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木桑
木桑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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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对了,"崔灿打掉他的手,满不在乎的笑着,"这事印象太深,尤其在水里的时候,那种波动,那种触感......算是心理障碍吧,后来就不游泳了......一下水就四肢僵硬,很快就沉了。"
"这么说来,"宋轶低头沉思,"你怕水是个人原因,不仅不是因为上次落水,而且还与李亦奇无关?"
"差不多吧,"崔灿点头,"上次的事情,虽然李亦奇也有责任,但总体说来......是场意外。"
真相居然如此!
宋轶脸色难看,可转念又一想,对于心理阴影,李亦奇虽不是罪魁祸首,却也是一个诱因,而且其本人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场罪恶,无关他做过什么!
思来想去,决定继续仇视其人,而且更加理直气壮。
"你在想什么?"崔灿见他脸色千变万化,以为他在担心,于是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想通了,不过怕水而已,很多人一辈子不会游泳,不照样活得很好,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我会慢慢克服的......"
"大言不惭。"宋轶回过神来,忍不住想打击他,"虽然这次不错,你的情绪还算稳定,但上一次呢?我可是清楚记得,当时你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要哭不哭的,那叫个我见犹怜......"
崔灿脸皮抽搐,忍不住踹他,"注意你的措辞!"
"哦,我错了,"宋轶知错就改,"应该是楚楚可怜。"
"没完了你!"崔灿终于爆发,从床上一跃而起,将被子蒙头罩下,把宋轶困在当中,"要死要活?说话!"
宋轶被缠住,索性躺倒在床,从被子里发出声音,瓮声瓮气的,"想杀人灭口啊?就为了掩盖你曾经楚楚可......"
崔灿当机立断,一拳挥下--
似乎击中什么硬物。
"哎呀!"宋轶惨叫一声,"流血了......出人命了......"
崔灿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再补一拳,慢吞吞的掀开被子,抬眼一扫,居然真的有血迹,立刻诧异了--
"真流血了?你是玻璃做的啊?这么不耐打!"
"废话!我打你一拳试试,"宋轶摊开手,看到几缕血痕,于是捂起脸,开始鬼哭狼嚎,"我的鼻子!英俊笔挺漂亮性感的鼻子啊--"

消息
崔灿是在当天下午出院的。
当简单下课回来,看见崔同学正电脑游戏时,不由大吃一惊,声音即刻提高三十分贝--
"你怎么从医院回来了?"
那语气,好似在说"你怎么从火星回来了?"
崔灿苦笑,"我没事了,当然要出院。"
简单顿了顿,突然大叫,"你的手机怎么接不通?"
崔灿黑线,手机虽然牌子很好,口碑不错,性能俱佳,耐磨耐摔,可惜没有防水功能,随自己掉进池塘后就停止工作了,能接通才是奇怪,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电话全都打进宿舍。"简单继续说,"一个提醒交论文的,一个提醒周末开会的,还有一个是你妹,她急着找人,我......"
"我妹?"崔灿立刻打断,眼皮狂跳,"你都说什么了?"
"说实话啊,"简单回答,"你因溺水入院......你妹挺关心你,急坏了,还说下午就买机票过来,我劝都劝不住......"
这一下,崔灿的眼皮不跳了,改成头痛了。

话说崔小妹,是崔灿最惹不起的人。
其人个头中等,身材中等,相貌中等,明明是个女生,偏偏不够娇柔,常是利落的短发,利落的长裤,利落的背包,利落的谈吐。
明明比崔灿小三岁,却似乎更加成熟,常常板起面孔,施展语重心长的说教,当然,被说教对象永远是其老哥。
另外,能让冷静成熟的崔小妹头脑发热,冲动加激动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件事--崔灿溺水。
而且她对该事件的反应程度,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力。
因此,当崔灿打电话回去时,正收拾行李的崔小妹显然很焦虑,且渐露歇斯底里。
"你在搞什么!"她的狮吼功炉火纯青,音量之大,离电话两米远的简单都能听到--
"怎么会溺水?你不是不游泳吗?不是不下水吗?这么大人怎么能出尔反尔?怎么能说话不算?怎么一点信用都没有?还说是意外?自己就不能注意点?你是个大人了吧?成年了吧?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能不能别让人担心?"
旁听的简单不禁咂舌,好厉害的女子,一连串的反问句,慷慨激昂,义正词严,令人打断不行,还嘴不敢,招架不能,跟老师训学生似的。
事后证实,崔小妹上的正是某著名师范院校--
为此,简单常常炫耀,说自己天赋异禀,具备了五感之外的机体知觉--俗称第六感。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耗费近三个小时的劝说后,崔灿勉强稳住小妹,并发誓赌咒,保证下不为例,这才换取暂时不报告家长的承诺。
由于耗费脑力过多,崔同学当晚失眠了。
当然,崔同学失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崔小妹的一句提醒--
张向明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崔灿只是愣了一下,居然没有吃惊,一丝一毫都没有。
或许是从第一次接到骚扰电话时起,又或许是从第一次直觉被人跟踪时起,甚至是从第一次感觉莫名视线时起--
崔灿就知道是他。
因为不想面对,不愿面对,甚至不敢面对,所以才闪躲,才逃避,才保持低调,才退到死角。
崔灿对自己说,若是他肯就此罢手,自己便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就当只是一场噩梦,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可是,他不肯。
在那个夜晚,在被推下池塘的一瞬间,崔灿就明白了,他不肯。
这次来的,是张向明,是蹲了十几年大狱的张向明,而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是当初的向明哥。

