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微热————左岸桃花
左岸桃花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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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诚简单的回答了两句,出于礼貌,他也问了问他的情况。
那个人笑着说:"比起你,我可就差远了,我上的是省师范学院,对了,你们院里的赵海涛和我一个系。你可认识他?"
谷诚听了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认得呢,可眼下也只能淡淡的说,赵海涛就住他家楼上。
那人便又说起了其他同学的近况。
反正也没其他的事,谷诚也就和他站着聊了一会,听了不少初中同学的现在的情况。有两个,居然已经结婚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便问道:"今年你也去实习了吗?"
"没有啊。"那人摇了摇头,说:"我们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都去。工资又少,地方又偏,没什么人愿意去。"
谷诚大吃一惊,忙问:"那赵海涛是自己申请去的吗?"
那人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谷诚为什么会知道实习的事,他笑着说:"他和我们可不一样,他有女朋友要养。"
也许是那个人说的太过自然,谷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明白那人字里的确实含义,只觉得脑袋被人敲了一棍子,眼前一阵黑,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站住,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女......朋友?"
"他没跟你说啊?"那人只当是谷诚惊讶过度,笑骂道:"也太不够意思了。其实也没什么。那女孩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家里有点困难,自己上学都够紧张的,今年还有个弟弟也考上大学了。要不是海涛补贴点,那女孩非休学不可。"
谷诚只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站在这里听着这番话的是另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这么镇定?他很有礼貌的和他的同学说笑,告别,甚至,没有忘记留下各自的通讯地址。他还很合作的坐下试了三双鞋子,并且明确的表达他更喜欢哪一款。
等鞋子买好了,他就态度自然的和他妈妈说他要先回家。
谷妈妈不疑其他的,让他先回去了。
谷诚觉得自己的头脑特别清醒,意志特别坚定,思路特别分明,可他出了店门,在住了十几年的城市里,他居然记不起他家住什么方向,他呆呆往东走了几十米,又往西走了几十米,可都不对。他努力的想,可他想不起来,只是机械的往前走,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移动,他一点也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
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小声回响:"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他有女朋友......"
谷诚一个人连夜回了学校。
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急,但谷诚解释说,他的暑假社会调研表忘在学校了,他要赶紧回去,把功课赶在正式开课前补齐。
其实,那张表就好好的在他的身上,而且已经写的满满当当。
他只想尽快离开家。
他花了几个小时,暂时冷静了下来,可充斥着整个身体的,不是愤怒,是怕。
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怕。
以前,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海涛要和分手会是怎样的情景。他想,他一定会扑上去把海涛狠狠的打一顿。
但现实是,他怕,怕得浑身发抖。
就算回到了学校里
他才发现他自己不敢去质问海涛,不敢见海涛,甚至不敢接海涛的电话。
他怕他一接起海涛的电话,就听到他说出那两个字。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这样的软弱,是这样的胆小。
也仿佛是映衬着他的担心,海涛并不经常打来电话了。
一个月也就打上一次。
也许正是这样,虽然很怕,电话要是响了,他死命的盯着电话盯半天,还是会接起来,他忍不住要听海涛说些什么。
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他都听的很仔细,他能细致的分析出海涛的声音里每一个变化,那些话也完全都能背下来:"注意身体,吃点好的东西,不要逃课,过马路时要专心......"
谷诚只负责发出一点单音:"恩,恩,恩。"他不敢多说话,生怕海涛把话题带到别的地方。
他的心头压着一块石头,不消两分钟他就会想起这件事,怎么也转不回来。
他没什么心思上课,也没心思去团里,能推的工作他都推掉了。他只想呆在寝室里,谁也不见。
而又偏偏不如意,一向很忙的罗刚也常常留在寝室里了。
他也没心思去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的脑子始终乱哄哄的,有很多事要想。
等足足过了一个月,他才终于缓过一点气力,他想,那事也许不是真的。海涛不是在假期的时候还跟他上过床吗?这说明他们两人的感情是有的。
再说,怎么能单凭一个人说两句就相信了呢?
他这么不停的劝着自己。
可他的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嘀咕,那次海涛一点也没主动,也许他并不情愿。而且,那个人并不知道他和海涛的关系,这正说明他的话可靠,而且,他们是一个系的,而且......海涛对他冷淡是事实。
谷诚每次想到这个,就会抱着头不敢再想。
但一方面,他又拼命的给自己打气,海涛还是喜欢他的。
要不然怎么还经常打电话呢?
可每次放下海涛打来的电话,他又忍不住想,你说这些体贴的话给我听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说给你那个女朋友听。
但是一这样想,他自己又受不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又折腾了一个月,他才终于有精力去关心一下罗刚:"你怎么也老呆在寝室里?"
