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逆天而行————阿舞
阿舞  发于:2009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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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游击粗粗看了一遍,忙跪伏于地上惊疑不定的道:"十三爷,怎地这奏折上全把此战的功劳推到了下官的头上,下官何德何能,万万不敢倨天之功冒邀上进,还请十三爷再行斟酌才是。"
弘啸跨步上前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含笑道:"你不懂,奏折之上就算不提弘远的名字皇上也不会忽视了他这统军大帅的功劳,我自然要阁外替你多说些好话,回京之后,升为参领是必定的了。"
"多谢十三爷提携!"张游击大喜过望,又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满口子道:"十三爷若还有什么吩咐,下官无不照办。"
"别的也没什么,"弘啸似轻描淡写的道:"那些K帮被捕之人,只要不是首脑,便先就地释放了吧,那些人也不过是被逼上匪途的百姓罢了,就按盗户处置吧,日后,我自然会另具折子上奏皇上。"
"喳!"张游击应了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弹指之间已过了五日,晓晓虽不情不愿仍依然每隔十二个时辰为弘远运功疗伤一回,如此数次之后,弘远毕竟年少身体底子强健,胸口的重伤已然渐渐愈合,只不过脸上却是伤痕累累,又青又紫,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弘啸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还只得对着晓晓和堂主谢了又谢,哪敢有半句报怨。每日到了疗伤时分便在屋子外头提心吊胆的担心里头出事,好不容易捱到第六日。
这日疗伤完毕后,不知何故,里屋乒乓哗啦声大作,弘啸赶进去瞧时,居然连浴盆都已被两人打得粉碎。几近滚沸的浴水将榻前地面儿上铺就的那张名贵的驼色细长绒手工织毯的绒毛都烫得滋滋的卷了边。
弘远黑着脸裹着袍子坐在床沿上,哼了一声道:"十三,你瞧,若真是让这丫头进了宫,我还有活路么?!"弘啸叹了一声气,退了出来。
踌躇再三,弘啸还是硬着头皮找到正坐在池塘玉栏杆上,捧着一包玉米豆子喂鱼儿的晓晓,问道:"阿晓姑娘,连日为我哥疗伤,委实是辛苦你了,瞧着他这几日的伤势好得很快,不知还需再为他疗伤几回呀?若是我哥这会儿已经没有大碍,不如晓晓你就先歇个两日......"
"十三爷,谁说弘远他还需要疗伤?!"晓晓笑嘻嘻的瞟了弘啸一眼,悠然道:"他这点儿伤经过我这七日运功治疗还不脱离危险的话,我这十年的素女心经也算是白练了!告诉弘远,从明日起,请他用我教他的练功心法自行运功疗伤,姑奶奶我可不奉陪了!"
听到晓晓这番话,弘啸可是大喜过望,忙先谢过才又问道:"阿晓,我哥他自个儿疗伤的话可有没有额外需要注意的事项呢。"
晓晓认真想了想便道:"弘远他功力尚浅,需得用比原先那个大上二三倍的浴盆才行,不然不利于他散功。"
"要这么大的浴盆,仓促之间叫我去哪里寻呢?"弘啸不由得微一皱眉,沉思片刻全又问道:"西殿后头倒是一处温泉,不知可否?"
"那就再好不过了。"晓晓喂完最后一粒豆子,拍拍双手便欲转身离去,却被弘啸一把拉住,"阿晓,你慢走,我还有事要和你相商。"
晓晓望着向她凝眸含笑的弘啸,不知为什么觉得他那笑容里头有些自己琢磨不透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的便退了一步,戒备的问道:"哦?什么事儿?"
弘啸便微笑着道:"阿晓,待过几日我哥的伤大好了,你便要和我哥一起回宫了,按你的身份儿是每日晨昏都要到后宫给各位嫔妃娘娘们请安的,宫里头规矩多,到时候不懂规矩可是要被大大的笑话了去。不如你这就跟着蓝儿开始学规矩吧,服饰打扮吃饭走路说话磕头都要一一学起......"
