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约————SY
SY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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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灵魂如此丑陋,他让我想起他所做的那一切。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他逼进我,我看见他眼中幽深黑暗的丑陋,他用眼神催眠我,说服我,让我屈服,他伸出手,亲吻我僵硬的手指,冰冷的感觉爬上我的脊髓,他说,「谭坡伯爵夫人,在下劳勃伯爵。」他在自己写下的剧本中也扮演了一个角色,我觉得冷,因为他的话语让我感觉恶心。
一阵咆哮声使他分心,他松开我的手,那只巨大的银色野兽在月光下静谧伫立,如神。
我慢慢的后退到牠的背后,劳勃伯爵的脸上仍挂着他虚假的笑意,他行个礼,毫不耽搁的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感觉到他的恶意,以及尚未形成的假设。他从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如我。
牠温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脸颊冰冷,似乎结了霜。
我伸手剥除那些冰冷的东西,抱住牠热烘烘的身体。
──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自己先笑了,因为这个问句太过愚蠢,牠一向觉得我太过愚蠢,朋友,我轻轻的说,「谢谢。」
牠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我的脸,然后右爪搭上我的左手,像我平常常做的那样,晃三下,然后牠用冰冷的鼻子碰碰我的脖子。牠说,朋友。
我的朋友,我抱住牠的脖子。


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III
V.
如此冰冷,冷,心脏无力搏动,我击打胸口,在我冰冷的噩梦中寻找只属于我自己的体温。
凭本能,我在模糊中感觉到热度,如此,拥有生命热能的事物。它让我无法抗拒,我像是个躲避暴风雪的旅客,缩紧这身破皮囊,让自己避开寒冷。
我听见声音,不是风雪之声,我感觉到触摸,手掌细密的纹路,热气渗进我的血脉,遍布我的全身,我让我自己的脚掌沿着热度攀爬而上,攫取火焰般的暖意,那像是暖炉一样的热,驱逐了我的颤抖。
我感觉得到,那双温暖的厚实手掌带着红色的烈焰,剥除我全身上下坚硬的冰壁。是他!
那拥有金色双眸的男人,我的伙伴,他以慈悲亲吻我,啊,不同于那个恶梦,他亲吻我,如同亲吻夜上露珠,吸吮我的皮肤,抚摸我苍白冰冷的躯体,一如他挚爱之人。
他如此温柔,如此火热。
我在恶梦里沉睡的心脏因他跳动,他驱赶我梦里的黑暗,并换上如日出东方的金色。我颤抖的皱着我的心,让它在无力中毫无章法的搏动,我是如此不安困惑,我又是如此丑陋,在月光下,我的丑陋无一遮蔽。
月光使我苍老的心更加憔悴。
我痛苦的喘息,将自己埋在深深的厌恶之中。啊,我是不配拥有爱的怪物!请不要对我如此露出和善的微笑,以及,不经意的温柔。
我听见他叹息,以及感觉他在我身上施加的重量,他将我的罪,以一个拥抱赦免。
我不敢移动僵直的躯体,我如虫蚁般佝偻,千万个毛孔都在颤抖悲鸣,因为我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任何真实的爱,或者,这一刻。
我冰冷的血液缓缓流动,我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跳,以及,我的心跳。他们如此不同,生活的喜悦,死寂的痛苦,我和他,怪物以及人类,像是两个世界。我在他的怀抱里颤抖,因为这个梦太过真实,他用唇亲吻我的额,眼睑以及冰冷双唇。
毫无血色的梦,温馨温暖,拥抱,这个梦让我太过温暖,我百年的岁月中,从没有被施舍过任何温暖的躯体,在他不求回报的拥抱中,感染些许温暖。
我在他眼里看见的,是不同于那个魔鬼所看见的我。
