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故事————100005
100005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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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灵听见脚步声,终於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珠在暮色中晶亮的闪著光,好像天上的星子。林长安看见他的眼睛慢慢染上了雾气,神情复杂起来,似乎既有走散了的孩子看见亲人时的委屈,又有面对陌生人的戒备。
‘宁宁!'林长安轻轻的喊。
周宁望著他,却没有动。

40
林长安快步走过去,把周宁抱在怀里。外套,潮的,头发,湿的,小脸,冰的。他赶快解开大衣的扣子,把那个人尽量的用自己的体温包裹起来。
怀里的人,既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只是象一只在夜雨中瑟缩的小动物,浑身都在细微的颤抖,弄的人的心都忍不住跟著抖动,难过。
过了一会儿,周宁挣扎著轻轻推他,小声说,‘疼。'
‘哪里?'林长安放了手,矮下身,捧了他的脸仔细看。
‘耳朵。'd
‘耳朵怎麽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了,什麽都看不出来。
‘生冻疮了。'周宁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冷了又热最难过,又疼又痒。
‘你的帽子呢?' 林长安用手指沿著耳廓给他轻轻的揉搓活血,记得那天出门的时候分明还是全副武装齐备的。
‘可能掉在长途车上了。'手的动作顿住了。周宁回避著他的目光,站了起来,悄悄拉开了一点彼此的距离,‘没关系的。从小就这样,习惯了。等进了城再去买一个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林长安并不让他走开,仍旧拉回来锁在怀里‘什麽都没关系,为什麽偷偷跑出来?傻孩子,怎麽不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等著。'周宁的手抵在林长安的胸口,想要推开,却又留恋著这点温度。一时伤心泛滥,手不自知的握成了拳。他想,‘我要不傻,你怎麽能找的到?'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潜意识里都希望有人追来把他带回去,最怕家人不来,或者找不到。所以周宁选了回老家。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让他感觉安全,而且他觉得如果林长安想找他一定会想到来这里。
一切都计划好了,唯独不能按计划行事的就是自己的心。那天几乎从车上下来他就後悔了,强忍著不要回头。为了让分开的时间显得不那麽长,他甚至选择了摇晃的火车,没有坐飞机。每分锺都在盼著林长安立刻出现,没见到又觉得应该马上离开,免得更加失望。等到昨天,他在拉锯中到了忍耐的极限,於是给外公扫墓之後就和蓉!!告了别。出了村,到底舍不得,又潜回家去。不想吃东西,什麽都不想做。他已经不太适应这种湿冷又没有暖气的环境,只好整天躲在被子里取暖。傍晚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人来,他猜是蓉!!来收拾东西,不知见面该怎麽说,只好匆匆忙忙逃了出来。
好像除了已经去世的外公,从来没有什麽人真心一意的想要他。父母不想,奶奶不想,只是抹不开血缘。可是林长安不一样。至少周宁曾经以为不一样。如果他错了呢?小时候无论他怎麽哭,怎麽求,妈妈来看过他之後,该走还是会走。後来他就学会了不哭不求,干脆躲在外公身後。如今换了一个人,情况却没有变。周宁深吸一口气,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开一点,抬起头,迎上林长安的目光,‘你,知道我想要什麽麽?'
有那麽一瞬间,他觉得林长安会吻过来,这种感觉让他从脊背到脖子都僵住了不能动,可是毕竟没有。他不知道他那种希望和孤绝交织的神色让林长安对自己的言辞更加审慎。‘小宁,无论你想要的是什麽,都可以问我要。'
周宁有点失望,又有点好奇,‘什麽都可以?'
‘是啊。'林长安的声音有些无奈,‘你知道麽,就象以前有个人,他喜欢上一座山,山不能来到他的身边,他就自己跑到山那边去。我不是也一路来了雅安麽?'
周宁想了想,心里生出一束喜悦的小火苗,只怕空欢喜一场,连忙强自抑制住。转念间又有些烦恼,这人从来不直著说话,什麽叫喜欢一座山,我难道就是一座山?‘你来雅安有什麽了不起?还不是我让程勉在帮你。'
‘程勉啊?'
‘怎麽了?'
