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阳————zuowei[上]
zuowei[上]  发于:2009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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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从前最爱看阿爹围着我团团转,觉得特乐。你多念念我吧,好让我时时刻刻都不忘了,你如此爱我!
我点燃一柱凝神香,笑道:"宇真,你是如何出宫的?"
话出口,便有几分悔意。古来皇宫几分深邃,尤岂会没有密道?
宇真想来也知我,他道:"这密道长得很,从寝宫直通宫门,你若好奇,下回我也带你走一遭。炎炎,你说,我们似不似偷情?"
"去,宇真,你该知道,密道对皇族而言代表什么,岂可随便让人知晓的。"我念了一句,却还是因宇真的说法而微笑。
宇真环着我,道:"口是心非的家伙,炎炎,你若爱听,我说多少遍都是可以的,炎炎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将我的所有都交于你,我信你不会背弃我与你的一切。"
而我就因这些话越陷越什么?
在他耳边,轻声的呢喃,只说那三个字。
即便屋里除了我与宇真再无他人,可有些话,还是只好小声说。
只有那三个字,我知,是宇真最想听的。
宇真笑了,我与他只是拥着,谁都不说话,谁都沉默。
所以我会想,是否这一刻,可谓永恒?
"宇真,你......不回宫?"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想再确认一回。
宇真笑着拉我坐到床榻之上,"你要我回去?"
我叹息,不说话,他不就是想听我说一句不想么?我偏不!
宇真又呵呵笑了起来,他将头枕在我的背上,道:"炎炎,你就是说一句又如何?"
我道:"你真不回去?"
"炎炎,你该知道,我为皇,虽有天下,却无自由,偶尔让我也任性一回,不行么?这个府邸、这个屋子、还有这里,有人等着我呢。"宇真的嗓音好似低沉的琴弦,一听便会醉了的。
我回头,看他那乌黑的眼中尽是笑意,当然,还有我,只有我。
可不知为何,却想起那宫廷之内的女子。于她而言,宇真究竟是维系她父亲势力的男子,抑或她一生的寄托她的所爱呢?
"想什么呢?"宇真亲了亲我的额,问道。
我眯眯眼,还是道:"宇真,宫里也有人,等你。"这日前还让我很嫉妒的女子,如今我却有几分同情,是因为我与她的天平中,我处于上风么?
笑,或者是苦笑。
宇真不语,仅仅是很认真的看我。
这一刻,我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神,我看不懂,他的心事,我读不出。是否宇真只将愿与我分享的事表达出来让我知呢?
他的全部,是否只是指他愿意拿出来的全部,而不是真的全部?
我为此,有几分惶恐。
惶恐,面前的宇真。
亦惶恐,此刻反复猜测,将宇真置于一切之上的我自己!
许久之后,宇真才道:"炎炎,我说了那么多遍,你竟不信我啊。"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唇角微微笑,眼微微笑。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悲。
"我......"不想承认,我也无法反驳。
我见宇真的手掌握了拳又松开,又握又松开,他道:"连你都不信我,这世上还有何人信我?炎炎,我骗天骗地,绝不骗你。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你也该知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不好啊。我吃醋时、我紧张时、甚至我害怕时、难过时,我都不希望你看见。我要你的眼中,是最强的宇真。信我好么,信我吧。"
宇真,他说他骗天骗地不骗我。
我浅笑,无法抑制的,心里很沉,如同被什么紧紧揪住一样。这个男人,在我面前,是最真的。而我方才,是伤了他么?
"宇真,可我想看你嫉妒紧张害怕难过,你的一切,我都想看。"我承认,我愈加的贪心了。
宇真靠在我的肩上,闷闷的道:"你不会笑我?"