他并不怜悯我,我知道,他也不仇恨我,他分享体温,只因他想这么做。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按牌理出牌,反抗理论逻辑的男人。
他让热度在我的脚踝处徘徊,缓慢、细致的,侵入我的体内,湿滑火热如蛇的物体在我冰冷的心脏凿开洞穴,他让我感觉到海洋的清新、妩媚,如此使人着迷,他金色的眼瞳如此专注,他邪魅的嘴角紧贴我的臀部,他沿着脊椎开挖新的港口,让火焰在我冰冷的躯体上焚烧,颈子、肩胛骨、脊椎、臀部,然后,他让自己停泊在我体内。
如此不可思议。
我瞪大眼看着这一切,他汗湿的黑发,刚毅的下颚,粗犷的鼻梁,他像是沉浸于海洋般欲望浪涛中的舵手,我,与他同步。轻重不一的节拍,前进后退的浪花将我和他吞没,我在他制造的奇特感觉里松开毛孔,让自己呼吸着他,他的气味带着一股强大的魅力,他在摇摆的轨迹中以汗水浇灌我苍白死寂的躯体,而我,是那在大海攀住浮木的生还者,我紧紧吸附着他给予我的一切,直到,他呼喊我的灵魂,滚烫,那个瞬间,我听见我心里的冰块完全碎裂崩解的声响,重击,汗水,喘息,他仍在我体内,一如,那一刻,我拥有他。
我在镜里看见我苍白如纸的脸颊泛*焰般的红,从皮肤里,渗出。
我突然害怕,失去那种红,失去他的体温这份重量,以及失去他,我的美梦。不,我不能。我如此贪婪,以至于不能放手。我必须拥有他,更多,更多,他属于我,他是我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只属于我的这份温暖,没有人!
我推开他的臂膀,在他的注视下直起腰杆,我关起我与他灵魂的出口,让他与我一起,喘息。他震惊的看着我,我必须让我所爱的温暖再度回来,挚爱,必须如此,一遍又一遍。我紧紧缠住他停留在我体内的柔软与坚硬,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是我,我一遍一遍的告诉我自己,这是我仅拥有的东西。
他呻吟着,喃喃的扶着我的臀,让我跨坐在他腰上,他麦色的肌肤上散发着我所爱的温度,如同上等的天鹅绒,汗水在他胸膛上呼唤我,我啜饮他躯体的每一分每一毫,我不能放开他,再也不能,我榨取他鲜血般的汗水,每一滴滚烫的精血。
像驾驭海洋一样,我让属于他的船舵在我体内,以我自己的力道控制他,深度,他无法克制在我指挥之下的反应,我品尝着的他,让他在我的天堂中,不断的贡献每一分热能,我贪婪的攀附着他,让他在我体内释放无数灵魂的吶喊,无数的,温暖。我在他每一次的跃动中更加感觉到呼吸、喘息,以及我的心脏,它在跃动着。我在他身上撑开双腿,让他紧紧拥抱我,我们的心如此靠近,如此温暖。
我在那个让我哭喊着的痛苦夜晚从未体验过,他让我不断感受,并且,在每一刻,得到更奇妙的另一个领悟。
啊,他的脸,他的气味,他的微笑,他喘息、流汗、释放,我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着迷了,一如他仍在我体内,我告诉我自己,他是我的,这些,只属于,我。
VI.
我从温暖的梦里醒来,他沉沉的呼吸声,散乱的黑发,击中我迷茫的心脏。
他确实存在,昨天,夜晚里那抚摸我的手掌正贴着我光裸的背脊,他的双腿缠绕着我,他的怀抱里,是我苍白的胸膛。我呼吸着他和我之间紧密的空气,一个循环般的小型流动空间。
异样攀上我的髋骨,我不得不放弃他吸引我的黝黑胸膛,以及他紧密的眼帘,他沉睡着,而他在我体内苏醒了!
早晨使他再度获得优势,他在我体内茁壮肿胀,喷吐着热气,我只能死命咬着嘴唇,避免呻吟流泄,颤抖的让肉体承接体内滚烫的气息,无助充塞我的气管。
他的胸膛微微抖动,在我的察觉的瞬间,他低低的笑声,如我每日清醒时听见的浑厚钟声,他的笑声穿透我的无助,他扣住我赤裸的腰,在我迷惑在他的笑声瞬间,这个狡猾的男人,他以火焰点燃我冰冷的躯体。
啊,我咬住他的肩膀,品尝他血液的甘美,一如他品尝着我的灵魂,他在我脊骨上弹奏歌谣,以特有的旋律,在每一个片刻休息的章节不住着抚摸揉捏,他吸吮我的颈背,在我的发间传来他哼着的歌曲,这首古老的歌谣至今仍在传唱,是属于灵魂与爱人的歌谣。
火热的,他摆弄着我,在数次的边缘中挣扎,时而放松,时而收紧,他在我身上证实,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或他的梦,他让我在无数次的挣扎中探索前进,好奇发现,他与我的相同与不同,我是如此困惑,这些困惑与好奇的天性挣扎。他是我的谁?