"弘啸,你这是在说什么哪?!"晓晓一听这话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儿般跳了起来,她自小是自由惯了的人,哪里容得下这般约束,急道:"你听谁说我要跟弘远回宫!我在外头好好的我干嘛去受那份罪!"
弘啸轻叹一声,望向晓晓那清明澄净的眼眸中满是诚恳,一脸凝重的规劝道:"阿晓啊,自古男女受授不亲,你和我哥既已有了肌肤之实,你自然是我爱新觉罗的人了。你且放心吧,我都跟我哥商量好了,你这一抬旗过了门,立马就开了脸封侧福晋,若你不舍得何堂主,我担保每年都可以让你出宫和她见上一面,如此可好?"
正在这时,蓝儿捧着一大叠的宫装、花盆底子鞋和十七八支金珠银翠的钗子盈然浅笑着走了过来,向弘啸福了一礼道:"十三爷,阿晓姑娘入宫的行头我都置办齐了,你瞧瞧还行么?"
弘啸瞧了瞧,微一点头道:"也罢,就先简便些吧,只是让晓晓委屈了些。"
瞧着这一大撂子服饰晓晓张大了嘴久久都合不拢,瞪了弘啸足足有一柱香的时分,这才回过神来,突然一个转身连一句话都没有交待便落荒而逃。
"哎,晓晓你跑什么呀......好歹告诉我你这是去哪儿,过几日我哥回宫好让他来接你啊......"弘啸不喊还好,这一喊晓晓跑地愈发的快,眨眼的功夫便已是跑了个无影无踪。
望着晓晓远去的背景,弘啸轻吁了一口气,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厚道,弘啸只有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也许,象鸟儿般自由飞翔才是她要的生活吧......



爱如珍宝

入夜。

西殿后头皆是数人合围粗细的参天古木,这些树都是寝宫建成以来就种植了的,总也有近百年了,树上绕满了各色野花藤萝,一枝一叶从不砍伐,郁郁葱葱,浓荫苍翠。
再往里走便是几株花树,枝叶扶疏,花开繁盛,重重花树乱影枝条悠然出尘,浅绿英英簇簇,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花色绰约恍若晓天明霞。一勾清浅的新月遥遥在天际,夜风吹来花香徐徐,把这个夜晚薰的如诗如画。
嶙峋的假山后头便是一座玉石砌成的浴池,引得山间的温泉浑然天成,清澈碧绿的泉水倒映着岸边的柳丝花影,在澹澹的月光下泛着点点的银,波光碎影里摇曳着的人花树影子,朦胧着氤氲的水气,使人缥缈如在仙境。
弘远眯着眼十分舒适慵懒的将身子浸在温泉中,泉水温软滑腻如若无物,泡在里头便如鱼归水中,直叫人欲沉溺到底。运功已毕,弘远待在温暖的水中仍不想起身,随手扯过岸边的一根柳枝,在手里把玩着,心中暗恼弘啸不肯过来陪他,白白浪费如此良辰美景月夜如画......
"十三......你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弘远一边儿恨恨的一片一片拔着柳枝儿上的嫩叶,一边儿咬牙切齿的想了一百零八种惩治弘啸的法子,预备自个儿伤一痊愈,一一使将出来,想到得意处不由得嘿嘿直笑,"到时候呀,瞧你个小样儿怎么求饶......"
正在这时,岸边的花树仿佛被风吹拂的摇曳不止,风乍起,簇簇碎红漱漱如雨,落花翻飞如同飞舞在林间的蝴蝶,一朵一朵带着馥郁芬芳的香气,纷纷飘落在碧绿的池面,还有几朵大的花骨朵儿居然不偏不移正砸在弘远的头上。
待弘远回头瞧时,却见弘啸仰天大笑着从枝叶最密的那株花树枝桠上轻盈的跃然而下,唇角微挑,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风轻扬,一身白衣胜雪的十三在漫天的花雨中,娇红如处子般的花朵沾在他的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花如雨,人如玉,温润秀美有如山间青竹,眉目间犹带着一丝清岸傲然之意,衣袂飘飘直如画中之人俊雅脱俗,一尘不染。弘远一时都看得痴了......
