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故事————100005
100005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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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传说中的‘哪扎'头了吧?也,不怎麽,傻,麽。好像,还挺,精神,的,哦。
切,让你不回来,让你不回来,你那点小秘密都被我看到了。周宁来劲了,用手指去戳那个人高挺的鼻子,後来就忍不住一下下轻轻的描著那张脸的轮廓。
冷不丁马小军探了个头喊他去吃饭,周宁吓了一跳。往外走了两步又返回去,急急的用手机把那张照片翻拍下来,这才去了。
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先把照片导出到电脑上,放大,又把林长安剪出来,单存一个文件,仔细看了个够。一边看一边就笑了。给林长安打电话的时候也在笑,那边追问也不说原因。好像有点傻啊,周宁暗想。
洗了澡出来,上网刷了刷,瓦片还没更新。小兔子挂在msn上,也在等。见了周宁就有气无力的说了两句。袁宾的头像一直是灰的。
从袁宾一下联想到王越强。周宁又把合照调出来,似乎没有长的象的。只有跟林长安说话的那人看著特别。肯定不是王越强,比王越强好看,也耐看,微笑著的眼睛溢彩流光,看著看著让人有点错不开眼。似乎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什麽时候见过。周宁忽然心里一惊。念头一动把那个人也单独剪切保存下来,犹豫了一下发给小兔子,装著不在意的问,你看,这人象不象我?
好久没反应。
周宁等的心急打了若干次问号过去。
半天小兔子才回:象麽?谁说的?照片你哪儿来的?
周宁没有回答,松了口气。
这时恰好瓦片更新了,小兔子似乎转移了的注意力,至少她没再追问。周宁也定下心来看。

别离与最初 -- 最终章
转眼许多年过去。
在我可以俯瞰哈得逊河的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女记者问我,您是母校近年来最出色的校友之一,而且还这麽年轻。请问您成功道路上的里程碑是什麽呢?有没有值得纪念的历史性时刻?
里程碑?历史性时刻?年轻的孩子们喜欢用这些夸张的词汇。对於现在的我,生活早已归於平静,曾经那些激动的,甜蜜的,疯狂的,伤痛的一切早已被岁月湮灭。而我也并不想和她说起。
我告诉她的比过去采访披露的多一点点,比如我选择进入这个行业是为了我爱过的人。这是他未能实现的梦想。
他呢?
因为意外已经故去了。
他是谁?
我微笑著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女记者兴奋著走了。一个前人不知的小秘密加上悲情的结局,可以成就一篇好文章。
我点上一支烟,在烟雾中看著外面的流水。一只只轮渡不停的穿梭往来,把数不清的年轻人从新泽西接过江。不多久之後,他们从地铁站钻出来,步履匆匆的从我脚下的街道走过。我忽然发现,很多东西本来以为已经彻底遗忘了,其实却和昨天一样清晰。
是的,仿佛就在昨天,连心头的悸动都还那麽鲜明。河边柳下,有个男孩从背後抱住我说,我们结婚吧。
好吧,我们结婚。於是结婚,未几先後出国。我在芝城,他在麦城,相距两个半小时,两个人继续读书。
那天傍晚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快活充满生气,‘知道谁来了麽?你一定想不到的。别做饭了。我们来接你外面吃。'
我立刻知道了是谁。坐不住,在屋里团团的走。
等待漫长的让人发疯。可是我再没等到他回来。
警察说,您先生是个高贵的人。当时下著大雨,对面的大卡车失控撞过来,他在那个时刻向右打满方向盘。这麽严重的车祸,他的朋友在副手席上只受了轻伤。他的状况却非常糟糕。所幸的是,一切发生的很快,他应该没受什麽痛苦就去了。
什麽是痛苦?我不知道。
他的骨灰家人从国内赶来接走了。
我也没有去看那个躺在医院里的人。几年前,他忽然凭空消失,不知去向。他找了很久。很久之後他抱著我,对我说,我们结婚吧。几年後他来了,而他又去了。
我一个人搬到北边这个城市,每天工作十六小时以上。从没有私密性的小隔断一步步杀到这个半空中的独立办公室,看的见风景的房间。
第一次419的对象是个法国人。曾经的同事,竞争对手。爬到一定位子的时候,生活是残酷的,二选一,我们两个只有一个可以晋升留下。我是个漂亮的单身女人。他喜欢我,他选择退出,离开。公司晚会之後,他送我,目光灼灼,他说,‘你似乎欠我一个美丽的夜晚。'我们去了他家。东西都打包运走了,房间空旷,在只铺了床单的地板上做爱很辛苦,也很痛。快。
他吃惊的看著我,你流血了?你不是离过婚麽?