一个朋友一个伙伴一位雇主或是一个我也不知道的独特存在。
他搂着我的腰,好似理所当然,直到早晨的光芒不再躲藏。
他才像餍足的野兽,放开束缚我的兽爪。
我早知道,男人都是如此,尽管没有任何法则可以归纳所有的雄性,但形容词不外乎是那些:狡猾,缺乏幽默,疯狂,占有欲强,压抑,残酷,强壮,无情而不忠或娘娘腔,阳萎或是愚蠢。而我,仇恨里是疯狂的我,他的怀抱里是残酷的我。
但他是否也隐瞒了什么。c
在朝阳的金光下,我们让慵懒的气息飘散在房内。我将冰冷的额头贴着他的胸膛,「你是不是必须告诉我什么?」
我询问他,以及他的心脏,我聆听他心脏跳动的温度速度,他不能对我说谎,谎言如此丑陋,我无法不看穿这世间丑陋之物,但我不希望他这样做,在我和他分享体温的亲昵中,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如此,独特。
他的手穿过我的发,松松的,他的眉眼是一首舒缓的歌谣,适合早晨,以及秘密。
我无法让自己不去在意他,他的热度,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手,他的刚毅面容,他是活生生的,而且正躺在我身畔,以不经意的邪魅掳获我的眼神。
「是的。」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幽暗深魅的眼,「我以为你知道,而且,我只能隐约感觉到,在那个时候,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而事实就是如此,我感觉自己的脊椎就像是要溶化一样,我看见地面离我很近,我体内的血液每一滴都叫嚣着杀戮,我看见自己在奔跑,四肢着地的跑过城外的灌木丛,啊,那时你在那儿。」
他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似的低低的笑声滑过我的鬓发,「我看见你就要离开,你掉转马头,缓缓离去,我的心脏好痛,像有人揍了我一拳。我看见有人大叫着朝我冲来,我很不舒服,那种炙热的血红,我必须做点什么,然后我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呼唤,落在我眼前的是你,你的温度冰凉,像是潺潺溪水,清凉的夏日海水,我不能控制我自己,在那个时候。」
他的手摩擦着我的耳,耳朵,我伸出手,在他耳后,我摸到那个疤,那是一个深深的刀痕,和我无名野兽朋友同样的疤痕,「你是牠。」
我看见他的眼瞳紧缩,他仍然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和我一样,「是我咬伤了你吗?不,让我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奇异的感觉呼唤我,并啜饮冰凉的溪水,但我醒来后,就在我自己的房间,我看见自己指甲缝隙里塞满湿润的泥土,脚掌手掌上的无数细小擦伤,我困惑极了,然后我听闻了你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冲动下,我去看你,你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一具尸体,苍白无血色,毫无人气,直到我看见你微微起伏的胸膛我才确信你在呼吸,你是活的。
但我怎能忘记,在我被那种疯狂逼疯之前,是你,你让我恢复意识,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或是,我做了什么,但当我踏进有你的那个房间,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你的温度也是如此真实,那种冰凉的海水气味,从你身上散发出来,这使我安心,却又不可遏止的忿怒,你是何人?我连你从哪来都不知道,我厌恶你的脸,却又想亲近你的气味。很矛盾,不是吗?」
我闭上眼,听他回复事件的始末,「它突然间就那样开始了,我在夜晚里也开始那种症状,我先是全身发烫,然后头痛欲裂,有人打碎我全身的骨头,再把它们一块块的拼凑成牠们的形状,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我,但我必须离开我的房间,直到找到那个冰凉的海水味,我在无数的夜晚徘徊,直到,你让我分享你的被单。」
我注意到他并没有使用任何施舍的字眼,他和我一样,不接受施舍,也不施舍,「你总是在夜晚以后进到我的房间,爬上我的床吗?」
「不」,他遥晃着手中的发,「我不一定总待在那,我不能在别人面前出现,我很害怕这一点,因为我像是个,怪物。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还算不算是人。但我喜欢那样,就是在夜里与你分享同一个房间,有时候我只是安静的把头放在地板上,静静的聆听你的呼吸声,嗅闻你身上的海水气味,这让我安心。你总喜欢握着牠的手,啊,这大概就是我的手,嗯,你说的话语我不懂,因为我只能感觉,在那个时候,你说,朋友。我觉得一切如此荒缪愚蠢,你如此安然的接受一个野兽朋友,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我觉得你太笨了,后来才发觉,我的眼光如此短浅,那时,我竟没有发觉,你和我是一样的。」我的心脏瑟缩,他发现了什么,我惴惴不安的聆听着他判决般的陈述,「你只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家伙。」
「你说,你很害怕在那种时候出现在别人面前,但你出现在你的宿敌面前了。」
是因为我吗?