"笨蛋,发什么呆!刚才在想什么?居然‘要瞧我怎样儿求饶'......"弘啸捡起衣袖上的花朵儿弹向已是看得呆呆愣愣的弘远额间,冷笑一声道:"还不从实招来!"
"好你个十三,说是不肯陪我,这会儿又跑到这里来偷看!"一看到弘啸,弘远的眼中便好似落满了璀璨的星子,光彩耀目,掩不住的笑意更是堆满脸颊。
"这里可是我的寝宫,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再说了......"弘啸忍不住卟哧一笑,"就凭你,值得我偷看么!自小到大,早被我里里外外看过千儿八百回了,有什么好瞧的!"
弘远便嘟着嘴道:"明明就是早早儿的躲在树上预备偷看来着,这会儿厚着脸皮浑赖。"说罢,拾起水面上的几个花骨朵儿便向岸边的弘啸脸上砸去,正在弘啸侧身闪避的时候,弘远突然将手中柳枝往他左足一卷,倏的发力往身边一拉,坏坏一笑道:"小样儿,还不下水?!"
弘啸躲闪间猝不及防,左足被弘远手中柳枝缠绕住,重心一失便向温泉中跌了下去,"卟咚"一声溅起水花无数,却正被弘远抱了个满怀。弘啸呛了一口水,才要直起身子挣扎着脱离背后紧实包缚住自己的怀抱,弘远却双手更是用力,双臂不留一丝缝隙的密密将他围绕在自个儿的胸前。
"十三,别动......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好么?"弘远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伴着池内袅袅的白雾,和温泉流入池中发出飞珠溅玉的叮咚声,徐徐幽幽听着让十三格外的牵动心弦。
微一迟疑间,弘啸身上那件全然湿透了的月牙白色纹龙织锦袍已是被弘远解了开来,弘啸猛得转过身,脸上飞红一片,恼道:"哥,你......"
"不要想歪!"转眼间弘啸的袍子已是被脱了下来,弘远用力一扬,雪白的衣裳便如同一片纤尘不染舒卷自如的云飞向岸边,卷起一地的花瓣在月光映衬下漫天飞舞,带着闪闪的银光,在天地间飘荡,又轻轻落在蒸腾着雾气的池水中。
弘远见弘啸紧张的模样呵呵轻笑不已,附在他的耳边故意儿问道:"十三,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怎么样?呵呵......我只不过想让你泡温泉泡得舒服些罢了......咦,十三啊,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烫,好像比这温泉水还要热......"
"胡说!我才没有想歪......"弘啸在弘远脸上重重的拧了一把,拧着身子便想挣脱弘远双臂的桎梏。
"十三,不要乱动......"泉水本来就热,哪里还耐得住弘啸火热的身躯这么扭来扭去,弘远忍不住呻吟一声,低哑着声音告诫道:"别动了啊,不然我真的要想歪了......可怜我伤还没好,唉......"
古木藤萝浓荫翠华欲滴,温泉珠汤碧水清澈盈然。袅绕的烟雾带着一丝幽香馥郁,在这暧昧至极的气氛中萦绕在两人身边,弘啸察觉弘远的异样,果然不敢再动,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拥在一起,倚在温泉池壁,任凭微风拂面,聆听着各自的心跳,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弘啸突然轻叹一声,缓缓阖上双眼,靠在弘远的肩头。佛曰,弹指挥间,就是霎那永恒......而自己是多少希望两个人能够永远如这一刻般,闭上眼,侧耳倾听着花树婆娑之声,轻抿嘴,不用理会那世间纷挠之事.......
"十三,又叹什么气呢?"弘远凝神望着弘啸,只见他身上那白皙的肌肤被温泉水泡得渐渐的泛出淡淡透明般的粉红,越发的显得柔韧细腻,当真是温润如玉。垂帘般浓密的睫毛犹自挂着细小的水珠,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纤长有致,忍不住便凑过身去轻轻一吻,"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弘啸缓缓睁开双眼,那深藏在长而卷的睫毛下的眼瞳,仿佛黑夜的穹苍,炯炯向弘远望去,悠然地道:"哥,是不是这会儿,就算我问什么你都肯说?"