我裹著床单吸烟,对著他无所谓的笑。
他留在这个城市,另一个看的见风景的房间。每天清晨我的秘书送一束鲜花和字条进来,花日日常新,字条总是相同,嫁给我好麽?
好麽?我在沙发上小寐,一个小小的孩子扑进我怀里,软软的声音喊我妈妈,那应该是我和他的孩子。我醒了,辞职。
小院还是那样破败,窗上的雕花木棱看不出是不是更朽坏了一点。推门,吱呀一声,灰尘在光柱里飞舞,一动不动坐在窗前的男孩扭头看了一眼,口齿清晰的说,‘阿桢,你回来了。'我的弟弟从来只肯叫我的名字。
全文完。

周宁没看懂,只看出一身冷汗。

34
周宁机械的点击著潮水一样出现的各式回帖。打开匆匆看一眼就关上,几乎什麽都没记住。直到好几个小时过去,他才醒悟到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丝毫不能缓解心头莫名的恐慌。
这时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只是在等有个‘知情人'跳出来,用坚定的口吻全盘否认这个故事,那样他或许会心安一点。可是并没有这样的英雄出现。
瓦片连载小说,从未用过别的网络作家惯用的官样词汇,‘故事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她在博客波文,最初门庭冷落的时候也好,如今人声鼎沸的状况也罢,态度一直显得超然甚至冷漠,绝少回帖,除了小瓦生病的那次之外几乎绝口不谈自己的私事。这种低调反而更加引人遐想,《从此醉》打上完结字样之後,几乎没过多久,大部分人的兴趣都从文章本身转到了故事的真实性和人物原型身上。她是不是‘阿桢',自然而然成了读者的热门话题。
网路上从来不缺高人。很快就有人推测,以几个人的背景来看,萧远和勇哥专业学校不详,陆恒很可能是华大的,阿桢是对门京大的。阿桢後来从事的应该是金融证券或者至少是商务类工作。做到文中显示的位子大致年龄会是多少。同时也列出了几位比较符合的候选者名单。都很出色,管理百亿基金的投资经理,麦肯锡合夥人,知名集团CFO,国内大型网站创始人和经营者。个别几个曾经高调出现过,有照片可考,显然不是。其他几位似乎都和瓦片一样神秘低调。不能选中也不能排除,一番忙碌,仍旧没有答案。
周宁关闭了电脑,疲倦。他一心盼著这个故事假,大家却都在求‘真'。最终他也不得不受了影响,改而去想王越强究竟是不是陆恒?他希望他是,害怕他不是。

在床上辗转反侧,麽指在手机快捷键上犹豫。最後还是按了下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林长安的声音似乎还是清醒的,‘小宁?'
周宁不由自主的嘟著嘴,有些想哭,心里的烦乱却多少被消散去。
林长安听不到回答,声音更柔和了些,‘怎麽了?今天又值班了?'
‘没有,可是我睡不著。'周宁的眼泪终於流出来,滑到枕头上,无声的消失了。他觉得很委屈,而且好像还委屈的很有道理。他想林长安最好就在旁边,能让他抱著脖子依偎一会儿。可是不行。
‘那,我陪你一会儿。'
两边都没再说话,周宁在电话里只能听到电流的嘶响,和轻微的翻动纸张的声音。他闭著眼睛听了一会儿,感觉意识蒙胧起来。过去有些周末他们懒得出门,林长安拿了文件或者一本书在沙发上翻看,他就躺在沙发上枕著林长安的腿,窗外天色阴霾正酝酿著大雪,屋里却越发显得温暖舒适。周宁喜欢听林长安翻书的声音。喜欢这种没什麽杂想欲念只是单纯互相依靠的感觉。他渐渐的睡著了,记得睡前挣扎著提了很多无理要求,‘回来你要背我。'
‘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不记得得到的答案是什麽,只是早上起来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周宁嘴角弯了起来。晚上再打电话装傻什麽也不说,林长安也体贴的没有追问。
再一天收到指名签收的包裹,打开有张便签,和一个包的精致的小盒子。便签上是林长安的字:等到生日那天再拆开,忍不忍得住呢?
