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家一大堆,堆在库房里,我还以为是坏掉的蕃薯呢!早知道对你身子好,我就从家里捡些给您补补身子了!"
唐母看着朱静泰的傻笑,因着他的粗枝大叶,心头轻松不少。
"让我来熬汤吧......水水水水......"朱静泰打开水瓮,拿了水瓢舀了舀。
"静儿,水瓮的水刚好用完,不用忙了。"唐母带着歉意,其实是唐母没有力气起身再去提水,而唐菖莆担心自己不在时,娘亲会因为口渴舀水,而跌伤,所以都是每天更换唐母床边的水壶的,也就没有多余的水可以舀了。
"不打紧!我弄个水去,反正不远,去去就回。"朱静泰抱起水瓮,就大脚一迈走向一哩外的水井了。
原本因为朱静泰而带点生气的小屋,又回归沉寂,唐母叹口气,躺回床上。
唐母闭上双眼,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马匹的喘气及马蹄声。
马的嘶喊。
过客吗......在这大风雪里......应该是要赶着去哪里吧......唐母心想。
马的脚步声经过了门口,突然归于宁静。
离开了吗?脚程真快......
唐母心中突然一惊,刚刚......有听到马儿离开的脚步声吗?
睁开双眼,眼前有一个人正在俯视着她。
"啊!"唐母捂着心口,惊喘着。
"你是唐菖莆的娘吧......"男子漆黑色的发,在唐母眼前轻轻晃动着。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剑儿的名......"唐母倒抽一口气。
男子眼中透着鲜红色的光芒,逼视着她。
妖孽......唐母看着透着血光的双眸。
"没想到你还在苟延残喘......"男子单手拎住唐母,将她从床上拉起。
"你是谁!!!咳咳......"呼吸原本就不顺畅的唐母,顶着男子的手指,几乎无法喘息。
唐母枯瘦的指头,试图将男子的手掰开。
男子薄情的望着唐母无法呼吸的绝望,和因为窒息慢慢转成鲜红色的脸庞。
唐母见无法动摇男子半分,遂放下双手,等死。
"想死......没这么容易......"男子将唐母甩在冰冷的地面上。
唐母肩头震动,急遽的将冰冷气体吸入体内,顾不得被甩在地面上的痛。
"要不是你们姓唐的无知,我和潭渊会落到这等地步......"男子无情的踢了唐母病弱的身躯。
"咳!"唐母禁不住,吐出了一滩血。
"潭渊!你......你不会......是......"唐母嘴角淌着血,吐出几句破碎的字句。
"想不到吧二十年后,我荆赤骸,还是出了山,这次......我和潭渊会让你的爱子回到他应该待的地方......"荆赤骸在唐母耳边吐出的话语,让唐母双眼大睁,充满恐惧。
"不......我求您......剑儿还小......他还有大好的路要走......"唐母使尽吃奶的力量,抱住荆赤骸的脚,力量之大,让荆赤骸一时之间也甩不开。
"那我呢!那潭渊呢!当时你们怎么没有想过我们大好的路呢!"荆赤骸运功,带着怒气欲击碎唐母的天灵盖。
唐母闭上双眼,等待最后一刻。
痛苦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肩头上的一阵舒坦。
唐母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震摄住。
荆赤骸手中抓着一条正吐着信的血红赤红鳞,极之阴毒,幻化成蛇形,潜伏于人心。
"死不是我荆赤骸报复的手段。"赤红鳞缠绕上荆赤骸的手。
"回来吧"荆赤骸念了一段咒语,赤红鳞幻化成一阵黑烟,直入荆赤骸的身。
荆赤骸颤动,冒着冷汗,双手环抱着身躯,状似痛苦。
唐母看着荆赤骸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吸食过唐老和你的精力,果然增长了我的功力......"荆赤骸的表情,转变成喜悦,原本痛苦的脸庞和汗水已经消失。
"赤......赤红鳞......一直一直附在我身上吗......"唐母爬着退到床脚。
"不枉我挖了自己的脾肝去换取它......"赤精骸感受到力量在身体蔓延。
唐母深吸一口气,要拥有赤红鳞,等于是把命赌进去,更何况,还让赤红鳞离身去附身于人!