"不会。"能看到这个男人弱势的一面,是我的荣幸。
"可你已经笑了,"宇真喃喃的道,他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吻我。
此时,宇真的眼很美,这个形容词对他绝无冒犯,真的美。他的黑眸闪亮,融着太多自信太多感情,我深爱他的眼。
"你啊,炎炎,那我可否拜托你,与我亲热时,就别再乱想了?"他小声骂了一句,继续吻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我的颈。
宇真几乎轻而易举的将我压倒在被褥之中,事实上,我也未曾反抗,也没这必要。我与他,已太久,没有情事。若要认真算日子,恐怕得近七百多日。
他微微抬起身,从上方定定地注视我,道:"炎炎,我真想你。"
宇真的喘息渐渐急促起来,我笑着回他:"我也想你。"
他不容分说地继续吻我,直到我透不过气将他推开为止。
宇真,我真的想你,很想很想!
屋内的灯渐渐熄了,我也几乎看不清宇真的脸,只是依稀,听闻自己微弱的呜咽,无法抑制的呻吟。
身体被翻了去,他沉沉的挺了进来。
"炎炎,炎炎。"我听见他的呢喃,唤的,是我的名。
我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随着宇真的摆动而一遍遍的摩擦。
我无法自主,只能跟随宇真的节奏,寻找属于自己的快感。
"炎炎、炎炎、炎炎、炎炎、炎炎......"
睡前,听着他反复的唤我的名。
宇真!

第十一话
我不知宇真是何时走的,萦珲唤我醒来时,早已是大天亮了。他说中书省差人来报,又是群相联席会议。我迷迷糊糊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在床头做了小会儿,才想起早朝二字。
问起萦珲,只说今日已替我称病告假,他还说,既然早朝都没去,这群相联席会议也可不必列席。
我踌躇一下,摇摇头,宇真昨夜来时一脸倦容,想来有政事绊住了他,我今日缺了早朝对这些事已然一无所知,若再缺这会议,日后恐是连半句嘴都插不上了。
动了动身子便要下床,昨夜被折腾过的地方还是闷闷的痛。我蹙着眉,小声骂了宇真几句。
不过,他已算节制,否则我今日可能压根起不来。
想起宇真,还是不由的一笑。
屋里除了平日里食用的早膳,还有一碗面。萦珲说,这是宇真老早候着时辰下了给我补生辰的长寿面。
面条有些凉,萦珲热过之后我吃下了一整碗。
心里也是一整碗的甜。
到政事堂时,已过半个时辰。幸好,人还未齐,议事堂内,只有华冉与翟侍中二人,就连值班的抄书小吏都还未到。
"慕大人。"我回神,便见华冉与翟侍中二人已到我面前。
我笑,心道此处随只有三人,可好歹也是政要重地,来往总都有人,华冉如此聪明之人,当不会在此为难我,便道:"下官参见中书令大人,侍中大人。"
华冉是只狐狸,他满脸和气瞧不出一点不耐或者厌弃,"慕大人不必拘礼,你我同朝为官,慕大人年纪轻轻便官拜宰辅,实乃朝廷之福。老朽这几日忙于公务,也未曾去府道贺,还望慕大人甭介意啊。"
"华大人严重了,慕某愧不敢当。"他笑来,我便笑去,真无力。
他笑着走近,拍拍我的肩道:"都说别拘泥此等礼节,不如这样,若慕大人不嫌弃,老朽平日就称你声贤侄,你看可好?"