‘她让我到北美一百四十多家医学院,一家一家慢慢找。'
‘什麽?那你怎麽找来的?'周宁惊讶极了,立刻盯著林长安的脸仔细看,刚才太紧张了,没留心,这时忽然觉得才短短几天没见,似乎就瘦了。还没来得及怎麽看清楚,就被人猛的抓进怀里,狠狠的抱紧,几乎窒息。疾速而有力的心跳直接击打著周宁的耳鼓膜。过了一会儿,林长安在他发顶用力亲了一下,声音起伏,‘小宁,是我不好。有些事,早点告诉你就好了。'
周宁被他的胳膊勒的身上有些痛,心里倒生出暖意。迟疑著,他终於慢慢伸出手去回抱林长安,其实听到心跳的瞬间,他已经知道,无论林长安接下来说的是什麽,他都愿意相信,或者原谅。
虽然有朝思暮想的人抱著,山里的夜晚还是凉的。周宁带著林长安回家。弥散的都是雾,再熟悉也只能摸索著走,磕磕绊绊。长长的一段路,周宁追著林长安问他是怎麽来的。说起来,商场上的谈判高手和程小兔打了一次交道,却并没有赢。最後取得胜利,全是因为有贵人相助。故事林长安只知道一半,後一半是周宁事後无意中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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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安快步走过去,把周宁抱在怀里。外套,潮的,头发,湿的,小脸,冰的。他赶快解开大衣的扣子,把那个人尽量的用自己的体温包裹起来。
怀里的人,既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只是象一只在夜雨中瑟缩的小动物,浑身都在细微的颤抖,弄的人的心都忍不住跟著抖动,难过。
过了一会儿,周宁挣扎著轻轻推他,小声说,‘疼。'
‘哪里?'林长安放了手,矮下身,捧了他的脸仔细看。
‘耳朵。'
‘耳朵怎麽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了,什麽都看不出来。
‘生冻疮了。'周宁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冷了又热最难过,又疼又痒。
‘你的帽子呢?' 林长安用手指沿著耳廓给他轻轻的揉搓活血,记得那天出门的时候分明还是全副武装齐备的。
‘可能掉在长途车上了。'手的动作顿住了。周宁回避著他的目光,站了起来,悄悄拉开了一点彼此的距离,‘没关系的。从小就这样,习惯了。等进了城再去买一个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林长安并不让他走开,仍旧拉回来锁在怀里‘什麽都没关系,为什麽偷偷跑出来?傻孩子,怎麽不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等著。'周宁的手抵在林长安的胸口,想要推开,却又留恋著这点温度。一时伤心泛滥,手不自知的握成了拳。他想,‘我要不傻,你怎麽能找的到?'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潜意识里都希望有人追来把他带回去,最怕家人不来,或者找不到。所以周宁选了回老家。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让他感觉安全,而且他觉得如果林长安想找他一定会想到来这里。
一切都计划好了,唯独不能按计划行事的就是自己的心。那天几乎从车上下来他就後悔了,强忍著不要回头。为了让分开的时间显得不那麽长,他甚至选择了摇晃的火车,没有坐飞机。每分锺都在盼著林长安立刻出现,没见到又觉得应该马上离开,免得更加失望。等到昨天,他在拉锯中到了忍耐的极限,於是给外公扫墓之後就和蓉!!告了别。出了村,到底舍不得,又潜回家去。不想吃东西,什麽都不想做。他已经不太适应这种湿冷又没有暖气的环境,只好整天躲在被子里取暖。傍晚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人来,他猜是蓉!!来收拾东西,不知见面该怎麽说,只好匆匆忙忙逃了出来。
好像除了已经去世的外公,从来没有什麽人真心一意的想要他。父母不想,奶奶不想,只是抹不开血缘。可是林长安不一样。至少周宁曾经以为不一样。如果他错了呢?小时候无论他怎麽哭,怎麽求,妈妈来看过他之後,该走还是会走。後来他就学会了不哭不求,干脆躲在外公身後。如今换了一个人,情况却没有变。周宁深吸一口气,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开一点,抬起头,迎上林长安的目光,‘你,知道我想要什麽麽?'