"你......竟然用脾肝去换取赤红鳞......并下咒在我身上......不怕被发现,五脏六腑会错位而亡吗!"唐母抖着身子,无法相信一个人的复仇可以连命都不要。
"如果不壑出性命去交换,怎么报复......呵呵......我这着棋下的如何......高明吧!哈哈哈哈......更高招的是......"荆赤骸露出疯狂的眼神,"我要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母的脸色渐渐苍白。
"你知道吗?"荆赤骸蹲在唐母面前,笑容带着残忍。
"菖莆......你的剑儿......正往潭渊的方位而去......"荆赤骸看着失去血色的唐母,心中扩散着喜悦。
"注定,他必须回到他原本该待的地方,当年你们把我和潭渊封在破水崖,现在"伸手拉住唐母的头发。
"匡啷!"水瓮落地破裂的声音。
朱静泰一个箭步上前打落荆赤骸粗鲁抓着唐母的手。
顺势再运气补上一掌,将荆赤骸推到了门边。
门外影晦不停的走动,似是在提醒荆赤骸快点离开。
荆赤骸无法放下仇恨,他如果放得下,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既然无法伤到唐母,那眼前的大汉,让他受伤也大快人心。
荆赤骸运气逼近朱静泰。
朱静泰扶起倒在地上的唐母,感觉到后面有一股杀气扫了过来,将唐母望身后一推,马步一蹲,双掌运气伸出,接下荆赤骸的攻击。
"静儿!!"唐母惊呼,瞥见荆赤骸双眼一红,叫唤出赤红鳞,意欲同时攻击朱静泰。
荆赤骸被仇恨蒙蔽的双眼突然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朱静泰,硬生生的将已经唤出的赤红鳞召了回去,功力已放,硬是收回,伤元气极深,嘴角流出深青色的液体,朱静泰大骇,见机不可失,气吞丹田,一次猛烈发出,将原本已元气大伤的荆赤骸震飞出门外。
不是人!朱静泰心下有所觉悟,必须斩草除根,赶紧奔出门外,只见影晦已将荆赤骸陀在背上,奔跑于风雪之中。
朱静泰轻功一施,想追上影晦,怎知影晦疾如闪电,怎么也追不上,任凭影晦消失在眼前。
"可恶!算你命大!"朱静泰回身奔回小屋,欲察看唐母受伤与否。
稀薄。
唐菖莆抓住上方的一块方石,喘气连连。
过了悬山后,一山比一山更险峻,内力再深厚也无法提气就过了山。
好像怎么也到不了破水崖。
明明出发前已经和重大夫商量过,这段路不消半天的路程就可以来回了。
怎知如今却是遥遥无期,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至少......要攀过这山岳才可以,过了这山,应该就可以看见破水崖了......
可是......这山岳明明已经看得到顶了......为什么却怎么也到不了呢?
刚刚......有这么远吗?唐菖莆心一惊,突然想到重德天跟他说过的话。
"破水崖乃极阴之地,但是破水莲偏偏就是生长在即为阴寒的地方,又一个不幸是,偏偏妖魔鬼孽藏身之处亦是非阳之地,菖莆,如果你真要走这一遭,务必要带着这个符咒,如果遇到怪异之事发生,向它吐一口水,它就会照亮你的路。"
唐菖莆拿出贴身的符,照着重德天所说,吐了一口水,符慢慢的湿透,一时不察,竟让它飘离了手。
为了抓取飘离的符,唐菖莆动作过大,脚一滑,竟直直的往山下掉。
那是个望不见底的深渊,摔落是粉身碎骨。
唐菖莆抓不住壁上的枝条,缓不住的下滑。
"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娘还在等我!!!"