我一惊,下意识的笑:"是慕某高攀了才是,还望伯父不嫌弃。"
难怪阿爹曾说,林翰史册记载,明穆年间有一位大奸臣名唤曹乐,此人平日也已和蔼著称。
"好,老朽早朝前听闻贤侄身体不适,不知如何了?"华冉又问。
我边答无碍,便仔细瞧他身边的翟侍中。此人居然沉默至此?实在叫人看不明白。倘若他是华冉门下宠臣,那见他如此与我亲近应会不满才是。
可这人眼里脸上皆毫无紧张。
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来他真不在意,只是一心要报华冉的知遇之恩,二来便是他早知华冉与我交好的目的所在。
无论哪一种,我都得仔细盘算。
没过多久,其余几位宰辅也陆续来了。
我这才知道,南边的越、明二州暴动,百姓拒纳租庸调,并与当地官员起了冲突。这事在林翰,不是头一回。
印象中,我为起居舍人那一年,有过一回,宇真派兵压下了。
日前翻阅政事堂卷宗时,也有瞄过,似是近年来也有两回,同样派兵压下。
我冷眼看这几人由侃侃而谈到针锋相对,眼中看了个分明。
除我之外,八位宰辅分为两派,一派主镇压,便是华冉为首,包括门下省两位侍中与户部侍郎,一派主减一轮税收已平民心,这话是刘中书令说的,原尚书令、右仆射裴大人与中书侍郎高大人亦表同意。
主张减税的六中书令以为,与其耗费军饷镇压乱民,不如用同样的银两去安抚民心,此举为仁。
而华冉的意思则是,减了一地的税,其余州郡便有疑义,总不能全国降税。何况林翰国库并不丰厚。
两人都没错。
林翰的赋役制度,承袭前朝租庸调,乃均田制。可如今土地买卖成风,户籍破坏,导致该制度很难实行,且税收也有不足。若盲目加税已丰国库,必然会使民心不稳。可若要减税,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若我选,仁政固然重要,可也得看清形势。眼下状况,镇压固然不仁,却是万不得已的唯一选择。
这一点,刘中书令不如华冉。
然,这均田制于今日来看,也有些不合时宜。
立制之出,曾因朝代更替而战乱连连,人口锐减。对每一男丁授均等田以繁荣农业,本是正解。可如今人口已远远超出几百年之前,再取这赋役制度,不妥。
两边人虽争不出一个结果,可刘中书令毕竟是群相之首,他只说先行释放被关押的乱民,其余事宜明日请宇真定夺。
我笑,难怪宇真不怎么欣赏这位中书令了。
虽为人温和,可太中庸。
今日一役,对这些人总算有个直面的了解,各种性情,也能把握个六七分。
果不其然,事后华冉便将我拉至一边,问我是何意见。我只道,未上早朝,此事还没个头绪便推托了去。
其实,我心里是有了主意的,只是这主意,还得与人商量商量。
我毕竟资历尚浅,总得做足了功课,才好开口的。
却不料,华冉虽将我放过,却也扔了个雷给我。
说是今日早朝时,薛凯参了一本,书曰:"慕君炎极虽为瑛州刺史,然尚且年幼,且无功绩,何以为相?"他望宇真收回成命。
我挑挑眉,对华冉说:"薛御史所言甚是,炎极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承蒙皇上厚爱寄予众望,如今只好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华冉听后,只笑,说我能屈能伸,来日必有一番作为。华冉的眼神,竟是如此真诚。
上轿之后,我实在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薛凯薛凯,你给我上的这一课,真太好了!
绝妙!