"那是当然!"弘远朗声道:"有什么要问的说就是了,自小到大,我哪件事儿瞒过你。"
"自小到大,你就只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我。"弘啸清冷的如黑水晶般眼睛幽亮而深邃,眼波流转仿佛藏着如水一般复杂含蓄的情绪,举起带着银戒的手在弘远眼前一晃,一字一字的道:"就是那日你们说的话儿,你老是神神秘秘的,一句都没和我说过,今晚我要你告诉我。"
"呃......"弘远一怔,目光开始有些迷离,望着十三那双清澈见影如一泓幽潭的双眸,弘远忍不住垂下眼眸不敢去正视,不去看那双好似能印出他心中最深处秘密的眼睛。
水波摇滟,弦月高悬,夜色如水,浮云悠悠飘过天际,迷离的月光从天边倾下,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或浓或淡,轻柔的从花树枝叶的缝隙间漏下来,洒落一池的碎碎光影。
在这一片万籁俱寂中,弘啸昂着头追逐着弘远的眼睛,不想让他再次逃避,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说来也没什么神秘的。"弘远强笑三声,打着哈哈道:"只不过老汤他告诉我说你我二人缘份前世就已注定,我若对你不好,你就会少年早夭,所以,自那以后我就只能拼命的宠着你啦,你说,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么!"
"哦?真的?只是这样而已么?"弘啸轻吁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幽微洞烛,直要看进弘远内心深处,而这回,弘远毫不退缩,两人默默无言凝眸对视着。
良久,弘啸突然推开弘远起身上岸,细密的水珠洒落一地,俯身拾起地上的袍子裹在身上,淡淡的道:"不说算了,我先回去了。"
弘远想要伸手去拉,却没拉住,怅然望着弘啸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十三,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只不过......"只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给你听......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弘啸身形微微一顿,终究还是扬长而去。
弘啸这一走,弘远瞬间神思黯然......若是能告诉你的话,我早说了,何必瞒你到现在......这心情一坏,天都变得风急云暗晦晦如瞑,刚才还称得上是良辰美景的地方立即在弘远的眼中暗然无光。浓云遮蔽了月的皓洁,微风吹来树动花摇鬼影幢幢,温泉珠汤温暖不再,连森森古树瞧起来也仿佛多了几许阴沉深邃,在这凄风冷月的深山静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这小子,绝对是被我宠坏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弘远万分不想在这弘啸的气头上回房,这便又硬撑着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直到实在是泡得头昏脑涨快要虚脱,这才骂骂咧咧的上了岸,"真没良心啊,把我这重伤号一个人半夜三更的孤零零甩在外头......"
"哥,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神出鬼没的弘啸这会儿偏偏从另一头抄小径过来,正好听见弘远嘀咕的这几句牢骚话,冷哼一声道:"我没良心?也不知道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哼,算我没来!"说罢,转身便往回走。
弘远瞧见十三手中拿着一件海天青的蜀锦斗蓬,知道他必是怕自个儿从温泉水中出来被夜风吹的着了凉,这才特特返回送衣裳过来,心里头自是乐得开了花,哪容弘啸再次负气而去,忙奔上去一把拉住了他,陪着笑道:"好十三,算我没良心,以后再不敢在背后说你什么了,可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拿去,自个儿穿!"弘啸回头瞟了弘远一眼,面无表情的将斗蓬扔到他的手中。
"十三,别这么冷冰冰的跟我呕气了好不好!"弘远伸手捏住弘啸的下巴硬将他的头转过来,眼眸中含着一丝无奈,低声道:"有些事,不知道反而会更快乐一些......十三,我答应你,一待时机成熟我便源源本本的都告诉给你听......你要记住,我只要你能平安快乐,此生再无它求!"
......我只要你能平安快乐,此生再无它求......这句话一遍又一遍萦绕在弘啸的心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处,如蜜糖般丝丝化开,又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填满了整个心窝,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甜......
夜风无声无息吹过,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安静,凝滞的空气中,被沉默包围的心霍然跳动,在淡淡的月光映衬下,气氛静谧安详,宛如画卷。弘啸低垂的眼角微微一动,弘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彷佛天经地义般,温柔又自然地搂上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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