他想了想,「我之所以会害怕出现在别人面前,是因为那种情况下,我是疯狂的,我的脑袋里塞满大大小小的槌子,不断搥打我的理智,我的眼睛像是火般灼烧,我的手不能如正常人般弯曲,我的四肢着地,我变成了另一种动物,某种野兽,我有獠牙,又不能驾驭它们,我会撕碎靠近我的任何人,只因为我心情处在极度恶劣的状况。但那个时候,我必须出现,就像你在那个时刻整救了我紊乱的理智,我知道我必须出现在那里,更何况,我的宿敌,他身上有股不好的味道,我凭本能闻到,那是比你身上的海水气味更加幽深冰冷的海底,以及泡沫般,冰冷的呼喊。我让月光以及咆哮声遮盖我的忿怒,那个男人会让你离开,我不能想象那个画面,因为我不可以放开你,你转身奔离我的怀抱,你在我前方奔跑着,我永远追赶不上,我曾经这样梦过,你奔跑的背影总是让我悲伤。我不想要你离开,而离开的人,只能是他。」
他抱住我的肩膀,将头埋在我的肩窝。
他是如此无助的表达他的内心,他因为某种不可名状的理由不希望我离开他的怀抱,我也因为那种温暖的体温而不愿意放手,他和我面临了这样相同的遭遇,但他不知道,我所担忧害怕的恶梦,我不能让我挚爱的温暖因为我的自私而永远失去在这世上存在的机会,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除了同样紧紧的拥抱他以外,别无他法。
他像是我许久以前就失去的希望,但这一次,我想留下他。


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4
VII
恶运总是无处不在,我以为社交季的结束意味着我可以斩断我与我伙伴,我挚爱的温暖告别。但是,那封请柬让我的计划全被打断了。
葛诺亚女侯爵在我们启程返回凯文的时候告诉我这个可怕的消息。
劳勃伯爵是如何优雅,劳勃伯爵是如何有绅士风度,最重要的是,劳勃伯爵答应了她的邀约,将会前往凯文,小住几天。
她是那样兴致高昂的描绘未来几日的生活,我却无法克制的开始颤抖,冷,我用双手扣住突出的膝盖,让视线落在别处,只有如此我才能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
亚登,我是这样的不幸。
你又是如此无辜。
我在这百年岁月中的皮囊已经太疲惫了,我一直在等待着那我不该等待的敌人,因为我与他,那个魔鬼的契约,将我的命运牢牢的操弄在他手心里,他从深海里发出的笑声在我每一个没有梦的夜里回荡,啊,我想要疯狂却无法疯狂,我总是将自己搞得这么糟糕,不是吗?
要是我不在那个宴会的夜里走出房间,魔鬼是不是就不会藉由月光的痕迹发现我?不,他知道,那个魔鬼感应到我就在他附近,他之所以打破自己百年的誓言,从深海里寻迹而来,为的就是我曾经在无奈的愤怒痛苦之下偷取他视若珍宝的怀表,不是吗?
我怎么会可笑的以为,我只要不走出去那个房间,就不会被他察觉,我已经无法保持冷静,因为我是如此哀伤却又无可奈何,亚登,我才刚离开你的怀抱,却又要奔向另外一个怀抱,死亡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我怎能忍心看你孤寂的躺在阴冷的墓地里,任由湿润黑暗的泥土将你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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