不出话来。
萧离重复道:"我不能丢下白大哥。"
赫连弃终於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道:"我知道。"萧离露出一个微笑,道:"那我们走吧。"赫连弃顿住,一会,有些难堪地道:"等一等阿离,现在......还不行!"萧离道:"为什麽?"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很平定,眼中却透出一股难言的焦灼和压抑的惊惶。赫连弃羞愧得几乎想夺门而逃,吞吞吐吐地道:"还......不行!我偷偷潜进来的,这里的戒备很森严,你又失了武功,我没把握能悄悄地把你带走。"
萧离道:"哦?"赫连弃忙道:"你放心!我明日就去和李长空说,向他要你。他欠我好大的人情呢,我当面提出,他不能不允!"萧离道:"我等不了!"赫连弃求道:"只要一两日,一两日就够了。很快的,阿离,你再忍一忍。"萧离道:"我忍不了!"
赫连弃不知该如何劝说,他武功谋略俱佳,口才却不如何,何况今夜一行,萧离如今模样是他亲眼所见,萧离便是不说,他又怎能不知他实已不能再等?但他孤身一人,又确实无力带出萧离,若然失手,只怕两人便一起没了活路,若惹起两国征战,更要连累千万无辜百姓。他心乱如麻,只不住重复道:"阿离,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萧离道:"忍到什麽时候?你想得太简单了,李长空不会放了我!"赫连弃道:"不会的。他欠我的人情,难道能不还麽?"顿了一顿,咬咬牙,道:"他若真不肯,我西林还有五十万大军等著呢,难道他真的毫无顾忌?他就算再恨你,身为一国之君,也总要为江山百姓考虑一下吧?"萧离道:"他不会答应!你不懂他的心思。"赫连弃道:"他什麽心思?"萧离忽然冷冷笑了起来,一字字道:"他爱我!他不会放了我的!"
赫连弃讶然道:"什麽?"萧离道:"他爱我!他有多恨我,就有多爱我!江山?社稷?他已经疯了!他绝不会放了我的!"赫连弃呆怔良久,还是不敢相信,道:"既是这样,他为什麽要这麽待你?"说到後来,忍不住想要咆哮起来,一拳向地上击去,却又在临地的刹那狠狠顿住,不住喘息。
萧离毫不动容,道:"只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者是他不肯相信。不过到了现在,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
赫连弃又是一呆,良久,艰难地道:"阿离,我明白了。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能马上带你出去,如果我带你出去的时候被抓,你知道这後果。"萧离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肯为我冒险吗?"赫连弃急道:"我怎麽会不肯?我只是想找个最好的方式。"萧离道:"现在带我走,这就是最好的方式。还是,你想收点定金?"他空出一只手,有些费力地拉开自己的衣襟,道:"没关系,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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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弃呆呆看著他露出自己犹带著块块青紫淤痕的胸膛,良久,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替他拉上,道:"阿离,你这是做什麽?我没有这个意思。"萧离重新拉开胸襟,道:"我是这个意思。"放下白雁亭,伸手勾住他脖子,拉近自己,送上冰冷的嘴唇,道:"你肯来,想必不会嫌弃这身子如今的肮脏,那就不必等了,就现在吧。"
赫连弃的呼吸急促起来。苦思如此之久的人儿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对自己投怀送抱,谁能毫不心动?他紧紧抱住萧离,颤声道:"阿离,快别胡说!我怎麽会嫌弃你?都是李长空那个畜牲的错!和你有什麽关系?"终於忍不住吻上他送来的嘴唇。
萧离不再说话,用力撕扯他的衣物,摸索著抓住他胯下的巨物,努力套弄起来。赫连弃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销魂的呻吟。萧离的技术实在不好,可这是他爱慕了如许之久的人,是他心目中天神一般的存在,他怎能压抑得住自己不要太激动?
很快,他就硬得像一根烧红的铁棍,喘息著压在萧离身上。萧离抓住他的手,探入自己腿间,按著他手指插进後穴,然後低低呻吟了一声。
灼热紧窒的感觉几乎立刻就征服了赫连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将一根中指整根插入进去。萧离没有吭声,身躯微微颤抖起来。赫连弃忽然脑中一清,一股热热湿湿的感觉包围了他的手指,他知道那是什麽,那是未愈的伤口被重新撕裂所流出的鲜血。
他慢慢抬头,痛惜地看著萧离,道:"阿离,阿离,你为什麽这麽不相信我?"萧离分开双腿,用力把他按向自己,叫道:"进来,我求你进来!"赫连弃挣扎著退开,哽咽著道:"我不能,我不能!阿离,你相信我,你不用这样的。我拼了自己的命也不会不救你,你相信我!"
萧离不信,他紧紧抱住赫连弃不肯松手,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麽帮我,不就是为了这个麽?我给你!我只求你马上带我走,我真的撑不住了!我知道的,再下去我就要疯了。有时候我会求老天爷让我疯了算了,可是真心里,我是不想的,我不甘心啊!赫连弃,我求求你,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赫连弃受不了了,他踉跄著退开几步,颓然跪倒在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让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在掌心:"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阿离,我是真心爱你疼你,我当然也想要你,可是不是这个时候。我......我真的不能这个时候带你走,你知道的。"
萧离死死地盯著他,许久,许久,终於放开了他,颓然倒下,慢慢道:"我平生素不求人。这一生,只求了两次,一次,是李长空第一次让人凌辱我的时候,第二次,就是这一次,结果,一样的没人肯答应。"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昏睡过去。
赫连弃伏在他的脚下,终於哭了出来,道:"阿离,你怎麽能这样说?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萧离漠然道:"我不知道?那你就告诉我知道啊!"