脚往石壁一踢,缓住剧烈的下滑,凌空翻身,头朝下,剑出鞘,剑梢直穿入石壁至剑柄。
落石缤纷,颗颗皆击中唐菖莆。
菖莆咬牙全部承受了下来。
身子像旗子一般,在空中荡了荡。
一切归于无。
唐菖莆向下望,听不到落石至地的声音。
汗浸湿了衣背,山风吹得刺骨,阴寒难以抵挡。
菖莆也咬牙承受了下来。
向上望,也是不见顶。
怎么也要再爬上去,唐菖莆贴壁开始向上爬,忽略手上已经斑斑深红,每碰触到石壁,就不停的在向他哀嚎。
闭嘴!!!
唐菖莆狠狠的骂着自己不听话的身体。
娘还在等着!还在等我找到破水莲!
帮不了爹,说什么也要医好娘!!
我连一点孝心都还没尽到呀!一点都没有!
泪模糊了唐菖莆的视线,但是他没有停下来,依然不断的往上爬。
当感觉变得迟缓,眼前好像有一道光正在唐菖莆眼前晃荡。
还不到时候......我还没有拿到破水莲......口中念念有词。
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
你是谁......
"醒醒!醒醒!少爷!我是小天呀!"
我不是在作梦......唐菖莆睁大双眼,看着在身边飘来飘去的黄色小团。
一"只"小小的重德天正拉着他的衣袖。
你是?重大夫?你怎么变得这么小?
"不是不是我不是重大夫,我叫做小天!少爷!"
撞邪了吗?唐菖莆摇了摇头。
"少爷您刚刚不是吐了口水在我身上吗?"
你说那个符咒?
"没错!只要谁吐口水在我身上,他就是我的头头啦!"小天站在唐菖莆的肩上。
吐......吐口水......原来如此。
"少爷,小天很有用的,您有什么吩咐吗?"
破水崖要怎么进去?
"这个问题好难!少爷您怎么马上就问这么难的问题!您马上就要小天滚回去原身符咒了吗?如果小天不知道的话,没达成您的任何要求,小天就要马上变回符咒,等待下一个人吐我口水了,小天这样......哇!!!!"小天哇哇叫的飞来非去
唐菖莆单手抓住飞来飞去,废话过多的小天。
直接告诉我破水崖怎么去,否则现在就给我变回符咒!
小天委屈的挣脱出唐菖莆的掌握。
"不会的,小天知道!虽然少爷的要求有点难,但是小天知道,因为只要是妖魔鬼怪都知道破水崖怎么......去......所以"小天在唐菖莆严厉的注视下,慢慢的低下头。
"少爷,虽然破水崖是在山上,可是去破水崖其实不可以往上爬......"
唐菖莆楞了一下。
"破水崖是山中的崖,所以你不要往上爬,你必须......"小天指了指下面。
"而且,破水崖是没有山顶的,那些都是倒影,另一种说法是妖魔的恶作剧,您会一直爬到全身无力还是爬不到的,然后就"碰"的掉下去了。"
难怪只有人进破水崖,而无人出,因为根本上不了山。
那从这里往下爬要花多久的时间?
小天神秘的笑,"因为刚刚少爷有掉下来过,所以只要再爬个三天三夜就会到底罗!"
三天三夜!!!娘等得到哪个时候吗?
朱大哥和重大夫都在,三天三夜......转向小天。
没有更快的方法吗?
"有阿!不过也是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是了!"
什么,快说!
小天做了个动作:放手。
小天只看见一个东西从眼前飞过。
定睛一看,少爷已经不见了。
"少爷!"小天往下飞,紧抓住唐菖莆的衣袖,"落地的时候怎么办!"