企划
宋轶打电话过来时,崔灿正在发呆,听到晚饭邀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七点多了。
居然发呆这么久?连简单几时走的都没印象。
心里像被什么堵了,闷闷的,情绪翻腾着,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为此,崔灿很郁闷。
直至见到宋轶,这种郁闷才消减下去。
宋轶站在草坪前,一身浅色西装,得体的样式,合身的剪裁,更衬着身形俊朗,头发一丝不乱,脸上阳光灿烂,本该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只可惜,鼻梁上横着一道创可贴--
该创可贴布满草莓图案,星星点点,红红绿绿,造型卡通,色彩斑斓,煞是可爱。
崔灿心想,说不定还有同样气味,属草莓香型。
于是,不由笑了。
宋轶正要迎过来,手机响了,于是做个抱歉的手势,在原地接听。
崔灿走近看着他,这厮不知听到什么,居然脸色越来越坏,先是红了,然后绿了,再来紫了,最后黑了。
挂了电话,脸色在铁青定格。
"怎么了?"崔灿不由担心,"有事?"
"没什么。"宋轶扯个笑容,笑的很难看,"是工作的事情。"
崔灿好奇,"工作怎么了?"
"刚刚是公司的电话,提醒明天交企划,"宋轶叹了口气,"可是,我明明记得该是下周才交......又是这样,得受夹板气。"
"怎么回事?"崔灿皱起眉,"工作的不开心?"
"已经不是一次了。"宋轶无奈的解释,"公司内部派系不合,常常斗智斗勇,我是新人,没有靠山,没有根底,而且也没有表态,所以有人不满了,存心刁难......真TM闹心!"
崔灿拍拍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问,"做什么企划?我能帮忙么?"

结果,两人连饭也没吃,直接去了宋轶的屋子赶工。
说起来,这还是崔灿第一次过来,无奈情势紧迫,也顾不上参观。
崔灿拎着计划表,一脸不可思议,"怎么是婚礼企划?你们公司也搞婚庆?"
"不是。"宋轶一脸苦大仇深,"是老板的亲戚结婚,老板非要大包大揽......难为员工啊,做不好就是死罪,这烫手山芋推来推去,就推给我了。"
"你是新人,怎么能够轮到?"崔灿脸一沉,"分明要你当替罪羔羊。"
"我知道,"宋轶苦笑,心里也很清楚,"见荣誉就抢,见困难就让,有利益独占,共患难无望,这就是万恶的人排挤人的残酷职场啊。"
崔灿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眼看七点半已过,两人急忙收了心,埋头苦干,并肩奋战。
十点左右,宋轶轻声提醒,"晚了,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崔灿看了看进度,还有一大截未完,于是摇头,"反正明天没课......我住下好了。"
也没注意宋轶表情改变,径自给简单打了电话,报备外宿不归。
如此,两人继续奋战。r
凌晨三点左右,主体基本完工。
"不过,"宋轶揉着额头,有些犯难,"还缺一个串场音乐。"
"婚礼进行曲?"崔灿说完就摇头,自己否决,"不行,不是新人出场,用这个不合适。"
"月亮代表我的心?"宋轶想了想,又说,"不过有些俗气。"
"说到俗气......"崔灿笑了,"路边野花不要采?这个就好!大俗大雅,利于活跃气氛。"
"不行不行,"宋轶摆手,"已经采了......"
"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说,"宋轶耸耸肩,"新郎是二婚,新娘是第三者,结婚就是采野花的结果......明白没?"
"二婚?"崔灿莫名笑了,"这么说来,有首歌倒是适合。"
宋轶急忙问,"什么歌?"
崔灿淡定回答,"重头再来。"
"啊?"
"没听过?"崔灿现场示范,哼唱起来,"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再来......"
宋轶黑线,"那是说下岗职工的......"
"不一样么?"崔灿挑眉,"离婚不就是下岗?新郎成为‘前夫',脱离原配,与下岗一样。这歌有意义,鼓励新郎勇敢向前,推动下岗再就业......他听了绝对高兴。"
"高兴?"宋轶敲他一记,恨恨说,"吐血倒有可能......还是我和他一起吐!"
崔灿没反击,捂着脑袋,却笑了。
"喂,"他用脚踢踢宋轶,突然问,"你十一放假么?打算做什么?"
"应该放吧。"宋轶打着呵欠回答,"不过,还没想好做什么。"
"那么,"崔灿迟疑一下,还是说,"我们去旅游吧。"
"旅游?"宋轶垮下脸,"黄金周到处是人,尤其旅游景点,人满为患啊,你说吧,哪儿能清净又好玩?"
沉默一下,崔灿淡淡开口,只说出两个字--
"我家。"