而罗刚听了他的问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却也只是半抱怨的说:"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已经被宣传部除名了吧?"
谷诚的确是不知道,他一听便愣了一下,等他想明白里面的原由,不由得吃惊的说:"他们怎么这样!"他心里明白,虽然罗刚现在说的很平静,但以他的个性,肯定气死了。
而罗刚却笑了,虽然笑得极是无奈:"不过是又印证了一个强权的无理罢了。"
"那你......"谷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刚极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却也故作轻松的对谷诚说:"幸好,最近有家快递公司招人,我先做着,免得发霉。"
谷诚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慰。
北方的天气变化的极快,十一月刚开头,室外的气温就只有四、五度了。这雨再一落,就更显得更冷。就算在大白天,走在路上也是缩手缩脚的。
谷诚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今天轮他当班,可眼下临近中午,屋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也不想出去吃饭,就呆呆的坐在椅子里,看外面随风飘落的层层秋雨。
忽然,周明逸推门进来了,抬眼一见谷诚在,张嘴就讽刺的说:"你小子总算来值班了。"
谷诚不想理他。头都没抬一下,只管看他自己的。
屋里的人陆续走完了,只剩下他和周明逸。
周明逸拉过一条藤椅,正好对着谷诚,坐下的同时,半开玩笑的对他说:"失恋了?"
谷诚看了他一眼,并不开口。
周明逸见他不理自己,也没生气,只笑了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圆珠笔。翻来覆去的摆弄那个开关。屋里又静,只听见极其单调的"咔嚓,咔嚓"声响个不停。谷诚觉得很烦,让他别摆弄了。可周明逸只当没听见,谷诚伸手就想夺过那只笔,却忽然听见周明逸说:"你跟那个赵海涛还没完?"
谷诚伸到半空的手停了。
周明逸嘴角的那抹笑,在谷诚看来似乎极其得意。
19
谷诚闭上眼睛,但很快便睁开。握紧了拳头就要挥过去。
周明逸适时的觉察到危险,赶紧说:"我可没有去调查你。"但看谷诚的表情还是没有松弛,便把手里的圆珠笔一把扔到桌子上,沉声说道:"别那么瞪我,我也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谷诚看了看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而周明逸却扶着椅子的扶手,懒懒的说道:"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谷诚想了一想,又看了看他,才又坐了回去,他抱着手臂等周明逸给他一个解释。
但没想到周明逸开了口,却是说了另一个话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要整你吗?"
谷诚没心情听这个,一心以为他是又想耍什么花招,把自己的拳头又暗暗捏紧了。
但周明逸的表情却很认真,他看着谷诚的脸接着说:"那是因为,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故意装着不认识我。"
这样的半点也不着调的话,让谷诚皱起了眉头。
而周明逸却又微微笑了笑,似乎是有点自嘲的意思,声音也低了:"后来我才发现,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谷诚更觉得奇怪,但他没想太久,周明逸就主动说出了谜底:"高一那年,我家出了点事情,我妈就把我弄到姥姥家住了一阵,我就在当地的高中借读了一年。就插在你们班里。"他盯着谷诚的眼睛问:"是从高一下半学期到高二上半学期,一点都不记得?"
谷诚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早该想到。"周明逸淡然的笑了,话语间也少了许多咄咄逼人:"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想你也应该认得出我。可我错了。你对其他人并无兴趣。"
虽然觉得混乱,谷诚还是适时的听到了他说的和罗刚一样的对自己的评价。也许,他真的像他们两个说的那样,某些时候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而正当这时,周明逸却又说:"不过,那时候,你也够疯的了,看着他的眼神都能把他吃下去。"
谷诚却又立即回过了神,抓住了他的话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谁的?"他和海涛并不是一个中学。
难得的,周明逸的脸上露出了被抓包的尴尬神情。
大概,那时候,他去查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只要问问自己周围的同学都知道海涛的名字。不过谷诚也无意去深究这些陈年旧事了。
一直处于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而周明逸看警报解除了,又得意起来,不付责任的评价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能这么久还在一起。"
谷诚听了心里却是一惊,转过脸问他:"为什么?"
周明逸笑了,口气仿若算命大仙:"你太投入,而他没有动心。"
谷诚的心一阵刺痛,可周明逸的话却还在继续:"就算他能跟你好,也是一时迷惑,他终究会回头。"
谷诚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总也看不透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原来不过是人之常情。
周明逸看了看谷诚,把手指交叉着放到胸前,淡淡的说:"与其自己烦恼,何不找他说个明白?"
