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凝视著睡在摇篮里的囡囡的脸,轻声低语:"对不起,小宝贝,我得暂时把你丢下了。爸爸呢,要去很远的地方,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你。爸爸很爱你哦,也舍不得你,可是呢,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会照顾你,比爸爸照顾得还好一些。哪一天爸爸的心情平复了,就回来,不要忘记爸爸哦。"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滴在囡囡的脸上。囡囡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我慌忙拍著她的身子,擦掉掉在她脸上的泪水。只是,我的眼泪怎麽也擦不掉。
又是一夜无眠。
早晨起床,我哄著囡囡轻声一点。达达的房间没有动静,他们可能还没有起床吧。
送了囡囡去幼儿园,去公司,花了两个小时跟黎锦做交接。跟公司员工开了一个会,简单地交待了我的行程和计划。那些人都高兴坏了,纷纷跟我要求出国的机会。我笑眯眯地一一敷衍。之後,给吴维打了个电话,预约了会面的时间,去见他了。
看到我,吴维惊讶地瞪大眼睛:"明皓,你怎麽这麽憔悴?"
我靠在他的怀里,说:"晓旭回来了。我没有办法面对他,想出国,去美国。"
吴维沈默了一会儿,说:"难道,你不想争取吗?"
我笑了:"还嫌不够乱吗?爸,我已经决定好了。护照、签证,早就办了。今天早上,机票也定好了。七天後就走。去迈阿密,阳光、海滩。我需要散散心。只是,囡囡需要你和妈照顾了。"
"什麽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想在美国弄个分公司什麽的。爸,我的心情很不稳定,所以囡囡......"
"别说了,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我也知道你顾忌什麽。别担心,我会告诉囡囡,她爸不是抛弃她,是为了她的前程去打拼。"
我擦掉眼泪,强笑著说:"爸,多亏有了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吴维凝视著我,说:"你又准备逃吗?逃到什麽时候?"
"到不用逃的时候。"我拍著吴维的肩膀:"还要麻烦你同赵君说一声。还有,不要找晓旭的麻烦。是我自己自找苦吃的,不关他的事。"
还有我的父母要通知。他们很讲道理。在上海,能够出国,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他们并不担心。而囡囡,他们时刻都能见到,对让吴维一家照顾她的安排,也没有什麽意见。
我犹豫了许久,对爸爸说:"爸,我出国的事情,先别说出去,别让人家以为我们眼皮浅,没见过世面。"
爸爸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别人不问,我绝对不会到处说的。孩子他妈,你也是,别在外头嚼舌头。"
妈妈撇撇嘴:"你以为我那麽没有见识啊。"
看著兴高采烈的二老,我感叹,真是的,不知道,就是不会受到伤害。
回到家,那两人已经不在了。达钧给我留了个条,说他会搬出去。晓旭留了个条,说他们弄好房子就请我去做客。我也给他们留了条,说我要出差,他们什麽时候收拾东西都行,钥匙放鞋柜上就可以了。
我真的出了差,到下面的工厂去验货,五天後才回来,发现达钧的东西已经搬走了,又有个条,上面留著他们的新房的地址。晓旭嘱咐我回家就给他打电话。我假装没有看到这一条。
最後一天,晚上十点的飞机。我将卧室和客房的家具上面都罩上了防尘的布。行李收好了,一个大箱子,一些衣物,十来个本子,小语的照片。
才六点,我没有胃口,没吃饭。
我又将行李放在卧室的床上,拿出一个本子,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翻著本子,慢慢地看著。
门铃响了。我皱了皱眉头。已经跟黎锦和吴维都打过招呼了,说了不要他们送,怎麽又来了?
我把本子放在茶几上,去开门。
是晓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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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就不会受到伤害。""我"也可以少一些内疚。
30.
You can't lose what you never had.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麽表情,只知道我的声音有点儿发颤:"晓旭,怎麽有空过来了?"
晓旭的脸上表情很生硬,想挤出笑,却没能挤出来的样子。他推开我,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问:"你的宝宝呢?"
"哦,"我打量著他的背影,揣摩他来的目的,顺口应到:"在她外公家。"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晚上我还要出差,只好麻烦岳父岳母了。"
晓旭转过身子,眼睛紧盯著我:"那麽太好了。我正有话要问你,有小孩在,不太方便。"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敌意,不由得惴惴不安,忙做了个手势,说:"那你坐下来慢慢说。我是十点的班机,来得及。"
晓旭就这麽站在客厅的中央,并不往沙发上坐,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我越来越慌,总有种东窗事发的感觉,忙说:"真是抱歉。我一直出差,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要走,还没来得及给你接风洗尘呢。"
晓旭摆摆手,说:"那个无所谓。说起来,这几年辛苦你那麽照顾达达,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好像有些咬牙切齿。我刚准备客气一下,晓旭就皱著眉头支支吾吾地问:"这几年,达达在这里,有没有别的人?"