回府之后,仔细寻找了阿爹从前留下的手书,还有前几日整理卷宗的笔记。关于林翰赋役制度,我并不是毫无接触。
从前在宫里做起居舍人时,宇真便调出许多资料让我看过。
只是那时还不够懂。
不够懂这租庸调,这均田制,对百姓竟是如此大的负担。
明日早朝时,对越、明二州的政令便将下达,以刘中书令的性情,必是将两周结果都报上去的,而宇真的性格,则会偏向华冉一边。
我想了想,决定入宫见他。虽然我的想法还不成熟,至少不够成熟到可以实施,但若能给宇真些许帮助,借他心头烦厌,我荣幸得很。
何况,派兵镇压已不是第一回,古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宇真也定然知晓,镇压并不是个好法子。
心思已定,便抄起令牌往宫里赶。
用过午膳,宇真通常都在昭政殿内批阅奏折。殿门外的宫人一见是我,便急急忙忙进去禀报。
入得昭政殿,却见宇真的午膳还搁在一边,丝毫没有动过。
我皱皱眉,说:"宇真,都凉了。"
宇真抬头笑道:"没事,我还不饿。"他或许以为他将心烦神情、将他一脸倦容都藏好了,可他不知,他眼窝下的黑是如此明显。
昨夜我入睡后,想来宇真没轻松过,又是替我更衣,还老清早的起来煮面。思及此,不由心中一暖。
"差人让尚膳居再送些点心上来吧,就当是我要吃的。"我瞪他,将他从那堆奏折中拖起。
宇真见我如此,也只好摇头答应。
陪他用了午膳之后,宇真拉我到一边坐下,又说:"我还道你要何时来呢,比我料想的要早些。"
我一怔,不那么明白宇真所言何指。
他一笑,道:"刘睿的做法虽仁,却不智,你不会赞同;华冉的做法虽狠,却有效,但长远看,并非智举,你也不会同意。可政事堂中,无论哪一个都比你资历深,你贸然反驳,不会有何结果。以你的性子,必定是心里有了主意,来与我商量的吧。"
我轻轻笑出声,宇真就是宇真,我不知他是否掌握了天下间所有心思,但我的,他还真是看得分明。我道:"若真无可选,我也会顺着华冉的想法。可宇真,自你执政以来,同类事已发生三回;先皇景帝在位期间,因赋税而起的百姓暴动也不下十桩,都是靠军队镇压的。可最近是否频繁了些?"
宇真点头称道,他拉起一条皮筋,道:"没错,我朝赋役制度再不因情更改,恐怕百姓就如同这皮筋一般,绷得太紧,便......松了。可是炎炎,你可知道,赋役制度于一国而言,也可说是立国之本,若改的好那谁都无话可说,若改得不好,这后果何其严重,你想过没?"
我咬唇,老实道:"没。"
我只想,用一个最好的方法来解决两州之乱,却丝毫未想过有败的可能性。
也对,若更改制度真如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宇真也早就动了。
他叹息,又道:"不止如此,可能新的赋役制度完美无缺,于民、于国库都各有所得,但仍可能因官员实施不当,而最终成为败局,这其中太多变数。我也曾想,若有个两全之策该多好,可两全之策要顾的远不及两头,面面俱到,何其难!炎炎,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群相之首,而今日的你尚无这资质,你的性子,果然还不够稳。"
宇真一句句说,我一句句听,一句句记在心中。
我知道,他是真想我变强的,变成一个能与他分担一切的男子,而不是事事依赖他的小孩。
我还需要,更沉稳,更多思考。
踌躇片刻,我道:"那我回去再想想。"
"不能再想,我既然料到你来,便是作了准备听你脑瓜里放了些什么的,但说无妨,炎炎,你的性子虽还不够好,可你的脑子够好,主意够多,你啊,终有一日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人。"他一手支着额头,一双乌目直勾勾的盯着我瞧。
用宇真的话,这是深情款款。
在我看,是他眼抽筋。
我喃了一句:"莫非我如今便不是你重要之人?"
宇真一听,笑开,忙道:"自然是了,怎可能不是。炎炎,你为此而生气,我真高兴。"
高兴个头!我心中骂了一句,便板起脸来说正经事:"均田制是按人口抽税,可如今土地买卖成风,许多农民既要向地主租地,又要向朝廷纳税,负担不起也是自然,何况每州的收成不同,天灾损耗亦不同,统一的租庸调无法做到公平。而居无定所的商贾并无固定户籍,本就不在纳税之列,可他们的收入,却不比农民少。"
宇真边听,便笑着点头。
我又继续:"若是能更改这以人丁为基准的赋役制度,改为以土地为主,或许可以稍加修改。资产多者多缴,少者少缴。"
"那商贾的税如何定夺?"宇真眯起眼,问道。
我道:"我朝自建立以来,虽不排斥商贾,但也没给他们过多的地位。若是有固定资产的商贾,诸如酒楼、书肆等,可按地契征收,同时收取其总收入的一定额度作为税收;而流贾无地契,则只收分额,至于这额度,当是其他商贾的三至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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