句尾那个大大的问号在周宁眼中放大成一张忍笑的脸。切。明知故问,怎麽可能忍的住?可恶。你怎不忍到生日那天再送来?
打开里面是一条定制的项链。坠子形状特别,镶著碎钻。
周宁把项链放在桌上仔细看。他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从进了病房以後,因为需要频繁洗手的缘故连手表也不带了。林长安前些时候送的那块也被他小心的收著,偶尔出门的时候才用。在家他兴致起来会把林长安除下的手表拿来带著玩,摇晃,看大了一圈的表链在细细的手腕上!当。林长安也问过他,喜欢再买一块好了。他坚决否定,男人的手表和女人的皮包一样,镇的住会增加分数,镇不住就成了笑话。周宁没兴趣变成笑话。他只是单纯喜欢带那块表,感觉好像握著林长安的手。多孩子气,打死也不说。
周宁手指无意识的描著坠子的形状,忽然心头一动,用笔写了写。果然是个花式的A和N嵌在一起。
他想了半天才沈下气,发了一条短信,没有说谢,只有四个字:我很喜欢
林长安回来一个简单的,恩
我生日的时候你要回来
一定
那天晚上没有用电话催眠,周宁也睡的很好。
第二天,他出了门又匆匆忙忙折回家去,总觉锁几道门都好像不保险,还是把项链戴著走了。

瓦片销声匿迹了,周宁的心情也不再起伏。有些事他却还是想弄个明白,最简单的可以问问王越强。可是他却更想直接去问林长安。等见了面,过了生日,再好好问。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现成有个解惑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35
那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嘴是马小军。
马小军头一回显得蔫呼呼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颓'了。原因呢,是大吃大喝的老革命遇到‘糖尿病'这个新问题。马小军说两年前体检就有脂肪肝,没怎麽当回事。这次居然血糖也高了。不知道谁给老婆打了小报告,老婆在视频里面哭的梨花带雨的。这不只好奔仁和让深入敌後的内线同志给找了个专家看看。看完了他找周宁来了,让周宁陪他吃饭,全素。
周宁琢磨著那个‘内线同志'应该是王越强吧。马小军说不是。‘那人恁学究儿气。我不念书都好些年了,等闲不爱弄一老师老在耳朵边上叨叨叨。'
原来周宁一直以为他喝多了话多,这次才明白原来不能喝的时候话更多。从王越强说开去,全是红色革命家史,正好是周宁想听的。
‘要说他原先也不这样。那也曾经是一热血青年来著。'
‘你别乐,不信是吧。王越强跟笑君是大学同学。李笑君同学多去了,怎麽就他王越强跟我们黏糊一块儿成哥们儿了呢。这人吧,就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说白了就是臭味儿相投。当初一上大学,我们跟新疆帮打架,你们王老师那是冲在前头。话说回来那帮孙子真该打,怎麽挑的头忘了,不过打的真tm爽!一群兄弟抄著棍子一路打到他们老窝,把魏公村民族学院那边的新疆饭庄都给砸了。一下老实了都。好些年没这麽痛快过了。这滋味儿你们这岁数的孩子估计都体会不到了。'
‘砸完了就完了?'周宁好奇的打断了他的感慨。
‘可不完了!新疆民院儿那些小破孩全是tmd小混混。警察叔叔都恨的咬牙切齿的,可是人也精著呢,小错儿不断大错儿不犯。政府出面那是民族矛盾。我们打一架就是小纠纷。再说别管出多大事儿,还有个儿高的兜著呢。'
‘你个儿高?'周宁笑。
‘逗你哥玩儿呢吧?'马小军举著筷子用眼珠子把菜扫描了无数遍没找到一个对胃口的,看来非要老虎改吃青菜萝卜真是一种罪过啊。马小军终於把筷子又放下了,‘要说呢我们那夥儿人里头高个儿的真不少。不过最服人的还是安哥。
本事大不说,没事儿不挑,有事儿不躲。再一个从来不拿他爸说事儿。唯独有两回,好像都是为了笑君。