我的心怦怦乱跳,表面上还要若无其事,清清嗓子,说:"你怎麽这麽问?我觉得还好啊。他老是说你,你们的过去,现在,未来。他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最清楚。"
晓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只是觉得他变了,变了很多。"
"你也变了。"我打断他的话。"四五年不见面,有改变是正常的。你们原来都是学生,现在都是社会人,经历得多了,生活习惯的改变,世界观的改变,没有才不对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以前很任性,胆子很大,现在变得......常常很忧郁,有心事。好像,他的心并没有在我身上。"
"不可能!"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有点昏沈沈的,心跳得极快:"不可能心没放在你的身上。他不可能变心!起码在我眼里,他仍然那麽......在乎你。今年你过生日的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哭著要死要活的,抓著我的手拼命地喊你的名字。"我说不下去了。为什麽到了现在,还要我来告诉晓旭他们两个的感情如此深厚呢?
我往厨房走去:"你等等,我去烧壶水。"
走到厨房,我死命地揉著眼睛。不要,不要哭出来。我可以在吴维面前哭,可以在赵君的怀里哭,我甚至可以在黎锦或是我的父母跟前哭,但是,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晓旭和达钧的面前掉眼泪。那样,是自取其辱。
我拿著水壶接水,听到脚步声,强打起笑脸,回头对晓旭说:"几分锺就......"却看到晓旭手里拿著我那个本子,声色俱厉地说:"这是什麽?这是什麽?!"
我的脸变得苍白,说不出话来。
晓旭把那个本子猛地朝我扔过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挡,书打在我的胳膊上,好痛。晓旭紧接著扑过来:"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摇晃著我的身子:"为什麽会这样?你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晓旭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我不明所以地发起抖来,哆哆嗦嗦地说:"达钧教我画画,我只是画画而已,只是画画而已!"
晓旭愤怒地靠近我,脸几乎要挨在一起:"你还骗我!还骗我!说,老实说,你是不是跟他上床了?"
我惊惶地瞪大了眼睛。他为什麽要这麽问?他到底知道了什麽?达钧到底对他说了些什麽?
晓旭冷笑著说:"怎麽?说不出话了?默认了?我那麽信任你,那麽信任!比相信任何人都要相信你,你居然骗我!居然背叛我!"
晓旭的哀伤和愤怒几乎要把我击倒。我扶著水池的边,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该说什麽?我该怎麽说?承认?还是否认?
晓旭松开手,笑得那个惨淡:"我不敢想。不敢怀疑他,不敢怀疑你。可是,我们做爱的时候,他居然叫著你的名字!做梦的时候,居然叫著你的名字!明皓哥,明皓哥!叫得那麽缠绵!我祈祷,就算他变心,他也不过是被你的好吸引,他也不过是单相思而已。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那个本子,那个画!达钧的裸体,画得那麽深情!还有,旁边写著什麽?混沌中的阳光,迷途时的天使!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感性?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多情?你明明是那麽冷漠、那麽虚伪、那麽懦弱、那麽残忍、那麽刻薄的一个人,什麽时候变得那麽痴情?嗯?!"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我在德国,拼命地读书,就想著早一点儿回来。为了逼我父母让步,我还要假装堕落!你知道,要堕落是多麽容易的一件事?我假装堕落,却不能堕落。我一个人孤身奋斗,想到国内的达达和你,我才支撑得下来。好了,家庭战争,我赢了,朋友和恋人却输掉了!我到底为了什麽要那麽辛苦?为了得到你和达达的背叛吗?你告诉我啊,现在,我该怎麽办?"
晓旭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肩膀耷拉了下来,头垂了下来,声音越来越低。
我靠近他,握住他的手,咬著牙,狠心地说:"晓旭,我没有背叛你,达钧也没有。他日子很难过,很难熬。他虽然坚强,可是有时候又很脆弱。在他眼里,我连你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我老婆死了,他也很同情我,也很照顾我。我不过是偶尔昏了头,把他当作了精神上的依靠,而他,偶尔把我当作了你的替身。这些年我照顾他,他不过是把我当哥哥看罢了。晓旭,你不相信我没有关系,可是不能不相信达钧,不能不相信你们的感情。我是个混蛋,你生我的气没关系,可是,你们俩的今天来得不容易,千万不要随便的放弃,啊?"
晓旭抬起眼睛看著我,眼睛里含著泪水,喃喃地说:"你怎麽又这样,你怎麽又这样?"
我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说:"乖,别哭了。你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我存在的空间。这麽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吗?别去质疑他,别去质疑你们之间的爱,别枉费了我一心一意地帮你们。啊。"
晓旭突然狂怒,紧握著我的手,捏得我生疼:"你为什麽又这样?为什麽又这样拿刀子剜我的心?嗯?!"