有那麽一瞬间,他觉得林长安会吻过来,这种感觉让他从脊背到脖子都僵住了不能动,可是毕竟没有。他不知道他那种希望和孤绝交织的神色让林长安对自己的言辞更加审慎。‘小宁,无论你想要的是什麽,都可以问我要。'
周宁有点失望,又有点好奇,‘什麽都可以?'
‘是啊。'林长安的声音有些无奈,‘你知道麽,就象以前有个人,他喜欢上一座山,山不能来到他的身边,他就自己跑到山那边去。我不是也一路来了雅安麽?'
周宁想了想,心里生出一束喜悦的小火苗,只怕空欢喜一场,连忙强自抑制住。转念间又有些烦恼,这人从来不直著说话,什麽叫喜欢一座山,我难道就是一座山?‘你来雅安有什麽了不起?还不是我让程勉在帮你。'
‘程勉啊?'
‘怎麽了?'
‘她让我到北美一百四十多家医学院,一家一家慢慢找。'
‘什麽?那你怎麽找来的?'周宁惊讶极了,立刻盯著林长安的脸仔细看,刚才太紧张了,没留心,这时忽然觉得才短短几天没见,似乎就瘦了。还没来得及怎麽看清楚,就被人猛的抓进怀里,狠狠的抱紧,几乎窒息。疾速而有力的心跳直接击打著周宁的耳鼓膜。过了一会儿,林长安在他发顶用力亲了一下,声音起伏,‘小宁,是我不好。有些事,早点告诉你就好了。'
周宁被他的胳膊勒的身上有些痛,心里倒生出暖意。迟疑著,他终於慢慢伸出手去回抱林长安,其实听到心跳的瞬间,他已经知道,无论林长安接下来说的是什麽,他都愿意相信,或者原谅。
虽然有朝思暮想的人抱著,山里的夜晚还是凉的。周宁带著林长安回家。弥散的都是雾,再熟悉也只能摸索著走,磕磕绊绊。长长的一段路,周宁追著林长安问他是怎麽来的。说起来,商场上的谈判高手和程小兔打了一次交道,却并没有赢。最後取得胜利,全是因为有贵人相助。故事林长安只知道一半,後一半是周宁事後无意中发现的。

41
周宁不见了,林长安第一反应的确是他回了四川老家。这是他提过最多的地方。後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上海也有可能,毕竟四川早已没有近亲,而周宁的母亲现居上海。麻烦的是这两个地方的具体地址林长安手头都没有。他只知道程勉的手机号码,还是上次出事了以後,他从周宁那里要来以防万一的。
考虑了一番,林长安先给王越强打了个电话。让他通过学生科帮忙找一下周宁的学籍登记卡,看看里面有没有原籍地址。
虽然是周末,王越强找了个原来求他给亲戚做过手术的工作人员,当天下午就搞定了。结果周宁原籍只简单写了四川雅安,并不具体。倒是联系人那一栏有他妈妈的手机电话和上海住址。
王越强和林长安所想的一样,办了事并没有多的话。两人最後聊了几句,各自简洁的说了说近况。林长安又听到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周宁和许心茵居然打过交道。
‘本来是我答应上心茵的节目帮她镇场子。後来临时有个外地的讲座排不开。科里当时开了天窗,阴差阳错他就去了。闹的挺大的,网上也有。那以後好像还有点来往。'
林长安用‘周宁,仁和'到网上搜索,果然找到了录象。里面的人自信的一笑,神采飞扬。原来小东西还有这麽厉害的时候?居然还挺能藏,这麽风光的事,自己也不拿来吹嘘一下。林长安把录象下到硬盘上保存起来。
线索断了。他不得已耍了个小花招,在路上找了个年轻女孩,装成周宁的同学打电话问周妈妈周宁去了哪里。‘我们今天想给他过生日,一起去唱歌。结果他手机打不通。周宁是不是到阿姨您那里去了呢?'