一回是跟新疆帮那事儿,你们学校不是有行政处分就要没学位麽,安哥找人把笑君和强子都给摘出去了。另一回是笑君跟十三军副司令儿子打架,CAO,差点被人打死。'
‘好像上次听你们说过,当时还有那个武宏。'
马小军冷笑了一声,‘切,你知道丫为什麽後来不敢来聚会麽?丫就怕哥哥我提那茬。
当初我和安哥几个是发小,军区大院一块堆儿长大的。笑君是安哥的高中同学。还有武宏。丫就是嘴甜,天天跟屁虫似的跟在安哥和笑君後面。没事儿殷勤著呢,有事儿就不是他了。
那天就他跟著笑君,不知怎麽打起来的。笑君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主儿。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拉偏架,丫武宏倒先跑了,找了个电话打给安哥。幸亏那天安哥在家离的不远,一听就急了,立马带人过去。笑君一看见他就不行了,後来才知道是内出血。安哥也怒了。他跟我们这种脑袋一热顺手一根棍子一块板砖就上的不一样。他们家那个魏红军参军前是个孤儿,跟个云游和尚正经学过武术的。估计都传给安哥了。原先安哥很少动手,我们只当他们家管的严。结果那天开眼了,要不是魏红军看著不对劲上去拦了一把,那人就得死。
事情闹挺大的,到处都说警卫团的人把军区司令儿子给打残了。後来不得已只能把魏红军牺牲了。人搁古代就是一几代忠仆。丫武宏算什麽?狗屁朋友?
安哥和笑君没说什麽。反正我是看不上丫的。Kao,要死也得死一块儿。没他那麽办事儿的。後来我找了几个人把丫修理了一顿。丫冤麽?冤个P!有冤怎不喊啊?後来安哥出国大家就散了,丫慢慢就不来我们这边了,咱就一个原则,丫来一回骂一回!'
‘那个,李笑君是不是脾气特不好啊?'
‘说不上。我跟他没跟安哥那麽熟。不过同样都是後来的,大家夥儿还都挺待见他。关键是痛快。
另外要说他性子急也不全是。当年跟在他和安哥後头的小女生儿成群结队的,我看丫对人也不错。还算挺耐心的。
他那人跟别人不太一样。反正我是从来不懂丫脑袋里头装的是什麽。有一年,好像就是打完那一架出院没多久,丫忽然要出家当和尚,拦都拦不住。自己剃了个秃瓢就奔五台山了。'
周宁猛的一听吓了一跳,‘後来呢?'
‘後来当然是没成了。要不怎麽出国了呢。'马小军沈默了一小会儿。当年的事是个谜。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李笑君执意要去。最後还是林长安和他送笑君上的火车。过了一个月两人去看,迎过来的人双手合什,一席白色僧袍,飘逸出尘。脸上一片平和,看不出一点俗世牵挂。马小军记得自己转过头去,抹了一脸眼泪。後来笑君做满三个月安居回来,莫名其妙生了场病,出了国,没两年送了命。什麽是命,这tm就是命。
周宁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跟著不说话。马小军闪了会儿神,自己醒过来,拿了茶杯在那儿嘀咕,‘md,真想喝一杯。'他看向周宁,眼神简直说的上讨好,‘小周,要不咱哥俩分一瓶,那什麽,啤的?'
周宁看他可怜,正心里斗争,那边马小军却全当他默许,找服务生过来要了酒。杯子斟满,咕嘟冒泡。
周宁喝了一口,从嘴巴一路凉到肚腹。犹豫了一下,他鼓足勇气问,‘你说李笑君在国外去世的?那你们怎麽知道的?'
‘过了好一阵听那边的熟人说的。不过後来安哥说起过,当时他正好也在旧金山。笑君跟安哥最磁,他的後事要是安哥办的也算瞑目了。'
周宁觉得那口啤酒的冷意正从胸口向全身蔓延,嗓子也很不舒服,他又喝了两大口酒压了压,继续问,‘上次不是有人说,他结婚了,那他太太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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