原点
我家。
仅仅两个字,让宋轶既紧张又兴奋,整天对着日历倒计时。可是,等黄金周真正来临,他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从火车站出来,宋轶耷拉着脑袋,跟在崔灿身后,无精打采,唉声叹气。
"你脸色真难看,"简单凑过来,关心询问,"难道是晕车?"
"他晕火车啊?真是稀有品种!"这个声音很熟悉,严重缺乏善意,没错,就是棋王。
抬头瞥一眼俩人,宋同学心情指数持续暴跌。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也要跟来?说好一起旅游的,但所谓的"我们",难道是指四人行吗?
转回头,控诉的目光投向崔灿,不屑的眼光直逼棋王,凶恶的眼神秒杀简单。
宋轶仰天长叹--
美好的假期啊,眼睁睁就泡汤了。

不过,撇开人为因素,崔灿的家乡还真不错,气候适中,风景宜人,还有一些历史遗迹,一些人文景观,而且由于是小县城,并缺乏名气,因此游人不是很多,让人感觉舒适惬意。
傍晚时分,到达崔灿家。
家里空空荡荡。
"没人在?"宋轶不由问,"你爸妈呢?"
"旅游去了。"崔灿撇撇嘴,"他们最爱热闹,哪里人多哪里去,估计黄金周之后才能回来。"
正说着,手机响了。
非常明显的,崔灿愣了一下,简单与棋王也僵了一下。
宋轶觉得有些诡异。
"喂?"崔灿接听起来,对方的声音很大,震得他耳膜直响--
"你一个人回家做什么?!"
简单最先反应过来,无比肯定的说,"是他妹。"
在印象中,能用疑问句营造出感叹效果的,只有崔小妹一人而已。
崔灿被数落了很久,久到简单爬上床,卧倒补眠;棋王窜进屋,开打游戏;宋轶去厨房,翻出口粮。
挂机,回头,只有宋轶还客厅,啃着西红柿,一脸嘲笑。
"你妹真厉害,把你训的服服帖帖,比训狗还灵。"
崔灿给他一脚,不情愿的冷哼,"她是紧张过度,兼有被害妄想,总怕我再被绑架......"
"再?"宋轶听到重点,"你被人绑架过?"
"是啊,当时十二岁吧,"崔灿打个哈欠,慢慢讲述,"附近住着一位大哥,常和我一起玩。某天,他带我去城郊,几个人绑架了我......都是当地的混混,后来才知道,那位大哥是受他亲哥的指使,故意带我出来的。"
"识人不清啊。"宋轶追问,"后来呢?"
"后来家里报了警,"崔灿轻轻叹气"警察找到他们,抓了几个人,却没找到我......那位大哥和他亲哥逃走了,带着我一起。"
"后来呢?"宋轶不由有些紧张。
"当然是法网恢恢,一个不漏了。"崔灿垂下眼,"不过,途中出了意外,最后,那位大哥被抓,但是他哥......却死了。"
"怎么死的?"宋轶心脏猛跳,"被击毙?"
崔灿顿了一下,摇头,"是淹死的。"
话题到此便终止了。
但宋轶的大脑还在运转,他记起,小残怕水的原因,是亲眼看到有人溺水,最终身亡。

隔天清早,四个人坐车赶往城郊,开始观光游览。
棋王看了景区介绍,有些吃惊,"居然是自然保护区......"
"还没开发完全,"崔灿指指前方的山头,"那片都是后来绿化的,我小时候去过,当时还光秃秃的,据说还有野兽出没......"
"现在也有,"宋轶插话,对着景区介绍一歪头,"看下面那段--本保护区动植物资源丰富,有野生动物40余种。漫步在丛林之中,如果运气好,您将能看到金钱豹......"
棋王打个寒战,首先表态,"我希望运气不好。"
崔灿笑了。
"快看快看!"简单跳起来,指着景区平面图大叫,"这里有湖!"
"那是水库。"崔灿接过话,"确实很大,但也很深。"
"我们赶快去吧,"简单眼前一亮,"中午就去吃鱼,红烧一条,清蒸一条,再来一条,鱼肉切片烧烤,鱼骨炖汤,一点不浪费......对了,水库应该有鱼吧?"
众人黑线。

翻过一座山头,在正午时分,四人到达水库。
一路上,简单大呼小叫,见到任何生物都惊奇万分,充分演绎了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壮观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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