说个明白,就为着这句话,谷诚连夜南下。
什么都没带,身上就只有一些钱。
身上被雨浇的湿了两层衣服,他也不管,直接冲进了火车站。
可等他从火车上下来,却并没有急着去海涛的学校。
他先是进了一家连锁快餐店,点了一份热量很高的早餐。
南方依然是好天气,太阳虽然懒散,但依然还是缓缓的露了头。城市的街道也随着太阳的升起,缓慢的热闹起来。
谷诚慢悠悠的吃完了饭,就坐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的行人,一个人静静的坐了很久。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其实是在有意识的在拖延时间,不由得从心里有点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立即站起身结帐,坐车去了海涛的学校。
感觉很奇妙,走在路上的时候,谷诚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了这里。就算他不幸的在这个地方出了事故,警察可能也一时也查不到他是谁吧。
如果是那样,会发生什么呢?他的父母会不会也是很久才会发现他失踪了。但等他们找到他,也是很久了。
很快便到了海涛所在的学校,可他学校里的保卫人员,对进出学校的人管理的并不严格,再说只从外表看,谷诚的样子和装束,也都极像一个本校的在读学生,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踏进了学校。
他以前从来没到过海涛的学校内部,但和所有的大学校园一样,道路上到处的都是年轻的学生。他们似乎都很快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为难。
谷诚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木木的往前走,脑子里却在断断续续的想,他住哪栋宿舍呢?是不是要先给他打个电话呢?还是直接去找呢?
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块极大的广告牌树在学生食堂的门口。他站着看了好一会,才把里面的含义缓慢的组织起来。
他没有问任何人,只凭着学校里的路标和指示牌慢慢的走,很顺利的找到了足球场。
今天,是他们学校组织的一场跨年级足球赛的收官之战,赢的那一只队伍就将是今年的年度冠军。
离球场还很远他就已经知道方向并没有错。球场的周围有很多人,他们就站在场边观看着,加油叫好声此起彼伏。
等他走到了场边,抬脚看了看,发现两只队伍激战正酣。
比赛时间已经是到了下半场的最后十几分钟了,但两只球队的比分还是零比零。这最后十几的分钟无疑是关键。而相对的,队员的体力也到了饱和的极限。他们只能硬撑着,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
两队焦灼的状态让周围的看球的人的情绪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但谷诚并不关心比分,也不关心比赛,他只想找一个人。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看,果然,在身穿蓝色队服的一队人中,他发现了海涛的身影。
他身上的号码是6号,踢的位置是右后卫。
对方的进攻队员已经疯了,他们几乎放弃了防守,全线进攻。
海涛的蓝色的队服在几个人的包夹中左右腾挪,只希望赶紧能把球从进攻队员的脚下断掉。千万不能再往禁区带,他的身后就是守门员了。
他黑了,也更壮了。他大概是不会失眠的。谷诚的眼睛有一点刺痛。仿若被细小的针轻轻的刺。
他也一定不会想到,在这么多的观众里还有他在。
忽然,海涛被对方的球员一个故意犯规,放倒在地上。
他的心猛的一沉,往前无意识的走了一步。
刺耳的哨声响起,比赛暂时中断。
伤,似乎很重,又似乎只是抽筋了。但他始终是站不起来了。场外的队友赶紧上场把他架了下来,饶是这样,他伤到的那条腿还是不敢点地。
谷诚的一时无法呼吸,他快走几步,想要赶紧走到海涛所在的休息区。
可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脚步。已经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她为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想必已经很有经验,肯定比他要好。
况且,他的队友都很识相的避开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们?何况他们都笑着,在太阳下那么快乐,他又何必去搅乱这么愉快的气氛?
去说个明白?
不用了,不用去说。只要有眼睛,就全部都能明白。
谷诚异常的冷静,他想,现在回火车站一定还来的及。于是,他就转过身,离开胜负难分的球场。
他要去买最后一班回程的票。
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而不是傻站在这里,
不知所措。
海涛最近,终于缓过一口气。
经过不断的和银行协商,加上学校老师的支持。李燕的助学贷款终于下来了。而他弟弟那边的学校和银行,也都已经答应,从下个学期开始,给他发放一定数额贷款。
这样,短期内,终于不会再有金钱的困扰了。
虽然,在他们学校里,对师范类的学生,有一定的生活补助,李燕自己的生活是没有问题了。可李燕的弟弟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只能靠自己打工,再加上李燕自己打工给他的补贴一点,只能算勉强的生活下去。
换一句话,也就是说,短期内,他借给她的钱是拿不回来了。他自己倒不在乎,反正自己有生活补贴,前一阵子拼命打工挣的钱也还在手里。本来是想一并都借给她,可李燕却没有接受。反而很正式的为上一次借的钱写了一张借条给他送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数额和归还期限,甚至还按着她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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