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他吻上了我的唇,拼命地吸吮。他的舌头拼命地纠缠著我的舌头。我愣住了,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也不想追究了。
我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晓旭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急切地在我身上游走。他的手滚烫,烫得我的身子都著火了。
他三下两下扒下了我的衣服,一只手抚摸著我的脊背,一只手在我的胸前乱摸,拂过我的乳珠,弄得我打了个寒颤。他将我贴近他的身体,他的下腹性器硬梆梆地顶住了我的小腹。
我也勃起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捏住了我的命根子。我浑身发著抖,想推开他,又想拉近他。
晓旭解开了我的皮带,拉开拉链。往下扒拉著我的裤子。不知道什麽时候,他的裤子也解开了。晓旭将我们两人的性器握在一起,套弄起来。
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压抑快感,止不住呻吟起来。
晓旭将我转了个身,火热的性器在我的臀瓣间磨蹭起来。
我趴在水池边上,瞥见晓旭拿了洗洁精,冰凉的液体落在臀瓣间那个私密处。有异物伸了进去。
我兴奋到了极点。又期待又害怕。
晓旭在我的身後喘著粗气,热热的气体喷在我的後颈上。他的手指头在我的後庭进进出出。我呻吟著,悄悄地将双腿打得更开。我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
终於有火热的硬物挤了进来。痛,可是能够忍耐。我感受著,晓旭的欲望越挤越深,终於晓旭挺身一用力,他的火热就这样完全插入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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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拥有过,又谈何失去?"这一次,当是"我"偷来的。
31.
It is the last straw that breaks the camel's back.
晓旭的身体滚烫,靠著我的脊背,烫得我也热得不行。我小心地不著痕迹地放松著身子,准备承受他的冲击,他却停住了,胳膊圈著我的腰,喃喃地说著什麽。
我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在低低地唤著"明明,明明"。有多久没有这样叫我啦?
身体渐渐地适应了异物的插入,身上的男人慢慢地动了起来。我不知道後面传来的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快感,只知道,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并不如看上去得那麽粗鲁,那麽愤怒,反而有那麽一种温柔,那麽一种情绪。
我害怕,怕得不得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
我使劲地忍著眼泪,感受著那个男人的动作。真的很温柔,太过温柔了。
晓旭的动作越来越快,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动了起来。快感吧,那是快感吧。我问著自己,不多一会儿,已经无法思考了。
神飞天外。
好冷。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趴在厨房的地上簌簌地发抖。不知什麽时候,晓旭已经不见了。眼前,水池下面厨柜的门上,白浊的液体已经凝固,几道液体留下的痕迹,非常的刺眼。
我居然射了。
摸摸脸,湿漉漉的。我蹒跚著到了浴室,打开热水器,仔仔细细地把身上洗干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难看得要命,眼睛红肿,突然恨得不得了,一拳砸过去,镜子碎了,拳头上都是血。
我苦笑起来。还真是幼稚,做这麽幼稚的事情。
把手包好,我也懒得去弄干净地上的碎玻璃,穿上衣服,到厨房把地上的本子捡起来,收到行李包里。一看表,才八点,飞机还赶得上。
去美国我是第一次。其实,说起来,出国我是第一次,送人出国倒有不少次了。许多同学陆陆续续都出去过,或求学,或旅游,或做生意。不喜欢送人,也不喜欢被人送。所以当我提著包上了飞机,放好东西,安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的时候,心情终於定了下来。
我做了些什麽?这些年我究竟做了些什麽?我的生活为什麽会变得一团糟?所有的这一切,该怪谁?怪我自己?晓旭?达钧?
窗外,天上的星星无比的明亮。机舱内,乘客们几乎都睡著了,我却无法入睡。脑子里木木的,无法思考。以後,以後怎麽办?
对於出国,我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吴维说得对,我在逃,逃避晓旭,逃避达钧,逃避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想思考,脑子却与我的心打架。什麽都想不出。
跟家人联系,告诉他们我到了,很好,马上就开始工作。却从他们那儿得到了让我更害怕的消息:晓旭在找我。
他为什麽要找我?会不会找到美国来?
我怕得要死,跟吴维说,我要离开美国,去旅行,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吴维也不劝我,只是说,无论去哪里,要定期与他联系,让他知道,我安然无恙。
所以,我到了巴西。
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到巴西。因为足球吧,还是因为热情的桑巴?因为地处南半球,还是因为美丽的海滩?
我没有追根究底。无论因为什麽原因,我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大陆。
语言是个问题,并不大。葡萄牙语我不懂,不过,那儿有许多外国人,英语勉强让我能够与人沟通。更何况,基本上,我不想与人沟通,除非必要。
我需要做事。钱,我并没有带太多。而且,空闲著,实在是难熬。
在里约热内卢的一个郊县,我找到一所中学,应聘做了临时的英语教员,不多久,又在该校开了一个中文的口语训练班,同时兼任德语教员。薪水不多,足以应付日常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