你问倒我了。
小天脸色一变,记忆中,没碰过这种头头。
唐菖莆见小天抓着衣袖,飘呀飘的,便伸手抓住小天,将他塞进衣襟中。
因为小天怕跟不上往下掉的速度,所以才抓住衣袖,但是这样抓住其实很吃力,一不留神就会被风打出去,要追上就难了,没想到少爷会注意到,将他放进衣襟。
小天好感动,好久没有碰到这么细心的主子了。
小天暗暗的下了个决心,一定要让少爷毫发无伤的落地才行!
重德天觉得不太妙。
一群来意不善的人,个个拿刀拿枪,将重德天包围了起来。
重德天叹了口气,都还没走到悬山,怎么就遇上山贼,现在山贼不住山上吗?
"你说什么!!!"
糟糕!怎么不小心说溜嘴了!
"你是聋子不成!本大爷问你话,是当狗臭屁吗!"
原来本性是只狗呀......
"你说什么!!大爷不说话,你当我是病猫呀!讨打!"
怎么会又是猫又是狗?
不知重德天是故意还是失忆,总是那么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让一干手下听了忍俊不已,但又怕激怒自个儿老大,憋的似乎快内伤。
不过,这下可惹的猫狗老大七窍生烟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手下,个个窃笑不已,老大的尊严都不知往哪摆。
"给我干掉他!"猫狗老大举起自己的大刀,下令手下包围眼前不识好歹的一介书生。
区区小猫小狗,重德天是不放在眼中,只是......人这么多,对他来讲也算吃力......又不能用法术......这下没一点皮肉伤,大概脱不了身......突然心上一阵不舒坦,屈指一算,脸色转为苍白。
猫狗老大见眼前的文弱书生终于有点害怕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阵得意,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威严已经不再了呢!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此地就是他大劫之地!
"看你一脸要倒要倒的样子,算你还敬我一分,付个买路钱,我就饶了你!"猫狗老大得意的很,鼻孔看人,没怎么注意后面的手下个个表情变得惊恐万分。
突然,后面的人不知为何,撞倒了猫狗老大,让猫狗老大脸贴地,摔了个狗吃屎。
"我呸呸......是谁!给我出来!"猫狗老大猛地跳起来,一边大骂,一边转身。
一匹紫黑色高大的马,站在他的眼前,踩着他的下摆,气势恢弘,不时的踩步都能感受得到地面的震动。
"来来人阿......"没有回应,原来一干手下已经逃到远方,不敢回头望一眼。
猫狗老大吓得腿软,用爬的慢慢的要离开这可怕的马的马蹄下。
突然马匹像是被惊动一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喊声,前脚起身挥舞着。
"我死了!"猫狗老大白眼一翻,口吐白沫当场晕过去了。
影晦无视脚下晕死的猫狗老大,只是瞪着眼前挡住它的路的重德天。
过不去,影晦下意识的感受到,眼前的人只要它有任何动作,就会有危险。
不能过......影晦的双眼冒火般的瞪着眼前的人。
"一匹骏马......"重德天收起手上的纸扇,缓步靠近影晦。
影晦一步步的被逼后退。
猫狗老大被重德天踢了一脚,醒转了过来,一看马蹄已经没踩着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
"你背的是谁......"妖气冲天。
影晦为了保护背上的荆赤骸,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只要脚步再快一点,就躲得过了!
在经过重德天时,影晦紧张,筋骨绷得像是要爆裂一般。
"你逃得过,你背上的人可逃不过......"耳语般的话语就像法术般,定住了影晦的四只腿。
重德天不知何时已经将一根红色细绳,套住了荆赤骸。
对人他是不行,但是对妖......重德天扯了扯细绳,套住荆赤骸的丝线就开始咬入荆赤骸伤痕累累的身躯。
影晦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重德天靠近全身紧绷的影晦身边,轻抚着影晦身上柔顺黑亮的鬃毛。
"你叫什么名字?"重德天问着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