赫连弃抬起头来,迟疑良久,道:"你被我手下将兵抓住,我却反而待你如珠似宝,百般呵护,你是不是很奇怪?"萧离点头。赫连弃道:"只因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那次之前,我已经爱上你,那一次,其实是我们分离一年之後的重逢。所以,无论你做过什麽事,我又怎麽会有丝毫为难你?"
萧离惊讶地睁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赫连弃道:"是真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之前,你还没开始和我们西林打仗的时候,你和柳姑娘在塞外四处闲游,有一次到了一个叫做撒拉的部落,那一天正是那部落的篝火节,非常的热闹,你们就留了下来。"
萧离眼神有些迷离起来,轻轻道:"怎麽能不记得?那时,我和如眉好上不久,她最爱热闹,最爱到处跑,我就陪著她四处地走,四处地看。那一天我们参加了撒拉族的篝火节,和撒拉的小夥子门一起比箭术,比骑马,我统统都赢了,她和姑娘们比喝酒,结果也赢了个满堂红。就是那一天,如眉问我,她嫁给我好不好?我就说,那我们尽快回龙华,回了龙华,我就娶你。那一天,我真的很高兴,明明酒量不好,还是喝了很多酒,喝得整个人都晕了。"
赫连弃道:"是啊,那天你笑得好开心,好......好看!所有的人都在偷偷地看你,可是没有几个人敢上去和你搭话。就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上来和你说话,说自己来得迟了,没赶上比赛,所以要现在和你比一比,问你敢不敢?你说,比就比!"萧离道:"是吗?我喝得晕了,不太记得。"赫连弃道:"是啊。後来你们就比了,可是你醉得站都站不稳,那个人的骑射功夫又很不错,结果你居然输了。"
萧离点头道:"好像是有这麽回事,後来......"他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景,却总觉模糊。赫连弃道:"根据撒拉族的传统,两个人的对决,输的人要任对方取走一样东西,或者替对方做一件事,以作为奖赏,於是,那个人,那个人......"他深吸了口气,喃喃道:"他跪下来,脱下你的鞋,吻了你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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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浑身一震,失声道:"那个人......是你?"赫连弃伤感地道:"除了我,还能有谁?阿离,除了你,这世上,还能有谁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萧离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道:"我,我不知道。"赫连弃轻轻抚摸著他赤裸的脚掌,道:"我明白。我怎麽会怪你?"低下头,在手中的脚尖上无比虔诚地吻了一吻,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设法带你走,以後,绝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一分一毫。"萧离慢慢点头,低低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怕自己真的撑不下去。"赫连弃俯身上来,安慰地抱住他,道:"你别担心,就这一两日的事情了。"萧离疲倦地点了点头,道:"我好累!"赫连弃怜惜地道:"我抱著你呢,你好好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萧离嗯了一声,将头埋入他怀里。
一阵尖锐的掌声猛地插入进来,打破了里面的温情:"精彩!真是精彩!赫连可罕,你演的这出戏真不是一般的精彩,朕看得真是荡气回肠啊!"赫连弃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李长空:"你......"萧离微微僵了一僵,无声地叹了口气,自他怀里离开,声音平板地道:"你走吧!以後,也不要来了。"赫连弃叫道:"不!"一把重新将他紧紧抱住,一咬牙,道:"皇上,既然你来了,我们便把话说清楚好了。我要阿离!"
李长空道:"他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麽?我不会放了他。"赫连弃哼了一声,道:"难道他说对了,你真的还爱他?"李长空道:"若是他这麽想,我也不在乎。总之,我不会放他。"赫连弃顿了一顿,缓缓道:"皇上既然连这话都听到了,想必也听到,我赫连弃後来说的话了!"李长空道:"是说西林还有五十万大军的话吗?"他笑了一笑,道:"龙华有八十万!还有,如今西林的国君,正孤身潜入龙华皇宫,还被朕抓了个正著!"
赫连弃脸色微变,停顿良久,道:"皇上何必说这些话?我虽然是偷入皇宫,难道你能真的就这样杀了我?若是不能,你该知道我的决心,阿离我是绝不会放手的。你看在当年我好歹曾助你一臂的份上,也......"低头痛惜地抚摸著萧离如今瘦弱不堪的身体,声音微颤,哀求般道:"也看在他当年曾为你出力奔走的份上,放了他吧!"
李长空神色不动,道:"可罕的确对朕有恩,无论你要龙华的什麽人,什麽宝物,朕都不该推拒,可他不行!可罕另选一人做礼物吧,随便什麽奇珍异宝都行,朕无有不允。"赫连弃斩钉截铁地道:"我只要他!"李长空淡淡一笑,道:"那可真对不住了!"赫连弃的脸沈了下来,道:"皇上,不用再想一想麽?"李长空冷哼一声,道:"朕也想瞧瞧,西林勇猛无畏的赫连可罕要如何单枪匹马,带他闯出我龙华皇宫?!"赫连弃怒极,暴喝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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