周妈妈说,‘没有啊。宁宁说他过生日和一个朋友去什麽地方玩,是有几天手机可能没信号的。'看来周宁不仅不会去上海,而且出走也早有预谋,连妈妈都已经事先安抚好了。林长安道了谢,打算按说好的给女孩一点钱,女孩子却看著他红了脸,摆摆手走了。
本来不想惊动周宁的朋友,如今为了赶时间,林长安只好去找了程勉。程勉也在交换学生的名单上,没理由周宁先走她不走。以她和周宁的关系,周宁不可能凭空失踪,什麽都不告诉她。
程勉接到电话,很痛快的答应出来见面。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只是程勉不象林长安那麽含蓄,几乎是从头到脚给他照了个x光。听见林长安问到周宁,小兔子程勉眼珠一转,给了个让人吐血的答案,‘知道也不告诉你。'
林长安心里诧异,他和这个小姑娘以前绝对没见过面,当然就不可能得罪过。程勉根本不理会他在想什麽,自顾自的接著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周宁呢现在肯定不在北京。过几天也肯定要去美国。你要是能等,不如过一阵去美国找他。还有啊,他跟我们不一样,没有身份问题和语言障碍。所以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去我们交换的那家。这也没关系,全美一共也不过一百四十多家医学院而已,你可以一家一家慢慢找。总有找到的时候。'
林长安不动声色,程勉越发真诚而严肃,‘要不你去试试周妈妈那儿。不过我不能保证她一定知道。周宁啊,'程勉有些心疼,‘未必什麽都跟他妈说哦。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做实验,他天天都无精打采的,顶著两个黑眼圈。我还以为他也是个游戏迷呢。问了好几次他才说,他从来没住过校,也从来没跟这麽多人在一个屋子里住过,楼道里又总是特吵。整晚整晚睡不著觉。我不知道他刚从国外回来,就觉著谁以前守著家门口还住校啊,总该能适应吧。结果过了两三个礼拜,他眼看著要神经衰弱了。我跟他怎麽说也是老乡,就偷偷给周妈妈打电话。他妈马上从上海飞来,给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後来又干脆给他在本校这边买了一套。以後,结婚、生孩子都没问题了。
反正啊,那个笨蛋,自己是什麽也不会说的。生气也不说,受气,也,不说。'
‘小宁,跟你说什麽了?'
程勉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不是说过了麽?这个家夥受气也不会说。是我自己猜的。'
程勉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的图片,推过去,‘这个人你认识麽?'
林长安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
‘你认识对吧。我没见过他,可是我也认识。你知道我叫什麽?'
林长安点点头。
‘我姓程,是跟继父姓的。继父名字叫程文勇,他有个前妻,还有个儿子。那个儿子在他们离婚以後改跟母姓从成都来北京了。有一天周宁拿给我看,问我他跟这个人长的象不象。'程勉苦笑,‘後来他要死不活的非得要走。我就知道来找我的那个人必然就是跟他交往的那个坏蛋。
你什麽都不用跟我解释。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解释也没用。我看我那个没血缘的哥哥结果也不太好。所以这个忙,我是肯定不会帮你的。'
林长安无奈,当晚飞上海。
小兔子夜不成眠。
□□□自□由□自□在□□□
第二天中午,袁宾被小兔子电召过来当‘三陪',陪吃,陪喝,陪聊。
郁闷的小兔子抱了个全家筒毫无形象的大吃大嚼。
‘诶,你说如果有人托你办事儿,你觉著那事儿不对,你是办还是不办?'
‘周宁又出什麽妖蛾子了?'
‘你怎麽知道?'
‘废话!就你们俩我还不知道?能有什麽要紧事啊?炸伊拉克?抓本拉登?说出来也得有人信那!'
程勉听了不爽,一赌气就不说了,专心吃鸡腿。
‘那什麽,我错了,您接著说。'
程勉顺台阶下,‘他哦,他不是回老家扫墓去了吗。走的时候说,要是他走了有人来找,就告诉那人他在哪儿。可是,那人我不喜欢。'其实喜欢不喜欢说不上,一直在等个风韵尤存的有夫之妇,来了个帅哥倒真是意外。
袁宾直翻白眼,‘小同志啊,指著我说什麽好。都什麽年代了,还一个跑一个追的。如今三流电视都不带这样的了。
还有你,你不喜欢? 你还真是三流电视看多中毒了。你是他救主还是他妈啊?肯定没跟人讲是吧。那周宁不是白跑了?还老家,要我说最多也就跑跑海淀、密云、门头沟到头了,至少还能快点回来,谁让他托你这麽一不特靠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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